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海外疫情的蔓延,上海是防控境外疫情输入的主战场。这相当于筑成堤坝,海关、边检、机场、社区以及长三角相邻的省份联防联控,设计出从飞机落地一直到进入隔离房间全程护送的闭环,让传染源滴水不漏。这也是一件需要耗费巨大人力、高效组织、精细配合的治理活动。
记者 | 杨璐
作为中国最重要的国际化都市,上海对境外传染病的动向一直都有警惕,全球化时代没有远在天边的疫情。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院长朱同玉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飞机那么快,一顿饭的工夫疫情就能到上海。埃博拉、中东呼吸综合征等,任何一种疫情只要发生,我们就会做防范准备。上海公卫中心还专门运营了一个全球突发公卫事件的平台,提供世界疫情和诊疗的资讯。”所以,虽然国内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行动已现曙光,但疫情已经全球扩散,上海依旧要绷着一根弦。
2月27日,8名在意大利工作的华侨由莫斯科转机抵达浦东机场,返回浙江后,在3月初陆续被确诊为新冠肺炎。上海随即严格了入境管理,所有来自重点国家的旅客经过检疫程序后,都由工作人员负责送到集中隔离点或者居家隔离,全程闭环。上海紧邻江浙,那里侨乡众多,机场接待点除了上海各区的工作人员外,浙江、江苏也派人进驻。防止境外疫情的输入不仅仅是上海海关、边检的任务,而是长三角各个城市、部门的联动。
3月9日,浦东机场边境警察对入境的外籍人士进行体温筛查、信息查验。
完成从入境到隔离的闭环,需要巨大的人力,上海、江苏、浙江很多政府部门,甚至学校的老师都组成工作组到机场顶岗支援。参与转运江浙旅客的工作人员告诉本刊记者,从航班落地到走完流行病学调查的流程,一般都要到晚上,再连夜送到隔离点。工作人员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在侨乡浙江青田,县里的隔离点已经容纳不下了,从浦东机场转到隔离点的华侨小丽(化名)告诉本刊记者,这几天抵达的华侨被分流到了隔壁两个县城的宾馆。
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的扩散,上海列出的重点国家名录一直在增长。3月20日零点开始,重点国家从16国调整到24国,当天海关监管的入境航班就有123架,入境人员11298人。海关要对他们每个人进行仔细的检测,做流行病学调查,防止境外输入的压力越来越大。根据上海海关公布的数据,为了防范境外输入疫情,上海海关紧急调配人手到一线支援,从原有编制的500人增加到1132人,24小时不间断运作。
从严从紧的管控经常讲“关口前移”,上海的堤坝守不守得住,先要看潮水有多大。根据《解放日报》在2019年刊登的数据,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数量为21.5万,占全国的23.7%,名列首位。除此以外,还有分布在欧美、日韩等疫情扩散区域的华人华侨,意大利上海联谊总会会长曹传豪告诉本刊记者:“全欧洲有华人500多万。意大利有29万华人和3万留学生,这其中大约90%是浙江人。”意大利是现在海外疫情最严重的国家,如果意大利华人形成回国潮,上海浦东机场等长三角地区的国际机场防控疫情的压力就陡然增大。
到目前为止,意大利的疫情虽然暴发,华人华侨还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阶段里。意大利青田同乡总会会长徐小林说:“这一次,中国人防护措施做得最好。因为从武汉暴发疫情开始,我们信息很通,知道这个疫情多么严重,要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政府还没有说关掉公共场所之前,开酒吧、餐厅、商店等的华人就主动关门了。我住在罗马,3月2日就关店了。当时罗马还没有确诊病例,但是客人来来往往,谁有病也不知道。”跟我们从互联网上看到意大利市长“咆哮”市民们待在家里、别聚会的状况不同,徐小林说,华人华侨一般都囤了些生活物资,尽量不出门。据他所知,30万华侨里感染的人数可能只有几十人。
