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长这么大
总觉得茶叶很贵
即便现在
普普通通
平平常常的
一级或二级的
茉莉花茶
小小的二两
竟然需要人的成十块钱
就更不要说
那特级的了
改革开放前的农村人啊
大多数喝不起茶
在喝不起茶的日子里
很想喝茶
那怎么办
那就只好去喝沙果叶子熬的汤汁
而我们村就几乎没有沙果树
这种熬成的汤汁颜色很不错
就那么红红的让人着实喜爱
也没有其他怪味
在骄阳似火的夏季
是人们解渴降温的好饮料
猛然一看那红红的汤汁
以及漂浮或下沉的两三片沙果叶子
谁又能把这不叫茶水呢
这都因为农人
他可怜啊
儿时每到夏季
妇女们们割麦子
男人们用独轮车拉麦子
我们小孩子
就给生产队拾麦子
骄阳似火
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
矮个子的答义（人名）爸
担两桶红红的沙果叶子熬成的温热的汤汁
担到地里
给男女大人们喝
而且还给大人们发仁丹
但是
就不给我们拾麦子的小孩子喝
更不给我们小孩子发仁丹
我们也不喝他送来的沙果叶子水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用绿色的酒瓶子
从自家水缸装满了凉水
放在盛麦穗的笼底
谁稀罕他的沙果叶子水呢
至于仁丹嘛
我们还嫌那味道不好吃呢
但含在嘴里确实冰凉sen冷的
而一些拉麦子的小伙子
则在红河渠道的两侧
拔一些薄荷草
晒干后揉碎卷成纸烟
吸起来半个身子都凉爽得再不能了
现在就说
这十块钱一小包二两的茉莉花茶
如果是茶瘾特别大的人
最多只能美美地喝上两三天
茶瘾大的人
一天三晌都在不停地喝茶
每次泡茶叶都捏得很重
足足的一小把
一把小茶壶泡的茶水喝上三次以后
根本就没有茶劲与茶色了
只好用来作花的肥料
改革开放以后
人们才逐渐喝起了茶
但村里一天三晌都在喝茶的人家
并不多见
我的老父亲就是一天三晌
都在不停地喝茶的人
我的茶瘾就是父亲一手培养起来的
我们家中不可一日无茶
甚至不可一晌无茶
喝惯了茶
白开水根本喝不下去
父亲曾好多次对我说
你小子不懂啊
在大热天
最解渴的最降温的
不是冰棍雪糕
更不是啤酒葡萄酒
雪碧和可乐等
各种各样的冷饮
这些东西都是欺骗小孩子的
都是忽悠小青年的
这些东西越吃越喝越渴啊
而最解渴最降温的却是你想不到的
滚烫的茶水
后来我逐渐明白了
喝茶多不多
就看他的牙齿黑不黑
再看他的茶缸子黑不黑
父亲泡茶的的大洋瓷缸子
本来是雪白的
但几年下来已经黑得不像样子
母亲要洗
但父亲手扣得紧紧地
死活不给
喝茶能干啥
用父亲的话说
和烟一样提神醒脑
帮助并加速消化
再一个
茶能减肥哪
少数民族为啥爱喝茶
就因为整天吃牛羊肉喝牛羊奶
难以消化啊
我对父亲说
有一本长篇小说把喝茶说得一无是处
说得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父亲说别听他胡诌
喝茶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我只能闭口无言
父亲告诉我
才喝茶的人
晚上不要喝茶
否则一夜都睡不着
早酒晚茶黎明色啊
同样的
晚上更不敢喝咖啡
你们搞文学的那个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
就是喝咖啡喝得太频太多
而丢了性命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他为啥一定非要喝这个不可呢
父亲说激发催促灵感
兴奋活跃刺激大脑呢
记住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头
特别是吃喝
我问父亲那你为啥晚上喝茶能睡着呢
父亲说喝得多习惯了有瘾了
你可不能学我的样子啊
记住吃药不能喝茶
茶解药性哪
父亲的茶叶有亲朋好友送的
也有他让母亲或者我买的
他的这些茶叶
数量与质量不等
他喝的时候喜欢把两三种茶叶混合起来喝
就像熬中药一样来泡
他说这些茶中
有的颜色好但没劲
有的有劲但没有颜色
混合起来后就既有劲头又有颜色了
父亲对我说
茶叶是最干净的东西
最害怕别的有怪味的东西的污染
所以存放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一旦被污染
那就无可救药了
喝起来等于受罪
父亲告诉我
花茶都是凉茶
而红茶都是热茶
我说那沙果叶子一定是凉茶了
父亲说对
这才是咱可怜的农村人过去爱喝的
既能解渴降温又能帮助消化的
真正的大碗茶啊
父亲主要是凭感受滋味和味道喝茶的
而我主要是凭感觉颜色和汤色喝茶的
所以我同父亲比较地喝不到一块
这就如同吃烟一样
父亲喜欢老辣劲大的旱烟或雪茄
而我则喜欢雪白的特别是非常细的纸烟
这就如同喝酒一样
父亲喜欢喝的都是比较便宜的
不怎么讲究装潢的白酒
比如太白西凤等
而我则喜欢喝那些奇形怪状瓶子装的酒
父亲对我说
咱陕南就出产茶叶
那儿的茶树就像咱这的冬青树一样
咱这可怜没有茶树
但是咱这每年枣树的嫩芽
把它采下来
勉强能炮制做成茶叶
只是没人家真正的茶叶好喝罢了
我说那咱们国家产茶的面积这样大
每年产下的新茶叶堆得就像山一样
那为什么茶叶还这么贵呢
父亲叹了口气说
咱们国家人太多了
而喝不起茶的人也太多了
茶叶如果便宜了
不值钱了
茶农可万万不会答应啊
你不能光从咱们消费者的角度来着想啊
茶
确实不过是树叶子
但它是一种很特殊的树叶子
泡成茶水
那味道
苦苦的
涩涩的
香香的
甜甜的
唯独这苦这涩
那才叫茶啊
少了这两种味道
那就不是茶了
而从树叶子到茶
那可麻烦得很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什么东西都不能大手大脚啊
省下的也就是挣下的
有朋自远方来
人来客气
迎来送往
红白喜事
娶媳妇盖房
少不了清茶一杯
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
再说寒夜客来
茶还可以当酒呢
你小子好好干
将来争取在咱家开个茶馆
以便招待感谢慰藉团结那些
在以前艰难的日子里
帮助过咱家的
热心肠的
父老乡亲吧
2021、5、30、水磨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