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有着一座特殊的“城市”——
它是亚洲最大的贫民窟,是各式各样罪恶的天堂,但同时也是逃难者的栖身之所,是香港经济腾飞的重要劳动力来源,更是无数艺术家的灵感源泉,纵然它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依旧以独特的形象,撩拨着许多人的心绪,这就是九龙城寨。
另类的视角、特别的朝圣
提到九龙城寨,我们想到的是什么?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黄赌毒俱全的人间炼狱,生活无比艰难的贫民窟……这些都是我们无数电影、相册和书籍中了解到的笼统而抽象的“原始模型”。
尽管在规模和贫穷程度上都无法和世界上那些知名的贫民窟相比,但是九龙城寨因其独特的历史——曾经是清政府的海外飞地,奇异的建筑结构和悲剧意味甚浓的人生百态,展现出独特的艺术和人文魅力。
文化研究者试图从第一手的角度去呈现城寨真实的一面。在九龙城寨文化的研究者中,日本学者是最为积极的一批,在城寨迁拆之前他们得到港英政府的允许,曾经深入其中,详尽地纪录了城寨的地图和剖绘。
他们对于城寨研究书籍数量和香港本土作品不相上下,甚至在神奈川县川崎市建起了一座复刻版的“九龙城寨”主题公园。
欧美人也不甘落后,作家林保贤、摄影师格雷格·吉拉德以及香港大学学生EmmyLung花了六年时间,多次进入城寨,最终留下了《黑暗之城:九龙城寨的日与夜》,详细而真实地纪录了城寨在拆迁之前最后数年中的人们生活的境况,如今我们常见的关于九龙城寨的资料图片,都是源自这本书籍。
而这本书及其呈现的“原型”日后也成为了不少作品的“圭臬”——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蝙蝠侠:侠影之谜》、“赛博朋克运动之父”威廉·吉布森笔下的“桥梁三部曲”乃至《使命行动:黑色召唤》都是以此书作为重要参考素材,最终成就经典。
由城寨文化衍生并产生辐射的作品岂止于此,罗伯特·麦基在《故事》中曾经这样谈及故事的“原始模型”塑造——挖掘出一种普遍性的人生体验,然后以一种独一无二的、具有文化特性的表现手法对它进行装饰。只要故事具有原型的特质,其愉悦性便会在全球引发永久性的连锁反应,从一家影院传到另一家影院,从一代观众传向下一代观众。
因此,大众文化的践行者们争相使用这个可塑性极强的“九龙城寨”,创造出一个个脍炙人口的故事。
在漫画世界,“九龙城寨”化身司徒剑桥笔下无法无天却又有情有义的“国度”,又变成《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九龙财宝杀人事件”的主要舞台;在电视荧幕上,从TVB走出的《城寨英雄》,横扫当年香港电视界所有奖项,再度引发了“城寨热”。
然而,要数将“九龙城寨”改编最多的媒介,非电影莫属。先有蓝乃才的《城寨出来者》以及麦当雄的《省港旗兵》,直观彻底地呈现了城寨身为“罪恶魔窟”的一面。
随后成龙、刘德华和张国荣在城寨拆迁之前进入其中进行电影拍摄,前者在内拍摄的《重案组》,是其少有的非功夫喜剧类电影,一首《真心英雄》更是唱得家喻户晓;后面两位参演的《阿飞正传》夺得港台多个电影奖项,“一分钟的朋友”和“没脚的小鸟”成为了一代人口中永恒的经典。
其后,从九龙城寨走出来的大导演杜琪峰不仅带来了自己的《龙城岁月》(龙城是城寨内南北向的大路,是“九龙城寨”的代表和缩写),还说出了“不管你犯了多大的罪,只要进了九龙城寨,就没有警察敢抓你”的名言。
于是,在《叶问:终极一战》和《追龙》里,我们看到警察的每一次入寨城都如临大敌便觉得颇为合情合理,两位“叶问”搅动城寨风云时的威风八面也因此被完美烘托。
外国人也不甘示弱,能够在两辆货柜车之间做一字马的尚格·云顿在电影《血点》中,就在九龙城寨的地下拳赛里笑到了最后;《攻壳机动队》则是将城寨的多彩和混乱融进了“赛博朋克”,让“素子”在一片光怪陆离中找寻存在的意义,成为了西方对城寨的最普遍认知。
当然也少不了游戏,对城寨文化研究颇深的日本厂商在《莎木2》、《九龙风云传》和《生化危机6》中,不同程度上借鉴了九龙城寨的建筑风格与人事。而在国内,最近也有一款关于城寨里人生百态的作品面世。