3月17日,意大利防疫人员在比萨斜塔附近消毒。
保障海外华人华侨的安全,既是血脉相连的手足情谊,也是减轻境外输入危险的第一站。法拉利中国俱乐部主席,意大利江苏、江西总商会会长朱裕华说:“最近国内有些省市的侨务部门在给海外寄口罩等防护用品,有的已经寄到,有的还在路上。寄到之后,意大利华侨团体的志愿者就分成小包快递给意大利各地的华人。”这其中,侨乡的支援力度很大。徐小林说:“青田人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来开餐馆,现在几乎遍布意大利的每个镇。疫情暴发后,丽水市和青田县陆续捐了100万只口罩。听说欧美国家可能出现抢购物资,丽水市政府的侨务部门还从捷克购买了10万斤大米运到意大利分给侨胞。”
除了物资支援,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经验和研究成果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意大利。中国政府派出的专家组已经在3月12日抵达罗马,其中一项主要工作就是与侨团联系,一方面解除华侨对疾病的担心,另一方面尽可能维护华侨的健康。专家组开设了中文网课《如何防止新冠肺炎》,30万意大利华侨中有13万人学习。
华侨社团也利用人脉为当地和中国专家的交流搭桥。3月16日,上海海外联谊会、上海侨联组织医疗专家与意大利、法国等国的华侨代表视频连线,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副院长吴凡向华侨介绍了上海防控过程中采取的一些重要措施。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介绍了防止感染和临床救治的经验,他特别提到,家庭传播性强和65岁以上高危人群的问题需要海外侨胞重视。曹传豪说:“我们有一个副会长是医学博士,很多行业里的人都认识,所以邀请了能够影响政策制定的人和一线的医生,其中就有人连线中途就下线抢救病人去了。”
3月19日,意大利医护人员正在抢救新冠肺炎患者。
安抚华侨也是侨领们的一项工作。曹传豪说:“我分析给他们听,回中国之后,如果意大利没开放,回不来怎么办?现在回国要转机,二三十个小时里感染的风险比宅在意大利的家里要高几倍。整个欧洲都是疫区,这个风险不是你自己就能控制的。”朱裕华也鼓励自己商会的侨胞,待在家里不走动就是最安全的办法。他通过微信群帮助有困难的华侨:“一个江西籍的孩子干咳,种种迹象疑似新冠肺炎。家人紧张得不行,也不知道找谁。我们就把领馆、当地医院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安慰他们,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最后排除了疑似。”
即便如此,依然有人选择回国,对于打工者或者留学生来讲,抗风险的能力薄弱。徐小林说:“意大利2月21日就开始有人发病,传染得很快。政府的防疫措施做得不好,宣传新冠肺炎类似于流感,对年轻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对老年人不好。还有一个事情就是他们反对戴口罩,认为有病的人才需要戴口罩。我们华人戴口罩走在路上,会被另外一种眼光看待。我们就觉得不自然了,不大方了。”意大利人越不恐慌,华人就越感到应该重视。
餐馆、酒吧、商店关门,打工的华人就有人踏上了回国之路。生活在西西里岛的小丽就是第一时间买了回国机票的华人,她说:“意大利开始有确诊病例的时候,我已经寄出去600个口罩给国内了。所以,非常清楚这个病的传染性。意大利北部疫情严重,很多人往南部跑,我觉得南部就算还没有确诊病例,也不安全。”
