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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晚的荒野风声寂寂,一团篝火在风中跳跃着,驱散了一方黑暗。
长青在篝火上架着一只肥兔子,手法熟练地来回翻动着,让火舌均匀地舔舐着兔肉,不一会儿便烤得油脂乱滴,肉香四溢。
无常道人盘坐在一旁,在地上摆弄着几块石头,将它们按照一定的方位摆成一个小型的法阵,并用手指在其中勾勾画画,完善阵型,最后他拍拍手上的泥土,打开乾坤袋,倒出一团灰色的影子。
那影子落入法阵之中,化作一个缩小的人影,身着长裙,长发飘飘,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只不过五官依旧模糊不清。
“道长饶命,小女子不过是一个飘零孤魂,求道长放一条生路吧。”灰影女子一出来便苦苦哀求。
老道不为所动,揣着手道:“装可怜什么的就不用了,咱就开门见山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贫道自会对你网开一面。”
女子停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开口,老道又慢悠悠加了一句:“想清楚再说,真话假话贫道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女子暗暗咬牙,脸上却露出笑脸道:“小女子如今命在道长手里,自是知无不言,不知道长想知道什么?”
“你们来自何方?那场流星火雨可是你们造成的?借机潜入这个世界想要做什么?”无常道人连问了三个问题。
灰影女子被逼问得后退一步,勉强笑道:“道长多虑了,想必道长也发现了那些火球,正是崩毁的世界碎片,小女子不过是有些修为,侥幸未形神俱灭,却也只剩下残破的元神而已。”
无常道人见她还妄图蒙混过关,便一挥手,启动了事先布置好的阵法,只见那个不过是由石块泥土组成的小阵忽而亮起缕缕电光,如银蛇游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雷池,不时有细小的闪电在空中爆开,发出“噼啪”的声响。
灰影女子置身其中,一旦被闪电劈中,便会感到刺痛难忍,因为她没有肉身,所以那种痛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放大了十倍不止。
眼看闪电越来越密集,女子惨叫连连,受不住开始告饶,但仍不肯松口,等到后来,无常道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那女子的元神体都被闪电灼伤了,竟还是守口如瓶,到底是怎样的秘密,能让她如此坚守?
老道及时停了阵法,把那个奄奄一息的灰影女子收回了乾坤袋,心情有点郁闷,自从察觉到入侵者的存在,他和长青一直在努力追寻他们的踪迹,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本以为能问出点什么,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师父,兔子烤好啦,你那儿怎么样,顺利吗?”长青举着一条兔腿走过来。
老道还没来得及回话,忽听有人小小声地说道:“好香哦……”
师徒两人一愣,同时转头,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姑娘,正蹲在地上,两手托腮,眼巴巴地盯着长青手中的烤兔腿。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裙,头上包着一块碎花头巾,相貌清秀,眼神纯净,透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长青看到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视线一直随着他手上的烤兔腿在移动,觉得十分有趣,便故意上下晃动兔腿逗她玩。
“想吃吗?过来拿啊。”
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她欢欢喜喜跳起来,提着裙摆向前轻盈地一迈,不曾想一脚踩进无常道人设下的阵法里,里面尚有残存的威力,姑娘只觉脚下一痛,“哎呦”一声跌坐到地上,顿时眼泪汪汪。
长青被逗笑了,上前拉她起来,并把烤兔腿递到她手上,回头对无常道人说道:“师父,这小丫头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好玩。”
老道扬手呼了徒弟后脑勺一巴掌,“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你说从哪里冒出来的?”
