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41年12月发生在太平洋战争伊始的一场不为大众所熟知的战役，一个大洋中不起眼的环礁，一支准备仓促的海军陆战队，面对来势汹汹的日本海空大军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毫不起眼的海中环礁
威克环礁位于北纬19度16分，东经166度37分，是一个Y字型珊瑚环礁，7.2公里长(从西北到东南)，3.6公里宽,和夏威夷处于同一纬度，在珍珠港——塞班航线大约4/7处偏北。与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不一样，威克是孤立于大洋之中的。马绍尔群岛的帕卡库环礁(现在的塔翁吉环礁)在威克东南486公里处，日本主要前进基地之一的夸贾林环礁在威克以南639公里处。
威克由一个暗礁围成的泻湖和三个独立的岛屿组成。严格意义上的威克岛(为表述方便，本文用“威克”表示整个环礁,“威克岛”单指环礁中最大的岛屿)、皮尔岛、威尔克斯岛——组成,陆地面积2600英亩。威克岛是三个岛屿中最大的,成V字型,底部指向东南,包括环礁整个东半部。皮尔岛和威尔克斯岛处于Y字顶端延伸处,分别位于环礁的北部和南部。环礁西北开放,只有珊瑚暗礁,共同围成一个泻湖。环礁是宽30到1000米的堤礁,周围都是深水。北部较宽,南部较窄的部分平均不到100米。泻湖有三个出口:环礁开放的西北部,皮尔岛和威克岛之间的皮尔海峡,威尔克斯岛和威克岛之间的威尔克斯海峡。由于暗礁的存在,威尔克斯海峡是船只进入泻湖的唯一通道。疏浚威尔克斯海峡和清理泻湖停泊地是战前威克基地建设最主要的工程。到1941年末,海峡经过疏浚可以通行吃水6米的船只,但停泊地的清理一直没有完成。西部皮尔岛和威尔克斯岛之间的开口,宽2000米。皮尔海峡靠海一侧宽50米,最窄处45米,皮尔岛和威克岛海岸之间的距离大约是100米。威尔克斯海峡宽35到45米, 威尔克斯岛和威克岛海岸之间距离50米。泻湖大约6.4公里长,平均宽度2公里,面积9平方公里。泻湖内深度变化很大,有许多接近水面的暗礁。东部更浅,落潮时,威克岛V字湾内大片区域都会露出水面。
海滩上是白珊瑚沙。顺着海岸线,散布着参差不齐的珊瑚礁和5吨卡车那么大的长石。长石直径5-6英尺,分布最多的是威尔克斯岛和威克岛南部。海滩宽20到150米,平均宽90米,最狭窄的部分在北部海岸。海滩倾斜相当平缓,只有北部海岸和威尔克斯岛南岸存在梯级障碍。海岸线和植被线的起伏也很平缓。各处都可以作为登陆的上陆点。环礁最大海拔高度6.3米,平均3.6米。三个海拔超过6米的最高点分别在:希尔点(Heel point)，皮尔岛距离托奇点(Toki point )450米靠海一侧,威尔克斯岛距离库库点(Kuku point)680米靠泻湖一侧。
威克岛靠海一侧的海拔高度保持在5.4米左右,然后逐步向岛中心泻湖一侧倾斜下降。因为多孔隙的土壤排水性太好,所以自然条件中没有保存下可供使用的淡水。
威克位于东北信风带,全年50%的风是东风或东北风。年平均云量40%到50%，夏末秋初云量最大,天空中有明显的积云。海浪顺着风向猛烈拍击东北海岸,环礁大到能够庇护下风方向的南岸免遭海浪冲击。偶尔因为周期性的海面大风浪,威尔克斯岛东南角会出现比较大的海浪。海浪拍岸发出的响声从不停止,环礁上任何地方,听力范围和敏锐程度都会受到海浪声影响。泻湖内,潮汐高度是0.45米,低水位持续2到3小时。
威克温度变化不大。年最高气温35度,最低20度。月平均温度从24度到28度。降雨量很小,降雨集中在7-10月。岛上植被有通常带荆棘的热带灌木和草,有时能长到海拔20-25英尺的高度,但没有许多环礁都有的椰子树。威克岛南部、机场的西边和南边植被比较茂盛。
从军事防御的观点看,特别是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守备营,1941年威克的地形有以下几个重要特点:环礁分成三个独立的岛屿,妨碍了守军之间互相支援,战时岛屿之间也很难保持通讯联系。尽管面积不大,但威克靠海一侧海岸线超过16公里,靠泻湖一侧也差不多这么长。即使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守备营要防守37公里长的海岸线也是非常困难的。植被茂密,空旷地少。尽管可以为守军提供掩护,但入侵者登陆后同样能利用植被隐蔽。常年不息的海浪声可以遮盖敌人活动的声音,比如军队穿过灌木丛的声音,轰炸机接近的声音。