相比起那些借用城寨建筑风格来增添故事色彩的作品,在《南瓜先生2九龙城寨》中,主角除了努力想要离开城寨外,并没有使用任何语言去表现价值观,也没有过多关于主角故事的叙述,整个游戏更像是披着解谜游戏外壳,带领包括我在内的玩家们对九龙城寨文化生态进行一次认识和探索之旅。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尝试去直面城寨文化。在97之前,我就带着对电影场景的猎奇心理,第一次去香港“朝圣”。在那个自由行尚未开放的时期,陆路到香港不仅要用各种理由申请双程证,还需要拿到深圳的边防证,经过多重检查和近半天跋涉,才满身疲惫地下车。
选择水路或许更加方便,从顺德港顺流而下,当视线从两岸乡村工厂变成维港两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我便预感到将会进入一个“新天地”。在完全不像是码头,反而更像是大型商场的海港城中脚踏实地,身体尚未在晕动中恢复,看向在这个“摩登”得完全不像当时国内城市的地方,扑面而来却是“同声同气”的熟悉乡音,颇有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随后,我像南瓜先生那样坐上16座“红VAN”,飞驰在崎岖而逼仄的公路上,开车的往往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心狠而手辣。多年之后,这类小巴装上了速度报警装置,我们依然能从不断飙升的数字里,体验丝毫不亚于过山车的心跳。
在广州,公交车默认每站都会靠站,门铃是紧急情况下才允许摁下,在佛山则刚好相反,按铃的话司机往往会“飞站”而去;而在香港的小巴上,下车变成了更加复杂而具体的接头过程,站台不再是必需品,“站牌”化身成具体的标志物,只有准确报出“暗号”,才能换得司机举起左手表示收到,车辆迅速停稳,乘客需要在低矮的车厢中迅速站起,将钱递到司机那早已摊开的手中,这个时候,一切现代化的支付手段都失效,就连使用大额港币也会被司机一阵猛怼,只有最基本的硬币成为硬通货。
当我们在贾炳达道下车,后脚刚尚未接触地面,小巴迫不及待地关上门,扬长而去,一如港人给我们那风风火火的节奏。
抬头望去,无论是眼前那座1993年落成的全香港第一座纯商业建筑——九龙城广场,还是旁边那郁郁葱葱、只留下一个衙门的城寨公园,都丝毫无法与当年那座“罪恶之城”扯上任何关系,多少令人有些失望。
不过,其实要看到九龙城寨的风貌,未必要到日本,在笔者的家乡佛山,也有一个复刻“九龙城寨”的影视拍摄基地。《叶问:终极一战》和《追龙》便是在这里拍摄,就连曾经在城寨里待过的刘德华也直言:“除了比较光亮,和原本九龙城寨九成相像”,而我后来也是从那里的参观中得到了许多关于九龙城寨的资料,如今在玩《南瓜先生2九龙城寨》时,得以快速上手。
这仿佛是某种特殊的意味,就如邻居往往能够看透隔壁家情况一样,作为土生土长、经常来往于粤港澳大湾区各地的80后佛山人,大概也借助游戏和一众作品,以另一个角度看待“近邻”的那一段往事。
魔鬼在细节,压抑中的希望
在《南瓜先生2九龙城寨》中,其中有这么一个细节——从书本封面的日期到开箱的密码,全部都指向了1993年,一个令人观感复杂的年份。
那一年名闻遐迩的中环至半山扶手电梯正式投入使用,但人们似乎对九广东铁那段被禁播的灵异广告片,以及香港首次出现阿米巴变形虫更为津津乐道;那一年,黄家驹和陈百强两位乐坛巨星先后离世,令华语乐坛痛心不已;被后来很多影视作品夸饰“湾仔之虎”以及“屯门色魔”也迎来了人生的终章,一个因为黑道仇杀而惨死街头,一个则是在监狱中度过漫长的余生。
同样,1993年也是九龙城寨被拆迁的年份,这个年份一再点明,南瓜先生所处的正是城寨的最后时光。这些“香港风云”通过电视信号几乎不经过滤、毫无时差地传到了珠三角,令这座离我们不到200公里的城市,在我们眼中增添了不少传奇和魔幻的色彩,亲近却又陌生。
