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轻薄桃花 | 禁止转载
1
陈洛天的妈死了。
其实她想说死就死了呗,谁的妈不会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再说了,人生自古谁无死,他妈虽然没有留取丹心照汗青,至少留了洛天这么一个儿子祸害人间。
可是洛天不这么想,可以说,正常人都不这么想。
她催稿催得呕心沥血,洛天一句“我妈死了,心情不好写不出”轻飘飘就将她打发了。
连载啊,连载是可以说断就断的吗?
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洛天说得好听,“你自己捉刀上吧”。屁话,她要是写得出来就去当专栏作家,至于坐在办公室里天天苦哈哈求爷爷告奶奶,就差没把一群写手当祖宗供起来。
洛天是这群祖宗中眼睛长得最往上的一个。
她借“写手花絮”的栏目坑过他一张照片,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还整得跟个知识分子似的,乍看上去是个态度谦卑的上进好青年。但他在QQ上完全暴露了尖酸刻薄、懒惰无耻等所有人类的劣根性。
最让她不屑的是,他拖稿,拖得她每次都想从编辑部杀过去直接砍了他。
这一次,她是真的杀过去了。
她在学校里找人问,“陈洛天老师今天有课吗?在哪个教室?”
他老早和她吹嘘过在学校里知名度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果然不假,随便一个人甚至不是他的学生都知道他的风吹草动。
所以,假装大学生却不知道学校里最博学多才、最英俊潇洒、最幽默风趣的洛天老师的所在,她受到了强烈鄙视。
洛天今日上大课,教室里坐满了三个班级的学生。她从后门进去,捡了一不起眼的位置趴着。他在台上颇有羽扇纶巾的风范,怎么看都不像饱受丧母之痛的颓废份子。
听了半晌才听出陈洛天并不是在上课。学校里逃课现象屡禁不止,尤其经常出现小鸳鸯们其中一个翘了课,陪另一个上课的情景。
她要溜出去已经来不及,洛天一声“开始点名”,前后门统统关上。
教室划分成南北两块,点到名的坐到南边座位上去,北边都是留守分子。她不幸成了其中一个,并且悲催的没有人出来认领她。
“你是哪个系的,陪谁来上课?”陈洛天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男生,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谁是你的男朋友?”
她一人光秃秃地杵着,受人瞩目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朝他递眼色,期望可以心有灵犀。他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但无法从她抽筋的眼睛中读出更多信息,只以为是个暗中求饶的学生。
他又问了一遍,“这些人里面,谁是你的男朋友?”
他倒没有咄咄逼人,不过这情形她已经无法招架,于是颤巍巍抬起手指,朝前方一指。
2
凤伊情一指虽不是阴阳指和六脉神剑,但引起的轰动并不比这招少。
想那陈洛天,年方二十五,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学生和一群如狼似虎的女老师当中独善其身,不仅没有女朋友连绯闻也甚少传出。
满教室的学生发出嘘声,“噢——”
他的眉头皱得足以夹死一只蚊子,“你在胡说什么?”
陈洛天在学校里极受欢迎,也有豪放的女学生当众示爱,像这位这样自称是女朋友的还是头一个。
凤伊情骑虎难下,掰着手指道:“喜欢白色,爱吃菠菜,不爱吃香菜,经常通宵听王菲的歌,最喜欢的电影是《大话西游》,不会骑自行车,爱打网球……”
如果不是他阻止,她可能连他上厕所用几张草纸都罗列出来。学生堆中有顽劣份子,早用“师母”称呼上了,“师母师母,这些我们都知道,说个我们不知道的。”
于是凤伊情小姐二度脑抽筋,甩出一句,“左乳上长了一颗红疙瘩,好些时候消不去。”
于是陈洛天知道她是谁了。
这等私密事情他就和她说过。他朝凤伊情勾了勾手指,“跟我出来。”
教室中的起哄一浪接一浪。
凤伊情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到了教室外面,洛天劈头盖脸就问,“你老人家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下就戳中凤伊情死穴。至于嘛至于嘛,她不就是比他大了个三岁,怎么一下就和“老”字沾边了?
