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守护者”们大概会像TVB电视剧那样,穿着好看的职业装浑身散发精英感;或者能和国产刑侦剧里一样,周末在宽敞的房子吃着炸酱面,日常能和老战友插科打诨;大概偶尔能抽空陪陪孩子吧……
但这档良心综艺,告诉我们,浪漫都是假的——
《拆弹专家》里酷酷的防爆服,不能完全隔绝死亡;同一个办公楼里的伙伴不是正直美丽的madam,反而有可能是和黑恶势力勾结构陷他们入狱的副局长……
剥离了一切文艺创作的因素以后,他们的真实状况,有时候甚至是不敢仔细思考的,好几次看到鼻子发酸。
弹幕上许多小伙伴一边抹眼泪一边打call。
影帝级警察VS没有剧本的警察
这是一档纪实类人物访谈节目,名为《致敬中国英雄》,每期由明星+资深记者组成采访团,采访对象则是政法界的英模。
最新一期的主题是“扫恶除黑”,明星嘉宾是香港影帝兼老戏骨任达华。
找任达华参与记录这个主题也很有意思。他出生于警察世家,曾扮演过许多复杂的警察角色,对警察工作熟悉且有特殊感情。
他的父亲在他14岁时因公殉职,哥哥退休前曾任警务处副处长
受访英雄是山西省闻喜县公安局长张少华,曾参与震惊全国的山西“6.03”专案。
这也是山西扫黑第一案。
闻喜县由于历史原因,不仅有仰韶、龙山时期和商周时期的文化遗址,还有春秋战国、汉、唐、宋、清等时期的多处古墓群。
当地流传一句俗话:“要想富,挖古墓”,多年来,盗挖古墓、文物贩卖等犯罪现象十分猖獗。
“侯氏集团”的老二侯金发,与他的三个兄弟,在闻喜县以盗掘古墓,倒卖文物起家,后来还开设赌场、吸毒贩毒、敲诈勒索……可谓无恶不作,当地老百姓“谈侯色变”。
村主任、县人大代表张金珠曾饱受侵害。
2011年,侯氏兄弟让人强行把张金珠带到自家赌场,让他输掉90万,然后借着收帐之名,将他拘禁了26天,直到他的前妻将房子抵押给侯三。
期间,张金珠被人用钢针一根根扎到他脚指甲缝里,两只脚共扎了七根钢针……
几年后说起,张金珠仍然害怕到全身发抖
侯氏集团在闻喜县势力一度非常大,老百姓都道“敢动侯家,三个月卷铺盖走人!”
他们之所以这么猖狂,因为当地公安局里,有他们的“保护伞”。
张少华是2016年初调任山西省闻喜县公安局的。来了不久,他就发现自己的抓捕行动经常会走漏风声,他意识到局里有“内鬼”。
最初,他不确定“内鬼”是谁,隐藏在哪里,只能每天如常与大家见面、开会办事,然后默默建立自己信任的核心办案团队。
2016年4月17日,他通过“声东击西”的方法,成功抓捕原闻喜公安局干警张选忠,并顺藤摸瓜发现侯金发与他曾有两次关于盗墓行动的通话。
了解到侯金发6月2日要去外地用800万购买文物,6月3日,张少华和同事布控好天罗地网,等他回来时“人赃并获”。
侯金发仗着自己有保护伞,以为张少华不敢抓他,在高速被拦住时还表现狂妄,甚至到了公安局仍态度嚣张,“像视察一样”。
其实张少华团队早已掌握好证据,当晚就将他刑事拘留了。
侯氏集团的核心被刑拘,象征“6.03”专案正式开启。
最初听闻侯金发落网,许多当事人和受害人因畏惧侯家势力,纷纷往外跑,不敢回来配合办案。一个月后,侯家四兄弟相继落网,大家才相信张少华的决心和实力。
除了打击“侯氏兄弟”,这起案子最大的阻力还源自内部的相互斗争。
在侯二落网之前,张少华就有好几名同事在查案过程中被构陷进监狱。明明是扫黑,却把扫黑民警扫掉了,这是让张少华最气愤的。
一路侦查下来,张少华发现最大的保护伞,就是闻喜公安局原副局长景益民。
景益民和侯家老大侯金亮是同岁的发小,景益民进入公安局后,就与侯家沆瀣一气,并不断安插自己人进入闻喜公安局,壮大势力。
最后,整个文物犯罪侦查大队全军覆没,全员参与盗墓。
他们本来有巡逻监督的责任,却变成给盗墓的人把风
连110的接线女辅警都成为景益民的线眼。
她的工作职责本应是查看国保墓区的视频监控,却把屏幕调成办公楼摄像头,对准张少华的办公室,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2016年底,办案民警对景益民实施抓捕,从小练武的景益民还掏出小刀捅伤了一名警员。
