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斜阳西山半挂,秋风乍凉。
傅钦原盯着走在前面的人,眉眼看不出半点喜怒,好似仍旧是那个桀骜洒然的京六爷。
“嗳。”此时有人抵了抵他的胳膊,他稍一偏头,就瞧见许尧笑得幸灾乐祸。
他上班时西装革履,也是一副精英做派,可傅钦原也在他家见过他蓬头垢面,耷拉着拖鞋抱着键盘骂爹的模样,真的很不像同一人。
若非从小就认识许尧,肯定觉得这人有人格分裂。
“你小子真是可以啊,居然能追我外甥女,看不出来,你这平时闷声不响,还是个干大事的。”
“傅钦原,你想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
“你这是活该,你还敢坑我?”
傅钦原没作声。
“这么着吧,明天我们两家不是有个计划启动吗?在原有的基础上,你让我一点,这次我就帮你,如何?”
“一点是多少?”
“就这个数。”许尧伸手给他比了个二。
傅钦原轻哂,“不可能。”
“我是她舅,你真的不打算讨好我?”
“你们两个……”京寒川稍一偏头,就发现那两人落后自己很多,就算面无表情,可是说话语气却出奇冷硬强势,“嘀嘀咕咕在做什么?”
“没……”许尧悻悻笑着。
可下一秒,他就被傅钦原给卖了。
“二舅说,只要我答应他让利条件,就会帮我。”
许尧深吸一口气,哎呦我去,这小子……
真是欠揍啊!
真以为你二舅我平时疼你,就不敢对你动手是吧。
“许尧?”京寒川双手抱臂,紧盯着他。
“姐夫,你别听他瞎忽悠,这小子胡言乱语,挑拨离间啊,现在是我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这时候和他谈什么条件。”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真以为你二舅我没脾气是吧!”
“你找打是不是!”
许尧故作疾声厉色状,抬手就要呼他巴掌,余光却一直在瞥京寒川。
我去,姐夫怎么不阻止我?
真希望我抽他啊。
京寒川蹙眉,“你这是在演武打片的慢镜头,还是真的年纪大,胳膊抬不动?想打他,就动手吧。”
“他不是污蔑你吗?你不是素来最注重清誉?”
“你们开始吧。”
许尧原本是想着,京寒川肯定要胖揍傅钦原,他就想趁机上去踹两脚泄泄愤,这么莫名其妙就变成打手了?
而且此时进退维谷,处境那叫一个尴尬。
“你们都别在附近看着,给他们腾个地方。”京寒川直接寻了个石椅坐下,等着两人动手。
许尧咳嗽着,伸手脱掉外套,“衣服束手束脚的,我脱一下。”
他尴尬得看了眼傅钦原,压着声音说,“小子,你别怪二舅。”
京寒川什么尿性,他是清楚的,弄不好他把一顿邪火发泄在自己身上,那就完蛋了。
京寒川眯着眼,冷眼看着两人交头接耳,“你们两个是准备再跳个广播体操热个身?”
“不是不是!”许尧咳嗽着。
许尧和傅钦原关系一直不错,以前带他打游戏,之后合作也很多,算起来京许两家,剔除京星遥,两人走得最近。
傅钦原想着,看来今天是非动手不可了……
可是他还没准备好,只瞧着一道狠辣的疾风忽然袭来,他略微往后一退,避开了许尧的攻击。
他自是不可能与他动手,许尧也不可能动真格,然后……
京寒川挑眉:
这两人是在表演双人杂耍?
“傅钦原,你说你泡谁不好,去勾引我外甥女,我跟你说,以我对姐夫的了解,你这段时间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今日是傅沉等人在,京寒川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背地里肯定会给他使绊子。
“与她是谁女儿没关系,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与其他的,皆没关系。”傅钦原直言。
“就你嘴皮子溜。”
“没您溜,当年您不是装疯卖傻,都搬到二舅妈家里住了吗?弄得许爷爷还以为你进了传销,没想到是单向私奔。”
“你给我闭嘴!”许尧气急败坏。
“和人家玩了那么久的游戏,还以为人家是小学生,你也是真的厉害。”
想起当年的事,许尧也是觉得尴尬。
因为以为自己媳妇儿是小学生,许尧和她初次碰面的时候,把地点约在了肯德基,甚至拽上了傅钦原,因为她觉得,小孩子之间肯定有话题聊,不会那么尴尬,要不然……
别人还以为他是什么人贩子。
他甚至还和她说,你和我见面,一定要告诉爸妈,把你爸妈电话给我,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哥哥真不是人贩子一类……
他还拉着傅钦原在肯德基店内找了半天,目标:男性,小学生。
殊不知某人一直在角落快笑疯了。
想起这事儿就尴尬!
