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风语尘缘(序)
佛书有云,众生皆苦,千面佛,众生相。男也好,女也好,不过化作了不一样的面孔来世间走一遭,历苦难等轮回。所以,先生,我罗覆和你还有同学们是一样的。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将来也会一无所有的离开。
——追剧小奶鹅
第一章 翼城锁匠铺 女儿上学堂
翼城书院。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罗覆,你站起来说一下孔老夫子这句话什么意思?”
……
罗覆是翼城城东坊罗锁匠的女儿。罗锁匠听名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锁匠,他真实的身份是翼城城东坊十里街衙门颁发了行医执照的跛脚道士。作为一个身带残疾的有行医执照的正规道士,罗锁匠为什么还有女儿呢?我们来听听西街鲁大娘打听八卦时的现场回放。
“罗锁匠,你这个道士是假的哇?”鲁大娘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着趴在医馆黑漆楠木听诊台上问。
“你有病吗?没病的话可以……走了。”罗锁匠停在嘴边的本来是个滚字,被他硬生生的用嬉皮笑脸的动作吞了回去。
“你如果不是假道士,你的女儿哪儿来的?”鲁大娘涎着脸继续问。
罗锁匠低头抓药不再理她。
“锁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老大不小了,如果你是假道士的话我帮你做媒啊。我们城西坊西街正好有一个卖豆腐的寡妇,人刚刚过了三十岁生辰,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年轻的时候得了一个外号西街豆腐西施。”
“西街豆腐西施?”锁匠果然生出兴趣。
“你们十里街也有,只要是卖豆腐的女人都叫豆腐西施。你们这里武大娘我们喊十里街豆腐西施,好吧因为名字有点长我们也喊她十里街豆腐。”
“卖豆腐!卖豆腐!正宗的十里街豆腐哟!”
窗外响起男人吆喝卖豆腐的声音,锁匠歪头探出窗户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担着两担豆腐走在石板街上。
“呵!”
锁匠冷哼一声。
“十里街豆腐是她老婆不行啊!西街豆腐西施男人死了多年,算命的说了她如果再嫁的话必须得找个非完人。”
“非完人?”锁匠问,谈话进行到这里他心里佩服眼前这个五十岁左右的鲁大娘,她太会讲故事了。
“完人呢,就是完整的男人。你……”鲁大娘暧昧的朝锁匠递了一个眼神。
“你不是跛了只脚吗?正好。”
听到这里,罗锁匠拿起窗边的大扫帚,唰一下鲁大娘正在嗑的蒜蓉吴记瓜子扫落一地。
“你怎么这样啊?不瞒你说,你对面的茶楼老板看上了西街娘子托我去说媒我都没同意。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刚说完,扫帚又扫到她脚下,鲁大娘边跳边骂,手里仅剩的一把瓜子扔罗锁匠一脸。鲁大娘骂的又是浑话,罗锁匠却只嬉笑用扫帚朝外赶人。
……
罗覆,一个公子哥一样的俊俏少女。听说他爹当初给她取名字的时候翻了几本书,但书里有女孩名字并不多。《陌上桑》有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罗覆取罗敷偕音。
“老师,孔先生的意思是,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能说,而且只能和对的人说。但是,我请问先生,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人?什么样的事又是对的事呢?”
坐在讲台的上的周先生被罗覆问的一下怔住。周先生名常德早年立志考功名,屡屡失败,年逾四十才痛定思痛,继而游说翼城当地乡绅、财主、官宦人家等筹资在翼城原关帝庙旁的一处废弃宅子的原址上新建书院。为感念翼城达官贵人的慷慨资助,同时服务当地百姓识文断字、年轻人进取功名之需取名翼城书院。书院自创办之初就有捐学位的传统,翼城的官宦子弟、市井商贾、普通百姓等只要捐得起十两银子者,无需参加书院每年秋季的入学考核,无论身份、地位、性别都可以就读书院。翼城书院越办越大,周先生的钱包越来越鼓,他较之最初的穷读书变成了富教书,并且在翼城上流赢得了较高的名望。翼城周边很多考不上书院的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愿意把孩子送他这里。听说距离翼城三十里地的沅城有一个百年书院叫半山书院,书院的经营刻板呆滞,已经被翼城书院挤压倒闭了。翼城书院的兴起带动关帝庙一带物业兴盛商业发达,茶楼、酒楼、客栈、妓院、镖局应有尽有。
周先生故作深沉的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须,眼里闪现精明的光。
“罗覆问的很对,所谓一日三省。举一反三是正确的学习态度。课堂上有其他同学能回答罗覆同学的问题吗?”
台下果然有人举手。
“赵启公子请回答!”
一个瘦高身材的白衫公子笑着起身。
“在回答先生的问题之前,我想请先生允许我问罗覆姑娘一个问题。”
一听又要回答问题,罗覆拍桌子起身。
“干我什么事?”
“咳咳……”先生咳嗽的声音。
“回答一个先生的问题而已,赵公子和我唧唧歪歪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儒家思想讲究礼尚往来,刚刚罗公子你抛出一个问题,我现在也想向你抛一个,我不可以吗?如果我不可以问你,你又为什么可以问我。何况我刚刚在征求先生的意见,先生还没回答。罗覆你刚才在咆哮课堂吗?”
“赵启公子说的对!罗覆手心准备!”周先生笑着从孔子挂像前的戒尺台上抽出长长的黑色戒尺,这把戒尺自书院成立便已经有了,翼城当地的乡绅捐资用黑钢打造,质地轻盈,打人手心皮痛肉更痛。罗覆自罗锁匠花银子托关系送入翼城书院,便落入戒尺的魔掌之中,最初七天一打,后来三天一打,到现在每天一顿打。
“凭什么?”
罗覆圆睁双目,眼里有泪,更有怒火。
“就凭你这句凭什么?”周先生的话。
周先生走到罗覆的课桌前,罗覆已经伸出一只雪白玉手。至今,他仍无法理解罗锁匠为什么要白白送自己的妙龄女儿来书院读书挨打,却不选择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人。以锁匠的经济实力还有罗覆的身材样貌,她随随便便就能嫁入翼城上流富庶之家。翼城的赤脚郎中不少,罗锁匠这样的有执照有医馆的郎中只他一人。
周围的男生们都在低头嬉笑,罗覆嘟嘴。
“先生!你打吧!”
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周先生,你省点力气!我不疼的,你别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