那一年,香港警察调动了多个“环头”的警力数千人,遭遇了不少阻力后才将九龙城寨清空,这座百年围城在随后短短一年间便被夷为平地,其微妙的建筑结构和风土人情,就只能留在资料和曾经城寨居民的记忆中。这让令许多艺术家颇感惋惜,美国漫画家特洛伊·博伊尔这么说:“我宁愿他们拆掉的是金字塔”。失去的已经失去,我们也只能从游戏的诸多细节中感受真切九龙城寨的方方面面。
九龙城寨有着极其复杂的内部结构,但这并不是设计师巧夺天工的匠心创意,而是源自于生活所迫。
在普世价值中,对于“贫民窟”特征的定义常常包括人口过密,住房建筑结构差,安全用水短缺,卫生设施和其它基础设施不足等等,而九龙城寨可谓是其中的典型。
香港政府在1987年做过统计,在26000平方米的土地上,居住在城寨范围里有8800家住户、1000家商户,居民超过33000人,巅峰时期这里实际人口超过五万,堪称全世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人均居住面积不过4平方米。
而事实上,城寨之外的香港,其人均居住面积也好不了多少。这让我和移居香港的亲戚交谈时有了些安慰,当时的广东刚刚成为全国经济的排头兵,广佛地区的生活水平在珠三角也算前列,但和早就迈入高收入俱乐部(人均GDP超过10000万美元)的香港相比,还是远远不足,但至少在居住空间上,我们还是相对自在。
这些城寨居民中不乏难民和逃犯,更多的是被港英政府各种税费弄得走投无路的人。在中、港、英“三不管”的地带,住房水电这三样同样通通欠奉,人们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为自己争取每一寸“立足之地”。
各种非法“僭建”(指违章建筑)打破了原有的建筑格局,没有地基,他们只能拼命往上加盖,城中村“握手楼”和“亲嘴楼”之间还能被称作“两栋楼”的那一丝遮遮掩掩,见缝插针地填满了楼宇间的每一个缝隙,也只有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才不至于让楼房倒塌。
在城寨外看去,这里像是一座困锁的高墙、又似是严防死守的堡垒,更像是一个四通八达蜂巢。并不是所有僭建物都用作住宅,还有不少变成了“楼上铺”,为了方便出入,店铺会打通多个出入口,穿过一个店铺的侧门,又会进入另一家店铺;路边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门口背后,却是一个热闹之地;一栋楼的顶楼成了隔壁楼的阳台,儿童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那些插满天线的天台便成了他们的游乐场。
城寨楼房的高度已经迫近了启德机场飞机起落的安全高度,巨大的飞机带着巨大的声浪低飞略过他们头顶,打破了人们的诸多认知,组成了艺术家最为钟爱的艺术原型。
至于水电问题更是严重,因为城寨内没有政府供电,人们私自接驳路灯电线,停电或是因为电线短路引发的火灾极为常见。城寨内排水系统不好,污水经常从天而降,让“真实的城寨到处都湿漉漉,连电线都是湿的”。
城寨里的大井街原本有一口大井作为城寨水源,但由于当年霍乱横行,而井水是霍乱菌的温床,最终只能封掉。后来,数万人共用8条外部水管,它们的分支盘根错节,遮蔽了原本就被撕扯得不成图形的天空。黑帮组织乘机控制水源,于是才有了游戏中霸占水管的“死飞仔”(这个梗大概不用我解释了吧),连洗清洁阿姨都要付费打水的情节。这与其说是天灾,更多的应该是人祸。
在城寨里,取名最多的“龙津”,除了石桥、义学和赌坊,一条龙津路横贯东西,又衍生出无数条曲折的“横街窄巷”,在城墙拆卸后,城内居民在原来城基的两旁建楼,楼与楼的中间就变成一条路,称作龙津道。
这并非九龙城寨独有的路名规划,在广东的很多城市都有“龙津路”,而这些龙津路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们一定对准城门口的津梁,取其“聚龙通津”的美好寓意,广州的龙津路,是一条遍布着岭南特色骑楼的平民老街,树影婆娑环境宜人;佛山的龙津路则是城乡结合部的一条普通干道。而在九龙城寨里,龙津路和龙津道就显得生猛多了,各式黄赌毒场所汇聚,狗肉食堂也是其中颇为著名的作坊食肆之一。
