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初2015年的时候，我就和乔·沃茨就在网上电话聊过了。那时候我在家，他在漫威工作室，正准备着他的电影，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部电影就是《蜘蛛侠：英雄归来》。
《蜘蛛侠：英雄归来》
那时候我们聊的是他执导的、由凯文·贝肯主演的《玩命警车》，这是一部预算很有限的惊险片。
一年多以后，在一个要热化了的六月天里，我和沃茨在伦敦的一家豪华酒店里碰了面。生活中的他和电话那头的他一样可爱，他热切地和我聊着《英雄归来》，聊着里面的小蜘蛛侠以及一大堆其他的项目。
以下是采访内容：
问：众多宣传中有一个地方让我印象很深刻：说是当漫威来找你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你还做了一个简笔画视频。是这样吗？
乔·沃茨：呃，算是吧。他们是这么说的吗？（笑）
问：是啊！
乔·沃茨：我们啥都做了。我总会自己先用PreVize（译者按：一种编辑软件）来设计我的电影。就算一分钱的预算都还可能没拿到，我也会用这个程序来写分镜表，因为我画画不好。
嗯，但你也知道，我们后来肯定要用动作人物模型的……用它来做好基本动作的草图。就是这之类的事情。从最高端的科技到最基础的科技，所有的我们都会用到一点点。
我真得去看看这些宣传，看看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问：（笑）很明显，一开始说的还是对的，和结果差不太多——
乔·沃茨：是的，没错，我等不及了。
问：这部电影完全做好了吗？还是说你们还在做调整？
乔·沃茨：没，已经完工了。全部做完了。我看完最后一组特效镜头觉得没问题后，就坐上车赶去机场，就开始来宣传了。真是坚持到最后一秒啊。
问：他们真是让你很早就开始宣传了（这是一个月之前的采访）
乔·沃茨：看起来是的。而且你们肯定还没看过全片吧，他们就让你们看了前面几分钟之类的？
问：对啊，我们就看了几个场景。介绍了迈克尔·基顿……
乔·沃茨：还有彼得幕后的片段吧？（在拍摄《美国队长3》的机场战斗场景时，彼得拿着iPhone一直在拍视频，也被剪进了《英雄归来》的部分预告里）
问：恩恩，我们看到这个了。宣传中也有说到这个。我觉得是凯文·费奇吧，他说了句「乔·沃茨那代人可能会拿手机拍电影」。然后我就说「这看上去他还真拿手机拍了部电影！」
乔·沃茨：就是酱紫！（笑）但你不能说是「乔·沃茨拍的电影」，但我可以说这是「彼得·帕克拍的电影」。
问：（笑）所以，很明显似乎是《玩命警车》让漫威选你来拍这部电影。但我还听说也是你的坚持，让他们印象深刻。
乔·沃茨：是的，我觉得我根本拿不到这份工作的。恩……事情是我和他们开了次会——这是他们看完《玩命警车》后第一次和我见面——而我根本不觉得我有机会来拍蜘蛛侠。
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想拍一部成长故事的电影，正好他们想要拍一个比我们之前看过的更年轻的蜘蛛侠，这真的很振奋人心。我早就一直在尝试拍这种类型的电影了，所以我就把我之前想的那些点子加到这部电影里来。
然后我就有点让他们伤脑筋了，还有索尼的人也是。我就拍了一小段，算是个小实验吧，把一大堆片段剪到一起，剪成一个假预告片。让他们看看我想象的那种调子。
然后我还画了很多场景的分镜，寄给他们，我觉得让大公司来拍效果会很好。我真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他们同意，直到最后的最后，我才成功了。
问：那最后你和你想要的那种调性有多接近？
乔·沃茨：我还没看我拍的呢，但我觉得会非常接近。我很清楚我想要这部电影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所以我觉得我们做到了。
问：真棒。实际上，我们之前通过电话——
乔·沃茨：噢，真的吗？
问：是啊，那时候他们在制作英国发行的《玩命警车》的DVD。
乔·沃茨：噢，不可能！真的假的？
问：真的，那时候是2015年年末——
乔·沃茨：那时候我在吗？我可能在漫威公司吧。
问：我记得你说你要忙翻了。
乔·沃茨：（笑）对，那真的是太疯狂了。现在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就想「我可能现在就该拍《蜘蛛侠》了，但是……」（笑）
