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追《天下长河》,就这部历史剧来说,真的是近年以来少有的好剧,不管是服化道还是用语称呼等,都没有像以往的电视剧那样的尝试错误。特别是剧中,靳辅、陈璜二人治理黄河的部分,并没有糊弄着一带而过,而是真实根据当年的治理方案,有理有据地讲述出来。
工程历史一向是我不太喜欢的部分,缺乏故事性的同时,囿于个人地理知识的缺乏,很多这方面的历史我总是看不明白。但即便如此,稍微懂一些历史的人也都会知道,黄河既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一条泛滥频发的河流。
就连跟女儿买的绘本里都会讲到大禹治水,几千年来,大禹在华夏子孙的心目中,都是与“治水”紧密相连的。
大禹治水到贾让三策,开万世黄河治理序幕
禹的父亲鲧治水时采用“障水法”修筑堤堰治水失败而受到处罚,之后,部落联盟议事会推举禹继续主持治水工作。据《史记·河渠书》记载,“禹抑洪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陆行载车,水行载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桥。以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然河菑衍溢,害中国也尤甚。故道河自积山历龙门,南到华阴,东下砥柱,及孟津、洛汭,至于大邳。于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降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渤海。九川既疏,九泽既洒,诸夏艾安,功施于三代”。大禹采用“因水之流、疏川导滞、分流入海”的方略,平息了水患。
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在于他注意从水的自然流向出发,逐渐地认识山川、沟壑、丘陵等地形,选择流势顺畅的河道,除去水流的障碍,增加泄水的出路。大禹治水告诉后人,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地认识黄河的客观规律,才能成功治理黄河。大禹治水使治黄方法由“障”到“疏”,是治黄的一大进步。
然而,必须要认识到的是,大禹治水是有时代局限性的,大禹治水采用“疏”的方法增加河道的泄洪能力,减轻了洪水的危害,但还不能有效地控制洪水。堤防在西周时出现,春秋时期有了发展。到了战国时期,随着铁制工具的广泛使用,黄河下游地区进一步开发,人口增加,城市兴起。这对黄河治理提出了新要求,为了不让洪水四处漫溢,各诸侯国的堤防工程已有相当规模。堤防系统的出现,促进了治黄理论的发展。
汉代是历史上黄河决溢开始增多的时期。在两汉四百多年间,黄河决溢见于史书记载的有16次,大多出现在西汉中后期和东汉前期。两汉时期决口次数虽然不多,但部分决口造成的灾害却相当严重。为了解决频繁决溢问题,汉朝政府多次下诏征求治黄方策,治黄议论颇多,使当时成为历史上治黄思想较为活跃的一个时期,出现了改道说、分流说、水力冲沙说和贾让“治河三策”等治黄主张。其中,贾让“治河三策”是古代治黄的重要方策,对后世治黄影响很大。
贾让对当时的黄河水情做了实地调查,分析了黄河下游河道的演变,于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提出了“治河三策”。“上策”是放弃旧道,人工改河北流;“中策”为开渠引水,灌溉冀州农田;并另设水门,用以分洪入漳。贾让认为,加固原有不合理的堤防是“下策”。贾让“治河三策”是被保留下来的最早的系统论述治黄方策的历史文献。