威克岛的历史
1586年,西班牙探险者阿尔瓦罗·德·门达尼亚率领两艘船“国王”号和“托多斯·桑托斯”号发现并登上威克。门达尼亚打算从岛上补充食物和淡水,但发现这里除了荆棘一无是处。他将环礁命名为圣弗朗西斯科,尽管对纬度的测量很精确,但经度测量误差非常大(测量结果在夏威夷群岛以东),原因可能是早期测量方法太粗糙。接下来的两个世纪里,再也没有威克的记录。航行在墨西哥和菲律宾之间的西班牙运金船发现了两个邻近的小岛。1796年,威克船长指挥英国贸易帆船“威廉·亨利王子”号来到威克,正确测量了经纬度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不久,另一艘英国船“翠鸟”号登陆,独立报告发现了威克。1840年12月20日,美国海军太平洋海洋学者、探险家查尔斯·威尔克斯准将登上威克。同行的博物学者,提香·皮尔收集了大量新样本。因为他们的探险,环礁的两个小岛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威克这时如此不起眼,以至于威尔克斯准将甚至没兴趣代表美国占有这个环礁。
1866年,威克发生了战前唯一一次船只失事。德国小船“蜻啮”号从檀香山开往香港,在一场风暴中撞在威克岛东边的暗礁上。三天后,生还者携带30万美元的现金登上威克。经过3周准备,分乘船上的2艘小艇前往关岛。其中一艘小艇在海上航行了18天后到达目的地,一名乘客就是后来著名的歌剧演员安娜·毕肖普夫人。另外一艘小艇连同包括船主在内的8名乘客和30万美元一起失踪。直到1940年,还能在威克的沙滩上找到“蜻艇”号的遗迹,船锚1935年被打捞起来,放在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旅馆前作为标志。
1898年7月4日,菲律宾远征军第二特遣队搭乘运输船“托马斯·科温”号到达威克水域,陆军中校弗朗西斯·V.格林下令放两艘小艇登岛,在岛上升起一面美国国旗。1899年1月17日,海军中校爱德华·D.陶西格指挥炮艇“本宁顿”号(PG-4)到达威克,执行来自华盛顿的命令——“为美利坚合众国占有这个被称为威克的环礁。”为此,在威克上竖立了一根旗杆,在旗杆上固定了一面旗帜,在旗杆下钉上了一块铭牌。获取威克的第一个目的是为关岛—中途岛的海底电缆建设一个电报站。由于缺乏淡水,阻止了陶西格建议的电报站投入使用,结果海底电报从威克旁边通过,直达关岛。美西战争后,德国在太平洋上与美国展开了竞争。1902年,日本人又插了进来,在威克出现了日本渔民。日本大使向美国递交了一份外交照会,声称日本不要求威克的主权,但要求能和平利用威克的资源。1906年12月,约翰·J.潘兴船长登上威克,升起一面更耐久的帆布制美国国旗。
一战爆发后,德国失去了太平洋的领土,这才确认了美国对威克的主权。一战期间，威克保持了宁静,只有日本渔民来收集鸟的羽毛。1922年,美国潜艇供应舰“海狸”号(AS-5)对威克进行了第一次比较全面的基本测量。1923年,耶鲁大学和檀香山主教博物馆发起组织了一支联合科学考察队,搭乘美国扫雷艇“唐纳雀”号(AM-5)到威克,7月25日至8月5日进行了近两周的考察,进一步测量土地,收集数据。环礁的土地面积经测量为2600英亩,考察确定威尔克斯和皮尔是独立的岛屿,正式命名。
1934年,根据富兰克林·D.罗斯福总统的行政命令,威克的控制权被移交给海军部管辖。1935年,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开通了到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远东的航线,选择威克作为菲律宾航线的中间基地。在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催促下,美国国会江河与海港委员会授权海军部进行合作,派出一艘名义上的军火船,实际作为海军运输船使用的“硝基”号(AE-2),更新1922—1923年的数据，包括航拍照片、礁湖的水文条件和环礁的地质条件。工作中因为海浪损失了2艘两栖登陆艇,到1936年2-3月测量完毕。
