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珍宝馆·小林】
古人画虎的历史悠久,
作为百兽之王,
你心里的它可能总是被画成这样——
但是,
凭借多(san)年(tian)严肃而深入的研究,
小林告诉你——古人的虎其实···
对,就是你口中呼之欲出的那两个字:
蠢萌!
抛开石刻、器物上的老虎图案,中国距今最早的虎画可能是卢楞迦《六尊者像》中的那只趴趴虎——
(《女史箴图》里的那只实在不忍心当做老虎,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看)
这只老虎,且不论萌不萌,主要看点是一个“乖”字。看它紧紧并拢的后腿——
顺从的脊背——
以及严肃的表情——
是否激起你的回忆,想到小时候拿着成绩单回到家的自己!一样的乖巧、一样的紧张、一样的不知所措——你可能转眼就会忘记作者的名字,但相信这只老虎的样子已经被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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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尊者像》中的趴趴虎很乖,但严格来说:并不够萌,主要是看上去有一丝小紧张。而到了晚唐五代,在《二祖调心图》中,同样是和高僧相处,这只老虎不大一样——
根据东京国立博物馆的解读,这幅画“细致入微地表现了两位禅宗祖师禅定的场景”,说白了就是在睡觉,并且“沉睡入泥”——睡得很香;
画中的禅师丰干头枕屈臂,宽鼻疏眉,看起来却有高僧的姿态,他身下的这只吊睛白额大饼脸老虎,则憨态可掬,让人很想在脸上捏一把——
按画上的落款,这幅画作于“乾德改元八月八日”,公元963年,距今已经过去1059年。而正是一千多年前的这只萌虎,形成了中国画的一种重要风格——“粗笔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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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粗笔水墨,也许你已猜到,接下来登场的就是这一风格的传奇大师——牧溪。
如果你不熟悉牧溪,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他的画风流传千古,以萌称世,在宋画之中独树一帜。
比如他笔下的鸟,明明是八哥,他要叫叭叭——
又比如画水果,同时代的画师这么画——
但牧溪上人说不,他要这么画——
总而言之,上人的风格突显一个简单可爱,哪怕是严肃的猛虎,在他笔下都变得——
如果从绘画技法的角度出发,牧溪上人巧妙运用水墨的效果,描绘出毛茸茸的感觉,又用非常轻松的笔调,草草便营造出荆棘杂处的背景,体现出很高的水准;
但是这只歪着嘴巴的老虎,铜铃一样的大眼睛、包子一样的大脚爪、故作认真状的表情以及四肢并拢的坐姿,怎么看都让人严肃不起来——
上人的另一幅《墨虎图》,描绘了风雨交加的场景,显然希望使环境更加恶劣,以此体现老虎的凶猛——
但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人很想把它挂在家里,既能安宅,又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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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溪上人笔下的老虎,大致使人认识到:老虎萌不萌,主要看眼神。认真想一想,瞪着这么大的眼睛,什么玩意也很难感到严肃。后代模仿牧溪风格的画家们显然掌握了这一点,比如这幅元代的《虎图》——
虽然眼睛的画法略有不同,但是那种蠢蠢的感觉充分继承了下来。
而你可能也会好奇,以“致广大、尽精微”闻名后世的宋画之中,难道就没有细笔描绘的老虎吗?
当然有,并且确实令人感到严肃一些,例如这件托名“归真”的佚名小品《鹰虎图》——
这幅画中的老虎虽然很小很小,恐怕只有你的半个手掌大,但它显然比之前的那些要写实很多,眼神也更加凶悍,一边饮水,一边抬眼提防上方的苍鹰——
这种眼神之间的互动,是宋代绘画的微妙之处——你看到老虎,自然会跟随老虎的眼神,继而发现枝头的苍鹰,由此使你的目光在画中游弋运动,谓之“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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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如果以为偏向写实、描绘细致的老虎就会比较严肃,那就请赶紧看一看下面这件——
你没有看错,这只摆成“大”字形的老虎,同样来自以精微著称的宋人笔下。当然,它的气质主要不在“可爱”,而在放飞自我——
但如果稍微细心观察,相信你很快会发现,老虎身边的女人们,有人头上中箭,有人毛手毛脚,还有人干脆上半身是动物、下半身是人——
事实上,这幅画描绘的是二郎神带领神兵神将搜山降魔的传说故事,画中这些女子正是动物变化而成,也就是妖怪。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追逐妖怪的神兵神将,在画中看起来像是凶神恶煞,而妖怪则反而显得无辜——画家很可能借此反讽宋末元初混乱的时政、暗示官兵对百姓的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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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明代,画中的老虎依然很难严肃。
明代最出众的虎画,要数内府收藏的《驺虞图》。因为它不叫“虎”叫“驺虞”,所以经常被人忽略——
“驺虞”是山海经中的异兽,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大部分人认为就是白虎,也有少数人认为是熊猫(莫名其妙)。这幅画即以此为主角,描绘山水之间的一只白虎——
怎么样,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已经感到,那种蠢蠢的感觉又回来了。虽然在绘画技法上极尽精细,老虎的毛发都用白粉一根根勾出,连眉毛上的旋都没有放过;老虎的形态、毛色也趋向真实,显然经过了细致的观察;
但它那种“努力装出很凶的样子”的样子,还是成功消除了距离感,让你想要伸手撸撸它的额头。
《驺虞图》没有留下名款,有人说它的作者可能是明代著名的画虎高手赵汝殷——因为他笔下的老虎,和《驺虞图》中的这只气质着实很接近。
既然是高手,肯定要有点绝活——赵大师的绝活是“多”,在他的名作《风林群虎图》中,他画了二十七只老虎,由于画卷实在太长,这里只展示一些重点——
《风林群虎图》展示出明代绘画色彩斑斓的一面,虎也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猛兽,而被更多赋予了人性的特点。
其实,从石恪到牧溪,从卢楞迦到赵汝殷,中国古人对虎的描绘中,总是融入自己的性格与趣味,才使人感到趣味胜过了严肃,并非拒人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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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之后,西学东渐,“海派”与“岭南画派”逐渐崛起,吸收了西方写实艺术的画意,渐渐形成了后来我们熟悉的张善孜、高剑父等人笔下的虎画;
这些威风凛凛、势震山河的老虎终于使中国人笔下的老虎严肃起来,但我们也应当认识它们的源流——那些傻傻的老虎,以及背后可爱的古人。
许多时候,“古人”与“历史”听起来很严肃,其实是我们的错觉,只要充满好奇,积极感受,它们给你的不仅是知识的升华,还有更多会心的快乐。
——祝大家在即将到来的壬寅虎年,平安、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