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坚持下去,我就是第二个黄渤。”,许多在横店的群众演员在刚来横店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横店的真实状况却是20万群演苦苦等待一个拍戏的机会,美女如云,却个个只能日入40,帅哥们也没有很多拍戏的机会,只能在出租屋里变成懒汉躺平。
横漂的真实生活
横店,位于浙江省金华市东阳市的一个偏僻的山坳中,就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东方好莱坞”。数以万计的人们怀揣着成为明星的梦想,来到横店,他们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个王宝强、赵丽颖。
横店的演员门槛极低,花十块钱办个演员证,就成了所谓的“演员”。他们捏着这张小小的证书,天真的以为这是带他们通往梦想的船票,但是现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刘占领,他是日薪过千元的大特,所谓大特指的就是大特约演员。横店的演员是有等级分明的划分的,分为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群众演员是最底层,只能演一些尸体和背景板之类的角色。特约演员稍微比群众演员地位高一些,再细分为小、中、大三级。这些划分,越往上片酬越高,台词和表演的空间越多。
刘占领作为大特,已经是二十万横店群演中的翘楚了。他外形长得比较有特点,标准的坏人长相,因为常演汉奸,被人称为“第一大汉奸”。他每每想起这个外号,并不恼火,反而觉得这是对自己演技的一种肯定。
如今的刘占领已经成了有车有房的地道横店人。对于能否成为明星,他笑着摇摇头。“能把老婆孩子养活了,已经很好了,要认清现实。”
在横店二十万群演中处于顶尖地位的刘占领并没有像刚进横店的群演们那样诉说自己一夜成名的梦想,反而更加现实。
他虽然是日入千元的所谓大特,但是不可能保证每天都有戏拍。有时候半年只拍一天的戏,也是常事。他入行很早,早已不是怀揣梦想的愣头青,他更加现实,也更加冷静。
也许正是他靠着努力和天赋爬到了这个二十万群演的顶点,才发现,原来根本没有什么通往梦想的阶梯,他们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是明星,只是稍微高级一些群众演员而已。
和顶级大特刘占领的清醒不同,群众演员曾建人到中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不能自拔。
曾建原本并不是群众演员,而是小特约演员。但是横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特约演员又去演了群众演员的戏,那么他就不再是特约演员,只能继续当群众演员。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之间,可能只差了百八十块钱,但是正是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之间,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有些特约演员为了让自己不“掉价”,哪怕兜里一分钱没有,也不会去演群众演员的戏,只能在夜里悄悄摆摊、打零工。在横店,甚至特约演员们都不会和群众演员说话,因为一旦被别人看到,他就会“掉价”。特约演员们哪怕一年都没有几天戏,也要维持着脆弱的自尊。
曾建刚到横店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会好心提醒他。在成为特约演员后,他又去拍群众演员的戏,然后没有人再让他接特约演员的戏。如今,他年过半百,在横店漂了十几年,也只能接群众演员的戏,演一些尸体和模糊的背景板。
“我的偶像是周星驰,我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曾建在狭窄凌乱的出租屋里,一遍莜一遍看着周星驰的影片,仍然坚定地相信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周星驰。但是他如今在横店的收入极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这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即便现在已经年过半百,即便现在连每个月三几块钱都保证不了,曾建依旧待在横店,待在自己那小小的出租屋里,一遍又一遍看着周星驰的电影,心里依旧怀揣着成为明星的梦想。