魏晋至五代时期黄河相对平稳,决溢灾害较少,这一时期提出的治黄方略较少。但是,北魏崔楷提出的治黄方略颇有建树。到了北宋时期,河患日益严重,在一百六七十年间,决、溢、徙一百六十五次,平均每年一次,甚至比五代时期还要频繁。泛滥所及,北犯漳卫,南侵淮泗。自真宗天禧四年(公元1020年)到宋朝南迁的第二年,即高宗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的一百零八年间,就改道(徙)六次。
为了解决河道淤积问题,欧阳修提出了疏河减淤之说。欧阳修对黄河成患原因在于泥沙淤积有正确的认识,指出庆历以前的各项大决溢和改道,皆在于其下游淤积所致。为此,他提出:“河之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则上游亦决。臣请选治水之臣,就其下流,求入海路而浚之;不然,下流梗塞,则终虞上决,为患无涯。”疏河减淤是稳定下游河床,减少河患的好办法,但是当时技术水平下,实施起来绝非易事。欧阳修提出疏河减淤之说,说明他已经形成对淤积规律的认识,然而北宋时期,封建统治集团为了自身利益的需要,将治黄与御敌防边掺杂在一起,没有考虑地形条件和对泥沙的处理,强用人力实施三次“回复故道”的治黄工程,结果失败,使黄河治理蒙受了重大损失。
明清时期,建都北京,经济重心却在南方,京杭大运河是南粮北运的黄金水道,成为国家的经济大动脉。但是,黄河的泛滥和淤积影响了大运河畅通,维持漕运畅通成为明清时期治理黄河的主要目标。嘉靖后期,河患频繁,并且集中在徐州、沛县之间的区域。而在明代,最为出名的治河能臣则是潘季驯。
潘季驯束水攻沙,破黄河千年治水死结
明代前期对黄河的治理,基本上采取的是北岸筑堤障水,迫水南流。南岸开浚河道,以免淤塞的措施。其结果是造成了沛县、邳州以下河水泛滥决溢,河患不断。徐州淮河之间的大片地区成为黄河的泄洪区,人民生命财产没有保障,国家经济也因之遭受重大损失。潘季驯通过对前人经验的总结,认为要治理河道,首先要固定河槽,束水归之。要束水归槽,就一定要重视堤防的作用。他说:“臣窃惟治河之法,别无奇谋秘计,全在束水归槽。束水之法亦无奇谋秘计,惟在坚筑堤防。”所以在四次治河中他一反前人或徙民让水、或疏之以导的做法,坚持坚筑堤防,挽水归槽,以水攻沙,以水治水。
从公元1565年到公元1588年,从45岁到年近70,从朝廷第一次任命到第四次任命,担任总理河道大臣的潘季驯,先后四次在徐邳、淮扬地区治理黄河和漕道淤塞、漕运不畅的运河。期间,他曾因治河治运思想方针和措施不被朝廷高官,包括身居内阁次席张居正的理解而被罢官。如公元1572年,潘季驯就因为黄河的一次决口,近百艘漕船倾覆被弹劾罢官。他们认为潘季驯坚筑堤防,挽水归槽的方法不能保证漕运,还是主张开新河。但实践证明,潘季驯“黄运一体”统筹兼顾治河治运方略是正确可行的,这才有了朝廷对他的四次任命。
潘季驯在第二次奉命治理徐州至邳州的河道时,有人提出放弃故道,从睢宁另开新河。这样虽然可换来漕运的一时畅通,但开新河不仅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睢宁县百姓的生命财产还将付之东流。潘季驯坚决反对以千百万老百姓的生命作为治河的代价,没有采纳开河方案。
第三次治水,潘季驯“筑高家堰堤(今洪泽湖大堤的前身)六十余里,归仁集堤四十余里,柳浦湾堤东西七十余里,塞崔镇等决口百三十,筑徐、睢、邳、宿、桃、清两岸遥堤五万六千余丈,砀、丰大坝各一道,徐、沛、丰、砀缕堤百四十余里,建崔镇、徐升、季泰、三义减水石坝四座.迁通济闸于甘罗城南,淮、扬问堤坝无不修筑”之后,“高堰初筑,清口方畅,流连数年,河道无大患”。