后来他人没了,许家顺着网线查到了经常与他打游戏的账号。
段林白和蒋二是知道这个“小学生”的,直接和许家人说:“不可能是和这人在一起,这就是个小学生,难不成你们是觉得,他被小学生骗进了传销组织?”
“还是被小学生给拐卖了?”
许家寻找许尧的事情,傅钦原自然是不知道,他那时很小,这种事大人压根不会告知他,也是许尧回家后,他才偶然听人说起。
反正当时是许舜钦去外地抓人的,据说场面数度尴尬。
两人最后是怎么在一起的,傅钦原不知内情,只知道这个二舅妈也是超有钱,现在自己当了电竞战队的老板,性格也好相处。
所以傅钦原、傅渔、段一诺这群人与她关系都很好。
只要她不上游戏,绝对和善无公害。
……
京寒川看着远处的两个人,还聊上了?
因为要避开京寒川的视线,两人就往后院深处走了几步,此时已经紧挨着鱼塘。
“咳——”京寒川忽然咳嗽一声。
许尧正想着当年的事,猝不及防一声咳嗽,脚下一滑,差点滑入鱼池,边上虽有围栏,却也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撞压。
因为前段时间台风天,鱼塘水漫出,周围土壤都被泡得松软,他一只脚往下滑。
傅钦原及时出手拉了他一把,饶是如此,他半只鞋子也被泥土吞没。
**
此时客厅内
京星遥虽然在陪着宋风晚等人聊天,可整个人心浮气躁,一直担心傅钦原被欺负狠了。
可等三人回来时,傅钦原安然无恙,就是方才与需要“表演杂耍”,衣服难免有些褶痕,看着不如刚进门时那般利索。
京寒川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许尧莫名中招,脏了半只鞋,脱了放在门外,此时趿拉着拖鞋进了屋。
“小舅?”京星遥蹙眉,“您没事吧?”
“他脚滑,差点自己摔进鱼塘。”京寒川直言。
许尧也不会说出真正原因,就由着京寒川的说辞了。
虽说今日是京星遥带男友回家,不过彼此熟悉,加上京家今日团圆,许爷也到了,就换了张大点的桌子,摆上了不同种类的酒,准备好好喝一杯。
傅沉信佛,平素喝酒,量也少,他喝多少完全是随意,没人劝酒,因为京许两家人的火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傅钦原身上。
京家大佬本就好酒,今日还特意把藏在保险柜内的藏酒拿出。
他一直特别矛盾,想给傅钦原一个下马威,可京星遥不断给他使眼色,分明是想他出手帮忙。
他压根不会帮傅钦原,不过那种情形,顾忌着孙女,也是没为难他,所以从始至终,也没说几句话。
此时喝酒,那就可以名正言顺搞他了。
“你们都少喝点。”盛爱颐蹙眉,看着几人把傅钦原围在中间,他饶是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般敬酒。
又都是长辈,还是女朋友家里的,这酒,他不能不喝。
京星遥忽然瞥了眼身侧的弟弟。
京牧野正优雅的肢解着螃蟹,无奈看着他,“姐,我没成年,不能喝酒,这个我更没办法。”
他就是想帮傅钦原都没法子。
而傅沉则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压根没有插手的打算。
“你真不去帮个忙?”宋风晚低声说。
“你今日给京家挖了个坑,他们心底肯定憋着火,谁烧的火,就应该谁去灭。你总得让人发泄一下,他娶谁家女儿都这个样,不单单是京家如此。”
宋风晚点头,反正今天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傅沉觉着,傅钦原还是比较幸福的,想当年他可真的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戒尺。
他此时还安然无恙,这还不幸福?
