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冒险出头,推举李瑁做太子,对他来说是福是祸?
这个要辩证地来看。当时看是坏事,毕竟事情办砸了,李瑁落选,李玙(后改名李亨,即肃宗)上位。李林甫不但没了拥戴之功,将来李玙接班,他就是反对派,能有啥好果子吃?
但从另一个角度,正是这个事,让李隆基对他长期使用、放心使用,宰相一直当到死。这里面道理很简单:首相和太子不一条心,两个人互相监督,皇上不就安全了嘛!
据《旧唐书》讲,李玙立作太子后,‘林甫惧,巧求阴事以倾太子。’一方面,李林甫每天拿着放大镜找太子毛病,这种情况下,太子还想搞事情?另一方面,为将来考虑,李林甫要么继续折腾换太子,要么尽量推迟太子上台,不管哪条,他都要靠着皇上,是不是一切尽在掌握?
除开太子,还有没有别的事让李隆基放心?
可以作点合理推测,比如李林甫文化素养不高,又操守一般,生活奢侈讲排场,这样群众口碑就不会太好。领导一怕部下没缺点,二怕得人心,李林甫这两条都不沾,是不是就让人放心?
另外经历也很重要。李隆基两次发动政变,经历血与火的考验才坐上这个位置,又当了二十多年天子,一手打造开元盛世,能力威望远非一般皇帝能比。他跟李林甫天天接触,肯定有一种势,在让李林甫感到畏惧的同时,也让李隆基感到完全能拿捏得住,借用现在一句流行话:气场完全hold住。
当然以上这些,包括太子,都属于‘势’,就是一种潜在的力量。光靠势,并不能让人完全放心,李隆基还有更实在的制约手段。
一是其他大臣。
不是说李林甫独掌大权吗,怎么还有同事能制约他?
这就涉及到一个很普遍的误解。
史书对李林甫的描述,跟李义府差不多,都是阴险狡猾、很会整人:
“李林甫为相,凡才望功业出己右及为上所厚、势位将逼己者,必百计去之;尤忌文学之士,或阳与之善,啖以甘言而阴陷之。世谓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
李义府叫‘笑里藏刀’,他叫‘口密腹剑’,都是成语级别的大阴谋家,底下司马光还举了两个例子:
一是说李隆基对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卢绚印象很好,李林甫知道了,把卢绚家里人叫来,说皇上赏识卢部长,有意安排他到交州(越南)、广州那边锻炼锻炼,命令一旦下来,不去是不行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申请调动、先安排个闲职干干,这样还可以提一级,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考虑一下。
当时都以京官为贵,卢绚听到宰相大人这么讲,心里就慌了,赶紧上报告,说我愿意调任闲职。
部长干好好的,为啥要求去人大呢?肯定要讲理由啊,无非能力不行、身体欠佳、家庭困难之类,从古到今就那么几条。有了这个报告,李林甫一番操作,把他调去做了个编外的东宫总管(詹事、员外同正)。一个宰相苗子,就这么废了。
第二个人是严挺之,就是照顾前妻、害自己和张九龄被贬官那位,这时在山西做地方官。李隆基某天想起他,说:‘严挺之今安在,是人亦可用。’
李林甫故技重施,把严挺之弟弟找来,说皇上对你哥哥印象不错,最好找机会让他跟皇上汇报一次。我看不如这样,以他的名义上个报告,就说病了、申请回京治疗。
拿到这个报告,他去找皇上,说这人现今身体不好,不如安排个闲差,让他养养病先。‘玄宗叹叱久之。林甫奏授员外詹事,便令东京养疾。’和卢绚一样,弄到洛阳做编外总管去了。
这两个人还算好,只是前途受挫,另外还有几个,被他整得家破人亡。总之,无论史书描述,还是人们印象,都是李林甫排斥异己、一手遮天,甚至有老外研究中国史的,说他‘独裁’。
实际上,这完全是种误解。
为什么说误解?很简单,只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他为什么要不断地搞一些案子打击别人?第二,他打倒这些人,是很轻松呢,还是很费劲?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除了李林甫,皇上还在重用别的人。不但重用,甚至已经形成威胁,有可能把李林甫搞下台。
第二个问题:以李林甫之狡诈,对付这些人还是很费劲的,这方面,史书同样有生动的描述。
‘林甫有堂如偃月,号月堂。每欲排构大臣,即居之,思所以中伤者。若喜而出,即其家碎矣。’
他在家里搞了个绝密办公场所,专门在里面琢磨整人的办法。这里讲,一旦想通了就兴冲冲出来,说明想通不容易,没想通、愁眉苦脸的时候更多。
而且他整别人,别人也整他,事实到后期,李林甫的地位已岌岌可危,甚至有众叛亲离之势。所以真实情况,是李林甫的宰相生涯虽然长,过得并不太平,甚至可以说风波不断,真正稳坐钓鱼台的,还是李隆基。
除了大臣,李隆基还有第二个制约手段: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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