但是,潘季驯治河,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除了保运河漕运之外,还要保明祖陵(朱元璋祖陵),不能发生水灾等。
所以,潘季驯只能采取筑堤的工程手段,以束水攻沙和淤滩固堤的方式延长河堤的寿命。这种方法虽然一度堵住了黄河决口,修复了部分黄河故道,重新开通了漕运,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后来,黄河还要改道夺淮、夺泗、夺运,运河也还是因黄河改道而遭废弃,泗州古城淹没于洪水之下,苦心保护的明祖陵因改朝换代最终还是被洪水淹没。
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九月,阴雨连绵,黄淮暴涨,泗州大水。尽管一年前潘季驯才修了护城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由于泗州城所处的地势太低,所以仍未能免去淹溺之患,而且这次被淹的情况十分严重。“州治淹三尺,居民沉溺十九(十分之九),浸及(明)祖陵。而山阳复河决,江都、邵伯又因湖水下注,田庐浸伤”。灾情重大,朝议纷纷,朝廷派工科给事中张贞观前往勘察水情。
此时的潘季驯,已是古稀之年。71岁的他不顾自己病体沉重,“不胜步履,舆疾入舟。亲诣徐、邳、淮安等处沿河一带,随处栖泊督察”。由于行走不便,不能亲历险工,只能“病伏舟中,栖泊邳州地方,勉强扶疾”,对受灾地方一一勘察,主持赈济灾民事宜。
此后,潘季驯多次乞休,但未得批准。直到72岁,才获朝廷准辞告老还乡。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一代治水名臣潘季驯在湖州乌程故居溘然逝世,享年75岁。
时间来到清康熙年间,也就是电视剧《天下长河》里的时代背景,沿着潘季驯的治河思路,靳辅、陈璜开始了新一轮大刀阔斧的改革。
靳辅、陈璜承袭先人,天下长河终安澜
靳辅的祖先,原为山东济南府历城县人,所以籍贯为山东历城(今山东济南历城区);又因始祖于明初以百户从军戍守辽阳,并在当地落户,故亦作辽宁辽阳人。
靳辅的先人中,始祖靳清,从军阵亡,朝廷授以世袭千户。数代传至曾祖父靳守臣、祖父靳国卿,事迹均不显赫。靳辅的父亲靳应选,官通政使司右参议,家道开始逐渐显要起来。
靳辅自幼知书识礼,九岁丧母,执礼如成人。顺治六年(1649),出仕为笔帖式,两年后进入翰林院为编修。那时,他对朝廷典章制度已很熟悉。顺治十五年(1658),改任内阁中书,不久升任兵部员外郎。康熙元年(1662),又升任兵部职方司郎中;七年(1668),晋通政使司右通政,第二年升国史院学士,充任纂修《世祖实录》的副总裁官;九年(1670)十月,改任武英殿学士兼礼部侍郎。
靳辅在康熙十年(1671)被任命为安徽巡抚,在任共六年。任职期间,他以地方军政首脑的身份,做了几件为人称道的事情。
康熙十六年(1677)三月,靳辅从安徽巡抚任上升任河道总督,官衔全称为“总督河道提督军务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这年他已经四十五岁,从此时到六十岁病逝,一直致力于治河。
靳辅出任河道总督之日,正是黄河、淮河泛滥极坏之时。尤其是关系清朝统治命脉的运河也受到严重影响,江南的漕粮不能顺利运抵北京。当时的状况是,黄河自安徽砀山直到下梢海口,南北两岸决口七八十处,沿岸人民受灾,到处流浪,无家可归。黄河倒灌洪泽湖,高家堰决口三十四处。高邮的清水潭由于久溃,下河七州县一片汪洋。康熙十五年(公元1676年),一场大水导致盱眙县翟家坝淮河决口,形成九条支河。而京杭运河清口河段却涓滴不出,变为了陆地。
