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盛夏时节,天气甚是炎热。四川三台县的某个村庄里,一处翻新修葺过很多遍的住宅中,家人们却齐齐地围在了老人的身边。屋内的氛围森凉,仿佛盛夏的灼热气浪也无法将这个氛围烘热。
家人们都坐在老人的身旁,老人躺在床上,口齿止不住的呢喃着。
他的子女们眼神中满是担心,即使大多数人早就已经预见这个结局,即使家人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终究在这个局面来临的时候大家的内心仍是止不住的悲伤。
老人只是躺在床上,眼神中望着自己的子女,满是慈爱的目光。年纪尚小的孩子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从这个氛围中却可以感受到一丝怪异。
天真的他们只是摇着大人的手,问道:“爷爷是不是不舒服?爷爷什么时候能下来陪我们呀?”大人们强忍着眼中闪烁的泪光,弯下腰抱着孩子的头,只是静静地抱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人始终没有开口,就这么继续看着,看着。仿佛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老人只是在心里想着,“够久了,该下去找找我的老战友啦。”慈祥的老人微笑着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家人们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却强忍住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哪怕孩子们再傻,这时候也该明白,“爷爷永远回不来了。”孩子们哭得声嘶力竭,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老人一辈子慈祥温和,对待儿女们也一直都是慈爱的微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生气一般。
子女们对父亲的过去也知之甚少,在几乎所有人的印象里,他都是一个慈眉善目,温声细语的老人。
无论怎么惹怒了他,他也不生气,就只是静静地笑着。对于这样的老好人,人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村庄本来就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虽然家常里短鸡毛蒜皮的少不了,但人们的本质都是热诚亲切的。
要是谁家有什么事,都不需要招呼一声都会有很多村民来帮忙。
老人身体尚结实的时候,也是一样,谁家缺个水犁地耕种什么的,他也都会笑嘻嘻地上去帮忙,时间久了村里的大爷大妈们都把他当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
大家之间都没什么坏心思,也没谁想着攀权附势什么的。老人家一大家子人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和别人谈起自己的过去。
“要是真有什么本事,谁会在这儿种地啊。”大妈们如此说道。“话说你以前是干啥的啊?”大家都问他这个问题,老人也只是微笑着,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
只是实在架不住询问,便说道,“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把村里人的好奇心都磨没了,大家就只是自顾自地生活着,纯粹又朴实。
时光飞逝,就这么平凡的过了很多年。
自己的小辈们也纷纷成了家,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好不热闹。可岁月催人老,“终究还是年纪大了。”
老人心想着,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老人生病了,因为年纪太大免疫力下降,得病这是很正常的。正常人生老病死都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哪怕是这位老人也不例外。
已经90岁高龄的老人,终究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便把在身边的儿女们唤在一起,子女们也都孝顺,便轮番照顾老人。
在外地的儿女们也纷纷赶了回来,希望能照顾父亲。只是老人终究还是在这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谁都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
老人一辈子生活朴素,也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将自己的为人治世一点不差地教会了子女们。
子女们也都孝顺,遵照老人的遗愿,仅仅是给老人举办了一个简朴的葬礼。在棺材盖上的那一刻,老人李光禄便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气氛异常沉重,子女们红着眼眶离开墓地。在老人居住的地方,子女们开始整理遗物,想着好歹留个念想。老人却是生活朴素,只有一些衣服。
不经意间,子女们却发现了一个小木盒子。女儿记忆深刻,只说:“这个盒子是父亲生前最宝贵的东西,谁都不能碰它。我记得小时候调皮想打开看看,一直慈眉善目的父亲那天破天荒的格外愤怒,虽然没打我,但把我罚站了很久。”
家人们也都想起来这个是父亲生前最宝贵的盒子,都有着和女儿一样类似的经历。
既然老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不妨打开这个盒子看看,帮父亲把这个秘密传承下去。子女们怀着严肃的心情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什么金银物品,只有一张已经因为岁月侵蚀而泛黄的纸。
唯一和其他纸不同的是,这张纸上赫然印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等功臣奖状”,右下角的红印公章能让人清晰地辨认出上面的字,“中国人民志愿军总指挥部”!