虽然“大老虎”相继落网,但扫黑的案子,反扑和报复是必然的。有一段时间,张少华经常收到电话威胁,被跟踪和盯梢。
为保平安,张少华习惯随身携带一支“六四”式手枪、两个弹夹、30发子弹。
有一晚,他开车去运城,一辆尾随的无牌越野车突然加速,试图侧身撞击造成车祸,张少华连开三枪,才逼退了对方。
这个情节,跟任达华电影《杀破狼》如出一辙。
《杀破狼》中,任达华和专案组同事一直与黑社会头子(洪金宝饰)斗争,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他缉拿归案。
未料大BOSS还没捉到,三个并肩作战的同事却遭遇暗算,被杀手残忍杀死了。
张少华在现实中面对同样的凶险,因此他和同事会每天在微信群报到,告诉彼此自己还活着。
节目里,任达华跟着张少华参与了一次突发抓捕行动,在车上,张少华开始冷静地给手枪装上子弹,随行的记者梁星表示:我的心突然就开始跳得厉害。
在破门入屋后,张少华机警地到厨房收起所有构成威胁的武器性物件。
原来破门入屋后不是光叫“差人咪郁”的
全程参与的任达华,没有了电影里的霸气和镇定,相反是蹙着眉头,看起来很是紧张。
他事后感慨:我是有剧本的警察,他们是没有剧本的警察,是完全两回事的。
“6.03案”至今,已经成功打掉了以“侯氏兄弟”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挖出了连景益民在内的17名“保护伞”,成为山西扫黑第一案。
英雄们的“真人秀”
在此之前,这个节目还说了排爆、打拐、平反、尸检、扫黑除恶等主题,每一个都很惊心动魄,也真实得令人心疼。
在第一期排爆英雄张保国的故事里,吴尊体验了一下排爆服,看起来超帅,仿佛在演《拆弹专家》。
结果节目说出真相:排爆服并不能隔绝死亡,在高温高压的爆炸环境下,零距离接触爆炸物,穿着排爆服也只能“留个全尸”。
人的内脏则会像这颗西瓜一样被震得粉碎……
在没有高科技探测爆炸物的年代,排爆员就是在用身体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
由于一个轻易的失误就可能引发爆炸,所以排爆经验,是在每一个排爆队员的鲜血甚至牺牲中积累起来的。
可以说,他们的每次出征,都是带着赴死的决心。
第二期的重庆打拐英雄樊劲松,虽然工作看起来没有排爆队员那么的惊心动魄,但却能让很多瞬间天崩地裂的家庭,回归圆满。
樊劲松心思缜密的程度简直能参加最强大脑,他能根据简单的线索进行分析,比如一个寻家的孩子说家里有“鱼腥草”,他就能大概猜到孩子家是福建那边的。
这种准确定位的能力建立在长年累月的跋山涉水上。工作这些年,他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行程加在一起超过百万公里。
樊劲松一年在家的时间不过半,大多数时候就睡在单位寝室,手机从不关机,随时随地准备接电话行动。
因为自己也是父亲,能想象丢孩子后的焦急心情,他总是把每个丢失的孩子当自己亲人来找。
节目中,樊劲松奔波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两个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少女。没想到他并没有气急败坏地训斥孩子,而是充当心理辅导员,耐心疏导她们内心的郁结。
两个小女孩坦承对他吐露心事
工作18年,解救被拐人员400多名,这就是他工作的意义。
第五期的主人公是公安女法医张娟。
这期节目一开始,就是张娟在解剖室解剖一具因为泡水太久而发绿发胀的尸体;
作为公安法医,张娟几乎是24小时待命的,有时吃着晚饭,一个电话就被唤到坟地开棺验尸。
即使再苦再累,即使所有人都说法医不是女人该做的工作,张娟仍然坚持:“男同志能做的事情,女同志一样可以。“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是对法医工作最好的诠释,也是张娟一直遵循的人生信条。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我们的生活看起来阳光明媚,正是有这些英雄替我们将黑暗挡在了视线之外。