问：（笑）是的。我们还聊到了《玩命警车》的第一句台词，「丁丁」和「波波」这些。
乔·沃茨：是的，你说的对。
《玩命警车》
问：然后你说这是真正的自由，是可以加到你的电影里的。
乔·沃茨：的确是的。
问：从拍你可以掌控一切的小成本电影，到拍漫威公司这种有很多不可控情况的电影，以及其它和你相关的电影，感觉怎么样？
乔·沃茨：你也知道，这部电影（《蜘蛛侠：英雄归来》）真正激动人心的地方在于这是通过15岁男孩的视角来看这个更大的世界。一定程度上，我没有那么大的责任要来为后续的电影铺路。
我是真的要讲述一个想要成为这更大的世界的一部分但暂时还未成功的人的故事。所以他还没有进入到那个宇宙中去，比如，他看着复仇者大厦，想要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有。
所以，我不知道。我一直等着有人会跟我说「不要那么做」，或者是「这样太过了」。感觉就像是你已经假想自己会为了想要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而奋斗，但我真没有遇到任何反驳。我能够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问：太酷了！
乔·沃茨：这很棒，也很令人惊讶。
问：从《玩命警车》到现在的动作大片，要跨过规模上的巨大差异，你是怎么准备的？
乔·沃茨：我啃过很多动作大片，你知道么？这样的好处就是，在拍大片的时候，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会把电影里的所有东西，就算是对话场景也要用PreViz过一遍，所以你就可以很具体地来拍电影了。
《玩命警车》中的枪战，我也是这样做的，尝试了所有的角度。但那次全是我自己做的。
现在我有了专门的PreViz团队来为我做这件事。所以和他们工作很棒。很早就开始尝试并解决动作场面的视听语言方面的问题，是为了在你真正拍摄之前就把这些解决，所以对我来说，这样只是练习。在你真正拍摄之前，你会有很多草稿。
问：说到视听语言，在我们今天看的一组镜头里有一些蜘蛛丝。你在另一次采访中提到过，你在尝试不到处都用俯冲镜头？
乔·沃茨：是的，我想要画面一直都很真实，你懂吗？如果你想要真正拥有一个全能的蜘蛛侠，那你就会用实际的设备来拍摄。
所以，那样拍的确很酷（指用俯冲镜头）。我总是把这称作彼得·杰克逊镜头运动，这样的摄影方式会离得很远来拍摄。但拍《蜘蛛侠》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想要一切都脚踏实地。
所以不管是用无人机摄像机拍摄，还是用直升机航拍，抑或是吊索摄影机拍摄，甚至是仅仅手持摄影机在房顶上追着人跑来拍摄，我都想创造一种我们与他同在的感觉，而且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拍任何东西。
问：还有剧本方面，我想，有三组编剧在写剧本。在写草稿的时候，你和克里斯托弗·福特做了哪些调整？
乔·沃茨：一稿非常有趣，而且建构了电影的大致框架。然后当导演很好的一点就是你可以自己来写你想要拍的东西。所以我和福特在电影的结构上面做了很多工作，重新安排一些东西，然后再按照我们的想法把它加到故事框架里去。
然后另外两个编剧是在制作期间才来的，他们就来处理制作时候产生的变化。你也知道，当你真正拍的时候总会有些变化。你会尝试，那你就需要有人在你拍的时候把它写下来。这很酷。反正能有这种支持真的很好，因为我不用拍完回家后还要为第二天的计划写一大堆东西。我可以直接去睡觉了。（笑）
问：那作为编剧你和福特的关系是怎样的呢？这是你们第三次一起合作，所以自从《小丑》以来，你们之间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呢？
乔·沃茨：不会啦，我们17岁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所以这就是和你最好的朋友一起写东西而已。我们一直都这样。就有时候我们会说「等等……我们正在写《蜘蛛侠》诶……太酷了吧」然后平静一下子，又继续工作。
问：再来简单聊聊预告片吧，我不确定用「抵制」这个词好不好，但是确实有很多评论认为预告片剧透太多了吧。你想要就这些预告片说点什么吗？你曾经想过要来操刀预告片吗？
