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干老师我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有更新《歌手》乐评,大家给后台小妹留言以为我真的被芒果台绑架还撕票了。
其实老师最近一来是在埋头研发新课程,二来也是在等节目出现一个能刺激我提笔疾书一番的亮点,可惜迟迟没有等到。
许多网友在吐槽已经第7年的《(我是)歌手》越来越不好看了,节目的收视率相比前几年现象级的火热如今持续低迷。观众怨节目只追求高音者有之,怨节目迎合市场请流量歌手者有之,而普遍的共识是不好看的根本原因是好歌手已经被消耗殆尽。
(上周五晚卫视收视率排行代表了观众用遥控器投票的结果,《歌手》仅排名第7)
然而真是如此吗?节目第一季以来登上过这个舞台的歌手不过百余位,不足中国职业歌手人数的万分之一,我泱泱人口大国真的再没有高水准的歌手了吗?
答案肯定是否的,不然中国流行音乐的工作者们还会有什么动力再继续奋斗下去。先不说每年音乐选秀节目中涌现出的成百上千个好声音,只这一季请到的歌手实力而言,刘欢、齐豫、吴青峰、杨坤、战斗民族国宝玻璃姐等等,这些歌手的水准又岂会落于前几季。
那么,究竟为什么节目越来越不还看了呢?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带有个人视角的分析往往不够客观。于是老师花时间整理了一些数据,用数据来说话。
本季《歌手》至今11期已经先后登场过17位(组合算作1位)歌手,演唱了92首作品,歌手横跨流行、美声、民族三界,歌曲囊括Pop、电子、摇滚、Funk、艺术歌曲、民歌等多类,不可谓不热闹。通过对歌手与歌曲信息罗列整理后老师发现了以下几个问题:
(整理的部分信息)
1
歌手老龄化
所有登场的17位歌手平均年龄36岁,首发7位歌手的平均年龄更是达到了43岁。若不是后期不断有年轻歌手踢馆挑战,本季《歌手》将上演一场老将间银须华发的残斗。
节目固然是信任老将的稳健与观众基础,但这个两优点也是把双刃剑,在保证了节目质量的同时却也降低了节目的新鲜感。在各家卫视、各档节目里来回跳跃的歌手们已经让观众审美疲劳,老将的保守也大大削弱了节目的竞技感与创造力。
往季中总会有歌手在压力之下使尽十八般解数给观众带来惊喜的表演(如抖音上大热的张杰的《自己》、华晨宇的《假行僧》等等),本季以来大部分歌手都在自己的舒适区游走着。老将中刘欢、齐豫两位老师基本都会选择表演过的旧作,刘欢老师尚会翻新旧作尝试不同类型的编曲,无奈自身演唱风格受限改编效果并不全如意(例如《沧海一声笑》),而齐豫老师则严格遵循旧作,力求发挥完美。
另一位老将杨坤虽然首次翻唱了不少热歌,但都套用了自己最熟悉的Funk舞曲或沉缓抒情的编曲路数,新鲜感逐场递减。
2
选曲高重复
根据老师的不完全统计,本季演唱的92首歌曲中,在节目延续的近七年内被其他主流卫视音乐综艺搬上舞台2次及以上的有37首,占总量的40%。其中《记得》出现20次,《那些花儿》、《Apologize》出现10次,《女人花》、《是否》出现8次,《好想大声所爱你》出现7次、《Love is over》出现6次,有4首歌出现5次,刘欢老师首秀的《夜》在不同节目演唱过4次,《飞鸟与鱼》、《Hello》上一季刚出现过。
对经典歌曲的炒冷饭和押宝老将一样是双刃剑,群众基础高去也容易审美疲劳,并且珠玉在前很难做再出让人接受的创新。
3
“原创季”不原创
本季《歌手》在刘欢老师的感召下打出了支持原创的口号,因此优质原创作品的出现也是本季节目的看点之一。