傅沉嘴上这么说,却一直盯着手上的腕表,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我们要准备走了。”
“走了?”许鸢飞笑着。
“欢欢马上下晚自习,很快就到家了,家里没什么人,我不放心。”傅沉直言。
“差点忘了欢欢。”盛爱颐直接看向还在喝酒的几个人,“都别喝了,时间太晚了,让他们回去吧。”
再这么下去,估计都得醉死在这里。
借着傅欢的名义,傅钦原被架走了。
送他们一家离开后,许鸢飞回屋的时候,几个醉鬼已经靠在沙发上,而京星遥则在收拾残桌。
京家的佣人也在边上帮忙,很快客厅就被收整利索。
许鸢飞看向京寒川,“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能喝。”
“提,提前吃了解酒丸。”
“……”
**
傅沉是卡着时间算的,不过路上车子颠簸,傅钦原不大舒服,耽搁了点时间,没赶上傅欢出校门的时间。
他们回家时,宋风晚敲开女儿的房门。
“这么晚还不睡?”
傅欢穿着一身粉色棉质睡裙,头发绵软的贴在后背,看起来也是洗过澡,此时正在写作业。
“还有些功课。”傅欢笑容灿烂,那叫一个乖巧懂事。
“别写得太迟,早点休息。”
傅欢笑着点头,等门一关上,立刻合上面前的书,底下放置着一个手机,此时对话框还在不停跃动,顶部备注是:
【666】
……
【……反正今天很惊心动魄,真是没想到我姐男朋友居然是你哥!】
他俩年龄相仿,平时也玩得来,不过就是朋友,因为傅欢希望京牧野给他补习英语,陪她练习口语。
【我真的一直把他当亲哥,没想到他居然想泡我姐?】
【不过以后我们两家也算是一家人了。】
傅欢咳嗽着,其实京牧野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
就是个绅士,说话做事都优雅得体,可是内心戏非常多,他肯定是有多重人格。
傅欢刚准备回信息,忽然听到开门声,吓得她立刻找书本把手机盖住,拿着笔,佯装写作业,宋风晚已经推门进来,给她递了杯牛奶。
“早点睡。”
“谢谢妈。”傅欢笑得淡定。
心脏狂跳:吓死宝宝了。
------题外话------
许尧与小学生的故事……哈哈
这里先说一下,欢欢和小六六肯定不是那种关系哈,就是好朋友,姐弟关系……不过互动很好玩。
傅钦原那日喝了不少酒,第二天中午才起来,下楼时,意外地看到京星遥与京牧野在家里。
宋风晚昨天就邀请京星遥到家里吃饭,过几日中秋,怕是大家都没时间,就约了今天,只是难得的,今日傅欢也在。
傅欢中秋前有个月考,她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学校总爱在放假前考试,然后放假前就公布成绩,开家长会,就不能让大家安安稳稳过个节?
因为恰逢月考,不是平时上课时间,十点考完试,大家就自由了,能抽空回来吃个饭。
京牧野正在分发从国外带回的礼物。
毕竟是在家,傅钦原穿得比较随意,因为喝了太多酒,此时头疼得厉害,眼睛还有明显的红血丝,看起来有些狂野散漫。
迎上京星遥的视线,她耳朵爆红,脸上也觉得臊得慌。
傅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哥对人家做什么了?忽然如此娇羞?
这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
其实昨天夜里回来后,京星遥给他了电话,无非是叮嘱他好好休息,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可是她去洗澡的功夫,某人差点把她电话打爆。
借着酒劲儿,什么亲爱的,宝贝……各种骚话说了个遍。
你不能和一个醉鬼讲道理,京星遥只能哄着他,好不容易答应她睡觉,他却说:“电话别挂了,就这么睡吧。”
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呼吸深沉,京星遥将手机放在耳侧,就这么听了一整夜,也不知为何,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狂乱不止,夜深熬不住才沉沉睡去。
她故作清嗓子,避开他的视线,平复心情。
京牧野却拿着礼物过去,直接喊了声,“姐夫,你的礼物。”
京星遥身子微震,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谢谢。”傅钦原接了礼物,觉着这么多年没有白疼这小子。
京牧野自小就是跟着傅钦原屁股后面跑的,心底是向着他的,他姐要是注定嫁人,傅钦原肯定是首选。
京寒川那边愁云惨雾,他可是高兴了一夜。
傅欢坐在一侧,此时似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哥哥会对别人家的弟弟另眼相看,敢情也是早有所图。
“马上吃饭了。”宋风晚笑着。
傅钦原给京星遥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往内侧走,那边是通往傅沉所属小书房,平时没人去。
傅欢咳嗽着:
偷偷摸摸的,肯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方才避开所有人视线范围内,傅钦原步伐放缓,京星遥差点撞到他后背上,她往后一退,两人之间隔开一小段距离。
“昨天我走后,六叔为难你没?”他声音被烈酒灼过,嘶哑而低沉。
“没有。”
只是被家里人围着问了些两人交往的问题,也没什么打紧。
许是又想到昨晚某人说得一些浑话,她垂着头,耳廓通红,这一幕落在傅钦原眼底,心底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暖意充容。
“要抱吗?”
