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笑声。
伴随着笑声,一道蓝色遁光从远处疾射而来,冲入了金色光幕,悬停在了白玉高台之外。
“苍流宫洛青海,应邀前来观礼!”
伴随着一道嘹亮声音响起,那片蓝色遁光之中,绽放开来一朵百丈之巨的水蓝色巨花,当中站立着十数道人影,身上穿着蓝色长袍,修为气息皆是不俗。
烛龙道众人见此,顿时一片哗然,显然也是震惊不已。
那洛青海不是他人,乃是与烛龙道齐名的北寒仙域三大势力之一苍流宫,当今的大宫主。
韩立脑海中将关于苍流宫的信息飞快过了一遍的同时,与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投向了高空。
只见那朵蓝色巨花之中,摆着一张颇为宽大的金色龙椅,一名身材高瘦,霜发如雪的中年男子就这般大马金刀地坐于其上。
此人容貌和善,双眸之中蔚蓝如海,显得有些特别,而其身上气息,竟是磅礴如海,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仍令他暗暗心惊。
而在洛青海身后,站着的十数人也都是一副器宇轩昂,神采飞扬的样子。
当中有一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虽是个男子,却长得颇为清秀,皮肤比那娇柔少女还要白皙,若非胸前毫无峰峦,还当真容易让人误认为女子之身。
其虽然也穿着一身蓝色长袍,衣领和袖口处却与别人不同,绣有波浪状的金色花边,看起来与洛青海的服饰,倒有几分相似。
“洛大宫主大驾光临,欧阳奎山有失远迎了。”欧阳奎山这次向前迎了一步,拱手施礼说道,其余正副道主此刻也纷纷站起身来。
“呵呵,百里道友难得出关,于五衰之劫有与众不同的精辟见解,每次开坛讲经,都不失为仙域一大盛事,本座岂可错过。”洛青海朗笑着说道。
寒暄一番之后,他却并没有像先前那些人一样,落身在讲经台上,而是将蓝色巨花悬停在了与讲经台同样的高度,就那么隔空相对起来。
苍流宫这边刚一安顿好,另一边又有一艘银白车辇凌空驰来,八匹银麟龙马挥动双翅,曳车而来,上面乘着七八人,悬停在了高台另一侧。
“北寒仙宫,前来观礼。”车辇之上,为首的一名貌美妇人开口说道。
“雪莺副宫主驾临,真乃稀客。”欧阳奎山见此,起身迎道。
不过相比之前的苍流宫,语气里的情感色彩明显要淡化了几分。
十二名金仙之中,除了欧阳奎山以外,呼言道人看向仙宫众人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喜,扫了一眼之后,便不再去看。
仙宫众人对此倒也不在乎,向另一边的洛青海打过一声招呼之后,便同样悬停在了讲经台的另一侧。
这两大势力的观礼队伍到达之后,便再没有外宗之人出现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欧阳奎山与身旁几名金仙道主低语了几句后,便蓦然起身,目光一扫四周广场密密麻麻的汪洋人海,朗声喝道。
“时辰已到,恭迎百里道主。”
声音不大,但是听在广场上每个人的耳中却是清晰无比,犹如在耳边述说一样。
下一刻,包括高台上之人在内,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
“恭迎百里道主!”
所有烛龙道长老弟子同时齐声喝道。
声音震得整个广场上空都嗡嗡回响不停。
下一刻,只见原本晴朗天空之中,忽然浮现出一层层奇异的涟漪波动,一团赤红火焰从中缓缓生出,继而由红转金,光芒大作,变得十分刺目。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至极的灵压,从那团烈日般的光芒中散发出来,顿时压服四野,令整个白玉峰彻底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那团光芒中一步踏出,下一刻便落在了高台之上。
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年纪,身上皮肤微微泛红,通透莹亮,恍如赤玉一般,没有一丝瑕疵。
其身形挺拔,面容肃正,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头上生着一头赤红色的长发,以一道攒珠金冠束起,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长袍,上面绣满了螭龙云纹。
韩立见此,目光微微闪动,
不用多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烛龙道第一道主,百里炎,传闻中半步太乙之人!
“洛兄,藏青海一役后,怕是已有十余万没见了吧。”百里炎目光落在苍流宫那边,朗笑道。
“百里兄若是不闭关那么勤快,你我二人可有的是时间坐忘论道……”洛青海闻言,调侃道。
“雪莺副宫主也来了!”百里炎听罢,哈哈一笑,又转身冲仙宫这边打了声招呼。
“百里道主英姿不减当年,此次出关,恐怕距离太乙境又近了一步,妾身要提前恭喜了。”貌美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如此说道。
“呵呵,雪莺道友说哪里话,玉仙境若真如此容易进阶,我又何苦闭关这般多次?”百里炎哈哈一笑道。
貌美妇人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诸位今日能幸会于此,也算与百里炎结缘。今日,我自会将往昔修行中所悟之道,与众共飨,望能解诸位心中之惑,助各位在这逆天之路上更进一步。”
说罢,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前方,像是在扫视眼前众人,又像是在巡视整个烛龙道,那模样就仿佛俗世君王,巡视自己的山河版图一般,大有一股君临天下睥睨群雄的气魄。
而后,其蓦然一转身,回到了高台中央的紫色案几上,盘膝坐了下来。
数十位烛龙道金仙道主和副道主们和友宗众人则盘坐于他两侧,一个个神情肃穆,如同世俗庙宇中侍奉佛陀的罗汉。
“咚,咚,咚”
三声洪亮的钟鸣之声响起,一阵奇异的震荡波动立即在整片山脉中传荡开来。
韩立只觉得心湖之上,荡起了一层轻微涟漪,神魂之中也生出一种安稳平静之感。
整个白玉峰道场上,所有仅剩的杂音也顿时消失,天地之间,一片宁静肃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万方之始,莫不于道。日月星河行之有道,万物灵长生之有道,繁花枯叶换之有道……”百里炎目光直视前方,缓缓开口,声音竟是意外的中正平和。
他的声音初听并不觉得出奇,离得稍远些的,甚至会觉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是片刻之后,这些声音便开始在周围山峰之间来回传荡起来。
道道回音重重叠叠,悠悠荡荡,既如黄钟大吕般震撼心神,又如佛国梵音般绕梁不绝。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奇异的声响之中,至于百里炎话语里究竟讲了什么,反倒变得似远似近,有些让人听不太清楚了。
然而,正是这种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的氛围,令他们无论是心神,还是肉身都倍感舒适。
其中,不少得其精髓的人,都觉得身上法力的流转忽然变得通畅了许多,以往修行中的一些瓶颈桎梏,似乎都出现了几分松动。
不过,能有如此明显感受者,大多都是大乘期以下的修士,至于那些真仙境修士虽然也偶有妙得,却远不如他们那般明显。
至于韩立,虽能大约明白其中讲解之意,却感受不到其他人所能体会到的那种玄妙意境。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如今神魂之强大,远超出了同辈修士,就是普通金仙也无法比拟,故而一个烛龙道金仙道主的讲经论道,还不足以让他心神摇曳。
更何况,在真实之眼和掌天瓶凝聚出的晶壁内,韩立已经听过那不知名大耳僧人讲道,那才是真正洞悉大道玄妙的讲道。
此处相较,差之远矣。
韩立虽然有些失望,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只是盘膝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打坐,凝神静听。
毕竟对方已半步太乙,所述大道多多少少还是能有收获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便日上三竿,到了正午时分。
第一道主的声音还在山峰间回荡,时断时续,甚至远远传到了山坳中的城池之内,使得往日喧闹繁华的市井街道上,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正所谓天人有五衰,真仙临三衰,福祸无门,天自降之,或法消,或身殒,或窍封……诸般劫难,皆尔等之苦,唯勤勉苦修,稍可避驱,纵有……”
百里炎讲到此处时,白玉高台上的所有真仙全都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就连那些金仙也都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凝神聆听起来。
韩立眉头不禁蹙起,心中讶异,有些不解其言中之意。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祁良,却见其眉头微蹙,神情分外专注,似是不愿漏掉百里炎所说的每一个字一样。
韩立略一犹豫,待百里炎说话间隙停顿之际,传音向他问道:“祁道友,敢问何为三衰,何为五衰?”
