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落水,我和男二合谋报复男主。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女二把我推下水的。
我带着任务和男主从冷战、破冰、暧昧再到热恋,情到浓时,他抱着我一遍遍诉说着少年时期就藏于心底的爱意。
「阿弦,你不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只有你」
啊对对对,我不仅现在不知道,过去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还不是都怪你吗?
———————————————————
1.
「嘶,头好痛。」我捂着脑袋,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来之前系统告诉我了,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是要完成原主死前最大的心愿。
这么模棱两可的任务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也意味着我还要先搞清楚这个心愿具体是什么,才能去进一步实行。
「这也太难了吧」我朝系统抱怨道。
「不会太难的,原主自身残存的意念还没有完全消散,也就是说,关键性时刻你是能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的。」「顺着她的情绪走,找到心愿应该不难。」
说完,这倒霉系统就溜了,任凭我再怎么叫它都没反应。
回过神来,我立刻就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顺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我不禁眯了眯眼。
只见那人明黄色云纹锦袍加身,正襟前是满绣的龙、翟十二章纹。刀削般俊美立体的五官透着丝丝阴柔,整个人美的雌雄莫辨,但是又透着一丝令人窒息的阴鸷。
得,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男主吧。男主光环这么强烈。
正想着,只见男主大步向我走来,一把钳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
「南停弦,你又玩的什么把戏!」
我的下颌被捏的剧痛无比,加上刚穿过来(刚睡醒)的起床气,一瞬间我的怒气达到了顶峰,我想也没想张嘴就朝他咬了过去,等到他反应过来松手的时候,丝丝缕缕的血已经从他的虎口渗了出来。
「贱人!」
他甩了我一巴掌,然后拂袖大步离去。满室宫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瘫在床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是没由来的畅快。我抿了抿唇,突然笑了起来。也许,我知道任务是什么了。
2.
晚间,贴身女婢红缨上来伺候我沐浴,我有意无意地套她的话。所幸这姑娘是个天真的,又对主子不设防。我这便弄清处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原主是当朝皇后,名唤南停弦,出生于簪缨世家南家,父亲是信武将军南缅,祖父是前朝太尉南裕。至于男主么——
「噗,你说什么?红缨,你再说一遍!」我强忍着笑意,又问了红缨一遍。
「如今,国姓是林,今上名唤秩章,这个名字还是太祖陛下起的,是希望今上能够维持朝野上下秩序,制定章程。垂拱平章之意。」红缨耐着性子和我又解释了一遍。
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秩章,您智障,太祖皇帝这个名字起的着实有内涵。
当今皇帝林秩章,和原主南停弦是青梅竹马。他们年少相识,郎才女貌。
他们本应该是佳偶天成,现在却是怨侣一双。
在我穿越过来之前,林秩章已经两个月不曾踏入过我的坤宁宫了。据说,两个月前,我和他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次他来看我,是因为我昨晚落了水,他以为我是在邀宠博眼球。
「都怪王昭仪。」红缨眼圈红红地,替我鸣不平。「她那个狐媚子,净想些腌臜手段来害您。」
王昭仪王奚若和原主是同期入的宫,当时帝后大婚(也就是我嫁给林秩章),万国来朝,为表庆贺就顺带着一日册封九嫔,王奚若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时她缩在人群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而今风水轮流转,她却成了御前最受宠的嫔妃。昨晚我落水,便是她的手笔。我细细问过了,原主不曾与她结怨,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下死手来害我。
「唉,又拿的是S+的宫斗本。」我在心里默默哀叹。在穿越者管理协会认证的副本中,宫斗本一向以难度大,时间长,死亡率高而闻名。至于S+的宫斗本?呵呵,十死无生。
知道了我这个角色注定会嘎之后,我也就不再顾虑了,放手干就完了!
沐浴完毕,我躺在床上琢磨起南停弦和林秩章的关系。
如果我猜的不错,我的任务应该就是报复林秩章。
这也应该是原主死前最大的心愿。因为下午我咬林秩章这一点其实是出乎我意料的。
咳咳。
作为一名十分有职业道德的穿越者,我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以保障男女主的人身安全为第一准则,所以说我是不会主动攻击男主滴。
而下午我咬他的时候,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愤怒,咬完了以后心里也是出奇的畅快,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原主的意识在作祟。
死去的南停弦对林秩章有出乎意料的怨愤。
3.