后来港英政府开始严厉打击城寨内黑帮,在付出了不少代价之后,治安环境稍有好转。临时的真空加上城中又无需缴纳各式税费,许多小型食品工场开始在这里扎根,当中以鱼蛋和烧猪最为知名。在珍珠奶茶占据街边每一个角落之前,猪肠粉和牛杂是岭南地区流动小店中最为常见的小食,而在流动小贩成行成市的香港,车仔面、鱼蛋和鸡蛋仔作为后起之秀,以“港货”的名堂蜚声国际,在进入大陆之后,总要加上“港式”的头衔以示正宗。
当然了,城寨里的这些作坊食肆卫生条件令人发指,游戏中南瓜先生在烧肉店看到的那条布满苍蝇的猪肉便是其中的缩影,潮湿闷热、终年不见天日的环境,令当时的城寨“四害”横行,“老鼠如小猫般大小”,蚊蝇蟑螂随处可见,疾病多发。
至于医疗条件,由于当时香港开诊所的门槛极高,许多无证医生便在九龙城寨外围开起了牙科和妇科诊所,当年许多追求实惠的香港人都会去那里看牙科,那高悬的白色招牌和犹如一面面旌旗,和那些炫丽的霓虹灯牌一起,烘托出赛博朋克的末世科幻风格。
然而在这个全香港“医生”最多的地方,因为黑道仇杀和瘾君子厕所暴毙等种种原因,死亡率却是极高,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更为讽刺的是,死后也不是一劳永逸,在寸金尺土的香港,殡葬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众多逝者难以等到政府公营骨灰龛位,于是一些唯利是图的人看准机会,做起私营骨灰龛位的生意,这些景象一一出现在南瓜先生的旅途上,带来了更深的思考。
完备的城市功能,少量的住地和爆炸性的居住人群,让这座巨大的建筑群具“垂直城市”的特质,尽管这样的定义颇为朴素,朴素得令人心疼。在游戏的不少场景,在不平事的发生地的高楼窗户背后,似乎常有一双双惶惑的眼睛,无力地观望着一个个人类社会普遍面对的、能用一个个粤语俚语来概括的窘况。
社会老龄化,失去了工作能力的老人只能在老人活动中心打发时日,有些有能力离开城寨工作的年轻人,让老人留在家中承受病痛和思念,只能用“仔大仔世界”聊以自慰;黑市劳工因为受伤转眼就被无良雇主辞退,失去生活来源却申诉无门,可谓“人到中年万事忧”;在城寨里停电的日常里,一对年轻夫妇竟然无法为肚里的孩子提供一顿饱饭,诠释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含义;“寡母婆守仔”(单亲妈妈带大孩子)的妇女,面对总是在漏气的煤气管以及总想着成为武功盖世的大侠的孩子,只感到仿佛事事都在和自己作对……
这些细节通过南瓜先生的行动,逐步被刻画和融入,让人对城寨氛围有了一种悲剧的定调。但事实上,这并非九龙城寨里的全部。
“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那种感觉让我猝不及防,噪音、气味、熙来攘往和生活节奏,人性的一面与它局促的外表截然不同。”吉拉德这样说到自己的城寨初体验。而林保贤谈及自己当年在城寨中采访拍摄时,臆想中的警察盘问、黑社会骚扰等事件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生,甚至一来二去,竟然和那些居民成为了朋友。
尽管被外界妖魔化,但九龙城寨对于许多生活在其中的人而言,也不过是生活的一种形态而已,他们多数人和黑帮势力分东西而居,甚至自发组织了居民自治组织,邻里间守望相助,努力为下一代创造更好的环境而不断奋斗,在希望中闪耀出人性的光辉。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们,依旧如游子一般,时常对这个成长环境魂牵梦萦。这让对此熟悉而陌生的我,在游戏细节之上读到更多含义,一种曾经属于当地人的文化精神。
超越“城寨”,港产文化情怀
在不少香港人眼中,九龙城寨是一个不愿揭开的疮疤,但在我们在港台文化影响下成长的一代看来,九龙城寨所衍生的文化,更像是港台文化的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在讲求彩蛋的如今,《南瓜先生2九龙城寨》融梗无数,虽说的是九龙城寨,却处处融合了老港情怀,每每读懂,都有种彩蛋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窃喜,体会苦中作乐的积极意味,比起单纯了解城寨的悲惨往事似乎更有意义。