“厉兄,竟然不知真仙有三衰之祸?”祁良目光转了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传音道。
“还请祁兄告知一二。”韩立神色一动的回道。
“其实能够渡劫飞升,成就真仙境,在大乘以下修士看来,自然是已经称得上得道成仙,功德圆满了。可我等心中清楚,这真仙境不过是刚刚迈入仙人门槛罢了,其上还有无边风光……我等如今虽说是已拥有无尽寿元,却并非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这三衰之劫。”祁良一边分神聆听百里炎讲道,一边传音给韩立解释。
“哦,不知这所谓的三衰之劫,是否如同大乘飞升渡劫那般?如何才能抵御呢?”韩立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三衰虽被称之为劫,却与飞升之劫没有丝毫关联。乃是真仙境修士在其漫长修炼岁月中,所会遭遇的三种祸事。其中第一衰,为仙衰,体内仙灵力无故流失,修为大损,直至境界跌落……第二衰,为躯衰,乃肉身逐渐朽坏,体魄变弱,最终无法盛纳仙灵力,直至爆体而亡……至于第三衰,为窍衰,与仙窍有关。要对抗这三劫,流传出来的方法有不少,但是否见效则因人而异,但若能在某一法则上有所建树,却能大大有助于抵御衰劫。”祁良继续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所有真仙境修士都追崇参悟或想要掌握法则之力,除了自身实力的提升,更多的恐怕便是对抗这三衰吧。却不知,这三衰何时才会降临,还是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才会触发?”韩立思索片刻后,说道。
此刻他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颇为震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失忆的缘故,他对此事竟一无所知,今日听祁良一番解释,才知真仙修行竟也并非从此真正高枕无忧,还会有这诸般凶险。
“前两种衰劫降临因人而异,且全看天意,有人运气好,数百万年都未必会碰到,有的人运气差,数万年就会遭逢……厉兄还记得传功殿那位方颛长老吧,先前他可是一名真仙境中期修士,甚至距离二十四窍也只有一步之遥,怎奈何遭逢仙力之衰,修为大跌,硬生生落回了大乘期。”祁良继续传音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无奈。
“祁兄你是说,前面两衰的降临与修行时间有关,若是修炼之人修行速度够快,尽快进阶金仙之境,是否就有可能避开?”韩立思索片刻后道。
“呵呵,话虽如此,若能在万年内成就金仙,遭遇前两衰的可能性自然是极小的了。但放眼整个仙界,又有几人能做到?能够在万年内突破至真仙境中期,已是天大造化了。况且,即便一名真仙修炼始终,并未遭遇前两衰劫降临,但若其想要冲击金仙境,则第三衰,却是无可避免。”祁良摇了摇头,苦笑道。
“此话怎讲?”韩立心中一动。
“我只知道,但凡想要冲击金仙境,则必然得经历这第三衰,且此衰一旦降临,其后果绝不比前两种要小,这也是导致金仙境修士如此稀少的缘故。至于具体为何,我就不得而知了。”祁良摇头道。
“那方才百里道主所述的天人有五衰,还有另外两衰是什么?”韩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据说一旦成为金仙之后,还将面临两衰,合称‘天人五衰’,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总之这仙道渺莽……”
祁良的话还没说完,白玉高台之上却是突生变故。
只见原本盘膝坐于圆鼎左侧的十二名烛龙道金仙道主当中,有八人突然一拍身下蒲团,纷纷站起身来,手腕一抖。
“玱啷啷”
一阵刺破宁静的锁链抖动之声响起。
以欧阳奎山为首的这八名金仙,衣袖之中金光大作,八道儿臂粗细的金色锁链如灵蛇一般飞探而出,上面闪耀着一枚枚金色符文,从左侧蜿蜒缠过。
其目标,赫然是正在讲道的百里炎!
百里炎神色未变,口中讲道之声戛然而止。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周身上下蓦地亮起一片赤红光芒,如同一层火红光幕般地将他包围了起来。
那道锁链缠身而过,碰撞出一连串火花,发出阵阵“锵锵”之声,却无法靠近百里炎的身躯,只能在光幕之外层层叠叠缠绕而过。
百里炎蓦然抬脚一跺大地,脚下一片赤红光芒骤然大亮,整个白玉高台随之轰然一震,身形冲天而起,便要飞入长空。
欧阳奎山等人见状,面色凝重,连忙一掐法诀,口中同时念出一个“定”字。
那八道缠绕在周围的金色锁链,立即光芒大作,猛一收紧,将百里炎和那层赤红光幕同时死死箍住。
百里炎身形顿时一滞,被重新拽回了高台上。
他双手之上赤芒一亮,朝着身前缠绕的金色锁链上抓了过去。
只听“滋啦啦”一阵响。
一片金色电芒顿时从锁链之上弹射而起,如同数百条金色电蛟,顺着他的手臂蹿了上去。
百里炎只觉得双臂之上一阵麻木,竟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金色锁链之上弹射出一道道电光,相互连接交织,竟然凝为了实质,在四周围瞬间凝聚出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金色囚笼,将百里炎困在了中央。
百里炎虽然立刻从麻木感中恢复过来,可因为这不足一息的耽搁,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刻,笼罩在他周围的金色囚笼上,每一根金柱上都隐隐有电光闪动,上面刻满了一层层鳞片状的花纹。
花纹表面上还浮现有一枚枚古朴的古篆符文,从中传出阵阵明显的法则气息。
很显然,这八根金色锁链,乃是一套专门用来对付百里炎的高阶仙器。
方才这一幕说来长久,实则却也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甚至于周围广场上数以万计的修士弟子们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便已发生。
白玉台上三十六名副道主,见此情景,皆是大惊,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他们事先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坐在另一侧,前来观礼的玉阳子等人见状,更是大为惊讶,纷纷站起身来。
当中有人张口欲问,但见此处气氛古怪,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韩立发觉有异,但与周围所有人一样,仍盘坐于蒲团之上,只是满脸疑惑地望向上方。
“出了什么事情?”祁良也是眉头一蹙,疑惑道。
白玉台上,呼言道人脸色阴沉,一步跨向前方,那名金发男子和黑纱女子没有参与布置困阵,立即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想要造反?”呼言道人勃然大怒,开口怒斥道。
这些人闻声,眼底闪过一丝愧色,却谁都没有说话,挡着他的那两人,却也丝毫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
云霓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怒之色,虽是站起身来,却有些警惕地与身旁这些道主们,稍稍拉开了距离。
就目前状况看来,这十二名道主之中,显然只有她和呼言道人被蒙在了鼓中。
囚笼之中,百里炎双目缓缓扫过众人,双臂之上亮起赤红光芒。
“腾”的一下。
一股剧烈的炽热火焰,从其双臂之中亮起,烧灼起缠绕在他周围的金色锁链来。
这熊熊烈焰散发的红光,将其本就光润如玉的皮肤映衬的彤红一片,仿若赤玉。
“这金鳞锁龙阵可困不住我太久,还有什么手段,不赶紧使出来吗?”百里炎声音转冷,开口问道。
欧阳奎山等人闻言,却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全都闭口不言,没有一人搭腔。
广场上的内外门弟子们,却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是交头接耳,翘首遥望。
至于那些前来观礼的其他门派长老们,更是一个个惊诧不已,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显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一个个就坐于原地,没有做出什么其他举动。
白玉台旁的高空中,那朵悬浮着的蓝色巨花之中,苍流宫主早已从金色大椅上站了起来,蹙眉望向这边,目光之中显得有几分犹疑。
“大宫主,咱们要不要……”他身后那名容貌清秀,不输女子的青年人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先不急,看看状况再说,若是烛龙道内部的家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苍流宫主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
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仰头朝高空之上望去。
只见更高的高空深处,突然出现了一缕数百丈长的金线,光芒一闪之下,霍然涨大,化作了一片刺目金光,当中有二三十道人影显现而出。
其中为首的一人面孔方正,细眼隆鼻,嘴唇上方生着两缕细长银须,身材颇为修长,身上穿着一件雪白长袍,上面绣有金色云纹,灵光熠熠,看起来很是不凡。
在其身后,悬立着的二三十名男女,大部分都穿着的雪白长袍,只有极个别人身上的服饰不太统一,不过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是强大得可怕,集合在一起,给人一种风雨欲来,黑云压城般的窒息之感。
