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晨 实习生 柳静
注：本文有剧透
“那天是惊蛰，漫天花瓣，就像现在，我看清了无池里的那个人。”漫天繁花中，小青与小白惜别，这是《白蛇2：青蛇劫起》中的开场也是落幕。
缘起缘灭，贪欢一晌，劫生劫熄，终期一遇。7月23日，时隔三年，作为《白蛇：缘起》的续集，《白蛇2：青蛇劫起》再续前缘，在影院与观众见面。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影片沿用了民间传说白蛇传这个传统IP，不同的是，影片不再遵循白蛇传的故事设定，也未延续第一部《白蛇：缘起》古风唯美的风格，追光动画重构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修罗城，观众跟随小青在幻境修罗城展开了一场131分钟的冒险。
这里既有水泥玻璃搭建的高楼大厦，也有古色古香的传统老宅，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牛头人、身负双翼的罗刹女，也可以看到身穿抹胸、牛仔裤，骑着机车激烈枪战的小青，在故事和世界观的改编上，脑洞大开。
但同时，《白蛇2：青蛇劫起》也因为剧情逻辑的漏洞、反派角色刻板化、制造性别对立等问题，而受到争议，影片上映12天，票房3.84亿元，成绩相较前作似乎并不算理想。
7月31日，《白蛇2：青蛇劫起》的导演黄家康来到全国路演上海站。他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说，“从目前的票房来看，受到一些压力，有各方面的原因，外在环境也好，观众反馈也好。坦白来说这个电影打磨了三年，我们花的心思，还是希望被认可的。”
针对影片的剧情争议、动画制作、未来规划，澎湃新闻记者与导演黄家康进行了交流。
导演黄家康
脑洞大开的世界观设定
当被问到为何会设定这样一个世界观去表达经典故事，黄家康回答说：“在《白蛇：缘起》，古风唯美的东西已经做得蛮多了，希望这一次，有一些创新和突破。小青这个角色，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唯美传统的，她是飒一点的，我们希望给她一些不一样的视觉感受。”
《白蛇2：青蛇劫起》重构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修罗城。主创有意将东方价值的神话概念，进行现代化的包装，“修罗”、“渡劫”、“轮回”等佛教元素被杂糅进故事背景的设定中。
修罗城不受时间限制，生活着不同朝代的人类、罗刹族、牛头马面、幽灵、八爪怪等形形色色的异族鬼怪。这里既有水泥玻璃搭建的高楼大厦，也有古色古香的传统老宅，是一个多元文明的结合体。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共生于同一个空间。
修罗城会循环经历风、水、火、气这四种劫难，不同于普通的自然灾害，主创团队加入了《山海经》中的神兽。每当劫难来临，神兽们也会纷纷出动，像丧尸一般，进行无差别的伤害。一旦被神兽咬中，便会失去原本形态，长出翅膀，伤害他人。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主创团队对“轮回”、“渡劫”等概念，加入了丰富的想象力，将其具象化，使得传统的东方神话概念，有了更加精致的现代表达。
在人物方面，除小青、小白、法海、许仙等白蛇传原生角色外，《白蛇2：青蛇劫起》为修罗城的运作新添了诸如司马官人或蒙面少年等心怀执念而堕入城中的角色，引入了牛头帮与罗刹门之间的对峙，让贯穿故事前后的宝青坊坊主小狐妖再度亮相……这样一来，“修罗城”便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架构完整的故事空间。
在白蛇系列第一部告捷后，导演黄家康坦言背负了更多的压力，“我们不希望，把《白蛇：缘起》的风格复制给观众，这样我觉得是对不起观众的，也许很多观众觉得我们走得有点远，但我作为创作者，还是希望做些新鲜的东西在里面。”
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
从《白蛇：缘起》到《白蛇2：青蛇劫起》，虽然都是以女性角色为主角，但在人物设定上，与小白所代表的惜缘与痴情不同，独立、果断、敢爱敢恨的小青有着更多的现代特征。主创团队为小青加入了更多现代表达，如果说，《白蛇缘起》探讨的主题是爱情，《青蛇劫起》则在性别意识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探讨的是，爱情之外，女性的成长。
