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听说这样一句话:“比艺术家的作品更惊世骇俗的,估计只有艺术家的爱情了。”爱情里的浪漫与自由似乎和尘世中的柴米油盐天生就是相互消磨的敌对,爱上一个浪漫主义的艺术家看上去更是如此。
但是,超现实主义画家马克·夏加尔(Марк шагал)却把爱人和艺术放在了同等高度的重要位置上。妻子贝拉,不仅是夏加尔最忠诚依恋的爱人,更是他画中的缪斯。从他们结婚那年到贝拉逝世,夏加尔每年都会在她生日那天为她作画。
1887年7月7日,马克·夏加尔出生于白俄罗斯小镇维捷布斯克的贫穷犹太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母亲靠着一家小杂货铺贴补家用。作为长子的夏加尔,还有八个弟弟妹妹。
夏加尔从小就对绘画有着浓厚的兴趣,并表现出敏锐的观察力。在捉襟见肘的生活下,母亲不能理解儿子对于艺术的狂热,认为夏加尔应该选择一个实际点的职业。然而夏加尔执着地走上了绘画的道路,揣着口袋里的20卢布,义无反顾地离开家乡到圣彼得堡学习。
1909年,在圣彼得堡学习美术的夏加尔遇到了照亮他困顿生活的“生命之光”——贝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正当妙龄的少男少女在相望第一眼,就彼此认定对方是生命中的唯一,随后电光火石般坠入爱河。
然而,这段热烈的感情并不像开始般顺利。与夏加尔不同的是,贝拉的家里从事珠宝生意,非常富有。贝拉作为家中最小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是家人们的掌上明珠。巨大的家世悬殊,使得夏加尔一度怯步。
最后,在贝拉的鼓励下,夏加尔怀揣着对艺术的追求和对贝拉的承诺,离开了家乡和心爱的姑娘,独自前往巴黎进修。希望学成归来,可以得到贝拉家庭的认可。
初到法国,不会说法语的他终日在画室苦练画画,同时也思念着遥远的家乡和远在家乡的恋人。巴黎的艺术氛围深深地吸引着夏加尔。他开始接触更多前卫大胆的艺术思潮,在一些艺术学校跟随一些著名的画家学习,参观画廊和美术馆,出入艺术沙龙。
厚积薄发,在巴黎每年的独立沙龙和秋季沙龙展出作品之后,1914年夏加尔在柏林现代派出版物《突击》的画廊里举行了他的第一次个展——40幅油画和160幅水粉画,这次展览取得了外界普遍认可。
毕加索曾称赞他为“马蒂斯死后唯一理解色彩的艺术家”。
夏加尔的画受犹太神话影响,多以梦幻和象征为主。超现实主义的布局和色彩,使得他的画作在现代绘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比如,这幅夏加尔创作的《我与村庄》实际上画的是家乡维捷布斯克。但是,绿色的人和蓝色的动物对视,最夸张的还有远方翻转的女人和村庄。这样摸不着头脑的画面却让人感受到,它似乎真的来自夏加尔的记忆。
他的画作色彩具有错综复杂和交相辉映的最终特性,形象往往也稀奇古怪,经常上下倒置,任意放在画布的某个地方。这样的效果让人觉得他一边刻意交融梦境与现实,一边又故意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呈现给你。
夏加尔是个高产画家(高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老爷子拥有98岁高寿),作品范围包括绘画、镶嵌画、舞台设计、织锦画等,许多公共建筑物,如巴黎歌剧院及纽约联合国总部等都有他的作品。
总之,终于闯出了一片天地的夏加尔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乡向贝拉求婚。这对恋人终于修成正果,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由于一战的爆发,夏加尔和妻子在故乡停留了八年之久,但是在画里,夏加尔却带着贝拉,飞翔在各个城市的上空。
贝拉是夏加尔彩色的梦,夏加尔创作的“爱人”系列,分别以颜色命名《蔷薇色的恋人》《蓝色恋人》《灰色恋人》《绿色情人》,这四幅画都是送给贝拉的礼物。画中的她是春天欲放的蔷薇,是蓝色大海的梦幻,是绿色万物的生机。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百合花下的恋人》是夏加尔热恋时期的作品。一对热烈亲吻的情侣,深情地凝视着对方,没有羞涩,大胆而直白。男生的脑海里映出了馥郁芬芳的百合,白色花朵的纯洁,粉色花朵的娇美,像他怀中少女同样的热烈而美好。