据受康熙帝派出勘察河工的工部尚书冀如锡报告,黄河河道不仅年久失修,而且缺乏得力的治河人才。他说现任河督王光裕根本不具备治河才能,其计划修的几项工程,大部分以钱粮不足未动工,建议撤销他的职务。在黄河、淮河、运河三河都存在严重问题,一些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作为康熙帝的首选。
靳辅三月在京受命,四月六日便到宿迁走马上任。在两个月中,靳辅深入河道作调查研究。他踏着泥泞的河岸,上下千里,观察河水形势,访问水情民意,广泛地听取各方反映。他在给康熙帝的奏疏中说:“毋论绅士兵民以及工匠夫役人等,凡有一言可取,一事可行者,臣莫不虚心采择,以期得当。"
正是这种雷厉风行、亲力亲为、不耻下问的作风,靳辅了解到三河的真实情况,发出了“河之坏极矣”的感叹,产生了把三河尽快治好的动力,获得了治河、治运的正确方针。即“审其全局,将河道运道为一体,彻首尾而合治之”。靳辅认为,在黄河河道极坏的情况下,不能“以尺寸治之”,只顾一点、不及其余地治理,只会无济于事。他主张从整体上采取措施,把河道、运道合起来共同治理。强调治理黄河关系沿河数省的安危。如果只注意解决运河的漕运问题,放纵黄河任意冲刷,运道也不能保证畅通。他说:“运道之阻塞,率由河道之变迁。向来议治河者,多尽力于漕艘经行之地,其他决口,以为无关运道而缓视之,以致河道日坏,运道因之日梗。”
康熙十六年七月十九日(公元1677年8月17日)。靳辅在调查研究3个月之后的这一天,一连给康熙帝上了八道疏书,八疏皆冠名“经理河工”,四疏讲治黄治淮,一疏讲治运河,其余讲治河管理,如筹集钱粮,裁并河官,选贤任能及设兵守护等,在千年治河史上留下了“八疏同日上之”的佳话。
靳辅治河的目标是,“已淹之田可耕,见在之地可保,运道可通,额课可复”。
在具体治河方法上,他并非全盘否定前人的经验,措施也不千篇一律,“有必当师古者,有必当酌今者;有须分别先后者,有须一时并举者”,应该因势利导、随时制宜。后来事实证明,他主要采用的即明代治河专家潘季驯“束水攻沙”的方法,而“寓浚于筑”等方法则皆属创新。
靳辅疏上,康熙帝指示廷议。朝臣们讨论的结果认为,当时正值用兵平定三藩之乱,如果再大举兴河工,恐怕对人民骚扰过分,故应分别主次,选择其中主要的几项先行动工。康熙帝谕令靳辅再做一番更切实际的考虑。靳辅再次上疏,提出一些修改,如把运土由民夫改为车运,等等,康熙帝准奏。
靳辅在任安徽巡抚期间,就很注意对淮河的治理。他也很注意水利人才。有年,他路过邯郸,在参观出自黄粱梦典故的吕祖祠时,发现墙上题有一首无具名的诗,抒发了作者对治理黄河的情结,可又包含怀才不遇的愤懑,引起他莫大的兴趣,于是就地四方查找,终于找到了作诗者、浙江杭州人陈潢。
陈潢对古今治水著作,颇有研究,对今日河道变迁、水性和泥沙又都熟悉,且对治理黄河有很多切实的认识。靳辅和陈潢长谈,一见如故,就引为幕友。在靳辅主持治理黄河始,陈潢都亲躬其事,有关各项重大的河道工程,无不有陈潢设计和监督施工。
当时黄河出海口淤塞,河水倒灌,冲决堤岸,淹没农田、村镇。靳辅采用了堵塞决口,加固、加高堤岸,使河水按原路流向倾入大海;陈潢还在河道中筑减水坝,在决口处开凿引河分流,然后合拢决口。数年后,黄河下游决口被堵,黄河重走老路。康熙二十三年(1684),康熙帝南巡视察黄河时,见到当年被淹土地又都种上了庄稼,大为高兴。他问靳辅:“你治河一定有能人相助吧?”靳辅引荐了陈潢。康熙帝当即授他做参赞河务按察使佥事。
然而,黄、淮灾害累积千年,一边大力修治,一边仍有水患;而且治河与战争均是极需财力、人力、物力的事情,耗费巨大,从而引起越来越大的争论。康熙帝在一次谈话中也问大学士们:“修治决口,费如此多的钱粮,不久复决,此事如何?”被问者都乏良策,只说靳辅提出的期限未到,应当让他继续督修。