每逢通过一关,南瓜先生会坐上悠悠而至的叮叮电车,或是在缆车之上俯瞰香港景色,百年历史的广式骑楼“和昌大押”变成了游戏中的“和兴大押”,“身光颈靓电影院”实际指代的是港人集体回忆的“新光戏院”,不过这些交通工具和建筑几乎都存在港岛和大屿山地区,并不会在九龙半岛出现。至于“分外香”的八珍甜醋,形似“九龙皇帝”曾灶财的“墨宝”也并非九龙城寨独有的风景,但是这些意象的融合在游戏之中,却是毫无违和感。
除了具体物事,游戏的制作人们显然是个港产片的发烧友,将诸多影视作品的经典桥段都融入到游戏之中。尤其是《功夫》和《甜蜜蜜》下的笔墨最多,并且有不失趣味的改编。
周星驰在《功夫》里虚拟还原了一座“猪笼城寨”,自然是向九龙城寨里的人和事致敬。而《南瓜先生2九龙城寨》则是借花敬佛、一举两得,从“砂煲大的拳头”、小孩叫嚷着要学从天而降的掌法,到乞丐高呼着“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传授武功秘籍,无不是令人熟悉的桥段。不过赠送的《如来神掌》秘籍换成了“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的《葵花宝典》,那就让人颇为期待之后剧情的走向。
同样地,《甜蜜蜜》在游戏里变成了“甜滋滋”,这个梗存在于当时热映的电影明信片上,也出现在想要剪出“李翘同款”的女孩子身上。在原电影中,曾志伟饰演的“豹哥”为了博得女主角李翘一笑,跑去在背上纹了一只米奇老鼠,在粗鄙霸道中又显得铁汉柔情。
在游戏里,“豹哥”也成为了出场次数最多的角色。他先是大闹纹身店,随后又出现在风尘之地,向痴迷的风尘女展示对方最爱的“米老鼠”,这种反差萌在原电影里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只是没想到这个正在等一个人的“李翘”才是真正的梗王,她将自己的故事融入多部电影的台词。先是《国产凌凌漆》的经典对白:“他是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来盛赞那个她在等的人,随后她又以“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跟我走吗?”这句出自《花样年华》的台词,作为爱人对她的许诺。
南瓜先生帮她找到了船票后,她却随手烧掉,继续用《甜蜜蜜》的台词:“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来表示放开,最后以“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做结,而这又是《东邪西毒》里的金句。
此外,游戏里还出现了《新不了情》、《阿飞正传》、《枪王》、《桃姐》和《无间道》等电影海报,而且所存在的场景剧情和原作有几分相似,尽管当中不少的作品理应不该出现在城寨之内,但制作人将这些港产片最辉煌的年代的代表,连同晚上一起看“欢乐今宵”的活动,以及TVB常出现“做人要开心”和“下面给你吃”经典梗,以梦幻和情怀之名,做出了合理的解读,他们与九龙城寨结合所产生的诸多韵味,则留给诸位慢慢细品。
结语
德国《明镜在线》曾这样形容九龙城寨:“整个贫民窟,就仿佛一个乌托邦一样,肮脏、拥挤,却又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当城市的立体图被一层层地刷新,九龙城寨早已从一座实体“城市”蜕变成为了一个文化符号和原型。就如麦基所言,这个原型被不断解构和重塑,结合那些当时得令的IP,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成为大众娱乐的消费品。尽管九龙城寨已经不复当年模样,但创作者们对城寨文化的探索热情不减。随着九龙城寨在现实与幻想之间肆意挥洒,我们可以一边游戏,一边在脑海中重现这个有趣的世界。
祝大家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