她双目圆瞪,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陈洛天又懒洋洋说:“你也就长这样啊,干吗还死活不给我看照片?”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空气多么清新……
凤伊情在这句话的反复洗涤下露出笑容,她用一种很平和很温吞的声音说:“听说你妈死了,我怕你想不开,特意飞过来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中。”
“噢,是我养的猫死了。”
她彻底震惊了,太卑鄙、太无耻、太不是人了。为了拖稿,明知道她关注他的围脖,居然发了条诅咒自己妈的消息。
她以认识这种人为耻,凤伊情咬牙切齿,“我以为是你妈死了。”
洛天那种懒洋洋的感觉更甚,“我管我家猫叫妈。”
“听说过把宠物当儿子的,没听过当妈的。”
“现在你听过了。”
“那么……”编辑最好的功力就是隐忍,凤伊情眯眯笑,就差没叫亲爱的,“区区一只猫,你的悲痛期过了吗?你可以写文交稿然后连载吗?”
“没有灵感。”
“是谁,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这次的连载文可以一边写一边刊登?是谁——”嗷嗷嗷……
她错了,是她错了。这世上有三种人的话不能信,一是专家辟谣,二是天气预报员,三是写手说按时交稿。她色令智昏,她痴心错付,她脑子进水。
“我的话什么时候兑现过?凤姐,你还没有习惯啊?”
“……我叫凤伊情!”
3
凤伊情在办公室里等陈洛天下课。
办公室的老师们很热情,同时以中年妇女居多。完全可以想象,陈洛天同志听着七大姑八大姨的独家秘闻奋笔疾书的景况。
“小姑娘,有没有成年?”
“哪个学校的?”
“睡在一起没?”
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下,写出的剧情怎能不狗血泼天?凤伊情露出一个学生式无辜甜美纯真清澈的笑容,“今年刚过十七岁生日。”
抽气声一片。
哈哈,批判陈洛天老牛吃嫩草、诱拐未成年少女、师生恋、忘年恋……各种恋吧!
“小小年纪长一副老脸,怪不得陈老师。”
“对啊对啊,他一向对萝莉没有好感,所以才在咱这办公室里如鱼得水。”
“不得长久,不得久啊。”
凤伊情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她忘了,陈洛天不仅是少女杀手还兼职师奶杀手。
陈洛天下班后带她去吃麻辣火锅。
鸳鸯锅底,她在清汤里涮啊涮,涮啊涮,涮啊涮,涮啊涮……
“你到底要涮多久?”
“人家说肥牛涮久了会消失,我试试看。”凤伊情把筷子提起来,果然上面什么都没有,“呀,化掉了。”
“白痴。”
其实她的胃不好,不适宜吃火锅这样刺激的食物。但是陈洛天是谁,他是凤伊情间接的衣食父母,她得捧着他顺着他,时不时拍点马屁迎合几句。
软硬兼施?对陈洛天这种脸皮厚过城墙的,只能来软的。一切等拿到稿子再从长计议,到时候踩他两脚泄愤。
叫你拖稿,叫你没有灵感,叫你为了只猫期期艾艾假装林黛玉。
“你在锅底戳什么?”洛天很奇怪地看着她。
她立刻变成捞的姿势,“我想捞点汤喝喝。”
“用筷子?”
凤伊情舔了一口筷子说:“你不觉得用筷子蘸了汤喝别有一番风味吗?一点都不烫哦。”她把筷子放进去蘸了蘸,舔了一口再放进去。
陈洛天看不下去了,“老板,结账。”
“喂喂,还没吃完。”
“吃你口水吗?”