到了康熙二十年(1681)五月,限期已到,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靳辅上疏说:“臣前请大修黄河,限三年水归故道。今限满而水犹未归,一应大工细册,尚未清造,请下部议处。”康熙帝当即下令给靳辅革职处分,但仍命他戴罪督修。
靳辅治河引起的空前大争论,发生在康熙二十一年(1682)。这年黄河在宿迁徐家湾决口,堵住之后,又决萧家渡,争论就此开始。恰巧这时有位名叫崔维雅的人,曾在河南、浙江等地任府州县官多年,参与治河,颇有成效。他著《河防刍议》、《两河治略》,对靳辅治河的一套办法多持否定态度。崔维雅以候补布政使身份奏上所著书,要求取消靳辅建减水坝的方法,主张顺水之性,疏导与筑堤并举。康熙帝令他与伊桑阿等随行,到现场同靳辅商议。但事情太大,一切还得朝廷讨论,皇帝定夺。
这年十月,在一次廷议会上,工部尚书萨穆哈笔提出萧家渡 决口应令靳辅赔修。康熙帝认为,一是修河需要钱粮甚多,靳辅赔修不起;二是如果真的赔修,万一贻误漕运仍不好办,所以没听萨穆哈的意见。而且还说,先看崔维雅的奏疏,觉得所列条款似有可取,而再看靳辅回奏,方知崔提出的办法难以实行。询问在座诸大臣有何良策,大家一致提出靳辅治河多年,应当听听他本人的意见,请他进京商议。康熙帝同意。
十一月二十三日,朝廷会议,讨论靳辅治河事宜,靳辅本人也参加了。会上,康熙帝命靳辅说明自己的意见。靳辅说:“臣受河工重任,不敢不尽心竭力,以期有朝一日大功告成。今萧家渡工程,至来年正月一定完工。其余河堤,估计用银得一百二十万,逐处修筑,可以完工。”康熙帝告诫:“河工事理重大,乃民生运道所关,自当通盘打算,备收成效,不可恃一己之见。”并命其对崔维雅意见发表看法。靳辅就两点大加反驳,一是反对崔维雅计划每天用民夫四十万挑浚,因各省民夫远道而来,最为不便;二是反对崔维雅提出建河堤“以十二丈为率”,指出河堤必因地势高下,有的应十五丈,有的七八丈,岂可一律规定丈尺。康熙帝当场也表示“崔维雅所奏无可行者”。
这次大争论以崔维雅的方案被否决而告终,靳辅被宽大免赔,仍按原计划督修。康熙二十二年(1683)四月,靳辅上疏报告萧家渡合龙,河归故道,同时提出大滔直下,清口附近的七里沟等四十余处出现险情,天妃坝、王公堤及运河闸座,均应修筑。另疏请求让河南巡抚修筑开封、归德两府境内河堤,防止上流壅滞。康熙帝看到靳辅治河,“成与不成在此一举”,所以凡所请钱粮都要迅速解给。七月,当康熙再次向户部尚书伊桑阿、学士胡简敬等询问河道情况,他们都说河归故道,船只往来无阻,康熙帝高兴地说:“前见靳辅为人似乎轻躁,恐其难以成功。今闻河流得归故道,良可喜也。”十二月,靳辅官复原职。
在康熙二十二年以前,靳辅基本上解决了黄河、淮河复归故道的问题,京杭运河由此畅通。
康熙二十三年(公元 1684 年)十月,31岁的康熙帝南巡。靳辅陪同康熙帝详视黄河、淮河、运河的水势、灾情及治河工程进展。二十一日,康熙帝对靳辅讲了自己的感受和对治河的意见。十一月十四日,在回京的路上,康熙帝亲笔把所著《阅河堤诗》赠给靳辅。诗中写道:“防河纡旰食,六御出深宫。缓辔求民隐,临流叹俗穷。何年乐稼穑?此日是疏通。已着勤劳意,安澜早奏功。”此诗表明,康熙帝特别重视治河。他看到沿河人民生活的穷困,认识到只有把黄河治好,人民才能安居乐业。诗中勉励靳辅在已有的成就基础上,再立新功。
两年后,靳辅、陈潢又在黄河中游筑堤,还在黄河以北开了一条“中河”,使运粮的漕船在险急的黄河里。由原来航行的一百八十里减为二十里,就可以进入北运河,这样提高了运输的安全概率,也减少了沉船事故。康熙二十七年,中河修成。
治河能臣晚年被污革职,再出仕却“廉颇老矣”