回国的另外一个主要人群是留学生。朱裕华说:“留学生大部分都是跟人合租,同住的不一定是中国人,在防止感染上理念不一样,就不太安全。还有房子不租给中国人的情况。我们帮助了一个留学生,他的房东是意大利人,说是要去避难了,限他三天之内搬走。那个学生紧张得不行,要买机票回国。我们跟他父母沟通,建议尽量别回国。我们协助他再另外找房子住。”
即便是在提供宿舍的美国,留学生的处境也很困难。晓晨(化名)是交换生,刚刚经台北转机从浦东机场入境。她一开始并没考虑回国,可美国疫情增长太快。“春假之前,纽约才第一例确诊,回来再看已经100多例了。学校周边超市的货架基本上是空的。我一个人待在美国,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美国不是所有的保险都覆盖到新冠肺炎的检测和治疗,检测就要3500美元,如果自己承担非常昂贵。我认识的留学生里,只有三分之一选择留下。他们有的是自费读书的,有的是在美国有亲戚。”
疫情发展到现在,无论打工者还是留学生,再想回国难度更大。徐小林说:“正常情况下单程机票600欧元左右,现在涨到了2000多欧元。很多人就要计算一下。但是如果疫情越来越难以控制,我们很希望可以包机回国。前两周,已经有两架航班从意大利直飞温州。罗马领区如果能有200人想回国,我们也争取跟政府申请,看能不能进行一次包机。”
回国路上变数很多,小丽从意大利经莫斯科转机到浦东机场,她说:“落地莫斯科之后,机场工作人员不许转机,让我们返回意大利。同机的中国人跟俄罗斯人交涉,还打电话给使馆。我们这一批后来就让走了。第二天,我朋友走同样的路线,就被迫回了意大利。这两天允许在莫斯科转机了,可是机票价格又涨上去了。”
这一路胆战心惊。晓晨说:“纽约市长发布消息认为新冠肺炎类似于流感,大家不要紧张。这种氛围里,戴口罩的人就会被看作是渲染消极情绪。我从纽约飞旧金山那一段,左面邻座是两个美国人,他们见我戴口罩神色就挺不对的,跟空乘要求换到其他座位了。
到旧金山转机时,飞机上基本都是华人,防护意识就很强了。每个人都戴了口罩,还有一部分人戴了护目镜,甚至有四五个人穿了雨衣。基本上每个人都带了一桶消毒湿巾,把桌板、窗户都擦了一遍。美国的疫情已经挺严重了,我不敢摘口罩,所以从纽约到旧金山到台北,一路上既没喝水也没吃东西。直到桃园机场,找了一个周围两三米都没人的地方,才吃了一碗意面,喝了杯奶茶。”
飞机在浦东机场落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小丽说:“地面工作人员登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到了全国医疗最好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就很安心。有额外的症状没必要隐瞒,赶紧说出来。我们从重点国家回来的都要做核酸检测,有额外症状的还要去做CT和验血。这种严格检查是好的,大家觉得很安全,心情就放松一些。”
浦东机场是从上海入境的主要门户,经过十几天、每天近千次的磨合,上海入境检疫的流程已经成熟。机场突击队负责人武戈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每一次都确保做到“面对面”交接,“点对点”护送到位,一环扣一环,确保“一个不漏”的闭环管理。
3月7日,虹桥机场设置的检测点,工作人员身穿防护服,对到站旅客进行检查以及信息填报。
境外旅客抵达浦东机场后,首先是由海关进行入境检疫。如果发现发热或疑似症状旅客,现场等待的120救护车会直接将旅客从停机坪转运至指定医疗机构就诊。身体状况正常的旅客被分成来自非重点国家和地区、重点国家和地区以及需要集中隔离三种不同的情况,贴上绿色、黄色、红色标签入境。机场工作人员协同上海16个区、江苏及浙江驻机场的工作人员,将旅客引导到居家隔离中转点或者集中隔离点。“一路上,每逢转角,就有工作人员查验护照。最后,当把旅客交接给各区、邻省驻点工作人员接手后,会再次核对并填写信息,由属地核实,并安排专车将其送到隔离观察地点。”武戈说。