长青呆了呆,再看向正在啃兔腿的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对劲。
“所以……师父,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看不太出来。”长青挠挠头说道。
无常道人示意他仔细看那姑娘手中的烤兔腿,别看她啃得挺欢,可其实一块肉都没咬下来,烤兔腿依旧完好无损。
“为师这阵法名为‘困灵阵’,只有魂体才会触发,所以她并不是活人,可她身上阳气未绝,还可以拿取阳世之物,倒像是一个生魂。”
“生魂?”长青听着挺新鲜。
按照道理来讲,人死才会魂离,可也会有一些例外,人还没死,魂魄却离了体在外游荡,这种魂魄便被称为“生魂”,介于生与死之间。
如果在一定时间内,生魂不能回归肉身,那么等到阳气耗尽,那人便真要死了,生魂亦变作死魂。
听完师父的解释,长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丫头便是不知道怎么搞得生魂离体了,心得多大啊,都这情况了,还有心情馋人家的兔子腿。”
师徒俩说话这工夫,那姑娘还在专心致志啃兔腿,压根儿没听他们在说什么,长青哭笑不得,过去拍拍她的头道:“姑娘,好吃吗?”
好吃才怪,啃来啃去全是空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傻。
“好吃!谢谢哥哥。”姑娘眼睛一弯,笑得特别甜,顺便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无常道人看到徒弟一呆,便笑道:“生魂可以闻到食物味道,也能吸取食物精华,不足为怪。”
又长见识了,长青接过姑娘“吃”剩的烤兔腿,用手轻轻一碰,那看上去完好无损的兔肉瞬间化作了飞灰。
2
天色不太好,阳光若有若无,慕星落一人在路上独行,心情和这天气一般,有些提不起精神。
自从上次与青玄在归元墟一别,一晃数月过去了,她反复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他来找她继续之前的谈话,可青玄一直不见踪影,竟像是把她遗忘了。
这让慕星落对自己先前的想法产生了动摇,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快承认了身份,毕竟她现在的实力与青玄比起来,可谓是弱得可怜,又有几分筹码站在平等地位,与对方谈合作呢?
心绪烦乱之下,她的修炼毫无进展,慕严长老见她定不下心,便让她不要勉强,并派给她一个小任务,让她顺便去散散心。
天色变得愈加阴沉,空中乌云聚集,地上起了狂风,刮得行人睁不开眼睛,很快街上便没了人。
慕星落抬袖遮了遮风沙,眼看大雨将至,她踌躇着不知去哪里避一下。
这时忽听到路边有人招呼她道:“姑娘,快进屋躲躲吧。”
慕星落闻声一瞧,一位面目和蔼的大娘正站在门内向她招手,她便不再迟疑,快步走进了屋子,雨点在她身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大娘将风雨声关到门外,端来一碗茶招待慕星落,“舍下简陋,姑娘别嫌弃就好。”
慕星落忙道了谢,接过茶水啜了一口,粗瓷大碗里装着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茶,喝起来有几分苦涩,但慕星落神色如常地咽了下去。
抽空一打量,她发现这竟是一家卖吃食的小铺子,摆着桌椅板凳,虽然环境简陋了一些,却打理得干净整洁,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此时并没有客人,她勉强算是一个。
“大娘,您是一个人住吗?”慕星落随口搭话。
大娘在围裙上擦擦手,坐下来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还有一个女儿。”
慕星落注意到大娘在提到自己女儿时欲言又止,眉间一片愁云惨雾,便多问了一句:“大娘可是有烦心之事?”
大娘眼圈一红,道:“让姑娘见笑了,我女儿的年岁与姑娘差不多,原本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靠这间铺子过活,可也不知怎么着,她忽然得了一种怪病,一直昏睡不醒。
找大夫来看,却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为何不醒,大夫也不知道。”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就那么一直睡着,水都喂不进去,我这铺子也无心开了,今天想着收拾一下暂且关门,专心去照顾我女儿。”大娘说着便撩起衣角拭泪。
无缘无故昏睡不醒吗?慕星落若有所思,她对大娘微微一笑道:“能否让我见一见令爱?”
