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视剧《隐秘的角落》火遍全网,"一起去爬山"和《小白船》都成了过不去的梗。本来早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谣,重新浮现: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向云天外(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本来挺悠扬的一首童谣,突然间跟凶杀挂上了钩,乐声一响起,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张东升的秃头和那阴冷狠毒的眼神,这童谣,忽然间就不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写推理小说的诸位大神都特别喜欢和童谣过不去,好像一本推理小说不搭配着一首童谣,就失去了逼格一般。但别说,童谣好像确实和推理文特别般配。
比如说被称为阿婆的阿加莎·克里斯蒂,一生中写过无数精彩绝伦的推理小说,被称为"侦探女王"。她有一本流传甚广的推理小说《无人生还》,被改编成电影、电视、舞台剧等,可以说是"乡间别墅派"的开山之作。其中就用了一首童谣作为推理核心:
《十个印第安小男孩》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
七个印地安小男孩,伐树砍枝不顺手,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房惹蜂怒,飞来一蛰命呜呼,六个只剩五
五个印地安小男孩,惹是生非打官司,官司缠身直到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印地安小男孩,结伙出海遭大难,鱼吞一个血斑斑,四个只剩三
三个印地安小男孩,动物园里遭祸殃,狗熊突然从天降,三个只剩两
两个印地安小男孩,太阳底下长叹息,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十个人被约到一个荒岛,然后按照《十个印第安小男孩》的歌谣故事中描述而死去,没有任何一人逃脱。童谣相当于一个死亡预告,甜甜的童谣声中,被害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就像是《小白船》一样,乐声响起,便让人不寒而栗。
阿加莎偏爱将童谣植入自己的小说可不是白说的,比如《捕鼠器》这本书中也有一段童谣叫《三只瞎老鼠》
三只瞎老鼠!它们全在跑!
它们全都追着农夫的妻子,
因为她用餐刀切了它们的尾巴。
你这辈子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除此之外,阿加莎还有一本《黑麦奇案》,也使用了童谣杀人的手法。
唱一首六便士之歌,
袋子里装满黑麦;
二十四只黑画眉,
被放在派里面烤!
国王待在他的金库里,
数着他的财富。
皇后坐在大厅里,
吃着面包和蜂蜜。
女仆在花园晒衣,
一只黑画眉飞来,
啄走了她的鼻子。
不过阿婆并未陷入童谣杀人的窠臼,《黑麦奇案》属于马普尔小姐系列,童谣反而是凶手误导破案人员的一种手段。以上的例子足以证明,阿婆是多么热爱童谣杀人这个梗了吧。
然而阿加莎并不是唯一一个热爱童谣杀人的推理小说家。被称为"美国推理小说之父"的范·达因,在他的代表作《主教杀人事件》中,也引用了《是谁杀了知更鸟》、《有个小小人》等童谣,作为谋杀案件的预告。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是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是我,甲虫说,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为他掘墓?是我,猫头鹰说,用我的凿和铲,我将会来掘墓。
谁会来做牧师?是我,乌鸦说,用我的小本子,我会来做牧师。
谁会来当执事?是我,云雀说,若不在黑暗中,我将会当执事。
谁会来持火把?是我,红雀说,我立刻拿来它,我将会持火把。
谁会来当主祭?是我,鸽子说,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
谁将会来抬棺?是我,鸢说,如果不走夜路,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提供柩布?是我们,鹪鹩说,我们夫妇一起,我们提供柩布。
谁来唱赞美诗?是我,画眉说,站在灌木丛上,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是我,牛说,因为我能拉牦,我来鸣响丧钟。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全都叹息哭泣,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启事
告所有关系者,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法庭,
麻雀将受审判。
《有个小小人》
有个小小人,他有支小小枪,
子弹里有铅、铅、铅,
他杀了约尼.史莱克,
穿过他的假发,击中他的头、头、头。
童谣杀人可不是欧美的推理小说家的专利,日本本格推理大师横沟正史在《恶魔的拍球歌》这部作品中,也运用了童谣作为死亡预告。这首名为《鬼首村彩球歌》的童谣是这样唱的:
我家后院有三只麻雀
第一只麻雀说:
我们阵屋大人
喜欢狩猎,酒和女人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要