这是一个非常严格和仔细的过程。晓晨说,她的航班上午10点半落地浦东机场,下午4点才进到航站楼。如果从她出美国宿舍的门到进入隔离酒店的门算时间,一共花了48个小时,除了路上大概花了30多个小时,其他全是入境检疫的层层关卡花费的时间。“第一批下飞机的是从欧洲来的旅客,第二批是美国来的旅客,每一个走到机舱口的人,都要测体温,然后写在入境健康卡上。我走下舷梯时看见,起码停了5辆摆渡车,一字排开,每辆车上都装满了人。大概是为了缓解航站楼里的人流压力,我们在摆渡车上等了两个小时。”晓晨说。
进到航站楼,画风完全不一样。晓晨说:“所有工作人员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口罩、面罩和手套,我们开始了漫长的各种检查和排队。我是从美国来的,属于重点国家,贴的是黄色标签,然后就看着黄色的指示走通道就可以。其中一道程序是工作人员一对一地让我描述过去14天的具体行程,只说从美国来是不行的,必须说得非常详细。比如我去阿拉斯加旅行,然后到费城,要说到这个程度。这个询问之后,还要再次测体温,然后才能过海关,拿行李。”
上海和江苏、浙江的旅客在此分流。晓晨说:“上海旅客会被送到二楼,摆了很多摊位,上面有虹口区、徐汇区等各个区的名字。我拖着行李找到我家的区,填写好家庭住址,就有一辆大巴车把同一个区的旅客送到核酸检测点。如果是早上到核酸检测点,可以直接在那边等八九个小时出结果。我去得晚,工作人员安排我们这一拨人在酒店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做核酸检测。”小丽和同属于浙江的旅客们也有专门的核酸检测点,在上海等到检测结果后,一起坐大巴到嘉兴,再由原籍的地方政府从嘉兴把旅客们接走。
远征 摄
小丽说:“上海还挺严格的。我们等待核酸检测结果的时候,在上海住了几天,每天上午、下午各测一次体温。如果有人有类似新冠肺炎的症状,就算是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还是要再滞留一些时间,为了防止你万一传染给其他人。我们去浙江那天,上车前又测了体温,有个小姐姐温度一直没降下来,就把她又送回了酒店,没办法跟我们一起走。”
在旅客没有进入隔离房间之前,都不算完成入境输入的闭环防控。朱志(化名)2月份去西班牙出差,3月12日从浦东机场入境。完成上海的流行病学调查和检疫之后,他也从转运点乘车回到丽水市。“我们坐了一辆中巴车,只有6个人,5个是青田人,我是其他县的。车到丽水之后,我们不能自己走。我家乡镇的领导开了两辆车来,其中一辆车装着水和吃的,停在一边儿。中巴上的工作人员把我送上这一辆空车,我自己开去隔离点,不跟人接触。我们乡镇的领导开车跟在后面,中途不能停车。隔离点不在县城中心,而是有一点儿距离,属于旅游景点的地方,很空旷,没有人。”朱志说。
上海是中国外籍人士常住人口最多的城市,随着疫情全球扩散,来自疫区的居民也在增多。碧云社区党委书记李丹洁说:“每年从圣诞节到春节,外籍居民陆续回国度假,一般在春节过后再来上海工作。今年春节后很多外籍居民推迟了来上海的计划。结果复工的时候,海外又成了疫区。我们一直在关注即将从疫区回来的居民。”碧云社区是上海最著名的国际社区之一,面积2.5平方公里,有美、英、法、德、澳、西、瑞士等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外籍居民数千人。现在社区里每天回国的居民有二三十人,防控境外输入疫情的任务很重。
重大疫情的处置跟医疗并不完全重合,找到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和保护易感人群,需要的是社会动员。从SARS开始,上海就有联防联控的成功经验,做到没有疫情暴发、没有社区传播、没有医务人员感染,这一次新冠肺炎疫情中,上海这个2500多万人的城市,累计报告本地确诊病例只有338例。
3月17日,上海南京路商业区
上海疾控专家吴凡在向海外华侨介绍上海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国内阶段经验时说,最关键的两点,一个是控制传播源,也就是找到被感染的病人和他的密切接触者,另一个是管理重点人群。海关和边检的闭环管理,就是控制传播源,不放过任何一个发热或者感染者,找到之后隔离。不断更新的重点区域名单,就是管理重点人群,他们生活在上海市内,社区就是防控的主要力量。