大娘原本就是心中苦闷,想对人倾诉一下,听到慕星落的要求不觉一愣,但很快点头道:“当然可以,姑娘请随我来吧。”
3
大娘自称姓赵,女儿名叫小慧,她们母女的住处就在铺子后面,掀开蓝布门帘,便看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影静静地躺在床上。
经过赵大娘的应允,慕星落走近细细查看,她的眼睛中浮光闪动,眼前的画面霎时起了变化。
只见床上女子体内一片晦暗,只有一小团微弱的光芒还亮着,像是黑夜里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小慧姑娘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丢失了魂魄,如果不尽快找回来,那七天一过这人必死无疑。
女儿昏睡3天,翻到她床上铜镜我慌了“7天不醒她会死”。
可人的魂魄轻易不会脱离肉身的,除非遇到很大的惊吓,或者被人用特殊方法逼了出来。
慕星落问赵大娘,她女儿陷入昏睡之前可曾遇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大娘回忆了一下,说那天小慧出门采买食材,回来时精神有几分恍惚,早早就上床安歇,第二天她去喊女儿起床时,就发现女儿怎么也喊不醒了。
听起来还真的挺蹊跷,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小慧的魂魄最重要,慕星落倒是略懂一点回魂之术,只不过需要用小慧身上的贴身之物作为引子。
赵大娘一听慕星落说有办法救女儿,毫不犹豫地便去女儿身上翻找贴身物,她如今是有病乱投医,有一点希望她都要试试。
“咦?这是什么?”赵大娘在女儿枕下发现了一物,摸出来一瞧,却是一面小小的铜镜,看上去做工颇为精致,只不过镜面一片模糊,像是没有打磨好。
赵大娘翻来覆去看了看,疑惑道:“这好像不是我女儿的东西,以前从未见过。”
慕星落接过来照了照,她的脸映在铜镜上,朦胧扭曲,根本看不清模样。
奇怪,既然照不清楚人,那么小慧姑娘为何还要留着这面镜子呢?
慕星落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镜面,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铜镜表面忽然如水样波动,并逐渐变得清晰,慢慢呈现出镜中女子的容颜。
慕星落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镜中自己的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不是慕星落的脸,而是阿筠的脸,也就是她这个异世孤魂的真实样貌。
看习惯了慕星落的脸,再看到这张本该属于她的脸,她竟觉出了几分陌生,同时心中警醒,急忙想把镜面扣下去,可惜已经迟了。
那铜镜里陡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吸力,让她身体一僵,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紧盯铜镜的姿势,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慕星落的意识逐渐模糊,一头栽到了地上,手中的铜镜也掉了下来。
4
雨后初霁,街上弥漫着泥土清新的气息,小贩们打量着天晴了,赶忙又把摊子支了起来。
长青买了几根煮玉米,站在路边用手举着,样子有些滑稽,引得路人频频观望,其实长青旁边有个姑娘正踮着脚啃玉米,只因为她是生魂,平常人看不见罢了。
“师父,你快想办法啊,她再这么吃下去,我都要养不起了。”长青一脸的生无可恋。
自从捡到这个小生魂,她就不停地吃吃吃,问什么都说不记得了,只有自己爱吃的东西忘不了,哦对了,她还记得她叫小慧,听着像是乳名,打听都不好打听。
无常道人慢悠悠地喝着酒道:“急什么?为师的事情耽搁了都不急,她虽说记不得了,却一直无意识地带我们走到这里,说明她的家就在附近了。”
“对哦,本来师父你要去找星落姑娘的,那你更得抓紧时间了呀,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她吗?”长青都替师父心急。
老道白了徒弟一眼,“我找她有正事,收起你脑子里的那些有的没的。”
长青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道:“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知道个屁了,老道真想把这个家伙逐出师门,让他改拜月老门下去,咋就那么乐意给别人瞎撮合呢?还整天拿自己师父开涮,逆徒!