原本就被突然生出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的烛龙道众人,此刻更是一片哗然。
在银须男子出现后,白玉峰顶,除欧阳奎山等十名金仙道主外,包括呼言道人与云霓在内的其余人俱是面色一变。
而身处四周台阶上的内门长老及亲传弟子们,以及周围广场上的所有人,则显得有些茫然,显然大多数人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银须男子一行人身份,以及意味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并不清楚。
韩立面色微沉,暗呼倒霉的同时,心中念头飞快转动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来的是究竟是什么人,但以其阅历,却可以看得出来,这银须男子身份绝不简单,其实力恐怕与百里炎这位烛龙道第一道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甚至于欧阳奎山等十位金仙道主敢于对百里炎的突然发难,恐怕与此人也脱不开关系,否则他实在想不通,欧阳奎山等人如此做的动机和凭仗。
百里炎虽身为烛龙道第一道主,乃是整个宗门修为最高之人,但其常年闭关不出,对于烛龙道几乎不怎么管,宗门实际掌控和资源利益既得者,其实还是其他的这些金仙道主,双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冲突,反倒是后者还要收庇于前者。
而他如今虽看似被困,但其实根本没有伤及什么根本,只要让其有片刻喘息之机,应有不小机会能够破阵脱困而出,届时,欧阳奎山十人即便联手,也绝不是百里炎的对手。
但在这名银须男子出现后,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韩立甚至可以略微察觉到,欧阳奎山等人脸上神色的些微变化。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和他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他可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只是如今形势下,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了。
思量间,他目光从高空中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想要从这些人身上再看出些什么。
然而当他目光看向银须男子身后众人里,一名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之时,他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突然传来一丝锐痛。
韩立忍不住低下头,以掌根抵住太阳穴轻揉了起来。
那名青年男子容貌俊美,身上穿着银色劲装,上面绣有花鸟鱼虫,看起来华美至极。
他手中轻摇着一柄白玉折扇,脸上挂着温煦笑意,目光看似随意的从高空中投视下来,但对于下方广场中如蝼蚁般的人群,只是一扫而过,直接转向了白玉高台之上。
韩立揉了半晌后,似乎有所缓解,但没有再抬头去看那人,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怒。
“雪莺见过宫主。”就在此时,位于讲经台另一边的雪莺蓦然开口,冲着银须男子说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能被雪莺这位北寒仙宫的副宫主称为宫主之人,其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正是北寒仙宫如今的宫主,萧晋寒。
萧晋寒只是微微颔首,随后目光朝着下方的金色囚笼望去,正好迎上了囚笼中百里炎射来的目光。
前者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后者眼中则闪过一丝寒芒。
高台之上,玉阳子与墨夫子彼此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纷纷挪动步伐,远离高台中央这块是非之地。
其余众人也都随着他们二人向后退开,将中间的位置彻底空了出来。
“萧宫主,先前碍于是烛龙道内部矛盾,我洛某一个外人不便过问。如今看这架势,似乎北寒仙宫也要参与此事,此举总得给在座所有人一个交代吧?”苍流宫主洛青海仰头望向仙宫众人,缓缓开口道。
“百里炎身为被天庭追缉的轮回殿要犯,本宫奉命缉拿。这个理由,洛道友觉得够了吗?”萧晋寒冷冷说道。
说罢,其手掌一挥,一道金光一闪即逝的飞至高空中,却是一道金色卷轴。
卷轴光芒一闪之下展开,上面书写有一片金色大字,内容正如晋寒所说,乃是针对百里炎的追捕令。
听到轮回殿的名字,烛龙道诸多真仙皆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所云何物,就连玉阳子都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墨夫子与洛青海两人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
前者以心声传音给呼言老道,道了一声“抱歉”,便飞出了白玉高台的范围。
其一挥袖袍,唤出那方巨型砚台,落身在其上,驾驭着直接远遁而走,竟是根本不愿再与此处有任何瓜葛。
后者则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目光深深望了一眼百里炎后,沉默了下来,不过却并未打算就此离去的样子。
玉阳子等人也不愚钝,一见此情形,便知此间之事不宜掺合,纷纷化作流光朝远处飞遁而去。
只有少数人抵不过心中好奇,飞出数百里外,复又悬停下来,远远观望向这边。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包括银须男子在内的北寒仙宫诸人并没有阻止。
“欧阳奎山,你们当真要背叛我吗?”百里炎收回目光,望向囚禁自己的那八名金仙道主,沉声问道。
其身上赤炎滚滚涌动,掀起阵阵惊人热浪,还在不断烧灼着身上的锁链,但不知为何那些金色锁链看起来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被熔断开来的痕迹。
欧阳奎山等人显然也不轻松,所有人的额头上都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谁都不敢有半点放松,手上掐着法诀,尽力稳固着金色锁链所形成的囚笼。
“百里道友,我们烛龙道虽实力不菲,却难以与仙宫抗衡,他们背后可是天庭!我们有什么?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烛龙道,随你一起覆灭。”欧阳奎山深吸了口气,如此说道。
“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吗?”百里炎目光望向这些人身后的三十六副道主,开口问道。
这些人闻言,纷纷低下头去,不愿与之对视。
与此同时,位于四周台阶上的千余人却已陷入了尴尬局面。
他们就是再不清楚仙宫宫主口中说的是什么,但以这些人的见识阅历,也已大致判断出来一些什么了。
有不少人当即便心生一走了之的想法,毕竟他们可不愿白白牵扯入这种金仙级别的争斗之中,但位于高空中那些仙宫之人虽看似神态自若,一副看戏的架势,目光却不时往下方扫来,如芒在背。
韩立身处众人之中,目光不时扫向高空中的那些仙宫之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良此刻也沉默了下来,显然眼下之事,已不是他这么一位真仙境长老可以参与的。
整座高台一下子鸦雀无声,人人都变的沉默不语,气氛一下压抑起来。
“欧阳奎山,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萧晋寒蓦然开口道,声音不大,却充满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欧阳奎山等人没有应声,一手抓着金色锁链,一手却开始掐动起法诀来。
一股强烈波动从这十名金仙身上冲天而起,遍布方圆百里的虚空之中,所过之处,虚空仿佛水面般的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景色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金色囚笼位于波动之中,表面金芒狂闪下,其上竟凝结出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如同无数密集触手,延伸着刺向百里炎。
就在此时,西南方位,一名控制着金色锁链的灰袍老者身后,突然亮起一片雪白光芒,一朵巨大的雪莲花影从虚空中浮现而出。
欧阳奎山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大声疾呼道:
“云霓,不可……”
他话音未落,雪莲花影之中光芒频闪,一道晶莹如玉的雪白掌印就从中骤然探出,打向了那名金仙道主的后背。
其掌心中凝聚着一颗晶莹圆珠,在靠近其背部的瞬间,骤然炸裂开来,卷起呼啸狂风,绽放出一团刺目的雪白光芒。
灰袍老者控制大阵锁链,本就已耗费了极大心神,而金发男子和黑纱女子防备的也主要针对呼言道人,根本没想到云霓会有如此不智之举。
猝不及防之下,他只来得及释放出护体灵光,根本唤不出任何法宝,便被一掌拍在了后背。
只听“砰”的一声响。
老者身上灵光骤然一散,立即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扑飞了过去,猛然撞在了围困着百里炎的金色囚笼上。
其一手虽然仍紧抓着的那根金色锁链,但掐诀的那只手,却已经松开了。
下一刻,金色囚笼表面光芒一颤,身处其中的百里炎发出一声声震千里的狂笑,双目赤芒大放,射出两道宛如实质的赤光。
与此同时,其身上气息也一下为之大涨!