贝拉在少女时期也接受过高等教育,自己还很喜欢写作,大学期间就经常为莫斯科报撰写文章。贝拉后来用意第绪语写过两本回忆性的小书,诗般优美。如果说夏加尔的爱情融于颜料,那么贝拉的爱情就镶嵌在她的文字里。
她在《初遇》中写道:“他的眼睛让我惊讶,它们像天空一样蔚蓝……看得我垂下自己的眼睛。我们谁都没说话,各自感觉着心脏的搏动。”无独有偶。夏加尔也初见时坦言:“她的沉默、她的眼睛,一切都是我的。她了解过去的我、现在的我,甚至未来的我。”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加缪曾经说过:“爱,可燃烧,或存在,但不会两者并存。”
夏加尔和贝拉却用婚后的漫漫时光证明:好的爱情,未必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还有可能是彼此温柔的烛火,互相鼓励,互相成就,点亮彼此的一生。
《点亮》是贝拉的另一本书。
“你轻盈跃起,伸展着四肢,向着天花板飘浮起来,你转过头,也把我的头转过来……我们俩就一起在装饰好的房间里飘浮,我们终于飞起来了。窗外的白云和蓝天似乎在召唤着我们。”这句话经常和夏加尔最著名的作品《生日》放在一起。
画中的女人穿着优雅的黑色长裙,捧着鲜花,惊喜的瞪大了双眼,似乎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是趁她望着窗边分神之时,偷偷地吻住了她。这对亲吻的恋人像泡泡一样不由自主的向天花板飘去。
“只要一打开窗,她就出现在这儿,带来了蓝天、爱情和鲜花。”
同时看看情侣周围的环境,明亮的房间,鲜艳的红色地毯,还有充满了生活情趣的装饰性挂毯和桌布。这样整洁而温馨的家庭也是夏加尔和贝拉爱情保鲜的原因之一吧。
“你以色彩的风暴掳获了我的心,我俩合而为一,在装饰十分漂亮的房里朝窗边飘去,彷佛随时要飘出窗外似的。”贝拉如是说。飞翔的夏加尔和贝拉就这样漂浮在五彩缤纷的画布中。
《城市之上》也是一幅漂浮的画,夏加尔和贝拉飞翔在家乡维捷布斯克的上空,随着微风,惬意地在天空中拥抱。他们互相拥抱着彼此,飞过草地、屋顶、院子和教堂。
最后,他们降落在了小镇旁边的山丘之上,绿野遍地,夏加尔牵着自己还在漂浮的美丽妻子,露出无比幸福的微笑,《漫步》这幅画中铺天盖地的绿色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热烈。
幻梦般的飞行加上地气十足的野餐布,超现实主义画家夏加尔揭露了爱情的真相:真实生活的点点滴滴再加上一点浪漫的想象。
如此超出常理的画作却从未得到过真实性的质疑,每个人都能从夏加尔的画里感受到他内心的幸福。画面虽然恍若幻梦,但是那些夫妻之爱、家庭之乐的美好,却没有被放大一丝一毫。
然而,那些幸福而绚烂的飞翔随着那个年代的药物匮乏戛然而止。1944年,贝拉不幸因肺部感染,猝然逝世。
这无疑是夏加尔生命中一次巨大的打击,长达九个月的时间,他都无法重新握牢画笔。
再动笔,《献给过去》整幅画作都是暗蓝的色调。暗蓝,忧郁的大海。从前画中的明丽与甜蜜不复存在,那些被誉为“自由之光”的色彩,随着贝拉的离世黯淡,我们只能看着那些夏加尔内心深处的悲伤,沉默着。
原来,爱情是夏加尔最好的颜料,爱情穿越那个年代的灰暗与炮火,带来了超越现实的明媚。
直到贝拉离开40年之后,95岁的夏加尔才重新创造出了一幅温暖色彩的画作 《Artist over Vitebsk》,画中的夏加尔和妻子甜蜜相拥,山羊还在,鲜花也一如在 1914 年的那个夏天里一般鲜艳灿烂。但这都是耄耋之年的夏加尔的想象,在想象中,暖红和现实冰冷的深蓝界限分明。
夏加尔和贝拉的爱情像极了天空中的轻盈云朵,在浪漫主义色彩的艺术世界里漂浮了整整一个世纪。维捷布斯克小镇以此为骄傲,甚至在夏加尔和贝拉结婚100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举办了一场夏加尔画作纪念展,以此纪念维捷布斯克作为这场梦幻爱情的发生地。
夏加尔说:“爱,是最美的颜色。”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把爱你留在我的画纸上。
参考文献:
艺术探索《夏加尔——梦想的骑士》文/流马
美术大观《马克夏加尔》文/ 李丽
文化月刊 《永远的夏加尔》文/伍月
内容为『手望Sowarm』出品
未经授权 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