“怎么回事?”子女们都很疑惑。
原来自己的父亲李光禄生前居然是一位志愿军特等功臣!
虽然从没听父亲提起过,但纸上父亲的名字清晰,还有着详细记录的事迹和公章,这做不得假。“可父亲究竟做了什么得到这份荣誉呢?”带着疑惑,子女们找到了当地的镇政府。
镇政府的人员在看到这张奖状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久久没回过神来。等他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时,便迅速接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开始对老人的生平进行调查。
经过高度的走访调查和原始档案的查证,老人的身份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不只是当地的人们,老人李光禄的子女也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位英雄人物。
故事被逐渐揭开,还得从上个世纪说起。老人名叫李光禄,1921年出生在四川省三台县的一户贫困人家中,从小就遭受了豪绅的剥削,生活不可谓不凄惨。
在经历了悲惨的童年以后,李光禄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为了一名身体健壮的少年,多年的艰苦生活早已磨平了他的内心,使得她对资产阶级深恶痛绝。
那时抗日战争基本结束,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在漫长的时间中,共产党军队深获民心,甚至于所有的人民群众都知道,共产党军队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少年李光禄也受到了家人们的影响,对共产党军队抱有好感。
在李光禄成为少年的时候,恰逢国民党军队征军,他被强行“拉壮丁”,被迫加入了国民党军队。
因为是强行被拉入,而且军队氛围很恶劣,李光禄常常遭到老兵的欺凌,所以对这里厌恶至极。
“有朝一日,一定要离开这地方。”李光禄心里的信念逐渐加深。在后来的日子里,李光禄老人一直在国民党后勤部队工作,所以从来都没上过战场。
虽然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他始终想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个心愿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直面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硝烟,而且锻炼出了自己的能力。
衡宝战役爆发。李光禄便被强行派上战场,这是他加入国民党军队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上战场。同时这也成为了他离开的契机。
自小的时候,他就常听家人们说,国民党军队都是为了保护资产阶级的利益,对人民没有什么好处,而只有共产党军队才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
所以在这场战争中,他直接从国民党部队中离开,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军队。
从此以后他便被共产党军队的氛围所感染,“这里就是理想乡了吧,”李光禄心中想着,“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
这对在国军任职多年的李光禄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救赎。于是一心待在共产党军队,为人民服务,此时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一名健壮的男人,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
时隔多年,他终于发现自己找对了家。所以他在平日的训练中更加刻苦努力,深深地把红军这里当成了自己灵魂憩息的地方。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抗美援朝已成了当务之急,于是共产党部队迅速开始整建,即刻奔赴朝鲜战场。
李光禄也加入其中,跟随部队一同前往朝鲜。并且担任志愿军五十军149师446团2营五连的副班长。
此时的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这里有我的亲人,这里是我的家,所以我绝不会让任何敌人越过那条线。”
这是李光禄作为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内心最坚定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种信念,李光禄在战场上也有了卓越的表现,以此来证明了自己心中的信念与行动是同步的。
1950年11月,人民志愿军进行了第二次反击,联合军受到重创,不得不进行调整,硬是被打退到了三八线以南。
同年十二月,人民志愿军乘胜追击,趁着战士们士气高涨的时候,发动了第三次反击战役。志愿军大军甚至越过了三七线,想要歼灭敌军。
人民志愿军战士们士气高潮,不仅没有撤退,甚至开始一直往南开进,在一次次的小规模遭遇战中重挫敌军。
美国军队知道自己当前的情势已经无法抵抗人民志愿军战士们猛烈的攻击,所以被迫调来了英国的皇家坦克营,试图以此来拖延我军前进的步伐。
美国军队已经彻底被打破了胆,完全没有在顽抗的勇气了,甚至开始准备逃跑。两军交战,这是大忌。美军都已经如此了,英国军队自然同样也害怕,准备逃离战场。
此时志愿军司令部抗美援朝总司令彭德怀也及时地抓住了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切断英国向北撤退的路线,并且向南就可以攻击美军侧翼,一举两得。
于是他迅速下达了命令,务必乘胜追击,要求人民志愿军50军149师向高阳方向前进攻击,务必及时完成任务。
当日19时,李光禄所在的446团二营连迅速接到149师师长的命令,要求他们务必在仙游里埋伏,配合445团一营,一定要让敌人前后都逃不得,全面歼灭他们。
接到任务后,营连迅速做出反应开始行动。
这次埋伏的敌人是英军29旅,曾经参与过二战时期的诺曼底登陆战役,敌人拥有最先进的各种重武器,而且还有坦克,不仅如此,敌人作战经验还很丰富。
这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敌人,但志愿军战士们并没有退缩,依然鼓舞士气迅速出动。
想要完成埋伏,就一定要提前到达指定地点进行设伏。但是人的双腿该怎么跑得赢坦克呢?