高空中,萧晋寒鼻中一声冷哼,大手猛然朝下一挥,宽大衣袖无风自鼓,一道金光灿灿的篆文符箓从中疾飞而出,上面荡漾着阵阵法则波动,如同一道令箭般直射金色囚笼。
呼言道人见此,二话不说的一扬手,打出一枚符文密布的青色圆球,同时噬破舌尖朝其上喷出了一口精血。
几乎同一时间,原本挡在其身前的金发男子双手一招,背后金轮顿时冲天而起,滴溜溜飞快转动下,直奔圆球而去,至于那黑纱女子则身形化为一道黑影,朝云霓所在冲了过去。
呼言道人双目圆睁,须发皆张,双手猛一掐诀,口中轻吐一声“疾”。
只见沾到鲜血的青色圆球,上面浮现出的一道道密集金纹骤然大亮,一个模糊就消失不见了,金发青年祭出的那道金轮根本无法追上。
下一瞬,那青色圆球却是突然出现在了那道金色符箓附近,其上的金纹亮度瞬间达到顶峰,直接爆炸了开来。
青光炸裂处,升起一团巨大的青色云雾,化作一片磅礴无比的汹涌气浪,卷向四面八方。
不等青色云雾散开,其下方忽然有一道金光划过。
那张金色符箓上光芒频闪,竟是丝毫无损地继续朝着囚笼之上飞射而去。
眼看其就要落在金色囚笼之上时,虚空之中却忽然有一道肉眼无法看清的透明剑光,如同潺潺流水一淌而过,不偏不倚打在其上。
只是“噗”的一声轻响。
在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那道流水剑光就已经消散无形。
而被其击中的金色符箓在不知不觉间,飞行路径却已经发生了偏移,虽然仍在向下直落,却根本再无可能落到囚笼之上了。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也都只不过是一瞬而已。
现场一片安静。
广场上的低阶修士自不用说,就连尚处于台阶上的千余名烛龙道真仙境修士们,也被眼前电光火石般的交锋惊得面色连变,噤若寒蝉。
韩立双目中一丝蓝芒一闪即逝,以他的目力,自然将这一幕看的透彻。
北寒仙宫宫主萧晋寒放出的那道金色符箓玄妙异常,竟可以无视呼言老道看似威力不俗的一击,但却被苍流宫主洛青海挥手发出的一道透明剑光给破解了。
这仙宫虽是名义上执掌北寒仙域的最大势力,但显然与苍流宫之间的关系却有些微妙,至少洛青海并不怎么买萧晋寒这位仙宫宫主的账。
高空中,萧晋寒淡淡的扫了洛青海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身形只是一个模糊的从云头飞落而下,直奔向白玉高台而去。
洛青海眼眸微动,笼在袖中的右手缓缓一收,一甩袖袍,转身坐回到那张金色龙椅上。
其所在的那朵水蓝色巨花仍旧一动不动的悬于半空,并没有就此离去的打算,那上面站着的十余名蓝袍修士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嗷……”
未及萧晋寒落下,只听一声龙吟之声骤然响起。
困于笼中的百里炎双目之中喷涌出实质火焰,单手屈指成钩爪之状,猛然抬起,朝着身前的金色囚笼打了过去。
其握爪的手掌上,腾起熊熊赤金烈焰,伴随着呼啸风声,凝聚成了一个古怪的狰狞龙首,龙息喷涌着,猛然砸在了金色囚笼某处。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
金色囚笼当中的一根金柱,被烈焰龙首大张狰狞巨口一下给吞没了进去。
上面的金色符文在熊熊烈焰中不断飞出,继而变形扭曲,直至彻底崩碎开来。
仿佛房屋栋梁被拆,一根金柱崩碎之后,紧接着数根金柱连连崩碎,那座金色囚笼也如高屋广厦一般,倾倒崩碎开来。
白玉高台之上,一团耀眼无比的金色光芒轰然炸裂开来,数十道龙首虚影顿时朝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化作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冲荡开来。
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模糊的虚空泛起阵阵金芒。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巨响,笼罩着整个山峰上空的禁制光幕,被彻底震碎开来。
下方的半座白玉高台也轰然崩碎,八名操控禁制的金仙道主心神巨震,连忙唤出护体法宝挡在身前,在这狂暴的冲击之下,身子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当中数人正好被龙首虚影击中,身前法宝护罩直接崩碎,人也不得喷出大口鲜血,直朝下方跌落而去。
呼言道人身影一晃之下,闪身来到本与黑纱女子对峙的云霓身旁,赤霞一裹的挡住了数道龙首虚影,与其相携着飞下了白玉台。
其余的三十余名副道主,虽有前方十余名金仙道主作为缓冲,一个个仍被炸裂开来的白玉高台所裹挟的余波冲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些人也随之趁势,朝四面飞遁而去。
如此一来,处于台阶上的千余名真仙境修士也趁乱纷纷一哄而散,纷纷各施手段的化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四散奔逃,毕竟先前对上方仙宫之人有所顾忌下,谁也不敢第一个先跑,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韩立与祁良混在人群之中,同样选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无数冰晶碎石四散炸裂,也惊得四周广场上数以十万计的低阶修士们神色大变,反应稍快一些的早已祭出法宝等物,并架起了遁光,其余人反应过来后同样开始一哄而散。
一时间,白玉峰上成千上万的各色流光四处飞射,如同灿烂烟花凌空绽放,绚烂无比。
白玉峰旁的高空中,洛青海单手一掐法诀,一层蓝色水幕立即亮起,将那朵蓝色巨花包裹了进去,在这股罡风的吹拂下只是猛然震颤了片刻,便恢复了原状。
另一边,仙宫副宫主雪莺同样袖袍一扬,在银白车辇外笼起一层半透明护罩,目光则一转的落在了不远处的洛青海身上。
洛青海对于雪莺的目光仿若未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上方直追而下的萧晋寒则是冲击而来的气浪视若无睹,速度丝毫不减的继续朝下方俯冲而去。
“轰隆”
又是一声爆鸣!
萧晋寒周身之上冒出森森寒气,虚空之中白雾升腾,凝结出一座巨大的白色冰峰,裹挟有千钧之势,重重砸在了白玉高台之上。
原本就已经崩塌大半的白玉高台,哪里受得住这般倾轧,这一下彻底崩裂了开来,就连整个白玉峰也都随之剧烈震荡起来。
白玉峰外,韩立一边随着人流向着山峰之外飞掠而去,一边遥遥望向山峰中央。
只见那里冰晶与碎石堆砌成山,已经是狼藉一片。
就在此时,只见冰晶下方,忽然有赤红光芒亮起。
紧接着,就听到“铮”的一声锐响。
一道成人手臂粗细的赤焰长柱,从冰晶下方冲天而起,纵划而过,直接将小山似的冰晶和碎石从中间剖开了两半。
一声暴喝响起,百里炎的身影从破开的冰山之中飞掠而起,赤焰涌动之下,朝着呼言道人两人的方向,飞掠而去。
萧晋寒手腕一抖,掌心之中浮现出一柄晶莹长剑,上面一道雪亮的白色蛇形雾气缠绕,朝着下方劈了过来。
只见高空之中云海翻腾,数百道寒气凝聚而成的巨型白蟒,扭曲翻滚着,如同群龙出游一般,朝着百里炎当头压下。
“萧晋寒,想要抓我,那就来试试吧!”