然而11期下来真正得到的展示的原创并不多。其中歌手原创作品共出现17首,中文原创15首,占歌曲总量的16%。虽然不高,但貌似还能接受。然而再深入一些看就不那么乐观了:创作或首唱于三年内的中文原创歌曲仅有6首,占歌曲总量的7%。
换句话说,节目中出现的15首中文原创歌曲中超过半数是发表了三年以上并在不同场合表演过的旧原创,其中7首曲龄超过了7年。原创不新,就少了原创音乐与时俱进的使命。
4
风格小众化
在92首歌曲的风格占比中,主流Pop(流行)占46%,艺术歌曲(如《爱的一生》这样歌剧式的歌曲)、电子、摇滚、Funk等小众风格占据了超过半数的54%。
在面对大众市场的主流卫视平台与视频门户中,偏小众的风格取向虽然具有普及意义,非常值得认同,但注定很难博得高关注度。
这里要多说一句,并非艺术歌曲就一定比Pop、电子、摇滚这些流行音乐具有更高的技术含量与审美价值。实际情况是优质的流行音乐往往具有极丰富的音乐性,相比程式化、标准化的艺术歌曲更考验歌手的基础、乐感与悟性。
除了以上数据所反映的四点外,还有一些数据呈现之外的因素同样制约了节目的可看性。以原创为例,毕书尽的原创深陷抄袭的质疑声中,老师特地去对比了一下,的确在和弦走向、桥段设计、hook句上难逃“借鉴”之嫌。ANU原创的电子融合风格足够先锋锐意,但华丽的外表下音乐的核心尚需磨练,融合的关键是“融”而不是“合”。
至于其他的原创作品不能说不好,但大部分落后于时代太多,尚且停留在1645加走心的思维中,这是续旧而非原创。
最后脱下数据分析师的外套,回归声乐老师的本行,简单评说一下上周歌手们的表现。
《庭院深深》——龚琳娜
补位后尚未提及的龚琳娜老师最值得说一说。
她最值得肯定的是发声位置与传声通道的统一、稳定,在不同音域起伏间我们都能听到她一以贯之的明亮音色与乐器般行云流水的演唱。
这要归功于她咬字与发声、传声的充分分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喉舌分离”。我们往往在做单音练习的时候能够保持好发声位置与传声通道,一旦带入演唱中就容易收到咬字的干扰,尤其遇到闭口音例如“你”、“今”的“i”音,便容易喉位上提、声列变大,造成音色紧张、声道堵塞。
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的舌根与喉结是相连的,中文发闭口音时舌头习惯向前便会带动喉结位置变化。而如果迁就喉位不动,就会造成咬字位置靠后,吐字不清,丧失了亲切的语感。所以我们需要通过声乐技术与坚持训练来尽可能分离舌根与喉位的联动。
由此说来,龚琳娜老师不愧为声乐家。但话说回来,她也一样面对着民歌女歌手普遍的瓶颈——力量与低音(胸声)的缺失。
我们会发现相比于激昂澎湃的玻璃姐,龚琳娜在演唱中音色收敛、力求稳定,却也因此牺牲了演唱的起伏动态,声音行进趋向于线性流动,而非面性放射。这样的演唱固然好听,却不够震撼,也利于浓烈情感的表达。这点上新生代小花黄霄云是个正面例子。
此外字头起音时喉结用力的习惯(如《小河淌水》中吟唱的“啊”字)在听感上也显得突兀,破坏了本身歌曲潺潺流水的意境。
《从前慢》——刘欢
刘欢老师的宽厚音色与庄重表达总能为歌曲铺上厚重的人文色彩,因此他在演绎这样抒怀往日的歌曲时十分有说服力。
需要注意的是低音部分(“爱一个人”、“人家就懂了”)有压迫喉位的习惯,这样虽然能帮助低音下潜,但同时也增加了音色的堵塞感,造成听感上的不自然。比较科学的处理方式是喉咙保持放松,增加胸声的比例,同时适当的增加气声,既修饰了音色也缓解了声带的压力(参考陈奕迅《好久不见》)。