1935年5月5日至29日,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基地建造船“诺斯波特”号把补给和装备运到威尔克斯岛进行最后加工,然后运到皮尔岛。因为皮尔岛的地质条件更合适选为美国泛美航空公司水上飞机基地。“诺斯波特”号向西开赴马尼拉,一个月后返回威克时,工程进行得非常顺利。8月9日,一架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在环礁上进行了第一次着陆。1935年11-12月,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25吨的水上飞机“中国快帆”号进行了一次成功的从旧金山到马尼拉的首飞,经过火奴鲁鲁(檀香山)、中途岛、威克和关岛。当首飞经过威克时,正式称其为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穿越太平洋飞行的第3站。1936年开始正式的两周一次的飞行;1937年改用大型的马丁130水上飞行进行一周一次的飞行。1939年2月,更大的波音314飞行艇投入使用。1938年7月,一架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马丁130在海上神秘失踪。
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在威克建立的设施包括一个水上飞机用的码头、一个旅馆和办公楼、商店、一个发电站、无线电和气象站、一个冷藏间、维修水上飞机的地勤人员的住宅。每六个月,有1艘补给船为基地运来食物和汽油。1940年9月,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在这个环礁上有16名雇员。到战争爆发前的几个月,雇员增加到60名,最后达到70名。1935-1940年,尽管台风两次经过威克,对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设施造成广泛破坏,基地仍然一直在发展,引进家畜,开始无土栽培。在1940年前,美国泛美航空公司建造了1艘玻璃底的划艇供在环礁上游玩的乘客参观珊瑚礁用。
暴风雨来临前的威克
1938年5月,海军少将亚瑟·J.赫伯恩向国会提交了一份报告,从战略角度提出美国需要增加的海军基地和设施。尽管部分内容没有被采纳(比如关岛),报告仍然确定了战前美国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基地建设的基本战略。从1940至1941年的战略来说,威克对美国和日本都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这时美国在太平洋上尚没有完善的基地网,从夏威夷到菲律宾的广大水域只有威克、中途岛、关岛三个支撑点,其余都是日本的委任统治地。赫伯恩在报告中谨慎的指出,威克是美国在马绍尔群岛北部、马里亚纳群岛侧翼的前哨阵地,对日本的战略价值是同样可以充当它的前哨阵地,美国控制威克就可以妨碍日本的交通和通讯。报告给威克以优先的地位,推荐用3年时间、花费750万美元把环礁建设成一个前进空军基地,首先是部署远程巡逻飞机用于侦察,其次作为通往远东的空中航线中继站。“太平洋上的战争爆发时,从威克出发的巡逻机不间断巡逻将发挥重要作用。”
1940年春,太平洋舰队进驻珍珠港,作为外围基地的威克重要性迅速上升。12月26日,根据赫伯恩报告的建议,美国海军派出运输船“威廉·沃德·布伦斯”号(AP-6)搭载一支包括80人和2000吨物资的先遣队从瓦胡岛出发开往威克,准备在皮尔岛上建立海军航空站。物资中有挖泥船“哥伦比亚”号,用来挖掘一条进出环礁的深水道,将威克建设成一个潜艇基地。1941年1月9日,“布伦斯”号在威尔克斯岛附近停泊,第二天开始向岛上输送补给和建设基地的前期设备。由于处在和平时期,基地设施建设被排到防御设施建设前。作为临时措施的威尔克斯海峡疏浚于1941年5月完成,“哥伦比亚”号开始在威尔克斯岛上挖掘一条新水道。
1941年2月,哈斯本·爱德华·金梅尔出任美国舰队和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获得海军上将的临时军衔。金梅尔完全认识到威克的战略地位,对威克当时无防备的状态感到担忧。4月18日,出于个人的远见,他在给海军作战部长海军上将哈罗德·雷思福·斯塔克的报告中几乎预言了不到一年后将发生的事,摘录如下:
威克的战略重要性在明显增加,太平洋舰队通过它可以向西发动攻势。它距离珍珠港2000英里,距离中途岛超过1000英里,距离约翰斯顿大约1400英里。另一方面,它距离马绍尔群岛的比基尼450英里,小笠原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的前哨马库斯在其西北765英里。
作为一个巡逻机基地,它对我们防备马绍尔群岛或者保护我们的舰队开往塞班-本州一线具有很高的价值。如果威克被日本控制,将严重妨碍我们防备对北马绍尔群岛、马库斯岛、二见港或塞班的突然袭击,并且将很有可能对我们舰队的秘密行动造成严重威胁。
现在不设防条件下保卫威克是困难的;如果开战初期,日本占领威克,那夺回威克将更为困难。因为日本的第四舰队拥有特别用于登陆作战的运输船和部队,日本最初的行动很可能针对威克。
如果威克被守住,那么日本为了压制它必须派出舰队在那片海域长期活动,我们就可能抓住他们,有机会进行舰队与舰队的决战。我们将用尽所有手段让日本暴露舰队。为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准备好暴露敌人所需的军事目标。
出于前面的考虑，威克上正在进行的施工工程必须继续下去,即使战争就要爆发也不能打断它。最后,作为太平洋舰队司令,我坚信:防御工事的建设和驻岛部队的配置越快越好,即使代价是减慢基础设施的建设。必须指出,因为缺乏守备部队,威克的建设在战时敌人行动时不得不中断,甚至完全停止。
根据威克现有设施,建议配备一个海军陆战队守备营。
因为美日关系已经极度紧张,金梅尔的建议是不可能被忽视的,开始确实采取所有可能的步骤来加强美国在太平洋上的据点。中途岛进一步扩建,由第3守备营的一部分防守。约翰斯顿和帕米拉由第1守备营的特遣队防守,萨摩亚群岛帕果-帕果驻扎第7守备营。这时的海军陆战队守备营都是混合编制,包括一支小型的步兵。只有关岛,因为1922年条约限制和后来缺少拨款,一直处于无防御的状态。
金梅尔的备注预言,倘若日本接近时,基地必须能发现他们的舰队,太平洋舰队1941年的策略预期基地能防卫空袭、打了就跑的水面攻击甚至小规模的登陆。海军陆战队守备营被用来应付这些敌对行动,能进行防空作战,可以对抗敌人的轻步兵,可以在滩头以不同的武器作战,因为海军陆战队有杰出的传统—每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是一名战士。通过修建防御设施保卫基地,太平洋舰队希望能在战时逮住敌人的舰队——“舰队对舰队”，金梅尔将这作为控制太平洋的决定性行动。
从另一方面来说,日本在中太平洋的战略是在战争爆发后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或压制美国在夏威夷群岛以西的少数几个前进基地。基于这个目的,日本部署在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的第四舰队组织上更像美国的两栖部队。第四舰队的指挥官是井上成美中将,拥有几艘老式巡洋舰、驱逐舰、潜艇、岸基飞机和一支日本版的海军陆战队——特别海军陆战队。舰队司令部设在特鲁克,井上的司令旗悬挂在练习巡洋舰“鹿岛”号上。
1938年,东京准备“大东亚战争”计划确定了第四舰队的基本任务。1941年11月5日,日本海军军令部部长永野修身向联合舰队、中国方面舰队、各镇守府和要港部下达大海令第1-3号,决定对美、英、荷开战。联合舰队据此发布了对各舰队的具体指令。
在这些命令中,对威克只有一句话“第四舰队的任务:保卫南洋岛屿,巡逻,维持水面通讯，占领威克。”井上计划派遣450名特别海军陆战队员去完成这个任务，在日本人眼里，攻占威克岛连支线任务都算不上。
临战前的准备
斯塔克对金梅尔的呼吁并不是没有反应。1941年6月23日,第1守备营的一部分被派去保卫威克。经过修改的最终指示规定守备部队由以下单位组成:4个装备76毫米炮的防空连,3个装备127毫米炮的海岸炮连,配备自动武器的步兵,1部SCR-268火控雷达和1部SCR-270B搜索雷达。
金梅尔上将
哈罗德·斯塔克