升屋的女孩外貌娇好,酒量也大
整日用升量,用漏斗喝
沉浸在杯酒之中
即使如此还不满足,被送还了
被送还了
第二只麻雀说:
我们阵屋大人
喜欢狩猎,酒和女人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要
秤屋的女孩外貌娇好,手指细长
大小硬币拿来往秤上放
日夜不停地计算着
就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被送还了
被送还了
第三只麻雀说:
我们阵屋大人
喜欢狩猎,酒和女人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要
锭前屋的女孩是个美娇娘
美娇娘的锁若发狂
钥匙就不合了
钥匙若不合,被送还了
被送还了
鬼首村这个名字本来就有些诡谲,加上可怕的BGM,真的把恐怖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而推理常青树《柯南》的剧场版也不能免俗,《迷宫的十字路口》中,有一首《手球歌》,也称《丸竹夷》,就是日本京都流传已久的一首童谣,也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まる たけ えびす に おし おいけ
丸竹 夷二 押御池
あね さん ろ っかく たこ にしき
姐妹 六角 蛸锦
し あや ぶっ たか まつ まん ごじょうお
四绫佛 高松 万五条
せ っ た ちゃらちゃら うおのたな
雪靴 叮叮当当 鱼架
ろ くじょう ひ っちょう とおりすぎ
走过六条街和七条街
は っ じょう こえ れば とうじみち
过了八条街就是东寺道
くじょうおおじで とどめさす
穿过九条大街就到了
我们熟识的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在他的作品《白马山庄杀人事件》中也运用过童谣,只不过这些童谣是解密的关键所在。八个房间对应着八首童谣,一环扣一环地进行推理解密,也算是童谣在推理小说中运用的一个方面了。
如果你以为只有推理小说家才喜欢在自己的书里运用童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擅长拍摄恐怖题材的华裔导演温子仁曾拍摄过一部叫《死寂》的恐怖片,里面有一首童谣:
小心来自玛丽•肖的凝视;
她没有孩子,只有玩偶;
如果你看到她,不要尖叫;
否则她会扯开你的嘴巴撕掉你的舌头。
当然,这不是唯一运用童谣作为恐怖元素的电影,温子仁作为特别会拍恐怖片的导演,对童谣的运用也是非常娴熟。在《安娜贝尔》中也引用了《鹅妈妈童谣》中的一首:
一个扭曲的男人,
走了一里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
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
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
就连特别受到大家喜欢的《明星大侦探》中也有这样一集,名字就叫做《恐怖童谣》。里面的童谣用的是《Ten Little Indians》的曲调,歌词如下: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
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
七个八个可爱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玩雪球
一起手拉手玩雪球
一本图书看到第八页
一首歌谣唱完第四句
一颗糖果只咬了半口
还剩五个小朋友
一双拖鞋弄丢了一只
一部法典背完第二卷
一把猎枪子弹已上膛
还剩两个小朋友
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
一个小朋友睁开眼……
这一集特别成功,可以说是明侦的名场面之一了,由此可见大家对恐怖童谣的喜欢和认可。可大家都这么喜欢用童谣又是为什么呢?
一、巨大反差
孩子们总是给我们单纯可爱无瑕的印象。他们声音清甜,外表无辜,而当他们的童谣和恐怖谋杀联系在一起,白的越白,黑的越黑。大家想象一下,血落在黑色的地面,留下一滩暗色,并不会怎么引人瞩目。而滴在纯白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的可怖。把原本的悲剧放大,让矛盾对比更加突出,可能是作者决定选择童谣的理由之一。
二、细思极恐
恐怖片也好,推理文也罢,为了渲染恐怖气氛,总是会加进去一些生活中常见的元素,然后再进行翻转,已达到让人悚然一惊的效果。就比如说代表柔弱单纯的小女孩,可爱的小熊玩偶,甜甜的糖果,孩子们喜欢的游戏等。在这些生活中常见的地方做文章,不但能让人看的时候感觉可怕,看完之后越想越吓人。
三、切合主题
很多恐怖童谣都是从民间故事而来,比如很有名的恐怖童谣出产地《鹅妈妈童谣》中,大部分桥段,都是来源于当时黑暗的时代背景。
那些酗酒后的杀人犯,杀了父母的小孩,卖掉小孩的父母等等,在穷困而黑暗的底层社会皆是常见,把他们的故事写进童谣中,我们看到的是血腥恐怖,而在当时,那却是一个一个悲伤的故事罢了。
四、朗朗上口,易于传播
大多数童谣用词简单,属于幼儿园水平也能无障碍阅读的那种。有韵脚,再配上音乐,几乎是马上就能哼出调子来。即便你长大,只要有人开个头,童年那些唱过的童谣就会浮现在耳边。当在影视作品突然听到一段熟悉的旋律,确实会不寒而栗起来。
不过,以上的举例都是成功案例,现在跟风者太多,童谣都快被用烂掉了。希望大家开发更多的脑洞,多出一些新梗来玩儿,不要一股脑的使用童谣,不要为了用而用,要知道契合内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