只有拼了,志愿军战士们一路急行军,终于在敌人到达之前抵达伏击点,士兵们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提前设好了埋伏。
万事俱备,只待请君入瓮。只是这里的冬天太过寒冷,口渴的时候只能抓身边的雪入喉当水喝。
半小时之后,随着履带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敌人果然来到了这里。志愿军战士们屏住了呼吸,深深提起了一口气,只等命令一下达,就立刻发起攻击。
敌人的规模很大,前面有八辆坦克开路,中间跟了二十几辆汽车,后面还有四辆坦克殿后,这种豪华的阵容志愿军战士们想都不敢想,大家也对即将到来的战役有了一些紧张感。
虽然是整整两个营上千人的志愿军战士们,而且早早占据了地理优势设伏,但是敌人的火力如此强大,谁都对能不能打赢这场战役心里没底。
营长心想,“如果不先把前面几辆坦克炸掉,待会儿打起来咱们指定要多死很多战士。”于是营长命令其他人打掩护,爆破兵先上去把铁壳子干掉,削弱一下敌军的火力。
一声枪响,战争一触即发。李光禄所在营的任务是拦停坦克,同营的爆破手顾洪臣迅速按照计划炸掉了一块大石头来拦住敌军坦克的退路,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与此同时,枪声四起,此时天上阴云密布,只能看到开枪冒出的火光和炸药包的火光,还有英军坦克的探照灯照来照去。硝烟味弥漫,伏击战开始了。
志愿军战士们到底是吃了没经验的亏,以为只要能拦停坦克就能炸掉它,于是怀揣着炸药就冲了上去。
殊不知因为视野受限制的原因,坦克上还站着几名英军战士,敌方因为有探照灯的缘故,视野要优于志愿军战士们,于是迅速开枪射杀了爆破兵。
志愿军战士们迅速意识到,想要摧毁坦克必须先把上面的士兵杀了。于是营长下令集火坦克上的士兵,与此同时,因为密集的火力,所以暴露了我方志愿军战士们的埋伏位置。
敌人的“喷火坦克”也开了过来,火焰射程长达80米,凶猛的火蛇吞没了很多志愿军战士们的生命,李光禄的副营长也在他面前被活活烧死。
但是装备优势差距过大,志愿军战士们无计可施。
大家恨透了这个铁壳子,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想要消灭敌军,必须把这几个坦克先解决掉。问题是目前因为火力差距的原因,完全无计可施。
敌军也正在陆续撤退,再不动手,战士们就白死了。
只是瞬间,446团二营的爆破手就冲了过去将手榴弹扔到了坦克履带里,却不料履带将手榴弹甩飞出去,手榴弹在远处爆炸。
与此同时,另一爆破手也冲了过去将炸药包安置好,却因为引线太长,炸药在坦克的屁股后面爆炸了,这波攻击同样失效。
时间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李光禄迅速想到了办法。抓起两根爆破筒就冲向了敌军坦克。
“引线太长,剪短!”李光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然后剪短了引线,引线只剩下了三厘米。这就说明,他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完成任务……
只听一声巨响,敌人的一辆喷火坦克被李光禄成功炸翻。他也被余波冲飞,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费了好大劲才爬起来,拍了拍脑袋,只是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告诉他,他的身体情况绝不乐观。
“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再不继续,战友们就白白牺牲了。”附近已经被喷火坦克的肆虐火蛇照亮,他握紧了双拳青筋毕现,将两枚手榴弹和炸药包绑在一块,转身冲向了另一个坦克……
又是一声巨响,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拍了拍脑袋。
起身向连队走去,只是战况愈发激烈,全团已经没有炸完了。战场上却仍有一辆喷火坦克肆虐着,剥夺着志愿军战士们的生命。
因为这是敌军最后一辆喷火铁壳子,所以敌军把守格外严密。李光禄怒目圆睁,心想,“我一定要把他给炸了!”