康熙二十七年(1688)正月,江南道御史郭琇上疏,弹劾靳辅治河多年,听命陈潢,今天议筑堤,明天议挑浚,浪费银钱数百万,没有终止之期。又指责他今天题河道,明天题河厅,以朝廷爵位为私恩,从未收到用人得当之效。二月,给事中刘楷又上疏劾靳辅用人不当,治河无成。御史陆祖修也劾靳辅“积恶已盈”,暗示应当杀了靳辅。一时之间,靳辅成了众矢之的。靳辅不服气,上疏为自己辩护,并揭露攻击者的行为在于挑下河、清丈隐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三月,康熙帝又召集了一次廷议,两派争得不可开交,主要对立面是靳辅和于成龙。在这次讨论中,康熙帝看出于成龙的确不懂河务,但他本人也不赞成靳辅的一些主张。讨论的结果,决定给靳辅革职处分,陈璜也因此入狱,不久悲愤离世,康熙以福建总督王新命代替靳辅为河道总督。
靳辅虽然被革职,但康熙帝仍然对他的治河成果颇为相信,惟恐新任河总完全改掉靳辅治河的成果,导致前功尽弃。他说:“谓靳辅治河全无裨益,微独靳辅不服,朕亦不惬于心矣。”指出王新命如顺从于成龙将原工程尽行修改,就是各怀私愤。又派大臣前去调查,指示其已建闸坝堤埽及已浚引河,都应如靳辅所定意程,不必更改。这些人回来报告,基本肯定了靳辅的成绩。
康熙二十八年(1689)正月,靳辅被召扈从康熙帝南巡阅河。三月,根据南巡时江淮百姓、船夫处处称赞原总河靳辅,念念不忘其好处,又亲见靳辅所疏理的河道及修筑的上河一带堤坝,的确卓有成效,又见他实心办事、勤勤恳恳,觉得对他的革职处分太重,便下令恢复其从前的衔级。
康熙三十年九月,奉命同户部侍郎博际、兵部侍郎李光地等阅视黄河险工,行前康熙帝特别提到靳辅“于河务最为谙练”。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二月,河道总督王新命勒取库银六万零七百两事发。康熙帝由此更加重视河总人选。他说:“倘河务不得其人,一时漕运有误,关系非轻。”他比较了几个可供任命的人选,决定罢免王新命,重新起用“熟练河务及其未甚老迈”的靳辅为河道总督。
康熙帝说这可以解除他“数载之虑”。此时,靳辅已体衰多病。在推辞不准的情况下,他再次走马上任。
靳辅尽管已年老体衰,却仍决心为治河有所贡献。他上任不久,陕西西安、凤翔地区遭灾,康熙帝下令截留江北二十万石漕粮,命从黄河运到山西蒲州(今山西永济县北)。靳辅接受这项任务以后,亲自督运,水路只能运至孟津(今河南孟津县东北),然后陆路运到蒲州。
当年七月二十六日以后,靳辅发烧不止。他再次请求退休,才被批准。十一月,靳辅逝世于任所,终年六十岁。靳辅死后,清廷追赠他为工部尚书。康熙三十五年(公元 1696年),清廷批准江南人民的请求,在黄河岸边为靳辅建祠,以江南其治河之功。
康熙四十六年(公元 11707年),康熙帝在南巡之后一次对吏部官员的谈话中,对靳辅治河业绩作了全面的评价。他说:“康熙十四五年间,黄、淮交敝,海口渐淤,河事几于大坏,朕乃特命靳辅为河道总督。靳辅自受事以后,斟酌时宜,相度形势。兴建堤坝,广疏引河,排众议而不挠,竭精勤以自效,于是黄、淮故道次第修复,而漕运大通,其一切经理之法具在,虽嗣后河臣互有损益,而规模措置不能易也。至于创开中河,以避黄河一百八十里波涛之险,因而漕挽安流,商民利济,其有功于运道民生,至远且大。朕每莅河干,遍加咨访,沿淮一路军民感颂靳辅治绩者众口如一,久而不衰。
这是清代最有作为的皇帝,对治河作出巨大贡献的靳辅的最高赞誉。
参考资料:《古代治理黄河方略述评》郭书林;《京杭运河》周家华;《河防述言》靳辅;《康熙帝和他的宗亲能臣叛酋逆臣》董义连;《黄河志》黄河水利委员会;《明清治河概论》张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