没有吃饱,凤伊情晚上饿醒了。陈洛天在隔壁房间睡得安稳,一定背着她偷吃了其他东西。他原是送她去宾馆住,但每个宾馆居然都客满。
不仅没有找到房间,还得一路忍受异样目光:多可怜的俩孩子,好不容易节假日见个面,找个地儿开房间都找不到。
她理所当然住进了陈洛天的教职工宿舍。两室一厅,学校特别优待。凤伊情一边摸起来找吃的,一边琢磨洛天是不是和校长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般来说,正常的单身男人宿舍不大可能有薯片、蛋黄派、小面包、果冻、牛肉粒等等一系列让她流口水的零嘴儿。
凤伊情整个人都要塞进冰箱,大朵快颐。
然后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陈洛天的冷喝,“哪里来的毛贼?”一陈疾风袭来。
她嘴里塞满东西无法说话,想把脸凑给他看,偏偏身子卡在冰箱中一时无法扭转。
那一棍子敲得真狠,她的脸一下子就贴在冰箱上了,估计脖子崴了。幸好是脖子,要是换了脑袋她就真成白痴了。
4
“我以为是贼。”
“贼敢光明正大把冰箱翻得哗啦啦响吗?”
“我忘记你住在宿舍里。”
“……”
凤伊情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一直扭向一边,因为转!不!过!来!了!医生给固定了颈套,在未来的几天里,她光滑的小脖子无法自由活动。一想到要戴着这么个丑东西上飞机,她就恨不得把脸也套进去。
陈洛天丝毫不为自己酿成大祸造成一个花季美女仪态尽失而羞愧。他仔细打量凤伊情脖子里的颈套,认同地点头,“是很丑,会吓坏其他乘客。”
奶奶的。
“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等颈套拆了再走。”陈洛天懒洋洋瞅了她一眼,“假期才过了五分之一。”
“我剩下的假期不是用来在你这里虚度光阴!我计划了去海滩游泳!”
“那你去吧。”
明知道她现在歪着脖子……凤伊情用余光扫了一眼陈洛天,表示她是看着他说话,“既然你盛意拳拳,我就多留几天。”
“别,我说的客套话。”
“别装了,你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方法留下我,我怎么能不给面子?”言下之意,陈洛天同志故意给了她一棍子。
陈洛天那条和他人一样懒散的眉毛扬了扬,道:“我没打到你脑袋,你怎么脑子就坏了?噢——”他很假地拉长时间,做恍然大悟状,“本来就是那样。”
天杀的,她永远练不了一副强健的心肝脾肺,“啊……脖子疼……”
“我看看。”陈洛天轻易上当,绕到她身后查看,“哪里疼了,是不是又扭到了?”
“好像长了颗痘,哈哈哈——”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不像尖牙利齿、尖嘴猴腮、嘴不饶人的陈洛天的作风。凤伊情僵直地转动身子,陈洛天忽然把手搭在她肩上,脸慢慢地凑过来。
泰山压顶的感觉有木有?心跳加速有木有?血压真的升高有木有?呜呜呜,为什么觉得他好帅?还有种萌动憧憬期待的花痴感觉……
陈洛天的唇擦着她的额头飘了过去,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几天没有洗头了,味道好重!”
嘭!嘭!嘭!打击!
一脸幽怨,“我这个样子怎么洗头?怎么洗头?啊——好痛,干吗扯我头发?”
“过来洗头,怪不得熏得屋子有股味儿。”
凤伊情这辈子坐着洗过头,躺着洗过头,就是没趴着洗过头。她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陈洛天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别扭来扭去?”
“压到我胸了,不舒服。”
“你有吗?”
“……”
陈洛天的手指修长,她以前就偷偷想过他要是做按摩之类的工作一定比做写手红。他的五指在她头发里挠啊挠挠啊挠,真舒服,“唔……”
“别叫得这么淫荡。”
他在她后脑勺上弹了一下,凤伊情立刻叫起来,“泡沫飞到我眼睛上了。”
真的,火辣辣地疼。陈洛天拿毛巾替她揩了一下,然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她是趴着的好不好?他蹲在旁边这么看着她让她很不好意思。
原来这个姿势具有强大的蛊惑力,她记下了。
陈洛天手指蘸着泡沫,正着反着在毛巾上擦了两下,漫不经心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什么陷阱吗?”