京星遥心脏突然快跳一拍,略微点头。
傅钦原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了她。
忽然觉着心底那颗花树,开得更甚了。
“遥遥——”
“嗯?”
“昨天晚上,你说会给我一个么么哒。”
那是京星遥后来哄他的话,她以为酒醒后,他肯定已经忘记了。
两人关系已经这么明朗,她支吾着,迟疑片刻,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下。
就像是有一支细细的箭,“biu——”
射中心脏。
傅钦原觉着心脏快得不行,她还趴在自己怀里。
关系转变,有些互动,都是青涩而陌生,只是让人心底欢喜到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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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听到外面宋风晚说了句:“欢欢,去找你哥吃饭。”两人才拉着手走了出去。
“爸呢?在公司?”傅钦原此时才想起寻找傅沉,“小舅、怀生又没在家?”
“小迟和怀生都不在,你爸……”宋风晚话没说完。
“我在这里。”
傅沉是从小书房的方向走出来的。
他当时就在书房里,那时他已经准备去客厅,只是某两个人在走廊磨叽了半天,他就算不给傅钦原留面子,也要照顾京星遥的情绪,只能在门口干等着。
整整等了八分多钟。
“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傅钦原咳嗽着。
“没去,你下午有安排?”
“没有。”傅钦原是想和京星遥出去约会的,现在就可以正大光明,无所顾忌。
“那陪我出去一趟,见个客户。”
傅钦原只得点头,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客户不是旁人,居然是京寒川。
傅沉抬头的时候,傅欢与京牧野就坐在他对面,此时两人都在吃螃蟹。
两人完全是两个风格做派,京牧野从容而优雅,就是剥出的壳子都一丝不苟放在一侧盘子中。
反观傅欢,那动作就稍显粗鲁狂放,一开始还顾忌着形象,优雅得体,可是剥螃蟹真的太费劲,尤其是蟹钳,太硬,手指弄不懂,就差上嘴咬了。
京牧野偏头看她……
吃得这么费劲儿?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剥得差不多的螃蟹递给她,又淡定得拿过她盘中的一堆蟹腿。
“谢谢。”傅欢也不客气。
“没事。”
京牧野心底想着,回头要去她所在学校上学的话,也需要她照顾帮忙,所以讨好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初回京城,估计以后用得到她的地方很多。
傅欢此时压根不知某人心底在打小主意,一心扑在螃蟹上。
心里还想着,这个小弟应该很好使唤。
以后课间,终于有人帮她跑小卖部了。
两人心底都有小九九,只是表面恭恭敬敬,都看不出来而已。
傅沉瞧了眼时间,“你早点吃完去睡个觉,下午还有考试。”
然后就认命的开始帮女儿剥螃蟹。
宋风晚并不是特别爱吃螃蟹,不过傅沉以前被傅妧的“压迫”下,剥螃蟹非常轻松,没想这本事没用来讨好媳妇儿,都用在了女儿身上。
“小迟最近的确很忙,怀生又在忙什么,居然也不回来吃饭?”宋风晚看向傅沉。
她与严迟在一家公司,自己弟弟每天在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只是怀生按理说不会这么忙吧。
“唔,我知道!”傅欢忽然举手。
“什么?”
“为了躲人,最近有人在抓他。”
“小渔?”宋风晚狐疑道。
“对啊。”傅欢耸肩,“这可是京城,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躲得掉吧,她可是很执着的。”
傅欢笑得幸灾乐祸,说真的,怀生比她大很多,一直都成熟稳重,颇有种泰山压顶也不崩于形的感觉,现在居然会怕。
不是挺会念经敲木鱼的嘛,搞起来啊。
你那么有本事,去堂哥家敲,看他能不能把你扔出去。
*
另一边
怀生最近倒不是真的在躲避傅渔,而是真的很忙,在京大的演讲反响很好,可能会增加几场,今天也是刚结束演讲,遇到以前的同学朋友,在一起吃了顿饭。
“……现在赚钱多难,我估计这辈子在京城都买不到房。”
“你看我学历也够,你们庙里不仅发工资,还包食宿,你看我合适吗?”