正想的出神,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到了我的脸上 ,殿内灯火昏黄,摇曳着烛光。我吓了一跳,抬眼望去。
啧,说曹操曹操到,是林秩章。
他屏退了宫人,显然是有话要说。
我低头,敛眉,下床不动声色地行了个礼。(天知道让我不动声色有多么不容易,今天下午我笑话他的名字笑得肚子都痛了)
然而林秩章并没有叫我起来的意思,他径自走到榻前坐下,然后理了理衣襟,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皇后,你可知错?」
他喵的,给你脸了!我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腹诽道。
腹诽归腹诽,我依旧挤出一脸谄笑,捏着嗓子柔声的说「臣妾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咬您了。」
林秩章眼里划过一抹惊诧,又不自在地反复看了我两眼,然后满意地拍拍手「行了,皇后,你还跪着做甚,起来吧。」
林秩章的微表情我一丝不差全收入眼帘,包括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所以,这原主从前难道从不会有这般恭谨姿态?傲慢嚣张的皇后?有意思。
这厢林秩章见我想的出神,又开始不悦起来了。
「伺候朕更衣!」他冷着脸,硬邦邦来了句。
秉着不违背原女主傲慢嚣张人设的原则(实际上我心里也窝着火),我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转身唤宫女进来。
呵,还想让老娘亲自伺候?做梦呢!
果不其然,林秩章气的脸都黑了,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冷笑着开了口:「我就知道你刚才那温顺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呵,也对,你怎么会服软呢?」他自语道。
我的手腕被他用力地攥着,痛出了泪花。
「你放手!」我低吼一句,试图用力挣脱。
也不知道是哪个举动刺激到了林秩章,他用力一拽,将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我的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一下一下健硕有力的心跳声。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喝酒了?」我问他。他不理我。
我的耳畔全是他鼻息间喷出的酒气,再加上咚咚如锣鼓的心跳声,饶是身为穿越者的我也忍不住面红耳赤。
「阿弦,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服软,嗯?」
「你落了水,不就是希望我来看你来哄你吗?」
「现在我来了。」
「你能不能,就朝我服个软。」
林秩章的尾音里甚至都带了一丝乞求,我被他死死地摁在怀里,不吭声。
他的这个拥抱仿佛漫长到有几个世纪,仿佛紧到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半晌,他摇了摇头,仿佛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松开我,眼底藏着一丝懊恼,又冷着脸开始上下打量我。我仍是不吭声。直觉告诉我,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更深露重,灯影烛火,相望无声。
宫人适时地上前打破这份沉默
「陛下,王昭仪宫里的人求见,说是昭仪腹痛不止。」
林秩章闻言,也没做过多停留,抬脚就往王奚若的永安宫里走。
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烛火发呆。今晚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我得好好缓缓。忽而见烛火模糊,成了重影,我抚上脸,才惊觉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这是,原主?
她是在哭吗?悲伤?委屈?气愤?我不知道。
心里一团乱麻。我无法感知到女主确切的情绪,因为实在是太乱了。只好叹了口气,上床睡觉。
4.
第二天晨起仍是有些头痛,我略微喝了几口鲜笋火腿粥,就央了红缨带我去御花园转转。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出过坤宁宫的门呢!
此刻正值初夏,御花园里草木葳蕤。蜂蝶嗡嗡地闹着,穿花度柳而来,再施施然离开。西府海棠已经开到了尾声,现在满园是月季和榴花的世界:层层叠叠的月季沁出雅淡的清香,满树的石榴花则红的轰轰烈烈,明媚张扬。我掐下一朵月季,凑在鼻尖轻嗅——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玫瑰、月季的香味,二者长得像,香味也像。只是玫瑰更浓烈些,香的饱满热烈,我当然更偏爱玫瑰。
「为何这满园都是月季 没有玫瑰?」我随口一问。
红缨愣了一下,觑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回话「早些日子王昭仪路过,嫌玫瑰太艳,让内务府都改种月季,您忘了?当时您发了好大的脾气,然后她就跑去陛下那儿哭……」说到最后红缨眼眶都红了一圈,比我还委屈。
王昭仪,啧,又是王奚若。我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唉,这个恶毒女配,怕是不好惹哦!