这时小慧姑娘已经一口气解决掉煮玉米,吵着还要吃桂花糕,长青都怕她了,赶紧去买,可去了没多久,长青却又空着手跑了回来,急急忙忙对无常道人说道:“师父,我看到星落姑娘了,不过很奇怪,她看上去好像不认得我了。”
老道喝酒的动作一顿,此地离陵安不远,遇到慕星落倒也没有可能,不过为何说她不认得长青了?
“我在糕点铺子门口排队,正好看到星落姑娘从街上走过,便与她挥手打招呼,结果她很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长青很纳闷。
“她往哪边去了?”无常道人收起酒葫芦问道。
“哦,那边。”长青指了一个方向,然后便眼前一花,师父已经在三丈开外了。
“你看好小慧姑娘,呆在原地不要动。”
长青眼睁睁看着无常道人施展身法消失在人群中,半晌才明白自己又被师父丢下了。
哼,一听是星落姑娘,就急成这样,还说对人家没意思,鬼才信!
5
无常道人顺着长青指的方向一路追过去,同时散开神识搜寻,很快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暼了一眼,他便敏锐地发现慕星落身上的变化,她的神情太过冷漠呆板,与之前判若两人,怪不得长青都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老道改变了主意,隐匿了身形悄悄跟在慕星落身后,随着她七拐八拐,最后到达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门上挂着的蓝布门帘一晃,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老道走近听了听,房中一片寂静,悄无人声,他稍一思索,便挑开门帘,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摆放着桌椅,灶台上的铁锅里还冒着热气,却空无一人,里面还有一个门,同样挂着蓝色的粗布门帘。
无常道人扬声问道:“可有人在?”
里屋有人应了一声,一位大娘匆匆露面,眼睛还带着红肿,看到无常道人一怔,扯出笑容道:“这位道长,小店暂不营业,还请您移步别处用饭吧。”
“叨扰了,贫道是想打听一下,刚才进店的那位姑娘,如今身在何处?”老道行了一礼问道。
“姑娘?道长怕是看错了吧?这店里除了我那个苦命的女儿,并没有其他姑娘。”大娘说着又去擦眼泪。
于是老道与先前的慕星落一般,询问大娘的女儿怎么了,并提出去看一看,大娘同样答应了。
待他见到躺在床上的女子,立马认出这便是小慧姑娘的肉身,没想到事情如此凑巧。
赵大娘听无常道人说能治好女儿,喜出望外之下,又做出困惑的样子道:“道长,我在小慧身上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不是与她得这个怪病有关。”
说着她把一面小铜镜递到了无常道人面前,老道本能去接,赵大娘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果然,无常道人看了一眼铜镜,便失去了知觉,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赵大娘看到计谋得逞,得意地拿起铜镜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还是乖乖栽在了这离魂镜之下。”
床帐后人影一闪,慕星落走了出来,冷声道:“不要大意,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那这个丫头怎么办?她的魂魄还在那个人手上。”赵大娘指着床上的小慧姑娘说道。
“怎么,装了两天母女你还装出感情了?别忘了,你可是吞了人家母亲的生魂,鸠占鹊巢占了人家母亲的躯壳的。”慕星落一脸的嘲讽。
赵大娘反唇相讥:“彼此彼此,老大你不也是夺了这位姑娘的肉身,都是无根的浮萍,谁也别笑话谁。”
“哼,说起来她也不是原主,不然我怎么能这么顺利附体,不得像你一样,吞吃掉原主生魂才行。”
“我不管,我也要换个好皮囊,这个老道虽说样貌差了些,可胜在是修行之人,一会儿都不许跟我抢,老三,把他的元神放出来,我来尝尝什么味道。”赵大娘迫不及待地对铜镜说道。
铜镜闪了闪,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传出来:“老二,你也未免太贪心了,我和老四可都还没找到合适肉身呢,再说了,那老道的元神并未进入镜内,我与老四合力才勉强困住这个姑娘的元神,再来一个我们可吃不消。”
被称作“老大”和“老二”的两人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怎么不早说?那他的元神去了哪里?”