“我真的想出家。”
怀生看了他一眼,“我们庙里不招人。”
两人边走边说,就在京大附近的一家餐厅准备吃点东西。
也是没想到会撞到傅渔。
傅渔也不是真的什么跟踪狂,特意来堵她,最近快过节,她也很忙,这次出来,也是真的有事,遇到怀生完全是在预料之外。
她看向对面的人,正愁找不到脱身的办法,没想到就有人主动送上门。
四目相对,她忽然一笑……
这让怀生莫名想起以前他演讲时,她对身侧的一个姑娘也是笑得这般模样。
妩媚漂亮,因为气场很盛,难掩自信张扬。
怀生脑海里只窜出四个字:蛇蝎美人。
------题外话------
叫姐夫可还行,小六六讨好得很明显啊。
小六六:以后都用得到。
小三爷:……
怀生瞧着她对面还坐了一个人,估摸着也是与朋友出来吃饭,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打算与同学绕桌离开。
这蛇皮走位看得傅渔发笑。
绕桌走?
连开口招呼都不打一个?
傅渔好不容易找到个熟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稍微提高一些声音,“怀生师父!”
这声师父,听得怀生身侧的同学差点笑抽。
怀生没办法,只能微笑转身。
“这么巧,你也来吃饭?两个人?”傅渔大方走过去,与她同桌的男人也紧跟着站起来,因为不熟,只是随意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嗯。”怀生点头。
“今天也是来演讲?”
“对。”
“最近太忙,要不然真想再去听几场,你上次说得特别好。”
“谢谢。”
怀生是纯粹纯粹敷衍式聊天,可傅渔想找话题,那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几个人又不可能一直站着,与傅渔同行的男人,非常客气地说了句,“要不要拼桌,坐下再聊。”
怀生刚要拒绝,傅渔就堵住了他的话,“可以,你们过来坐吧。”
其实这也是四人桌,两两一个沙发,怀生那个同学,看他们聊得开心,以为他们很熟,就干脆坐到那个男人身侧,怀生只能紧靠着傅渔位置坐下。
“刚才听她叫你师父,您是……”那个男人一直在打量怀生。
“她是个和尚,最近在京大做演讲,我稿子上也署了他的名字。”
“原来是这个师父。”
怀生可不知道署名一事,所以他此时压根不知道自己在网上多火。
傅渔对知识产权这些格外在意,而且她写的故事本就是出自怀生,她就是再加工,肯定要告知读者,这不是她原创内容。
一顿饭吃完,那个男人还算请傅渔去看电影,也被委婉拒绝了。
“我想和师父谈谈佛理,最近很迷茫,需要他指点开解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态度非常恭敬客气,这要是被傅钦原等人看到,估计得惊掉下巴。
佛理?
她一个无神论者,不是睁眼说瞎话?
“那行,师父是在那个庙里修行?改日我也去拜拜。”那个男人虽然难掩失落,还是笑得客气。
怀生那个同学,几乎全程都在憋着笑,修行?
“慈济寺。”怀生听说了这种话,只是在这种场合说,也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个男人原打算结账离开,却被怀生抢先买了单,他本就比傅渔大,而且他还有同学在,买单很正常。
“我下午约了女朋友,我们改天抽空再聚。”怀生的同学离开得较早,“就不打扰你们讨论佛法了。”
“那我们走吧。”傅渔指着自己的车,怀生没办法,只能在某个男人怨念的目光中上了她的车。
怀生也不傻,知道她是打着自己名义,避开那人,所以一直没作声。
车子开出去,直至那个男人消失在反光镜中,他才开口,“你在相亲?”
“你还知道相亲?”傅渔笑着调侃。
“你对我似乎有些偏见和误解。”
傅渔纯粹是调侃一句,看他如此认真,倒是诧异,这和尚当真是无趣,“也不算是相亲,原本是约了个阿姨,给她送点东西,谁知道她带了个人过来,自己也提前走了,弄得我很尴尬。”
她在外面虽然打着不婚的旗号,可不代表真的没人惦记。
“这次的事谢谢。”
现在这个社会,哪儿有人真的那么傻,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怀生只是配合了她。
“客气,你要是不喜欢,完全可以拒绝。”
“我是无所谓,可要顾忌着那个阿姨的面子啊。”傅渔说得有些无奈,“你下午有事?”