上海防控境外疫情的输入,到了社区里,其实是延续国内抗击新冠疫情的工作方法。上海的社区防控其实从大年初二就开始了,工作人员按照辖区内可能去过重点区域的居民名单逐个打电话或者上门摸排。这个重点区域根据疫情的发展不断地调整,最开始是武汉市,然后扩大到湖北省,后来又加上了长沙、北京等城市,最后变成一切外地来沪人员。
而现在随着疫情在海外扩散,重点区域从境内转向境外,从最早的韩国、日本、伊朗、意大利,不断扩展到8个、16个、24个国家和地区。李丹洁说,因为有湖北摸排的经验,2月下旬,韩国疫情暴发的新闻播出之后,政府还没有出台外籍人员返沪的政策,他们就对辖区里的韩国籍居民进行了梳理。“碧云社区的居民以欧美籍居多,日韩暴发疫情的时候,压力还能承受。到3月13日,上海把重点国家扩展到8个,我们的工作量就翻了一倍。”
上海的社区工作本来就做得很细致,这一次为了控制疫情而摸清市内的存量人口,社区的墙上都贴着“作战图”,上面用五颜六色的荧光笔标注着每一套房子的居住情况。李丹洁说:“在国内疫情阶段的扫楼结果基础上,我们又把信息进一步完善,主人如果是外国人,来自哪个国家,我们通过邮件、电话、微信联系这些还在境外的居民,一方面告诉他们,现在回上海要进行隔离,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另一方面是了解他们准备何时回来,我们要对工作量有个预安排。”
跟前期需要识别出在沪居民是否去过疫情重点区域相比,防范境外输入的工作相对简单,主要是保证这些境外返沪居民遵守隔离规定,社区每天观察他们的身体情况。隔离规定随着疫情的严峻而变化。
3月3日,上海居民在餐馆就餐
之前上海要求只要隔离的居民有自己的房间,公共区域不跟家人同时使用,就可以居家隔离。3月17日开始条件收紧,要求一个人住一套房才能居家隔离,达不到要求的人必须集中隔离。李丹洁说:“更改要求那天,社区很多人都是24小时没睡觉在理顺新的工作流程。现在是外籍居民在机场填好自己的详细住址,我们去他家里确认隔离条件,反馈给机场。如果他不满足一人一套住房的要求,那就必须集中隔离。”
因为实行闭环防控,每人进行核酸检测之后,要返家隔离的境外返沪居民,都由社区派车接回。“社区里成立了一个应急组,专门承担接人的工作。我们要做的是预估出每天回来的居民数量、时间,做好工作人员的分组。当车到达小区门口时,社工、有时候还有翻译、社区医生、警察就已经等在门口了。”李丹洁说。
远征 摄
社区工作人员把从境外返沪的居民护送到家中,完成从入境到隔离的闭环,任务并不算结束。每一位隔离的居民都有一个微信群,里面加上社工、翻译、医生等工作人员。社工李婷就同时维护了28个这样的居民群,因为涉外社区日常就要举办一些外国人融入本地的活动,李婷和很多居民本来就加过微信,防控疫情的居家观察是日常工作的延伸,大家互相并不陌生。她说:“这个群用于隔离期的沟通、身体状况反馈和解决生活中的问题。比如,每天测体温的情况,口罩、体温计没有了帮他们送一下,或者外卖没有来有时候帮忙催一下。”
跟海外把新冠肺炎看作是类似于流感的疾病,并且排斥戴口罩不同,住在上海的外籍居民“入乡随俗”。李婷说:“最早回来的一批人,现在已经出了14天的隔离期。好几个人录了视频讲上海防疫做得好。很多社区为了让隔离的居民别出房门安装了报警器,我们商量过要不要也装上,后来觉得小区里居民们防范意识很强,没必要。哪家是新从国外回来的,从哪个国家回来的,邻居们都很留心。社区也接到过居民不戴口罩出门的投诉,来投诉的人既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0年13期,实习记者易琬玉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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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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