镜中老三的声音充满无辜:“你们又没有问,什么去哪里了?离魂镜对他没起作用啊。”
“什么?!”两人顿觉不妙,猛地转头却发现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无常道人不见了。
“雕虫小技,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声冷哼传来,随即两人只觉背后被一股大力击中,浑厚的灵力穿透了肉身,不容抗拒地把其中的元神驱逐了出去。
附身在赵大娘和慕星落躯壳里的分别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他们与那个灰影女子不同,元神较为完整清晰,可以看清楚长相,此时正一脸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元神离体,犹如扒了壳的乌龟,再也兴不起风浪,无常道人直接一人赏了一张灵符,把他俩定在原地,然后取过那铜镜,曲起手指敲了敲道:“把那位姑娘的元神放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铜镜的镜面抖了抖,老三的声音怯怯道:“还请道长手下留情,我们这就放。”
一阵光芒闪过,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无常道人面前,只见她全身金光缭绕,像是穿着一件金光编织的长袍,另外还有一道水流将她牢牢护起。
大概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所以还搞不清楚状况,出来的那一刹那还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直到看到无常道人,脸上才出现一丝错愕。
无常道人目中同样有惊讶一闪而过,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少女,顿悟道:“原来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
慕星落放松下来,身上的金光长袍倏地一下收拢,泉灵顺势盘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轻轻点头道:“是的,多谢青玄大人再次救了我。”
老道笑道:“就算没有我,星落姑娘也吃不了亏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件金光法衣正是保护元神的宝物。”
“这个……说来话长,请问您怎么会在这里呢?”慕星落看着屋内情景,心中充满困惑。
无常道人指着她躺在地上的肉身道:“你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元神没有寄托是很耗元气的。”
慕星落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在无常道人的帮助下,顺利元神归位。
6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要从这块“离魂镜”说起,话说这块铜镜也是天外之物,这四名入侵者的元神躲在镜中,侥幸穿过了空间乱流,抵达了这个世界。
他们潜伏良久,慢慢通过诱捕活人的生魂恢复元气,此镜之所以被唤作“离魂镜”,正是因为它可以抽取凡人的生魂或者修行者的元神,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
待他们元气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物色肉身,这一次他们下手的对象其实是小慧姑娘,因为她看起来太好骗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小慧姑娘捡到了铜镜,并带回了家,可就在她照镜子、生魂被抽离出大半的时候,恰好她的母亲赵大娘出笼了一锅肉包子,于是这个无敌吃货竟然生生脱离了离魂镜的控制,循着香气扑了过去。
而因为她的魂魄不全,所以生魂便有些浑噩,恍恍惚惚地便游荡去了城外,又被长青的烤兔肉吸引了过去,由此赖上了老道师徒。
镜中四人有些傻眼,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挑三拣四,看准时机把老二先推了出来,让他夺舍了赵大娘的身体,然后打算守株待兔,看能不能等回小慧姑娘的生魂。
结果呢,老二眼睛毒,慕星落从门口经过时被他看中身体资质,便设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圈套,按说抽离修行者的元神比抽离凡人的生魂有难度。
可谁知事情顺利得不像话,慕星落只看了镜子一眼便中了招,究其原因大概便是这具身体并非原装,本质上她也只是一个孤魂罢了。
只不过这个孤魂有点厉害,进入离魂镜之后元神防御力惊人,一对三都不落下风,老三老四因此被牵制住,老大趁机附到慕星落的身体里,捡了个现成便宜。
好容易有了个肉身可以自由行动,她按捺不住,出去溜达了一圈,恰巧遇见长青对她打招呼,她慌了一下又镇定下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有人追过来,便故技重施,把那人也骗进离魂镜。
算盘打得挺美,可惜来的是无常道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算盘碾了个粉碎。
这桩事搞清楚了,暂且搁置一旁,老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废话不多说,我问你们答,若敢隐瞒或者不说实话,那么这就是下场。”无常道人一挥手,放出了灰影女子的元神,她因为屡遭重创,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身体淡得几乎透明,马上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灰影女子的凄惨模样震慑住了镜里境外的四人,老大和老二更是狂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无常道人满意地捋捋胡子,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一场流星火雨,看似是一个世界崩毁,碎片误入我们的世界,其实背后有人谋划,想借此为掩饰,把你们这些人送了进来,对还是不对?”