最后,前几期提到的咬字问题还依然存在,特别是在描绘一些十分具有亲切感的小景物如“钥匙”、“卖豆浆的小店”、“邮件”时更需要咬字靠前、清晰亲切,少一些端重的歌颂感,多一些娓娓的叙述感,让听歌的人听得真切动情,才更容易觉得声临其境。
《大船》——声入人心男团
从音色与歌曲的贴合来说,鞠红川最佳,阿云嘎次之,蔡程昱再次之。
这样一首靠丰满的情感内核驱动的歌曲,需要在表达上有更多层次的体现。鞠红川在主歌部分弱唱时的磁感、气感和鼻音渲染出了温和细腻又不失力量的男性柔情,对比副歌高音时的张扬与锋利,大开大合间拉开了歌曲的情感层次,让情绪拥有自然的起承转合。
相比之下,阿云嘎锋利有余宽度与深度不足,更适合高亢的表达。蔡程昱的美声习惯大大束缚了音色与表达的层次,把歌曲月明星辉、踏夜航行的意境渲染地辉煌灿烂,恍如白昼,失去了原本自然深切、真情流露的动人。
《祝我幸福》——齐豫
姐姐的表达真挚动人,演唱口吻仿佛长辈对晚辈的循循抚慰,用自己的故事安慰者同样受伤的孩子,催人来下。音色通透的同时充满磁性与气感,十分耐听。
中间穿插了《雪落下的声音》,单独拿出来一样很好听,如果说周深的版本是配合《延禧攻略》的故事营造悲情凄伤的唯美氛围,那么齐豫姐姐的版本更像脱离了这个故事,描绘了一位年长女子看着雪景追忆少年时爱情的画面,更多了一份美好。
只是两首歌串在一起无论曲调还是意境有些不搭,勉强可以解释为主人公在向前恋人暗诉衷肠的时候思及往事。把两首歌都单独拿出来演绎也许会更好。
《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陈楚生
听时觉得和记忆中陈楚生的声音不同,似乎有不小进步,甚至有了一些张杰的影子。于是特地去听了听他过往的录音,果然在唱功、音色与表达上了一个台阶。
首先是唱功上,发声位置比以往更靠后也更统一,这让他的声音更有深度与力量。音色上因为喉咽通道与高位置打开得更通透,因此音色相比以往的细窄堵塞,现在更明亮开阔。最后表达上提升最大,原先下巴用力的咬字习惯和口音问题都得到了改善,语感亲切流畅,娓娓道来。
需要再接再厉改进之处是发声点还不够清晰,声音缺少稳定的声芯,这样会造成发生负载较大,同时换声容易断层。此外低音部分胸声的比例也需要再加强。
《花田错》——吴青峰
原曲融合了中国风的曲调与R&B的律动,青峰的根据自己的特点弱化了R&B的明快,转而更缠绵拖长,配合自己的独特声线迎合了曲调中的幽怨妩媚。
戏腔与说唱的加入既是意外惊喜却也自然流畅,大大丰富了演绎效果,是一段非常适合在现场感受的live表演。
美中不足是几处换声的失误,如两处“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中的“犯”,本该是一处出彩的高音花腔,青峰在处理时可能没有足够的把握,即选择换声演唱又担心换声后音色效果不佳,心理上的回避造成最后呈现出了一个漏气失声的状态。
其实依照青峰的声音条件,这个只到B4的音在他以往的作品中属于常规操作,换过声后大可以稳定自信地唱出来。
《浪子回头》——杨坤
杨坤导师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非常了解自己所以选取精明恰当。
虽然从声乐技术角度看有许多硬伤,但不得不说这一类的男性沧桑苦情歌曲还真很少有人比他演绎地更贴切,更极致。
今天就先说到这里,欢迎大家在留言板各抒己见。
拜拜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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