不待他开口,傅渔就抢先说道,“你有没有事,其实很好核实?”
那意思就是:别骗我!
怀生点头,“的确没事。”
“要不要送你回去休息下,晚些找你聊会儿。”
怀生最怕她说晚上,“不用休息,找个茶室或者咖啡厅吧。”
“好。”傅渔点着头。
**
另一边,傅钦原已经跟着傅沉出门,说是要去见客户,他还特意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爽利的衣服。
私下约客户见面,通常会选择一些高档,能保护隐私还兼具娱乐性的私人会所,所以车子往京郊开去时,他并没在意,因为此时头疼得还很厉害。
“爸,这个客户是谁啊?”傅钦原捏着眉心,还嚼了两片薄荷味的口香糖,提神醒脑,“还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来?”
“进去就知道了。”
“提前说一下,我心里也有个准备。”
傅沉轻哂,你当初一心决意要去见家长,也没给我一个准备啊。
见父亲不说话,傅钦原偏头看了眼一侧的十方,三爷都不开口,他更不可能扯这种话茬。
此时的包厢内,京寒川正和段林白、傅斯年在玩牌。
“我去,京寒川,你今天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让我多跑两张牌,都烂在手里了。”段林白将手中一摞牌丢在桌上。
“今天这手气真背。”
傅斯年说道,“不是手气背,所以牌烂,而是技术渣。”
“呵,你今天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也一直输吗?”
“最起码我没抱怨,输牌不输品。”
段林白想把牌甩在他脸上。
“话说今天傅三攒局到底是干嘛的?寒川,你爸妈刚回来,你不在家陪他们,还有空出来?”段林白原本还想去京家走一圈,也是考虑大佬要倒时差,没及时过去。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也就几分钟后,传来叩门声,傅沉推门进去后,傅钦原就看清了里面都有谁?
这是什么局子,什么操作?
“六叔,堂哥,段叔叔。”傅钦原依次问好,心底知道,父亲怕是联合京寒川做了个局,把他往坑里拽。
京寒川事后肯定要找傅沉“算账”,与其这样……
傅沉想着,还不如先把他交出去。
反正有些事避不开,他总得面对京寒川。
“爸,这就是你所谓的客户?”傅钦原用手掩着嘴,低声说道。
“你不是说你六叔高高在上,难以亲近嘛,我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和他进行深入交流,讨好岳父很重要。”傅沉眯眼微笑。
他想坑你,那自然能想出千百种正当合理,而你又无法拒绝的理由。
“钦原,你昨天喝醉酒,不是一直说,你妈帮了你很多,我没出力吗?”
“机会我给你制造了,该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看,我连你段叔叔和堂哥都找来给你作陪撑场子了,你要是搞不定他,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
段林白此时正吃着会所赠送的香瓜子,压根不知道在傅沉口中,自己就是个作陪的。
“你俩嘀嘀咕咕干嘛呢,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啊?”
“这一个两个都搞得神秘兮兮的。”
“尤其是某个人,傅三,你待会儿可得帮我一把,我输了不少钱给他。”
段林白就是这么一说,他们几人打牌,拿点钱出来,就是图个彩头好玩。
“钦原今天是没事儿,居然有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段林白轻笑,“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这种上了年纪人的养生局,你不爱来吗?”
“养生局?”京寒川追问。
“那时候你还在国外,我们三个人聚实在无聊,他正好也开始上班了,跟着傅三学习,就带着一起玩了,可是人家年轻人不乐意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待在一起啊。”
段林白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老头子,穿得都比他时尚,这小子到底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
“他还说什么了?”
段林白此时可不知这两人的关系,把傅钦原以前说过的话,他能想到的,基本都说了,他是开玩笑调侃。
谁不是从半大的奶孩子长大的,总有些黑历史,段林白又喜欢说得夸张,他是无心的,京寒川却听得很认真。
傅钦原怕是怎么都想不到,会被段林白戳上几刀子。
“钦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加油。”傅沉说完,挨着傅斯年坐下,完全处于战区之外。
------题外话------
傅钦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爹永远是你爹!
小三爷:……
会所内
段林白尚且不知两家关系,还半开玩笑地说着傅钦原干得“好事”,口干舌燥的时候,京寒川还贴心的送上一杯茶水。
“谢谢。”他接过喝了口,“反正吧,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和我谈生意都想着坑我一下。”
“我们几家这些男孩子啊,就属他最坏!”