他拿起了两颗手榴弹,跑到了坦克撤退的路边草丛隐藏起来。敌人只顾着处理高处的志愿军战士们,却忽视了低处的防范。
子弹和火焰肆虐飞舞着,稍有不慎李光禄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时间不等人,李光禄抓住机会爬到了坦克履带上,借助双脚用力一蹬就翻上了坦克,子弹在他耳边肆虐,他并没有恐惧,只是心想,“机会来了!”
他迅速趴下,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把手榴弹扔了进去。然后翻身跳到地面。
与此同时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球爆炸纷飞在天空中,李光禄因为离得最近,所以伤势最重,他的全身着火,于是一直翻滚了几十米到雪地里,把身上的火焰硬生生压灭。
过程中他只是紧紧地咬住牙齿,火焰灼烧他的皮肤,是非人的痛苦。
失去了最后一辆坦克,英军也彻底失去了自己最后的遮羞布,溃散不堪。据后续记载,英军在此战役中全灭,歼敌二百人以上,俘获227人。
敌军坦克装甲车被炸毁27辆。不仅如此,我志愿军还缴获了敌军的许多坦克和装甲车以及少许武器。
战役胜利的一周后,李光禄因为英勇作战炸毁敌军喷火坦克三辆,而被赋予了特等功臣的称号。这也是抗美援朝以来唯一一次成建制的消灭敌军坦克部队。更是意义非凡。
1954年,抗美援朝战争胜利。李光禄也随着志愿军回到了祖国。后李光禄响应国家号召,去到了甘肃陇西的一个偏远小镇的军供站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么一做就是几十年。
虽然薪水微薄,但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却显得那么温馨。李光禄从未和家人提起过自己过去的事,也没有告诉过家人自己英勇作战的故事。
这位英雄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望向家人的眼神里始终充满着温柔。
就这么几十年过去了,直到晚年退休之前,李光禄才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此时的李光禄已经是一位老人,和自己的家人们耕耘着一亩三分的薄田。
生活是那么的简单温馨,老人绝口不提自己过去的事,家人们也不再过问。
以至于几十年间,直到老人李光禄去世,家人们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特等功臣,是一位人民英雄。
老人这一生如此,只是将过去的事埋在了岁月里。就这么过了半辈子,直到家人整理他的遗物,子女们才从父亲不让碰的盒子里知道这段尘封六十年的故事。
老人只是像极了一位大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整整六十年老人也没给国家开过口,说自己的事,甚至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不愧为一代真英雄。
老人作为一个四川人,完全证明了川军铁血,拥有铮铮傲骨。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以及抗美援朝等等战场中,川军完全展示了自己的血性。
蒲泽痛斥元吏“我川之中只有断头之士,绝无屈膝鼠辈。”古时候尚且如此,在多年历史中,更是将川军的傲骨显露无疑,抗日战争之时川军更是令人振奋不已。
我们先辈的付出连历史都无法磨灭,我们更没有资格去忘记。如今我们应秉承先辈之荣光,将实现中国复兴为己任,在历史的长河中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