在一边旁听的慕星落心中一惊,无常道人的这番猜测其实她也有过,可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无常道人却完全是凭着仅有的线索推断出来的,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厉害。
看老大老二的反应,老道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喝口酒又问:“你们并不是被毁世界的人,或者说,正是你们摧毁了那个世界,然后又把主意打到了下一个世界的头上,那么你们能告诉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背后又是何人在指使?说!”
在无常道人的喝问之下,老大咬牙不语,老二满脸挣扎,就连镜子里没露面的老三老四也保持了沉默。
老道刚要动怒,老二战战兢兢道:“道长,不是我们不说,而是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你以为不说就能逃过一死么?”慕星落冷冷地盯着他们,目光难掩恨意。
无常道人看了她一眼,转头沉声道:“没错,你们听好了,如果不能说出有用情报,那么留你们也就没用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说法,蜷在地上的灰影女子忽然一颤,虚弱的元神霎时溃散成无数光点,消弭于空气之中,算是彻底玩完了。
这下把旁观的老大和老二吓坏了,老二马上道:“我说我说,其实我们不过是派来探路的,也是受人所迫,并非出自本意,请道长明鉴!”
“受何人所迫?”无常道人紧紧追问。
“受……”老二刚吐出一个字,忽然双目暴睁,眉心出现一道黑紫色的裂痕,如同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劈中,然后裂痕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惨叫一声,元神裂成了无数片,随即在空中化成了飞灰。
还没等老道做出反应,又是几声惨呼,老大同样步了老二的后尘,而那离魂镜也布满了黑紫色裂纹,转眼变成了一件毫无生机的死物,看来里面藏着的那两个也未能幸免。
不过几息的时间,抓到的这几个俘虏竟死了个干净,还有些眉目的线索又断了。
“好歹毒的法子,好狠戾的剑气……”无常道人脸色凝重,幕后之人在这些入侵者的元神上打了一道剑气,一旦他们要说出秘密,那道剑气便是他们的催命符。
看来对手比无常道人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不过没关系,不怕对手强,就怕搞不明白谁是对手,如今这幕后黑手初露踪迹,他会追查到底的。
尾声
长青接到师父消息后,带着小慧姑娘的生魂赶过来,让她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只不过等她醒来会忘记作为生魂时所经历的一切。
她的母亲赵大娘无辜枉死,只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也是够可怜的,长青好歹投喂了她一路,有些于心不忍,便去搜集了一套食谱放到了吃货姑娘的枕边,希望她可以学得一技之长,又能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养活自己。
慕星落又被无常道人救了一次,还被他看到了本来的样子,无形之中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她忍不住问他,难道不曾怀疑她与那些人是一伙的吗?就不怕她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老道回答:确实有过怀疑,也曾对她心生防备,但久而久之,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选择信任她。
慕星落望着眼前的无常道人,在她眼中,他的模样是一名洒脱少年,此时正对她微微笑着,不知为何,她的嘴角也一翘。
“那好,我也赌一把自己的眼光,青玄大人,希望我们以后能够结成同盟,共御外敌。”
“爽快!”老道哈哈笑着,与慕星落击了一下掌。
自此,两人的合作关系初成,各自试探着向对方迈出了第一步。(原标题:《无常道人Ⅱ之离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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