斯塔克“越快越好”的命令立刻被金梅尔执行下去。8月1日,陆战队少校刘易斯·A.霍恩率领第1守备营的5名军官、173名士兵和水手开始把装备装上运输船“雷古拉斯”号(AK-14,以狮子座一等星命名,即轩辕十四)。8月8日,“雷古拉斯”号起航,一路平安无事,于8月19日抵达威克。没有耽搁就开始登陆、驳运武器和露营装备。8月22日,“雷古拉斯”号离开时,临时营地已经建好了,营地位于威克岛南部最西端。1200名海军航空基地建筑人员刚完工的营地在希尔点以西。为了区别,陆战队的被称作1号营地,建筑人员的被称作2号营地。
1941年8月,威克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过去一个荒凉的野岛变成一个现代化航空基地。皮尔岛的导航设施和一条混凝土水上飞机用坡道投入使用;皮科克点(Peacockpoint）靠近海岸的位置建成一条长5000英尺、宽200英尺的飞机跑道;一条由珊瑚沙铺成的30英尺宽的干道迅速成型。建筑人员用工程机械改造威克,让它带上了越来越多的美国味。
尽管压力很大,承包商和海军陆战队仍然严格分开。承包商的建筑营地拥有重型施工设备,为海军航空基地修建公路、商店、公用设施、住处、航空基地设施等等,但不包括军事防御设施。海军陆战队缺乏工程机械,使用锄头、铲子或者从承包商那里借来的推土机,手工安放他们的重装备,在珊瑚上修建炮兵阵地和散兵坑,维修他们的生活设施。海军的建筑代表海军少校埃尔默·B.格瑞和承包商总裁N.D.泰特斯先生都理解双方存在的差异,后者竭尽所能向缺乏人手和装备的海军陆战队提供很微薄的援助。甚至战争爆发后,承包商与建筑工人都没有置于直接的军事控制之下。
10月15日,第1守备营参谋长,陆战队少校詹姆士·P.S.德弗罗接替霍恩指挥陆战队特遣队。因为资历更优,德弗罗同时成为威克的指挥官,他将一直担任这个繁重的职务,直到战争爆发前夕,海军中校温菲尔德.S.坎宁安被派往威克。
德弗罗上岸时,他看到的情形描述如下“当我到达这个岛屿时,承包商的工人正在威克岛脚趾处修建机场,已经有一条跑道可以使用,现在正在修建交叉的跑道。机场,混凝土浇注的半地下的5个大型军火库和3个小型雷管库几乎要完工了。作为驻岛海军飞行员住所的陆战队兵营、仓库、商店正在威克岛上修建。皮尔岛上正在修建海军医院、水上飞机坡道和停泊地。威尔克斯岛上只有燃料储存罐和计划的炸药库,另外一条经过该岛的深水水道正在开挖。一艘挖泥船正在泻湖里清理计划中的水上飞机跑道。有些工程已经接近完工;有些部分完工,有些还只是蓝图。”
德弗罗最紧迫的军事任务就是让威克的防御在最短时间内进入最高准备状态,但他发现有太多的事需要做,既缺少工具、又时间不足。作为威克的最高指挥官,他还必须面对其他一些可以说是过分要求导致的问题。为了加强菲律宾的陆航实力,B-17“飞行堡垒”开始穿越太平洋的飞行。作为一个必需的中继点,威克却没有这些大飞机的陆航地勤人员。陆航只派出了一支通讯特遣队,由亨利·S.威尔逊上尉率领,下辖4名士兵,负责操作一辆陆军航空通讯无线电车帮助B-17导航。一架这种型号的B-17一次加油要消耗掉3000加仑航空汽油,但威克上没有飞机的加油设备,这么大体积和重量的燃料必须靠陆战队员们用泵加到每架飞机里。油轮把航空汽油泵进岸上的油罐;陆战队员用泵把汽油分装进50加仑的油桶;最后,当飞机到来时,油桶里的汽油会被泵进飞机的油箱。如果时间紧张(通常都是如此),可以用卡车运送油桶,用卡车上的泵直接把油从50加仑的油桶泵人飞行堡垒。这实际并不属于陆战队员正常的工作范围,并且白天黑夜任何时间都可能发生。这个安排出自2000英里外的珍珠港第14海军军区司令部的命令。这些飞机花费了威克大量人力、时间,甚至挤占了生死攸关的防御工事所该得到的部分。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日本攻击威克和珍珠港后,发动了对菲律宾的进攻,这些B-17在最开始针对克拉克机场和尼科尔斯机场的攻击中就在地面蒙受大量损失。尽管为陆航提供服务已经是陆战队一项最繁重的额外工作,但只要有船抵达,他们还得充当搬运工,把货物搬上小船,驳运到岸上。这种状况持续到威尔克斯海峡被疏通,泻湖内的停泊地完工。
除了上述额外工作,当然还需要训练,1941年秋季月份完工的防御工事和建筑比通常情况下要少。幸运的是训练没有放松,特遣队尽管补充了一批新兵,但更多的是包括老兵、士官和军官组成的骨干。德弗罗上岛接过指挥权两周后,11月2日,威克驻军进一步增加,第1守备营的9名军官和200名士兵搭乘运输船“卡斯特”号(AKS-1,以双子座a星命名,即北河二)从珍珠港抵达威克,威克上陆战队兵力增加到15名军官和373名士兵。