乔·沃茨：恩……如果我能决定的话，我什么都不会提前透露出去的。一点都不会。因为我希望我的电影可以带来一连串的惊喜。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正片里还有很多预告里没有的东西。
你也知道，我们电影内容很丰富。片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电影里有很多是你在预告中看不到的，这是肯定的。
问：知道这个我就放心了。回到剧本上，为什么会塑造秃鹫这个角色，他和托尼·斯塔克很不和诶？彼得简直就被夹在他们两个人的冲突之间。
乔·沃茨：是的，彼得一直在想办法向托尼证明他自己，而有关秃鹫的想法是：如果我们真要把彼得拍成平民式的超级英雄——你也知道漫威宇宙里的平民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我想要反派人物也是这样。
所以我们就要让超级反派是来自于平民当中的。所以电影就变成了要展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变成超级英雄的同时，还要表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变成超级反派。
但这是一次很酷的机会不是么？秃鹫就总是在清理扫除东西。我们心想他可能一直在清除漫威宇宙中发生的所有怪事。你知道吗？电影里有大量的动作场面，但总要有人去收拾残局，然后就会遗留下各种各样的外来科技和很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就觉得在这个一直探索极限的世界中，你会想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有了秃鹫这么一个像清洁工的角色。
问：那又为什么决定让托尼闯进这个故事里来呢？因为正如你所说的，他像是漫威宇宙的顶层人物。
乔·沃茨：是的。他一直都是那个层次的大人物。让他加入是因为想让他成为彼得的不情愿的动力或者说是并非刻意为之的动力。让彼得想要有朝一日变成他那样的人物。
因为蜘蛛侠是在漫威的宇宙中，那彼得就可能才八岁，还看着电视上的托尼告诉全世界自己是钢铁侠。当你把它当成一个完整的世界的时候，就会发现无穷的趣味。是吧？
现在全世界最有名的人物选中了彼得·帕克，带他踏上冒险之旅，然后又把他丢回来，自己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然后就剩彼得自个儿待在房间，明明经历了生命中最了不得的事情，却不能跟任何人说。真是要疯了！
问：可能之前就有人问过你这个问题了，但汤姆·霍兰德已经透露过你们可能有拍蜘蛛侠三部曲的计划或想法了。
乔·沃茨：（笑）不，不一定。还不确定。我是指一次我只想考虑一部电影。我的想法有点...我想要拍一部本身就很好的电影。我不喜欢把时间都花在为后来要发生的事情做铺垫上面。也就是说我想让这部电影自己本身就足够好了。你能明白吧？
问：这听上去挺新鲜的。
乔·沃茨：（笑）
问：大体上，在现在这个阶段这个时间你是这样想的，但对于《蜘蛛侠》你也是这么想的。
乔·沃茨：没错。如果一部电影只是为了未来的事情在做铺垫的话，你会觉得烦。你想要看一部好电影，一部本身就是很满足的电影。
问：我有点觉得上一次的《邪恶六人组》就让索尼公司有点焦头烂额了。
乔·沃茨：是的，我的意思是让电影本身就很好看非常重要。懂吧？让它成为独立的作品。如果最后这部电影是指向某处，这很好，但你也明白，它自己本身必须得站得住脚。
问：我们当初通电话的时候，你谈到过有些漫画给了你《英雄归来》的灵感。我们谈到过《终极蜘蛛侠》，我记得你还提到过《蜘蛛侠：失迷事业》。
乔·沃茨：对，我每部都看了。回过头来从一开始看起这些原著真的非常棒，我还看了它的番外以及了解了蜘蛛侠都去过的地方。了解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宇宙以及这类相关的东西。因为我很享受把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加入到漫威版本的《蜘蛛侠》里面。
问：那你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看到什么是你心想「嗷，我喜欢这个，我也许能把这个留着来拍以后的作品」？