和平时代的孤胆英雄……也有软肋
在镜头中,他们看起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孤胆英雄,就像张少华说的:“打黑中我们牺牲了,我们就是烈士了。”
可是他们也有许多无奈,尤其是面对家庭,一年忙到头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亲人。
节目中唯一一次看到张少华“露怯”,就是他妻子打电话来质问怎么还不回家,张少华弱弱说“她训我,我怕她,她打我的”。
于是现场求助任达华,请他帮忙哄一下
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会给家里人带来威胁。
在此之前,犯罪份子曾在张少华老母亲家摆放冥币,制造恐吓。为了保护他们,张少华很少带家人一同露脸。
视频中,任达华特意嘱咐摄影师“这个不能拍的”
除了张少华,其他警官在被节目组邀请“和家里人说几句心里话”时,也一改硬汉形象,没说几句就泣不成声,连连摆手说“不录了、不录了”。
任宝申曾经在连夜押送犯罪嫌疑人时遭遇车祸
张金鹿曾在办案过程中被陷害进监狱
他们不怕自己有一天会从“英雄”变成“烈士”,只是担心孩子没了爹,妻子没了丈夫。
就像排爆英雄张保国曾在2005年的一次任务中被烧成重伤,落下了永久残疾,双手僵直,不能弯曲。
在这次事故发生后,他的妈妈因为思虑过度,突发脑梗以致半身不遂
后来每次半夜出警,他的妻子都会担心得睡不着,坐在客厅等他回来为止;女儿提起爸爸眼圈瞬间就红了,忍不住通过节目组喊“老爸,别剪线了”。
尽管如此,张保国仍然觉得“我不干,别人也得干,再危险的活总得有人干去”,一直奋斗在第一线。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在面对真正的“中国英雄”时,我才开始想在替我负重前行,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节目给出了答案: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平凡人,有苦恼 ,有无奈,也有软肋。
编后语
面对镜头,这些硬汉子为什么哭?因为真的有压力,谁也不是钢筋铁骨,几乎所有人都抱怨过自己的生活,谁想过这些距离“烈士”一线只差的英雄的生活?
有些东西是节目镜头也不可能交代的。
张局长的夫人不是每一次找他吵架都能遇到任达华在身边,那时候谁“救他”?夫妻俩的争吵,孩子的情绪,家庭的维持,这都是现实的问题。英雄的生活也不止是镜头前的那些……
……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家里的老人如果病了呢?亲情缺失下孩子如果走了歪路呢?家人如果遭遇变故呢?普通人发愁的这些生活琐事,英雄们一样都要面对,并且更加无奈。
任达华一句“没有剧本的警察”耐人寻味,没有剧本意味着随时变化和无法重来,而最可怕的一层意思是“这是真实的人生”。
他们在物质上,不比普通工薪阶层多什么;但精神上却必须有常人数十倍的坚韧。
美剧和港剧的高级督察在保卫人民的同时仍可以享受生活,很遗憾,现实里基层警察做不到。
他们没有TVB拍戏用的漂亮房子,不能下班后去酒吧happy hour,他们为了生存警醒到破门之后去搜每一件可能的武器,如果有一天没做到,自己或者同伴就会有危险,这工作不酷,而是极致的枯燥和繁琐。
英雄的工作和生活里,其实都是泥土的味道。这些英雄们,自己的生命、忠诚和热血,守护者一个关于“人民”的誓言。
什么是英雄?
英雄就是哭过、后悔过,但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他们依然将忘掉自己的烦恼,为了很多很多“不相干”的人,把黑暗挡在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