在横店,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甚至很多人都有着非常出色的外貌。但是再多的美女、帅哥,在横店都不是什么稀缺资源,他们怀揣着成为明星、一夜走红的梦想,但最后只能接一些尸体背景板的工作,领着一天四五十块钱的酬劳,日复一日地在等戏中度过。
横店群演背后的体制
来横店做群众演员的人们,为什么会一天只有微薄的四五十块钱呢?是剧组太过抠门了吗,是导演们太过吝啬吗?横店群演们微薄的工资,其实和横店群演背后的体制有关。
在横店的群众演员中,有一种人,人称群头。群头自己本身也是群众演员,但是同时他也是某波群众演员的头,日常负责联系工作。
剧组的导演们不可能自己去一个一个联系群众演员,有时候一些大场面需要上千个的群众演员,剧组导演只会联系群头。
每次有戏,都会由横店演员公会提前一天将通告下发给各领队,各领队再通知各个小群头,群头再去通知群众演员。如果哪个群众演员放了剧组鸽子,就会受到整个行业的封杀。
在这样一个体制下,群演们的工资也被公会、领队、群头,层层盘剥。著名打星成龙曾经说:“我们剧组给群众演员的工资是一天八十元,但是真正到群众演员手里,只有三十元,剩下都被中间人一层一层克扣了。”
刚入横店的群众演员凭自己很难去直接和剧组导演联系,导演们只会直接和公会、群头联系。所以大部分群众演员们只能听群头的话,跟群头走,才有戏拍。所以他们的工资才会被层层盘剥,上百的工资道手里可能只有三四十块钱。
“我给他煮了好几个月的面,让他记住了我。”,横店一个男群演如此说道。他深知自己身为群众演员,接戏只能靠群头,靠公会,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机缘巧合下,他碰见了大导演张纪中,他凭借一手好厨艺让张纪中记住了他,张纪中答应他,每次他来横店,都会给他个群众演员的角色。这位男群演感激涕零,身边的同事们自然也非常羡慕他。
由此可以见得,在横店,想要不被盘剥的拍到戏、挣到钱有多难。
群演的苦与累
“我扮演尸体,在滚烫的地面躺了一天,蜈蚣钻进我的怀里,我都不敢动。”,将文华回忆起拍戏的时光,大部分都是苦涩。那天他接到一个古装戏,他扮演门派弟子。我们经常在一些古装电视剧中看到成百上千的门派弟子站到一起,很有气势,但是几乎没有人会去仔细看那些身为背景板的他们长什么样子。
薛文华作为背景板,不需要上多厚的妆,随便穿几件充满汗臭味的古装,就可以了。那天是高温,他扮演的是战死的门派弟子,倒在滚烫的土地上,太阳十分毒辣。当时气温已经接近四十度,薛文华却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演完会有高温津贴拿。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四十度的地上,因为是长草的泥地,总会有一些昆虫,一条蜈蚣爬到了他的怀里,他不敢动,也不能动,一旦动了,所有人都要跟着他重拍,可能他晒了一天想要 拿到的津贴也会泡汤。薛文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蜈蚣离开。
那天的戏拍了16个小时,他的酬劳是包括高温津贴的218元,他很高兴,好久没有挣这么多了。
薛文华住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这里一到夏天就十分炎热,冬天又极为寒冷,但是里却是他在整个横店,唯一负担的起的出租屋了。
薛文华对于未来很迷茫,他并不觉得自己过的惨,横店大部分群演都过的和他一样的生活。大家都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等着群里通知去接戏,有的人可能半年都等不到一场戏。大家紧紧地握着手机,等群里的群头通知,然后赶紧报名。他们真正拼的不是演技,而是手速。
女群演们在横店过的比男群演要难,因为大场面戏对于男群演的需求更多。
女群演只能演丫鬟、妓女、路边阿姨。因为角色少,所以她们之间竞争更大,一个没有台词的丫鬟,可能有几百个美女去竞争。女群演们还经常面临职场性骚扰,有时候为了多一些演出机会,只能去多和剧组工作人员接触,若长得再好看些,被调戏几句,也已经见怪不怪。
帅哥们仗着自己的脸,放弃学业来横店漂一把的大有人在。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演男一号,但来到横店才发现,这里好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的脸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可能挤破头才能得到一个小厮的角色,这已经是万幸。
太多的人看完网络上横店群演们描绘出的“幸福”生活,以为自己可以随便跟着演一演就可以轻轻松松月入上万,可以天天看见自己喜欢的明星。但现实却是大部分群演挣扎在温饱线上,不愿意放弃一夜成名的梦想,在凌乱的出租屋里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