“嗯。”京寒川点头,的确不是东西。
段林白心底一乐,哎呦呵,他居然会同意自己的观点?实属难得!
傅钦原此时还没坐下,就站在两人面前,任由着段林白批斗。
同样不知内情的还有傅斯年,可他却从始至终没有帮腔说任何话,只是靠近傅沉,“三叔。”
“嗯?”
“他是不是惹到寒川了?”
傅沉笑而不语,“何以见得?”
“他看寒川的眼神很不对劲,而且某人今日脾气有些暴躁,极少有人能惹急了他,我们聚会,极少带他们玩,你把他带来本就不寻常,钦原做什么了?”
傅钦原出现时,傅斯年大脑高速运转,想了诸多可能。
事情并明朗之前,他绝不轻举妄动。
况且这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小堂弟,他此时不明所以上去踩一脚,不合适!
这么想着,傅斯年觉着:自己也是个好堂哥。
*
段林白说了半天,喝水润着嗓子,“话说傅三,你到底攒局,又把他带来干嘛?”
“让他来和寒川深入接触一下。”
“他俩?”段林白轻哂,“他俩接触个毛啊,讨论水产养殖。”
“讨论星遥。”
“噗——”段林白真想一口水吐在他脸上,“我去,你特么说什么?”
“只是在恋爱,你别想歪了。”傅沉解释。
“我没想歪啊,嗳,你们说,老子当年的预言准不准,我就想说,你们两家可以内部消化一下,哈哈……”“段林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两家“撕”起来。
“他们在一起,你就这么高兴?”京寒川直言。
“呵,也不是,就……”段林白咳嗽着,妈的,太兴奋,怎么办,藏不住啊!
真是憋不住想笑!
“我那什么……”他放下杯子,突然伸手指着傅钦原,“你小子真不是东西,你搞谁不好,干嘛去搞你六叔的女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要脸不?”
“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亲了还是抱了?”
“都有。”傅钦原也不避讳。
“负责,赶紧负责!”段林白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看了眼京寒川,“寒川,不能放过他,这件事一定要让他给个交代。”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负责,你六叔不出手,我也要打断你的腿!”
“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娶她?”
傅钦原即便知道段林白性子跳脱,因为所有人都是段一诺性子像他,可他也极少能看到段林白这样一面。
毕竟是小辈,段林白也是要面子的,平时都装着端着,故作深沉。
现在听到这种大八卦,直接坐不住了。
原形毕露!
傅钦原看他的表情,古怪还带着一丢丢嫌弃,他瞄了眼自己父亲,又打量着其他两人:
不是物以类聚?段林白是怎么混进去活这么久的?
素来知道他浪荡不羁,可这般模样,真是初次见。
京寒川一看话题跑偏,清了下嗓子,“林白,你差不多。”
段林白悻悻一笑,“我是想帮你教训这臭小子。”他说着还佯装故意拍了两下傅钦原的后背,压着声音说:
“你可以啊,叔叔看好你。”
说完就坐到了傅斯年身侧,准备看戏。
他早就想看某两个老狐狸斗来斗去,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当年的事,他只是随口一说,哪曾想会成真。
“刚吃完饭?”京寒川略微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嗯。”
“你是希望我一直仰望着你?”
“不是。”傅钦原显得异常恭顺,坐到了京寒川对面,看他面前茶水没了,还给他添了些许。
“既然是刚吃完饭,陪我去练会儿?”
练会儿?
傅钦原蹙眉,他知道京寒川身手了得,这是要和自己比划拳脚?他今天可穿着西装啊。
……
段林白跟着众人到了射箭场,傅钦原脱了外套,将衬衣袖子卷起,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饶是如此,穿着衬衣,臂弯也伸展不开。
某个爱看戏的人,已经点了几杯咖啡,坐在一侧,悠哉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斯年,这事儿你提前也不知道?”
“不知。”
此时傅沉出去接了个电话,这边只有段林白与傅斯年在。
“我去,我只要想到傅三和寒川两人拧巴起来,我怎么就如此亢奋?”
“钦原这小子也是真的胆子大,居然在寒川眼皮底下搞什么暗度陈仓,这小子有前途。”
“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他俩结婚了?”
……
傅斯年偏头看他,“林白,你知道他们结婚意味着什么么?”
“有大戏看!”