“没有。”
凤伊情舔了舔嘴巴说:“不怎么样。”
“啪”,洛天把毛巾丢进水里,“你自己洗吧。”
“喂喂,你这个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不守信用、无比龟毛的拖稿大王。”拖稿大王,这才是她的怨念所在啊。
大步流星的陈洛天停了脚步,凤伊情一个哆嗦,他想干什么?他想对她做什么?趴着的姿势对她很不利诶……
凤伊情一口气又说:“你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幽默风趣、再世潘安、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花见花笑——”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捂嘴,她说什么?她对她自己做了什么?!得出教训——以后再也不说这么长的句子不加停顿。
5
他知道她飞过来是安慰他为主催稿为辅?他知道她潜进学校是为了打听他至今单身的缘由?他知道她不喜欢吃火锅可是爱看着他吃?
握拳,不不,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演技是那么优秀,她深藏不露、城府极深、含蓄内敛!
陈洛天在外面敲门,“走啦。”
吸气,呼气,没有什么大不了,她是一时口误说话没有经过大脑。可是,真的害臊……
“为什么还要买猫?不如买狗,狗忠心耿耿还不一定要吃肉。这回你可以把狗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曾经把猫当娘养,要是不把狗当爹养,无法平衡动物界的斗争——”
“你为什么话这么多?”
她为什么一开门就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为什么?
她紧张,宾果,答对了。
陈洛天有一辆黑色……电瓶车,凤伊情甚觉失望,她以为至少是辆机车。她慢吞吞爬上去,陈洛天说:“抓好了。”
她看了一下,抓着座椅上的横杠。
陈洛天说:“抓好没?”
“抓好了抓好了。”
“我怎么没感觉?”
呃,这句话很有深意……凤伊情打量了一下陈洛天的小腰,把手放上去。嚯嚯嚯,感觉真好。可是嘴上仍然说:“一电瓶车,能开多快,抓什么抓,啊——”
凤伊情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电瓶车,窜得比小摩托还快。她一下没准备好,重重撞在陈洛天的背上。如果不是颈套在,她估计这一撞能把脖子矫正了。
临近傍晚,花鸟市场依旧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砰”,她踢碎了人家的花盆。
“小姐,你走路不看前面吗?”旁边店铺的老板不满地抗议。
她尴尬地指指自己脖子,“不好意思。”
“这天裹这么厚的围巾有毛病。”
“嘿嘿,是的是的。”
凤伊情偷偷跟洛天说:“真的有人把它当成围巾,看来你很有艺术天分。”洛天把她的颈套画成围巾的样子,她照镜子的时候差点真假难辨。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说他才华横溢一点不为过,凤伊情觉得他在眼前变大变大,她要仰望才行。可是她戴着颈套无法仰头,只得翻眼珠子。
洛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皱眉说:“干吗对我翻白眼?我刚刚还替你赔了花盆钱。”
“我觉得你的眉毛像一条虫。”
“什么虫?”难得他有兴致问下去,而不是立刻反唇相讥。
凤伊情不负众望,“懒虫。”
洛天的眼角抽搐了,她特有成就感,以往眼角抽搐、肌肉抽筋、手脚抽风的都是她。洛天的手摊在她面前,“拿来。”
凤伊情在身上装模作样摸了一阵,两手一摊,“今天没带钱出来,下次还你。”
“谁要你钱了。”他顺势握住她手掌,牵着走。他的手握起来手感非常好,滑得跟绸缎似的,凤伊情的脸噌的就红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不……不带这么耍流氓的。
她的旖旎想法还没来得及化为图画,洛天在前头说了,“好好跟着我走,别再踢碎人家花盆。”
好吧,虽然缘由不在她的想象之中,但是他那句“好好跟着我走”,凤伊情怎么听怎么爽。洛天牵着她进了一家古董店,她刚想问不是买狗吗,就听洛天冲坐在柜台前的女人喊了一声,“妈。”
妈?妈!