10月和11月,随着飞机跑道的修建,威克上已经有空间来部署战斗机部队加强防守力量。太平洋舰队航空作战指挥部决定从陆战队第21航空大队(MAG-21)临时抽调一支独立特遣队——陆战队第211战斗机中队(VMF-211)的一部分来执行这一任务。为了修建维持这个中队必要的地面设施,11月19日,MAG-21参谋部的陆战队少校沃尔特·L.J.贝勒与陆战队少尉罗伯特·J.康德曼指挥的49名陆战队员组成的特遣队在珍珠港登上水上飞机供应船“莱特”号(AV-1),同行的还有去上任的威克和海军航空基地指挥官坎宁安。他们和派往中途岛的特遣队同船,因此船上不仅有第211战斗机中队的成员,还有来自第21指挥和保障中队、第231、232侦察轰炸机中队的成员。
当“莱特”号带着VMF-211的地勤向西艰难前进时,11月27日下午中队的飞行编组接到秘密口头通知,命令让他们准备搭乘一艘航母,成员包括中队长陆战队少校保罗·A.普特南,飞行员陆战队上尉亨利·T.埃尔罗德、赫伯特·C.佛洛伊勒、弗兰克·C.塞林,陆战队中尉乔治·A.格雷夫斯,陆战队少尉卡尔·R.戴维森、弗兰克·J.霍尔顿、约翰·F.凯尼、大卫·D.克里危尔、亨利·G.韦伯,威廉·J.汉密尔顿技术军士和罗伯特·O.亚瑟上士(前面提到的地面维修人员指挥官康德曼也是一名飞行员。)因为普特南已经预计到命令的内容(飞行员并不知道,都只携带了盥洗用品和一套替换衣服)，必要的准备只是把伊瓦机场的12架新F4F-3战斗机飞到珍珠港中间的福特岛海军基地,然后再飞上“企业”号航母的飞行甲板。这对接受过所有航母科目训练的陆战队中队来说只是一次常规的行动。这些崭新的飞机中有一架启动器有严重问题,发现问题后,用“企业”号VF-6的一架崭新的F4F-3A替换了那架飞机。11月28日早上到“企业”号的转场没有出现任何事故。
对VMF-211航海过程最好的描述是普特南给MAG-21大队长陆战队上校克劳德·A.拉金的信。摘录引用如下:
在海上,
1941年12月3日。亲爱的拉金上校:预计我们明天早上上岸。我明白至少在舰队返回夏威夷前此行仍然是机密,因此我通过这艘船的保密信箱发出第一份报告要好过上陆后通过航空邮件。
你将回想起我在福特岛留下了一架飞机。舰队司令(海军中将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那时给了我一架VF-6的飞机替换它,他通过这向我和全船表明不管有多困难也要确保我上岸有12架飞机,并且尽可能地接近理想状态。很快我又得到了一个满员的机械师队伍,船上所有的人互相竞争看谁能为我做得最多。我感觉有点像肥胖的小牛被照料,但看着维护后的飞机显得光滑丰满,感觉的确很棒。它们不断地被一遍又一遍检查再检查,所有12架都被重新油漆(野猫们机身上被涂上了编号,从211-F-1到211一F-12)，现在都是标准的蓝灰色。
舰队司令似乎下定决心要保守舰队行动和方位的秘密。白天进行不间断的内层空中巡逻,每天早晚都派出一个完整的中队进行一次对前方和侧面完整的远程搜索。对我来说他们是武装到牙齿,命令是攻击任何看到的日本船只或飞机以避免舰队被发现。
我仍然没有收到直接的命令。事实上，我没收到任何命令。我被参谋部的一小部分成员非正式地告之只有在起飞离舰前往陆地时才会给我命令,似乎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才会指示做什么。当然我会按照命令和指示去做,但看上去似乎不像会给我什么明确的东西。
这写于星期三午前。如果我收到和前面·不一致的命令，我会增加一条后记。另外我认为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和有趣的了。
当“企业”号到达接近威克东北200英里的地方,按照普特南的说法,从飞机来说,中队已经“尽可能准备好战斗值勤”。可是,他又补充道:“那时真正缺乏的是操作这种飞机的经验。中队训练确信是非常棒,一般感觉可以满足战斗值勤的需要,但不幸的是新型号的飞机根本不同于训练时操作的那些,接收时间太短,无法熟悉飞行和射击的战术。”