百里炎口中一声暴喝,手中提着一柄赤炎缭绕的长剑,掐动剑诀,横剑一扫。
虚空之中蔓延开一阵灼热炽烈的气息,数百道火焰巨柱从其身前虚空中凭空而生,径直搅入了白蟒寒气之中。
“轰隆隆”
一阵滚雷之声轰然响起,高空之中燎天赤焰熊熊燃烧,与万丈冰晶相互抵冲,各自占据了半壁天空。
广场之上,早已经混乱而成了一片。
“洛大宫主,莫非你真要搅这一趟浑水,与我北寒仙宫过不去?”半空中,雪莺突然开口道。
“雪仙子在说什么,洛某人怎么有些听不懂啊?我此次只是带几名弟子来此观摩一二罢了,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和我苍流宫可没什么关系。”洛青海这才悠然望了雪莺一眼,缓缓说道。
“卢越,董桀,你们几个去看着呼言道人。”雪莺闻言,目光望向身旁一名身材修长的御剑男子和一名虬髯大汉,吩咐道。
“是。”
卢越应了一声,当即与身旁几人飞身离开了银白车辇,朝下方某处飞去。
“洛大宫主,妾身就先走一步了。”雪莺说着,座下银白车辇被其一收而起,整个人化为一道白虹,朝萧晋寒和百里炎那边追了过去。
……
白玉峰周围的广场此刻早已满目疮痍,满地的尸体残骸。
呼言道人身形悬于半空,目光正朝着高空中百里炎与萧晋寒交锋处望去,云霓则与其并肩而立。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黑色斧影从天而降,所过之处,引得周围虚空一阵扭曲,传来阵阵拉扯之力。
呼言道人早有所料一般,踏出一道罡步,一把拉过云霓,周身赤光一闪,从旁躲避了开来。
那柄巨斧一下劈空,巨大斧影轰然砸地,顿时引起大地一阵轰隆巨震。
广场之上,地面不断崩碎开裂,竟直接出现了一道长逾千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不少未及逃离的低阶修士,纷纷被卷入其中,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当场陨落。
紧接着,那名为董桀的虬髯大汉双手抡起一柄巨大的开山巨斧,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以御剑男子卢越为首的七名仙宫修士突然出现在广场四周,将呼言道人两人围在了中央。
这八人先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掩盖了修为,此刻全都散发着金仙境的灵压,其中卢越与那董桀气息更是远超其他人,乃是金仙境中期修士。
这些人丝毫不顾及广场上还有其他弟子尚未逃离,纷纷催动法宝,放出一道道宏大灵光朝两人铺天盖地的攻来。
一时间,现场虚空狂震,轰鸣声此起彼伏,哀号之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死伤难以计数。
不远处,欧阳奎山扫视了一眼广场上的混乱状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对身旁的其他几名金仙道主说道:
“先去疏导宗门弟子,尽量不要让他们受到波及。”
这些人虽然在百里炎破困而出时受到了波及,但毕竟修为高深,并无什么大碍,闻言二话不说的各自分散开来,各施手段召集了一些未及走远的副道主及真仙长老,运转法力神通,开始分批将烛龙道低阶弟子们转移出了广场区域。
广场正中,云霓唤出的雪莲花影,涨大至数百丈高,将她与呼言道人护在中央。
周围不断有风刃电光,火球剑芒打在其上,引得花瓣不断颤动,表面灵光飞快消耗,眼看着就逐渐黯淡了下去。
呼言道人单手擎着一座黑色宝塔,并指往塔身之上一点,一座黑光塔影涨大开来,将他门两人连同整朵雪莲花影笼罩在了其中。
外围的攻击顿时落在了塔影之上,发出阵阵“锵锵锵”的金石之声。
“我有着必须要追随百里道主的理由,才会出头帮他。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置身此事之外,为何要牵扯进来?”呼言道人看向身旁的云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的说道。
“轮回殿么?我的确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和你在一起,那就足够了。好在素媛那孩子和奉义在一起,我也少了一些顾虑。”云霓闻言,忽然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哈哈,好!既然如此,那我俩就一起会会这些仙宫的杂碎!”呼言道人听罢,狂笑一声道。
呼言道人话音刚落,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震天轰鸣。
只见一道金光剑影从高空中直坠而下,砸在了黑色宝塔的虚影之上,径直打得塔影光芒巨颤,塔尖之上的宝顶砰然碎裂,化为了一片黑色光芒消散开来。
与此同时,呼言道人手中的黑色宝塔顶部,也同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朝高空望去,但见那卢越正悬于高空,周身金光缭绕,身前悬浮着数道巨大剑影,正不断舞动着朝黑色塔影斩落。
董桀则带着另外几名仙宫修士,在黑塔四周不断攻击着,除此之外,仙宫宫主萧晋寒带来的那些仙宫修士,此刻也有十余人正朝这里俯冲而下,其中为首的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俨然也是一名金仙境中期的修士。
呼言道人冷哼一声,抬起手掌拍向了自己腰间。
只见那只银色葫芦光芒一闪,顿时飞离他的腰袢,从雪莲花虚影之中一冲而出,在半空中不断暴涨,很快就化作房屋般大小,悬浮在了高空之中。
随着呼言道人口中传出晦涩难明的吟诵声,悬于其头顶高空的那只巨大银色葫芦表面灵纹狂闪,其葫口处亮起一团模糊白光。
“嗤嗤”之声大作!