凤伊情这才想起她还一副陶醉样跟洛天手拉着手,她挣扎着把手抽了出来。呜呜呜,洛天居然没有很男人地紧紧握住,一下就松了手。
好受伤……
6
陈夫人礼貌地看了凤伊情一眼。
洛天给她介绍,“这是凤伊情。”
凤伊情于是只得同样礼貌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是负责陈洛天的——”她被陈洛天一把捂住了嘴巴,编辑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在家长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凤伊情是这样想的。陈夫人的修养是凤伊情一直想追求的,她含笑看着两个孩子。富贵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凤伊情再看洛天,忽然觉得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咳咳,果然是子凭母贵。
洛天对他妈说:“你们店那对翡翠玉镯呢,她要买。”
谁要买?她要买?她?她哪里来的钱买翡翠哟,她是一个两袖清风的编辑……
“我买翡翠玉镯干吗?”
“辟邪。”
陈夫人又看了凤伊情一眼,微笑说:“不好意思,那对玉镯被人买走了。”
洛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凤伊情安慰他,“你不是说我人长得就很辟邪吗?还戴什么镯子?”
洛天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他买了一条狗给凤伊情抱着,凤伊情不停问,“打疫苗了没打疫苗了没打疫苗了没……”那狗也嫌她烦,“汪汪”朝她吠。
不知道洛天为什么忽然生气。因为没有给他妈妈介绍成生意?对,一定是这样,这孩子太斤斤计较了。
她抱着狗坐在他后面,据说人盛怒之下容易出车祸,她说:“待会儿开慢点,狗在我们俩中间呢。万一你开得快了,指不定我把它挤死了。”
洛天不开车了,趴在车架上。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那不是你亲妈吧?”
“不是你亲妈差不多。”
“确实不是啊。”
然后洛天就跟没事人儿似的开车回家了。但凤伊情直觉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有开始高潮和结尾,但她连个味儿都没尝到。
洛天吩咐她,“把狗洗干净,我明天早上回来检查。”
“你回家了,我晚上吃什么?”
“你是不是女人啊?”
洛天走后,凤伊情有了种占地为王的感觉。她把狗丢进浴缸,让它自个儿游了一圈算是完成了洛天的交代。
她琢磨完狗的名字,就去琢磨陈洛天电脑的密码。每个言情故事里的男主都有一个藏满秘密的文档。凤伊情在电脑前面试啊试,自作多情地连“fengyiqing”都试过了,仍然不得进展。
果然是千年狐狸万年王八,她说他怎么放心留一个不安分的她在家里,原来早留了一手。
怨念地去睡觉。
她吃晚饭了吗?她吃了什么来着?
7
“假期没出去玩?”
陈家的大厅里,陈夫人看似淡淡的闲话家常却暗藏玄机。陈洛天有着母亲一样的性子,不急不缓拨着碗里的米饭说:“朋友来了,抽不开身。”
“凤小姐?”
陈洛天第一次听人称呼凤伊情为“凤小姐”,几乎和他的“凤姐”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禁微微笑了,“嗯。”
那是一种甜蜜的温馨的微笑,陈夫人看在眼里,低头搅着碗里的甜汤说:“你父亲不喜欢你浪费时间不务正业写不入流的小说。”
他的瞳孔收缩,漫不经心道:“你不喜欢她?”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对了,你外婆留下的翡翠玉镯前些日子被你父亲当作生日礼物送给齐儿了。你忘记她的生日,总得你父亲替你担着。”
“我为什么要记住齐儿的生日?”