为了服务小青这个角色，主创团队设定了“修罗城”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小青从“修罗城”一路升级打怪，在经历了司马官人的背叛与蒙面男的欺骗后，在“男人无用”的泄愤中有了“要靠自己”的领悟，完成了独立意识的觉醒。然而影片中透露出的“男的不靠谱，女人只能靠自己”的对立的性别意识，也使得影片的价值表达陷入了二元对立的片面。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为何将失败的爱情作为女性角色成长的关键点，导演解释说，剧情设定的灵感来源于与身边女性的交流，“我们有与一些女性观众讨论过，发现每个女生成长都是来自于爱情，爱情不管好还是坏，她们会在爱情有一些理解，会成长。小青在完成执念的过程中，也会遇到不同的人，也会在爱情中生出一些感悟。”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影片最后揭秘，默默援助小青的蒙面男，其实就是轮回性转之后的小白。小白模糊的性别设定，也让很多观众猜测，小白和小青之间，是否不仅仅是姐妹情那么简单。
导演黄家康称，妖怪不是人，其性别设定是模糊的，小青与小白千年相伴，这之间，有相互扶持的友情，也有相依为命的亲情，也有彼此陪伴的爱情，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很难定义的，“仅仅理解为爱情或者友情，有点狭隘了”。
影片最后，小青听到小白在呼喊的名字，究竟是小青的幻觉，还是小白真的来到了小青面前，影片中没有交代。很多观众猜测是否会留个悬念在第三部中讲述，对此，导演称并不是悬念，其实是给了“青白”姐妹一个圆满结局。“当小青把珠钗合在一起时，小白的魂魄完整了，便活过来了，这不是幻觉，是小青把小白救了。”
中国独有的动画风格
除了在故事设定上大开脑洞，在动画技术上，主创团队也在不断突破创新，在向国际制作水准看齐的同时，也尝试打造出中国独有的动画风格。
对于导演黄家康来说，一个不得不提的场景，是黑风洞中小青与法海打斗的场景。小青在黑风洞大战法海，延续了《白蛇：缘起》的创作思路，在坚持现代动画制作模板基础上，融入中国传统的水墨风格。
在动画领域没有人尝试过CG水墨画，要在一个衣袂飘飘的角色周边去做完全贴合的水墨效果，是一个非常大的技术挑战。首先制作上立体的数量非常大，可能是由几亿个小颗粒组成的。其次水墨比单纯的黑白更难控制，不同颜色匀出来的幅度，颜色的把控，这给了团队很大的挑战。
黄家康认为，这种写意的动画场景，是中国独有的。“我们现在制作动画电影的技术都是来自于西方三维动画电影，三维空间的拓展会比较写实，但我们中国传统美学会比较写意。如何用三维动画技术去展现中国美学，是非常值得我们去探索的空间，我个人是非常感兴趣这一块的，未来也希望能专注在这种动画里，进行比较写意的艺术创作。”
“追光动画宇宙”？不着急
翻看中国成人向动画电影票房，热卖作品均是脱胎于中华传统文化IP改编。传统文化IP目前依旧是中国动画电影特有优势所在，但是初步享受市场题材红利之后，任何成功模式都会陷入审美疲劳旋涡。如何在传统故事内容之上，进行表达方式的创新，是国产动画创作者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导演黄家康看来，虽然从古至今，《白蛇传》已有很多的版本，但每一个时代的白蛇传都是不同的，它们都注入了那个年代的社会思考，都有着时代的烙印。“今天再去改编这个经典题目，也需要有一些现代的观点、看法加入其中，不然我们还是停留在古代白蛇传的故事，就没啥意思”。
现代表达不仅体现在影片传达出的价值观，也体现在故事“外包装”上。导演黄家康对传统故事的价值观内核有着充分的自信，“很多年轻观众一提到传统故事，会觉得老套，只是因为故事旧的包装不够吸引人。很多中国传统的故事，不比国外的差。故事中那么多优秀的历史、价值观，是需要让下一代的人去了解跟知道的，动画是一个很好地媒介，让观众看上去很生动，不会那么刻板、无聊。”
《白蛇2：青蛇劫起》剧照
追光动画一直尝试着用动画的方式去讲述传统的故事，新神榜与新神话系列都已在制作当中，春节档的《哪吒重生》，以及此次影片末尾公布的《杨戬》彩蛋，都令人得以窥见这家公司未来在国产动画IP拓展方面的野心。对于建立类似漫威动画宇宙、DC动画宇宙的计划，导演黄家康称，“并不着急，还是想把每一部的故事讲好。我们不着急做这个事情，我们希望故事是好的。未来故事创作，还是先关注故事本身用什么方法表现最有力。”
谈及《白蛇2》的遗憾，导演黄家康说“太多了”，“比如今天观众说节奏太紧凑，还有前期故事、配音、制作都有一些遗憾，希望后续有机会，我们再检讨一下每部作品的问题，慢慢进步。”
责任编辑：程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