一枚枚形如蚕豆的黑色豆粒,不断从白光之中倾洒而出。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豆粒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洒落,尚未落地就一阵扭曲拉长,化为了一个个丈许高的黑衣豆兵,手握黑色巨斧,看起来犹如力士一般。
眨眼间,成千上万的黑衣豆兵挥舞着手中巨斧,如潮水一般涌向四周攻来的仙宫之人。
整个白玉峰广场,在烛龙道大半弟子退去后,再次变得拥挤起来。
虬髯大汉见此情形,二话不说的挥舞着巨斧,首当其冲的杀入了豆兵之中,另外还有数人也紧随其后,与这茫茫豆兵厮杀起来。
“呼言老道,果然难缠!我来设法牵制,你们想办法去助卢长老。”
粉色宫装女金仙口中吩咐了一声后,腰肢一扭,一双腿交叠的古怪姿势,悬坐在半空之中,在其身前还悬浮有一张通体晶莹的白色古琴。
只见其皓腕轻抬,十根纤细玉指在琴弦之上飞快一拨动,一阵银珠落盘般的声响响起,古琴所对方向数百丈外,当即便有一批黑衣豆兵左右摇晃,胸口处纷纷爆裂开来,战力全失。
紧接着,其身形微微一侧,单手再次一波琴弦,当即又有不少豆兵就此倒地。
这仿若渺渺仙音般的声音貌似清脆悦耳,实则却能令人闻之体内气血翻腾,法力紊乱,就连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衣豆兵都无法抵挡分毫。
其余十余名仙宫修士则趁势不断朝中间冲去。
数百里外,韩立与祁良等数十名真仙站在一座山峰峰顶,
他双目蓝芒闪动,遥望着白玉峰下正不断催动银色葫芦的呼言道人,不由摇了摇头。
他自入这烛龙道,至今不过数百年间,可以说与这老头交往最多,对方算是自己一个半师半友的存在,在道兵炼制等事情上都给了他不小的臂助。
眼看他身陷如此局面,他心中并不好受。
但若让他冒死去相助,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来,以他如今的实力,在如此多金仙境修士面前,根本无力改变什么,去了恐怕也是白白送死,二来之前发现的那名华服青年,让他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清楚。
就在这时,广场上空又响起了一声剧烈轰鸣。
只见呼言道人二人上方骤然间银光乍泄,那只用来盛装豆兵的银色葫芦,竟突然轰然碎裂了开来。
里面的十数万黑衣豆兵都已经全数释放了出来,破碎的葫芦内也就只有大片的青色灵液漫天泼洒,如同一场春日甘霖,落在了密密麻麻的豆兵身上。
所有的黑衣豆兵在被灵液淋上之后,一个个身上乌光大作,身形再次暴涨一倍,仿佛周身灵力都得到了补充,更加悍不畏死地冲向董桀等人。
这些豆兵虽强,但在二十余名金仙及真仙的合力围剿下,简直和成熟的麦子一样,根本经不起几个来回折腾,便成片成片地倒落下去。
不过好在其数量足够多,缠住了董桀等大部分人,不过在宫装女金仙的古琴攻击配合下,仍有三人杀入了中心区域,与卢越一起围攻起呼言道人与云霓。
突然间,韩立瞳孔微微一缩,这三人之中,就包括了那名令他很不舒服的华服青年。
不过,此人的举止却有些奇怪,虽然同样参与围剿呼言二人,却似乎并不是很上心,只在外围不断游走,极少使出手段攻击,颇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意味。
以至于韩立想要从他身上看出其功法路数和修为深浅,都根本无从下手。
欧阳奎山在吩咐其余金仙道主撤走了烛龙道低阶弟子后,自己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站在距离白玉峰不远处的半空中,目光朝着被仙宫众人围攻的呼言道人二人望去。
“轰隆”一声巨响。
高空中,卢越双手一掐剑诀,一道足有百丈的金色剑光一闪而现,泰山压顶一般砸向下方的黑塔虚影。
黑色塔影轰然炸裂,层层坍塌,化为了点点黑光,消散开来。
金色剑光也随之力道用尽,尚未触及下方的雪莲花影,便直接消散开来。
卢越面色一白,身形在半空中略一踉跄,连忙翻手取出了一枚丹药服了下去,显然其祭出的这一剑,也是损耗不轻。
原本参与围攻的两名仙宫修士见此,当即停下了手中攻击,身影一晃的挡在了卢越身前,那华服青年却仍在周围游走不停,开始出手攻击那雪莲花影。
呼言道人手中擎着的黑色宝塔之上,浮现出道道醒目裂纹,虽未彻底碎裂开来,却也是灵光大损,威能尽失了。
“仙宫走狗,欺人太甚!”
呼言道人口中一声怒斥,将黑塔一收,伸手摘下腰间仅剩的赤红葫芦,一手抓住葫芦腰上系着的绳子,一手掐了一个古怪法诀,在葫芦口处轻轻一拍,继而做出抓取之状,向外一抽。
只听“啷啷”一阵锐响。
一柄三指宽的赤色长剑,被他从葫芦口处萦绕的光芒中,缓缓抽了出来。
“没想到,还有我这柄赤鸾再次出鞘之日!既然如此,今日,我就痛痛快快的屠鸡宰狗一遭!”呼言老道仰头灌了一口酒,朗声笑道。
一语说罢,他转过头看向云霓,竟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见一样。
云霓温和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呼言道人双目一凝,脸上神色变得无比庄重,身上气息浑然一变,变得锐利如锋。
虽则其口中发出一声嘹亮长啸,身形如虹般掠出雪莲花影,直奔向卢越而去。
在其周身之上,浮现出一层朦胧光芒,手中长剑上亮起一枚枚火红符文,身上道袍被劲风吹拂得猎猎作响,整个人浑身的气势都明显暴涨了数倍。
握剑在手的他,和没有持剑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两名挡在卢越前的仙宫真仙境后期修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在一道赤虹闪过后,满脸骇然的被斩为了两截,二者元婴刚刚逃出,便直接熊熊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为乌有。
悬浮高空中的宫装女金仙见状,手中琴弦猛一拨动,一股强劲无比的无形波动,顿时直奔呼言道人而去。
云霓见此,双手一舞,雪莲花影之上自行分离开来一片巨大花瓣,直冲高空而去,与那道无形波动撞击在了一起,两两相抵,溃散开来。
“你的对手是我。”云霓望向那女子,淡淡说道。
后者冲着她嫣然一笑,再次拨动起琴弦来。
半空之中琴声不断,如同江涛叠浪一般,一层接着一层朝朝云霓扑打过来。
高空中,呼言道人以迅雷手段斩杀了两名真仙境后期修士后,手中长剑一抖,剑身之上亮起赤红光芒,一道巨大的火鸾虚影随即一闪的浮现在卢越身后。
随着他口中一声轻吟,抬手猛然一挥。
一道嘹亮至极的凤鸣之声响起,其身后的火鸾虚影顿时前飞而去。
呼啦一声!
一股赤红火焰从剑身之上喷涌而出,在追上火鸾虚影的瞬间,顿时化作一片巨大火海,汹涌直扑卢越。
卢越目光微闪,抬手一按剑身,朝前猛然一挥。
一道耀眼金光从剑身之上飞射而出,在半空中骤然放大,化作一道金色城墙,挡住了汹涌而来的火海。
赤红火海虽被挡住,却并未消散,反而激荡起滔天火浪,不断拍打在金色城墙上。
金光熠熠的城墙巨震不已,很快光芒就变得黯淡下去,径直被火浪烧穿,消散开来。
“痛快!”
呼言道人狂笑一声,单手提剑,双足在火海之中踏浪前行,潇洒至极。
卢越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面金色圆盾一闪而出,盘旋着飞入了火海之中。
其紧跟着身形一跃,双脚便问问的踩在了圆盾之上,在火海中飞快滑行,迎向了呼言道人。
两人剑锋相交,高空之中顿时碰撞之声大作,浮现出漫天火光剑影。
就在呼言道人与卢越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云霓这一边却并不怎么顺利。
笼罩在其周围的雪莲花影,如今花瓣凋零大半,显得有些残破。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嫩绿色的纤细柳枝,每次挥舞而出,便有成百上千道柳叶状光刃飞射而出,在半空只交织出一片密集刀网,使得那宫装女金仙一时半会儿竟也近不了身。
可就在这时,她的头顶上方,忽然有一道青光突兀出现,化作一道巨大剑锋,极其阴险地朝着她的头顶刺下。
云霓神色骤变,笼罩在周围的数枚花瓣立即合拢,将她护在下方。
只听“砰”的一声响。
那数片雪莲花瓣炸成粉碎,激起的气浪之中,一道人影倒掠而回,落在了云霓身前百丈外的虚空中,持剑悬立。
“呵呵,云道主,可还记得古某?”那人看向云霓,冷笑着说道。
云霓口中闷哼一声,强自压下方才那一击带来的震荡,面色苍白地朝其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古朴青甲,甲身之上绣有金色纹路,不是别人,正是古杰。
此人似乎为了报当年之仇,先前竟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此刻才突然现身,出手偷袭云霓。
呼言道人发觉下方变故,手中法诀变换不止,身下火海便随他心意,不断卷起巨浪扑向卢越,自己则是身形下坠,重新落回了云霓身旁。
“你没事吧!”他眉头紧蹙,开口问道。
云霓轻轻摇了摇头,取出一枚丹药服了下去,没有说话。
呼言道人面色变得寒如冰霜,转头望向古杰,双目之中杀意凛冽,犹如实质。
后者见状,心中微异,忍不住喉头微动,咽了口唾沫。
“你找死。”
呼言道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抬手在剑身之上一抹,掌心之中立即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点滴渗入赤鸾剑中。
长剑之上赤光大作,一些原本不甚明显的符文也从剑身上亮了起来。
随和其单手一扬,赤色长剑顿时脱手而出,赤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古杰心中咯噔一下,身上护体宝光亮起,连忙身形一闪,朝着远处疾遁而去。
然而他才飞出数百丈距离,身后便有一道赤光骤然浮现,丝毫没有半点阻滞地刺破他的护体宝光,突入他的青色古甲,直接穿入了他的身体。
伴随着一声嘹亮凤鸣之声响起!