“校长的儿子必须和与他身份相当的女子走在一起。”陈夫人看着儿子,温柔地说,“况且你明白的,你父亲一直希望你和齐儿走在一起。”
“因为她是局长的女儿?”
陈夫人更加温柔地看着他,笑着不说话。
洛天笑了一下,十指交叉,回以母亲胸有成竹的目光,“妈,如果我坚持呢?”
“那我会帮你说服你父亲,我希望我的儿子幸福。”陈夫人离开餐桌,“洛天,你很紧张。你越紧张越表现得漫不经心……”
他望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有些恍惚自己是否战斗胜利。母亲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洛天早上回宿舍的时候,凤伊情歪着脖子在喝粥,见了他说:“昨天夜里十点钟,你的一个女学生穿着短裤吊带来敲门,假借功课不会为由想见你来着。”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真的功课不会?”
“我猜的。”
“嗤——”陈洛天笑道,“活宝。”
“夸奖?”
“暗贬。”
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自取其辱,哼!活该回一趟家像去了一趟妓院,一脸疲惫就似纵欲过度。她把粥喝得稀里哗啦响,忽然听陈洛天说:“我跟我妈说我想娶你。”
“嗤——”她这个嗤和之前洛天的嗤不同,他那是不屑的蔑笑,她是一口把粥喷了出去,而且打算把脸塞进粥碗里。
碗口太小,脸太大,塞不进去只得觍着老脸抽搐。在他说了这句话的当下,虽然红着脸,凤伊情想的却是这个家伙怕是又想套她的话了?
“你想娶我,为什么跟你妈说,不跟我妈说?”表现镇定,鼓掌。
陈洛天在她对面坐下,抽了一张餐巾纸慢慢擦桌上她喷溅出来的口水。他是一个很能带动气氛的人,气氛在他慢慢擦啊擦的动作之下忽然变得无限凝重,凝重到她以为是求婚的前奏。
“因为我妈不同意。”洛天说,“她不大喜欢你。”
“她嫌弃我没背景?不温柔?不是大家闺秀?”
“她嫌你丑。”
“……”
丧尽天良!
8
“毫无身家可言的编辑?甚至比洛天大三岁?”电话那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冷笑了一声,“老婆,你不觉得拿这种事情来和我说是浪费我的时间吗?”
陈夫人柔声道:“先别动怒,其他先放一边,洛天很喜欢她。”
很显然,陈洛天执拗的脾气在家中赫赫有名,他的父亲沉默了一阵,语气依然坚定,“齐儿比她优秀太多。”
“可惜洛天当她是普通朋友。”
“在上流社会,如果不是旗鼓相当的伴侣,不管是洛天还是那个编辑,最后他们都会过得很累。再好的感情,过段时间都淡了。”
“你……想做什么……”陈夫人顿时紧张起来。
“叫人盯着他们,是人总会有弱点。”
“会不会有点……”
“夫人!趁他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爱情啊,是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也是最锋利的刀片。我们就洛天一个儿子,我会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放下电话,陈夫人的双手忍不住微微发抖。这一次,丈夫想做什么呢?几年前,他逼得亲弟弟和一个穷画家分手,如今小叔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洛天,身为他的母亲,她并不希望儿子像小叔子那样不真实地活着。
“他说着玩的,他其实早沦陷在你纯真的魅力中。他试探你呢,他对你根本没意思,随口扯个玩笑。但他文中的女主,好像一直是你的形象。自作多情遭雷劈,他的话能信吗……”
凤伊情碎碎念,月季花的花瓣洒了医院走廊一地。旁边一同等候的病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护士在门口喊,“八号凤伊情。”
终于轮到她,这年头拆个颈套还要排队,可见这个假期是崴脖子的高峰。
“小姐,你的颈套真漂亮。”
“哦,哈哈,朋友画的。”
“男朋友吧。”
护士把颈套拿下来,翻到后面给她看。凤伊情在那五彩斑斓的颜色中看到了一行黑色小字:我喜欢你。
一下就有泪奔的感觉——他真的喜欢她!心花怒放啊,满天蝴蝶飞啊。最重要的是,凤伊情觉得自己身份噌噌长高,有了逼稿的筹码,生活一下就充满了希望。
她抱着颈套立门口,看陈洛天给她收拾行李,阴沉沉地看着。她没将颈套扔了,聪明如陈洛天自然知道其中意义。
“什么时候把稿子给我?”