“意味着我们四个人的圈子,就你一个外家人。”
段林白脸上笑容刷得一下冷却,好像是那么回事哈。
“你现在这么嘚瑟,想过以后他们真的结婚,我们两家就变成一家人了,之前再怎么拧巴,以后也会一致对外,你如此嚣张,真的合适?”
“你想一下,这以后,你会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不要图一时看戏爽,也要想一下这件事带来的连锁反应,我们都是一家人,窝里哄是一回事,让外人看戏,怕是不可能的。”
外人?
段林白莫名有种生存空间被压缩的错觉。
这以后几人聚会,不就剩他一个单打独斗?他本来就弱小可怜又无助,现在可咋办呦。
要疯了。
自己是要被孤立了?
段林白暗叹时运不济,偏头看向傅斯年,把话题岔开,他不想聊傅钦原了,聊着扎心。
“之前你说小渔去相亲了,你也不问问情况如何了?”
“成不了。”
傅斯年心底是希望傅渔能找个伴,说是相亲,合适就多聊聊,不合适权当交个朋友,也没坏处。
只是按他对女儿的了解,大概率成不了。
“其实现在的孩子不大喜欢相亲这一套,还没见面,心里已经抵触了。”
傅斯年瞥了他一眼,“林白,你知道你女儿最近在干嘛么?”
“写毕业论文,她最近特别乖。”
段林白的语气透着些许骄傲,可算是给他省了点心。
“她最近和一个人走得挺近。”
准确的说,是单方面走得近。
“男的?”段林白轻哂,“那丫头从上小学就没让我省过心,她说要嫁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闹着玩呢。”
傅斯年是做网络的,某些方面消息还算灵通,尤其是业内的。
“嗯。”他点着头,这件事他说了,也算尽到做朋友的义务,段林白自己不上心,就不能怪他了。
段林白当时心底一直在腹诽:
你干嘛盯着我女儿啊?你赶紧回家管管你女儿才是正事。
*
傅钦原在射箭这一项上,由于不擅长,被京寒川压着打了几盘,后来又陪着他喝茶下棋打牌,一开始胆战心惊,生怕京寒川在哪里挖个坑给他。
时间长了,他似乎摸清了京寒川的一点脾性。
而且作陪的段林白、傅斯年,也都是非常了解京寒川的,不能说助攻帮忙,却让他对这个未来岳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傅沉的确是想找个方法,好好惩戒一下某个臭小子,只是毕竟是亲儿子,若是靠他自己,怕是没本事与京寒川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说是给他下了套,也是暗暗帮了他一把。
也让京寒川对傅钦原有了进一步认识,让他明白:
这小子除却会钓鱼,暗戳戳去他家挖墙脚,也有其他可取之处,也算是个可靠之人。
“六爷,没想到小三爷棋下的不错,以前还不知道。”京家人笑道。
“傅老擅长,他应该不差。”
京寒川何尝不知傅沉的心思,他今日愿意过来,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傅钦原。
知道两人恋爱,自己被蒙骗,他心底的确愤懑不满,可冷静一夜,也和京星遥聊过,她那么喜欢,自己此时若是各种使绊子,只怕难受的是她,可以试着先了解一下。
一棍子打死也的确不合适。
现在看来:
整体还不错,就是看到他那张脸,还是不爽。
*
另一侧,傅钦原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回去的途中开口道谢。
“谢谢爸。”
“我早就和你说了,感情的事,我能帮你的不多,还得靠你自己把握,你们能走到哪一步,也需要你自己努力。”
傅沉摩挲着一侧的佛串,“现在你是很喜欢她,以后如果不喜欢,不爱了,想分开,也坦荡点。”
“你六叔不算个好人,也没传闻那么可怕,你最近多去京家走走,想亲热,也避开他一点,要不然……”
“他会觉得你在挑衅他!”
“我知道。”傅钦原笑着。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他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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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件园
傅斯年回家之前给余漫兮打了电话,她说要录制什么中秋晚会,可能要在台里过夜,他便先回了家。
傅渔年纪不小了,傅斯年没有随时掌控她行程的习惯,最大限度给她自由。
可是当他开门进去时,看到门口一双男士皮鞋,眉头一皱……
这不是他的!
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
傅渔……
带男人回家了!
------题外话------
我觉得浪浪的关注点永远都是那么新奇:
小三爷和六爷一起讨论……水产养殖?你咋想的!
浪浪:感觉要被排挤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