赤色长剑剑尖从古杰身后刺入,而突出其身前的,却是一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鸾。
在其贯身而过的瞬间,古杰胸口被洞穿处,顿时喷射出数道血箭,全身上下就剧烈燃烧了起来,口中顿时传出一声惨叫。
赤色长剑所化的火鸾脱离古杰前胸而出后,并未善罢甘休,在半空中猛然一转,又回过身来的俯冲而下,再度朝着古杰的胸口处贯穿而去。
被烈焰包裹的古杰双手猛然在身前一合,口中暴喝一声。
其身上青甲就顿时亮起了幽绿光芒,如同流水一般蜿蜒而出,连同那些赤红火焰一起,包裹了进去。
重新折返而回的赤鸾,猛地刺在了古杰体外的幽光之上,却如同刺在棉花上一般陷了进去,继而又很快反弹而起,朝着一边跌落了下去。
呼言道人挥手一招,赤鸾重新化为一柄长剑,飞掠回其手中。
紧接着,一连串“噗噗”之声不断响起。
古杰体表顿时冒出一股股白烟,滚滚赤焰飞快熄灭。
但此刻的他却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不仅皮肉焦黑,到处都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可怖伤痕,看起来就是久旱无雨的河床上那些纵横的龟裂纹路,里面还泛着血光。
这一幕,让周围正与豆兵厮杀的仙宫众人纷纷一惊,望向呼言道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
然而古杰却是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桀桀怪笑起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层笼罩在他体外的幽绿光芒缓缓收缩,如同一件贴身衣物一般,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之后又光芒一闪地融入了他的体内。
而在其不断吸收绿光的同时,其体表上的所有焦痕裂纹,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弥合,竟一点点自愈了起来。
呼言道人见此,只是冷哼了一声,倒也并不怎么惊讶。
修炼到他们这般的金仙层次,不仅是神魂还是肉身,可就没那么容易被毁了。
“欧阳道主,尽早结束,你们烛龙道也能少受一些牵连。”卢越收回目光,转头望向欧阳奎山方向,冷声道。
欧阳奎山闻言,略一沉吟后,足底灵光一闪,整个人就化为一道银虹的腾空而起,几个闪动后,就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有了他的加入,本已被斩杀过半的豆兵再次如摧枯拉朽一般,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减少。
四名仙宫金仙修士腾出手来,联手在火海之外布置出一座唤雷法阵,从中召出数十道粗如水缸般的青紫雷光,落雷之处,大片豆兵被炸得四分五裂。
随着豆兵的快速减少,呼言道人二人的局面越来越危险。
看到这一幕,周围与韩立一样,并未走远的不少烛龙道修士脸上,不禁浮现出复杂之色,甚至其中还包括一些金仙道主和副道主。
在他们看来,百里炎这位第一道主虽然并不常出现,但过往的八次出关讲道,却无形中促使一大批修士受益,并且正因为他的存在,烛龙道才能至今屹立于北寒仙域,成为可与苍流宫比肩的存在。
如今北寒仙宫以天庭之名,趁这位第一道主讲道之机,里应外合的突然发难,可谓用心险恶,现场如此多修士,百里炎起初显然有所顾忌,但仙宫众人却根本没有顾及烛龙道低阶弟子的性命。
可悲的是,其余十二金仙之中,只有呼言道人与云霓二人敢站出来与北寒仙宫对抗,但局面已然岌岌可危。
一旦他们这里溃败,那百里炎这里孤立无援,势必不是仙宫对手。
韩立见此,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呼言道人今日所展现的实力之强,着实让其心中震惊不小,虽然他早就觉得这老头不简单,但没想到,其竟能一己之力,拖住北寒仙宫差不多十名金仙。
可惜这烛龙道内部产生了分歧,若所有金仙道主能和百里炎一条心,仙宫虽强,也未必能够兴起什么风浪。
那苍流宫主之所以没有出手,恐怕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否则以烛龙道和苍流宫两大势力联手,恐怕这萧晋寒也只得立刻转身走人。
就在这时,他的眼眸忽然一闪,发现此时围在呼言道人与云霓周围的仙宫修士之中,竟不见了那名华服青年。
他目光四下飞快一扫,又在广场上已经损失大半的豆兵之中扫视了一圈,竟然也不见其踪影。
见此情形,韩立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安。
……
苍穹深处,百里炎浑身之上赤炎缭绕,整个人已经彻底化为了火焰之躯。
而在赤炎之外,还亮着一圈圈七彩光弧,从中传出惊人的炽烈高温,直将周围虚空都烧灼得扭曲不已。
与他遥遥相对,萧晋寒单手握着一柄结满冰刺的长剑,背后悬浮着一道数丈大小的晶莹冰轮,上面正冒着森森寒气。
此外,还有包括雪莺在内的十数名仙宫修士,分散于其四周,都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也抵受不住冰轮之上传出的森寒之气。
“百里炎,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不如就此束手就擒,或许天庭尚可给你一个归顺效忠,和戴罪立功的机会。”萧晋寒淡淡的开口道。
“归顺……简直笑话!天庭对付轮回殿之人,何曾有过归顺一说?不抽炼生魂就已经算是优待了。少废话,放手来战吧。”百里炎朗笑大笑道。
说罢,其手中火焰长剑猛然一挥,一片漫天火浪便朝着萧晋寒这边卷动而去,同时双目红芒大盛,口中轻声念叨起某种晦涩咒语来。
“咚”
整个钟鸣山脉之下,顿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紧接着,白玉峰附近方圆万里内的山峰和大地,同时剧烈震颤起来,无数山中走兽啸鸣不已,成群林间飞禽疾飞而出。
“咚”
又是一道奇异声音传来,比上一声更加洪亮,震得整个虚空之中,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分散于各处的烛龙道修士们见此情形,一时间纷纷悚然,却不知出了何事。
就在此时,下方的大地突然向上拱起,地表翻裂,河流断绝,无数林木倾倒折断。
极远处的十数座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同时上涨,数息时间内就拔高了近百丈,其上山体不断崩裂,无数巨石纷纷滚落,激起无数烟尘。
广场之上,卢越等人见此,纷纷将目光投向欧阳奎山。
“欧阳道主,这是怎么回事?”卢越沉声问道。
欧阳奎山闻言,却是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情。
倒是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呼延道人,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深处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能等了,快布紫阳阵!”卢越见此情形,当机立断的高声喝道。
随着其一声令下,周围那四名催动雷阵的金仙修士立即身形一晃,分别在呼言两人四周站定,各自取出一张描有金纹的紫色符箓,朝着身前地面一扔。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四张符箓同时燃烧落地,化作四道火线延长开来,彼此相连成一个正方形火圈。
紧跟着,这四人同时开口,吟诵起阵阵咒语。
地面上的火圈顿时光芒大作,化作四道紫色光幕冲天升起,将那呼言道人二人围在了中央。
紫色光幕之上虽然看不到火焰升腾,其中传出的温度确实炽烈得可怕,比之呼言道人自己的赤鸾火焰还要强上几分。
随着四人口中同时传出咒语声,四道光幕同时收缩,朝着中央挤压而来。
“跟我走!”