“有灵感的时候。”
要死,明明心里爱她爱得要死还说这种话气她。他应该深情款款看着她说:“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把稿子给你。”这才像泼天狗血的剧情。
凤伊情把颈套往沙发上一丢,“我不走了。”
“你不是要上班吗?”
呃……确实是的……要不要这么诚实……
“你不把稿子给我我就不走。反正到时候连载不下去,主编肯定不会放过我。当时,我可是用身家性命跟主编保证你的产量。要知道,本来不交全稿就开始连载,是不符合规矩的……”
“我把全稿发你邮箱了。”
“要不是我天天在主编办公室里吹嘘此文多么多么的只应天上有——你说什么?你发我邮箱了?”凤伊情愣了一下,继而掩面号啕大哭,“你你你……居然为了赶我走,违背良心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陈洛天看着她狰狞的脸,默默开了电脑给她看。凤伊情窜过去的速度慢了一拍,没看到他敲出来的密码。
陈洛天回头一看到她,吓了一跳,“你不是在沙发上吗?”
“我不是想偷窥你密码来着嘛。”
“凤伊情。”
“干吗?”
“凤伊情。”
“干吗啦?”
他叹了一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我说密码是凤伊情。”
“骗鬼啦,我试过了——”捂嘴!
陈洛天露出一副“早知道你会干这种事”的表情。他在纸上写:FengYiQing。
泪流,差一点点,好变态的密码有木有……可是心里甜滋滋的甜啊甜啊,“你喜欢我吧喜欢我吧喜欢我吧……”
陈洛天才不去理她,指着网页给她看,“喏,发过去了。”
等等,哪里不对劲?不是说没有灵感一个字没有写吗?她住的这几天也没有看到他码字啊?阴谋,绝对是阴谋。凤伊情瞪大眼睛,发稿日期竟然是假期之前!她狐疑地看着陈洛天,“尼玛你早就写好了?”
“是啊。”理直气壮。
“那那那你还……还……”
陈洛天看了一下手表,镇定地关电脑,“你上飞机的时间到了。”
“故意的吧!想见我吧!骗我来吧!”
一路碎碎念,上了出租车凤伊情发现她可爱的颈套没有拿,立马在陈洛天身上摸了钥匙下车。
“别拿了,下次我带给你。”洛天跟着下车,冲她喊,“别穿马路,等一下。”
凤伊情回头说:“没事啊,很快的,你在车上等我——”
“砰”,疾驰而来的汽车,和回头说话的女孩撞在一起。凤伊情昏迷之前想,陈洛天此人是乌鸦转世,绝对绝对的乌鸦嘴。
9
“刘哥,她有没有事?一定没事吧?”
刘医生头一次见洛天如此失态,一双手沾满鲜血,不停地颤抖。
他柔声安慰,“我看过她的情况了,虽然失血过多,不过基本没有生命危险。手术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醒了。”
陈洛天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下来,僵硬的身子沿着医院的墙壁滑下。刘医生忙关切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太紧张了。刘哥麻烦你了。”
刘医生回到办公室,吩咐大家准备手术用的消毒用具。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刘医生看了名字恭敬说道:“恩师。”
“洛天没事吧?”
“没事,出车祸的是他朋友。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尽全力抢救,那女孩子没伤到要害,及时止血和供血的话她不会有事。恩师放宽心。”
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我听说,有的人伤到动脉的话,就算做手术也很难止住。”
刘医生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电话那边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恩师,我知道了。”(原题:《亲爱的,交稿了》作者:轻薄桃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