乔·沃茨：当然。我还专门把所有我看到的很酷的东西记下来呢。这些是我没办法加到现在的作品里，但留到以后会非常有趣的。你也知道，从1962年以来的这些东西多着呢！我知道以后能够提取采用的故事还有很多。
问：我们再来聊一聊另一个最近常谈到的话题：索尼开始准备拍《毒液》和《银貂与黑猫》，你有参与到其中吗？
乔·沃茨：没有，一点儿都没有。这完全不一样。那只是索尼自己的项目。目前它与漫威宇宙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问：所以....你不回答也完全OK...就是...汤姆·霍兰德不会再参与到《毒液》里吧？
乔·沃茨：不会，肯定不会。目前还没有谈到这个。我知道正在负责《毒液》的鲁本·弗兰斯彻。他会和汤姆·哈迪合作--这会变得很疯狂。我对此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和你一样很好奇。（笑）
BossLogic制作概念设计图
问：（笑）我觉得他们会在不同的宇宙中把其他角色都当作主角，然后拍部像蜘蛛侠的对头这样的反转角色的片子。
乔·沃茨：是的。他们还拍动画电影，现在是洛德和米勒在拍吧？
问：对，迈尔斯·莫拉莱斯饰演蜘蛛侠。
乔·沃茨：嗯，我挺期待的。（笑）
问：再说一次，我没有期望你把所有东西都告诉我，但是如果这些蜘蛛侠我们都能看到，得多酷啊！
乔·沃茨：是啊！我是说，拍蜘蛛侠反派的情节线非常酷，我想里面有许多可以发掘的地方。但其实我还是打算一次只拍一部。我不想步子迈太大。
问：在《英雄归来》之前，你还在计划一些其他的电影——包括《Urban Explorers》和《Barn Man》。这些电影仍在筹备中吗？
乔·沃茨：是的，我也这么希望。我是说，自打这部电影（《英雄归来》）开始筹划，我的全部心思就都扑在上面了。嗯，我其实还没想过在这之后要做什么。不过是的，我对于这两部电影也是十分上心，所以我也希望能尽快开始筹备它们。
问：那太棒了！好像目前关于这两部电影还没什么消息。关于这两部电影，你能每部给我们透露点信息吗？
乔·沃茨：不，我想让这两部电影的内容完全保密，这样我就不会泄露任何消息了。以免到时候突然变卦。（笑）
问：如果你有机会或者有时间，你还会再去执导《小丑》系列的电影吗？（独立恐怖电影《小丑》是沃茨执导的第一部电影）
乔·沃茨：当然了，我们经常谈论这事，《小丑》的续集会叫《小丑们》，就像《异形》似的，续集里会有好几个小丑。就像《异形》一样，《小丑》也是部动作片。动作恐怖片，这么讲会更准确。这就全看鲍勃·韦恩斯坦了。
《小丑》
问：噢，那可太棒了。
乔·沃茨：（笑）是啊，应该会很有趣，对吧！
问：是啊，海军大战小丑。
乔·沃茨：是啊，这样得多棒。我们打算在《小丑》里设计七个小丑，有点像《鬼精灵》的模式。一直会有小丑出现。简直让人疯狂。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
问：在跑题之前还要问个问题：我之前还读到过，你之前在做音乐录像带的时候就认识马克·韦布（《超凡蜘蛛侠》和《超凡蜘蛛侠2》导演）了。他在《英雄归来》上有给过你什么建议吗？
乔·沃茨：他给我发过邮件说，「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但我得说：一定要和斯坦·李聊聊。」
问：那你聊了吗？
乔·沃茨：聊了，聊了。结果很棒，那是个好建议。
问：所以斯坦·李来客串了？
乔·沃茨：对，天啊，如果斯坦·李不来客串的话，这就不是个漫威电影了。
问：所以这部分是你拍的吗？因为我知道詹姆斯·古恩（《银河护卫队》导演）一次性拍了好多他的镜头。
乔·沃茨：是的，是我拍的，詹姆斯当时也在拍他自己的。你知道吗，当时的情况就是：「斯坦来了！快来拍他的客串镜头吧！
问：那太棒了，我对此很期待。
乔·沃茨：是啊，很有趣，很棒。他所做的真的很棒。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也蛮疯狂的，看着所有故事慢慢聚合在一起。蜘蛛侠一直就该是这个宇宙中的一部分，不该只有蜘蛛侠。
问：必须的。看着蜘蛛侠和其他超级英雄互动简直太棒了。
乔·沃茨：是啊，这部电影非常有趣。
问：非常感谢你，沃茨导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