呼言道人见此,二话不说的一挽云霓玉手,身上火光骤然腾起,就欲冲天而去。
然而卢越等人早已有所准备,一道银光流淌的粗壮雷柱和一柄巨大的金色剑光,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头斩落而下,将呼言两人直接逼回了紫阳阵中。
而此时,四周的紫色光幕已经缩小了大半,呼言道人与云霓二人只有紧靠在一起,才能保证不被光幕灼伤。
这时,呼言道人手腕忽然一翻,取出一件晶莹雪袍,抖落开来后,披在了云霓身上,随后又翻手取出了一枚翡翠小钟,往头上一抛。
顿时,一道翠绿色大钟虚影浮现而出,笼罩在了他们周围,将四周的紫色光幕抵挡住。
而此时,来自大地的震动和轰鸣愈发强烈,绿色钟影上燃烧着团团紫焰,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一副随时都会崩毁倒塌的样子。
“快!”卢越朗声喝道。
布阵的四人闻言,立即噬破舌尖,朝着紫色光幕之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紫阳杀阵顿时光芒大振,快速收缩起来,竟将绿色钟影压缩得快速变小起来。
其余众人也不断从上方发动攻击,朝二人攻去。
呼言道人双手十指飞快掐动,将体内仙灵力疯狂渡入黑色宝塔之中,却仍无法阻止紫色光幕的压迫,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眼看黑塔就要崩溃之际,异变突生!
“哞”
地面之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一声,已经不再像是钟鸣之声,而像是某种洪荒异兽的嘶吼之声,充满着暴戾和狂野。
只见整片大地轰然一震,白玉峰四周烟尘四起,整个山峰随之一矮,在一阵“隆隆”之声中,整个崩裂坍塌了下去。
山体之上,无数巨石崩毁砸落,声如雷鸣,势如洪涌,宛如末日临世一般。
尚留在广场上的所有人猝不及防下,身子跟着崩碎的山体同时朝下坠去数十丈,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纷纷身上光芒大作,重新飞掠而起。
呼言道人与云霓二人却并未向上逃离,而是在漫天巨石扬尘的掩护下直坠而去,落入了白玉峰底,身影被烟尘土石彻底掩埋。
“不能放呼言道人走!”卢越对众人高声喝道。
说罢,其单手握剑,一手掐动剑诀,身形倒掠而下,体表之上金光大作,身外金光凝做一柄百余丈长的金色巨剑,直冲烟尘未歇的白玉峰下疾射而去。
其余仙宫修士二话不说,立即紧随其后,俯冲而下。
欧阳奎山略一迟疑后,却没有跟着冲过去,而是身形一晃的远远悬停在高空之中。
可就在这时,与白玉峰相邻不远的十数座山峰同时巨震,一座接着一座轰然倒塌了下去,方圆数千里之内,都是一片山崩地裂,尘土飞扬的混乱场景。
卢越等人刚一冲入烟尘之中,顿时感到下方有一股灼热气浪迎面扑来,与之相伴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不对劲,先撤!”卢越御剑急停,对众人大声喝道。
董桀等人闻声立即停了下来,随即向后倒飞而去,纷纷远离已经坍塌的白玉峰。
“轰隆隆……”
一阵滚雷之声沉闷响起,下方的烟尘之中突然有红光闪现。
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响,一股粗逾百丈的赤红岩浆,如同一头赤炎蛟龙般从地底喷涌而出,直冲入千丈高空,在力道花尽后,化作一片赤焰火雨,洒落满天。
苍流宫主洛青海见状,抬掌一挥,座下蓝色巨花便带着所有苍流宫门人,朝着北方飞掠而去。
白玉峰往西数千里外的高空中,包括熊山在内的十数位副道主,面色难看地聚集在一起,之前他们受欧阳奎山之命,将部分低阶弟子们全都转移到了安全区域,同时也将那些前来参会的外宗之人带离了此处。
此次变故的发生,不论怎么说都算不上什么光彩之事,他们也不愿意被这些人一路围观,日后再广为传播出去。
而在安顿好一切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留在那里,没有再返回白玉峰。
此刻感受到方圆万里地面的巨震,纷纷眉头微蹙的望向了白玉峰方向。
……
与此同时,白玉峰以东万里外的望元峰峰顶。
韩立与数十余名真仙境长老齐聚于此,祁良也身处其中,所有人的目光也朝着白玉峰方向望去。
“怎么引起了这般大的动静,也不知百里道主那里如何了……”一名须发花白的宽额长老面露忧愁之色,忍不住叹息道。
“不管百里道主是否能够渡过这一劫,烛龙道都将不再是过去的烛龙道了。”另一名长老也忍不住说道。
“哼,北寒仙宫平日里道貌盎然,今日的所作所为简直就连强盗都不如。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名身材滚圆的长老愤愤不平说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另一名长老出声打断:“祝长老,休得胡言……”
那人闻声之后,沉默良久,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叹息,不再出声。
韩立到此后本打算悄然离开,可飞到此处后,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峰顶广场边缘,双目中蓝芒闪动地朝着白玉峰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边天空都被映得一片火红,漫天岩浆落入附近山林后,顿时燃起熊熊火焰。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方圆数百里之内,顿时升起滚滚浓烟,几乎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了起来,地面上也迅速化为了一片火海。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赤黑两色,那景象看起来,简直犹如末日。
正当所有人惊疑不定之时,连同白玉峰范围在内的浓烟火海之中,忽然有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突然升了起来。
“那是什么……”祁良见状,忍不住叫道。
其余人循声望去,俱是一惊。
只见火海之中,有一道粗壮无比的黑色拱桥升了起来,长度直跨过数座山峰,上面正燃烧着滚滚黑焰,看起来十分诡异。
韩立双目蓝芒更盛,瞳孔微缩了一下。
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座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拱桥”之上,赫然密集分布着一片片巨大的菱形鳞片,看起来就和蛇蟒之属无异。
未等他细想,便有“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众人只觉得自己脚下的望元峰都随之剧烈一震,似也要崩塌下去一般,不少人甚至已经亮起遁光,腾空而起了。
不过好在巨震之后,望元峰便恢复了原状,倒是白玉峰本就坍塌一片的山体,竟然再度爆炸开来,无数山石林木从中爆射而出,飞向四面八方。
更多的地底岩浆从爆炸中心喷涌而出,化作数十道蜿蜒扭曲的赤红河流,沿着山势流淌开来,所过之处皆是烈焰灼烧,化作一片焦土。
在此情形下,卢越等仙宫修士们也顾不得再去管呼言道人与云霓,纷纷飞离开数百里范围,在身外撑起一片光幕,阻挡着不时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的碎石和岩浆。
很快,白玉峰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就被赤红滚烫的岩浆填满,变作了一个巨大的岩浆湖,里面不时地翻涌出一个个巨大红色气泡。
“这处岩浆有些古怪,呼言道人他们就藏在下方,不要贸然靠近,先将他们逼出来。”卢越放出神识扫了一下后,突然高声喊道。
“我来!”
董桀说着,手腕一抖,掌心之中多出一块闪烁着晶光的黑色石块,抬手抛向了岩浆湖泊。
伴随着其口中阵阵吟诵之声响起,那块黑石之上立即传来阵阵“嗡嗡”响声,随之飞快变得起来,很快就变作了一座千丈巨峰,带着呼啸风生,朝着湖泊中心砸落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
千丈巨峰落入赤红岩浆之内,瞬间就没入到了半山腰,一下子激起数百丈高的火浪,猩红的岩浆剧烈翻涌,溅起无数灼热汁液,落向四周。
然而很快,岩浆湖泊就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座黑色巨峰一点点地沉入了湖内。
“吼……”
就在这时,一声狂暴兽吼从岩浆湖泊之内传了出来,直震得湖面涟漪大作。
下一刻,那座黑色山峰忽然从岩浆湖中冲飞而出,被抛入了高空之中,黑光闪动之下,轰然碎裂开来。
紧随其后,一颗与比那座山峰还要大上一些的黑色头颅,就从岩浆湖泊中猛然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