12月4日早上,VMF-211从“企业”号甲板起飞,与威克出发的一架海军PBY会合,在它率领下不到2小时后,最后一架F4F-3降落在皮科克点的跑道上。为VMF-211提供导航的PBY其实也只早到一天一个12架飞机的PBY中队在泻湖内降落,这让威克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个PBY中队隶属第2巡逻机联队,主要任务是为“企业”号航母编队提供早期预警。在VMF-211抵达后,这些PBY又撤走了,他们在离开前拍下了战前威克最后的照片。
PBY卡特琳娜，二战最好的水上支援飞机
11月29日就上岛的贝勒少校,忙于安装威克的航空基地通讯设备,康德曼少尉和49名指挥部和维修人员正在等待中队到来,但威克上的航空设施几乎刚完工。飞机起降跑道虽然足够长,但太窄了,只能同时操作一架飞机,因此无法编队起降,限制了短时间内飞机的最大出动数量。停机也极端麻烦,停机区很粗糙,没有完工,甚至在上面用手推飞机都可能造成损坏。加油设备还和中转B-17时一样。
尽管德弗罗早就意识到飞机掩蔽所和机堡的必要性,但这时候仍然没有。普特南在官方报告中提道:“在获得太平洋舰队航空作战指挥部的书面要求后,通过威克指挥官(坎宁安)在12月5日上午要求承包商主管立刻修建飞机掩体来保护飞机,接着略述了其他几项要做的工作。特别强调了施工速度,不要去管建筑的外观。可是下午检查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正带着三个标尺手在立桩测量。经过一小时疯狂的催促,使用了若干强硬措辞后,才赶走了工程师和他的标尺手,换来了两个瑞典人和推土机。”普特南最后总结:“现在的困难是操作新型号飞机,维护发动机和螺旋桨,既缺少说明手册,又缺少经验,飞行员和机械师都一样。”普特南不仅在催促建筑和材料设备,而且加紧了训练,很快制定了一个训练提纲。按照坎宁安在VMF-211抵达后的上午的命令,VMF-211在每天黎明和黄昏各进行一次巡逻,训练被结合在巡逻中。巡逻每次出动4架飞机,围绕环礁,半径不小于50英里,同时进行导航和仪表飞行训练。后一项特别重要,因为威克没有适合战斗机的无线电导航系统,对返航的战斗机飞行员来说,唯-个微小的标志是穿过一片间断的云层。
11月28日,“莱特”号在VMF-211前到达,大量改变发生了。坎宁安成为了威克指挥官。他带来了海军中校坎贝尔·金恩、8名海军军官和58名水兵组成的建设海军航空基地的先遣队。这些人员和陆航通讯特遣队一样,没有携带武器装备。尽管对保卫威克的详细计划不熟悉,坎宁安立刻开始树立他作为威克指挥官的权威,采取步骤调整陆战队守备部队地面和空中力量的活动。
1941年12月6日,威克的防御状况可以用几句话来概述。
地面部队拥有一个守备营规模的火炮,每天12小时工作安放炮位,一些防御用沙袋和伪装已经布置完毕。要操作这些武器,即使根据1941年精简后的编制也需要43名军官和939名士兵,第1守备营的特遣队只有15名军官和373名士兵。结果就是装备76毫米M3高炮的F连根本没有人员，必要的火控设备也没有运到,即使配备齐炮手,这个连的效能也要大打折扣。D连和E连的人员也只够操作4门炮中的3门因此岛上尽管有12门高炮,但只有6门可用。只有D连有全套的火控设备;E连只有指挥仪,没有测高仪,因此射击时依靠电话从D连获取目标高度信息。对地和防空的机枪操作人员刚刚接近最小编制的一半,岛上尽管有18挺12.7毫米高射机枪和30挺7.62毫米机枪,能投入使用的也只有一半多一点。尽管已经列入计划,但无论是火控、还是早期预警雷达都没有运到威克,探照灯连没有监听飞机接近的声音位置仪。只有127毫米海岸炮连达到或接近了编制实力,即使是他们,和其他部队一样也被缺少工具、备件和弹药混杂困扰。
威克岛上使用的127毫米岸防炮
三个岛中,皮尔岛的进度最快,无论是基地建设,还是防御组织都是如此。B连装备的127毫米海岸炮部署在托奇点,尽管在11月2日才由新补充的人员补足了编制,但炮兵阵地准备的相当好。和部署在该岛东南角的D连一样,尽管不是所有的炮位都有沙袋,但有足够的人员掩体,弹药存放在地下,其中D连储存了1400发76毫米炮弹。令人担心的是测高仪没有沙袋防护,连接所有阵地和岛上要点指挥所的电话线路已经完工,但没有埋入地下。
威克上高度优先的工程,特别集中在战斗机跑道附近,是环礁的心脏地区,已经接近皮尔岛的完工水平。A连的127毫米海岸炮部署在皮科克点,尽管没有人员掩体,但炮位布置完毕,伪装得很好。E连的进度也很大,在仅有的43名陆战队员的劳动下,两门炮和方位仪布置完毕,有沙袋防护,伪装完毕,第三门炮的阵地接近完工。威克岛上有一个完善的电话网连接各个部队(重要的中继线是双线或三线),但电话线都在地表上,因为沿南部海岸是密集的灌木,电话线都是沿道路的。
这时的威尔克斯岛,要点指挥官韦斯利·McC.普拉特上尉写道:“威尔克斯岛是威克进展最缓慢的岛屿。到战争爆发的时候,武器……安放好了。都没有伪装和防护,除了12.7毫米机枪。新水道东边的所有灌木都被清除了;新水道西边的灌木很茂密,很难穿过。因为灌木的影响,12.7毫米机枪布置得相当靠近水边。海滩从2.5-4英尺很突然地降低到高潮位。”除了4挺12.7毫米高射机枪、4挺7.62毫米机枪和两具探照灯,普拉特还拥有L连,它的127毫米海岸炮部署在库库点。4门分配给F连的76毫米高炮存放在威尔克斯岛,但既没有人员,也没有火控设备。要点指挥所和各部队的电话线已经布置完毕。
威克首先是作为配备PBY的一个巡逻机基地,“舰队之眼”,却没有侦察机,只有所有型号飞机通用的简单设备。VMF-211是正在被学习操作的全新飞机,尽管看上去很漂亮,但没有装甲保护,没有自封油箱;有炸弹架却没有合适的炸弹。中队弹药官佛洛伊勒自行修改了造成麻烦的炸弹挂钩。到12月8日,每架飞机都挂上了两枚摇摇晃晃的100磅炸弹,但要鼓舞起飞行员的信心是很困难的,没人能确信可以扔掉摇摆的炸弹并且平安返回基地。
威克有超过1200名平民雇员,军人总计有38名军官和484名士兵。
因此,整个环礁上受过训练的武装人员只有449名陆战队员,他们是唯一能保卫威克免遭来自陆海空攻击的力量。太平洋舰队在威克海域部署的战舰只有第7特混舰队第2大队(TG7.2，潜艇部队)的2艘潜艇——“太平洋红石鱼”号(SS-198)和“海神”号(SS-201）潜艇。“海神”号11月19日向西进行战斗巡逻训练,于26日抵达威克,一直停留在附近海域;同月底“太平洋红石鱼”号也到达威克以北海域。
尽管缺少很多特殊的物品,威克的一般供应是充足的。陆战队有90天定额,平民有6个月的补给。尽管没有自然存在的淡水,一个集水池和足够数量的蒸馏器可以满足所有人的淡水消费需要。弹药足够应付最初的有限进攻,但时间拖延下去就不够了。药品被存放在一个偏远的外围站点,也被认为是足够的。除了海军在威克的医疗设备和人员,承包商在2号营地有一个装备齐全的医院。
准备就绪需要足够的补给和充足的人员,尽管不太理想,已经做得很棒了,完全竭尽所能。在11月,收到来自珍珠港的警告:“国际形势显示你们应该保持警惕。”这时威克指挥官,德弗罗的反应是发出了一份质询,关于实际形势是否要求让建筑工人转向修建主要的军用和防御设施。大约等待了两天,收到一个否定的答复,这暗示先前的修改被放弃了,但仍然把轻武器的弹药发给每个陆战队员,让每个帐篷都准备就绪,每门炮的待发弹数量都增加了。
野战电话设备尽管比较陈旧,有坏的,线路有磨损,但地上的线路连接着所有阵地,另外,一条被称作J线的公共线路,连接着所有的连、战地指挥所、观察哨所和其他指挥官需要在战斗中联系的装置。通过原始的“步话机”,在威克岛、威尔克斯岛和皮尔岛各自的战地指挥所之间建立了一个无线电网络,网络和电话通讯平行。在1号营地50英尺的铁水柜——威克的最高点上,德弗罗布置了一个瞭望台,通过野战电话和战地指挥所联系。这个瞭望台能看到9英里远的海平面,是雷达的唯一替代。
12月6日,星期六上午,卸下代理的威克指挥官职责的德弗罗抽出几小时时间检验整个守备营特遣队的训练情况。军乐手吹响“准备战斗”的警报,人员进入枪炮岗位,测试通讯联络,瞄准模拟目标。演练进行得很顺利,让德弗罗非常满意。唯一的遗憾是包括这次在内,布置好武器后到战争爆发前,一直没有机会进行试射、校准。特遣队将在战斗中向日本人进行第一次实弹射击。作为奖励,再加上陆战队员们已经每周连续七天工作了整个秋天,德弗罗下达了一条威克上陆战队员们前所未闻的命令:星期六下午解散,星期天“例行”放假。休息的时机之好超过了德弗罗的想象。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8日，日军联合舰队的舰载机群便会将航弹砸在他们深念假期余味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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