「没事没事儿,红缨」我还得先安慰眼前这个痴傻忠心的
「你就想,呃…」我卡壳了,我也实在不知道安慰什么。最后,我故作深沉地拍了拍她的肩
「无所谓,王奚若自会出丑。」
噗嗤一声笑,转角处衣角一闪,接着只见一个骚包贵公子摇着折扇朝我信步走来。
红缨虽然还在情绪中,但还是眼泪一抹,先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不许再靠近了!离我家娘娘远点!」红缨死死地盯着来人。
而我心中狂喜。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御花园这种地方,不是遇到女二就是撞上男二啊!
话说这个男二有点油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顶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表情却是,呃,一言难尽。笑得一脸傻样,油腻中透着猥琐。不怪红缨喝止他,要我我也觉得他不是好人。
「不知姑娘是—」
「皇后娘娘在此,岂敢放肆!」
「哦,失敬失敬,小人是—」
「皇后娘娘又没问你,会什么话!退远点!」
「好,其实我—」
「闭嘴,来人呐!叉出去!」
不得不说,红缨作为我坤宁宫首席宫女,在气势这块儿是从来没输过。几句话吼的对方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眼见着红缨就要喊人来,男二急了,不管不顾朝我喊「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我脱口而出,惊疑地和男二对视,然后上前去拉红缨「哎哎哎别叫,自己人自己人!」
五分钟后,我和乔柏(也就是男二)坐在塘边的假山上发呆,红缨替我们在桥上望风。
「难道,这是个多人快穿本?」这简直是耸人听闻,我惊疑的上下打量着乔柏。
「不造诶大姐,你好歹还有个系统交代任务。我呢?屁也不知道就被投放到这了,穿越当天就入宫面圣,哎呦你不知道我那个腿抖的呦…」乔柏开始滔滔不绝地和我诉苦。
他现在的身份是相府长孙,也是林秩章自幼的伴读。当年,是相府和南家一文一武在朝堂上斡旋,才将林秩章这口冷灶从七皇子府烧到如今的太极宫。
我告诉乔柏我的任务应该就是报复智障皇帝。乔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林秩章名字的玄妙,然后捂着肚子,狂笑了一柱香的时间。
「没事,既然我还不知道我的任务,那我就先帮你完成你的任务。」最后,乔柏与我击掌为誓,约好了下月初一等他进宫再议。
5.
我哼着小曲儿转头去找红缨,乔柏也顺道,他要在宫门下钥前离宫。好巧不巧刚没走两步又有重要人物登场了。
「见过皇后娘娘。」
来人温温柔柔地朝我福了一礼,然后笑盈盈抬头,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着我。
「这位是——」
我偏过头去看红缨。
「她就是王昭仪」
红缨适时的上前一步,在我耳畔低语。王奚若眸中划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
「听闻姐姐前些日子落了水,还失忆了?」
王奚若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我身旁的乔柏身上。
「乔公子也在啊」
王奚若冲他略一颔首,乔柏见躲不过,也囫囵行了个礼。
「本宫前些日子落了水,是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忘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人和事,索性也就没再去回想。」我竭力模仿原主趾高气昂的语调。
「怎么,你王奚若之前干过的好事,还需要本宫来提醒?」我语气森然。
王奚若一惊,忙低头「嫔妾不敢。」
我冷哼一声,带着红缨大摇大摆的往坤宁宫走,徒留王奚若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踏进了坤宁宫的门,我才长呼一口气。这个王奚若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她的长相太具有迷惑性了,直接是柔柔弱弱人间清纯小白花,娴静温柔清雅。更难得的是,她在盛宠之下仍旧衣着素净,衣衫华贵却不艳丽,只有凑近了看,才能看到用前襟上用银线绣的细细暗纹。
这叫啥?低调奢华有内涵。
啧,她给我整体下来就一个感觉,舒心。太令人舒心了。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合人心意,看着很舒服,没有任何攻击性。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敢麻痹大意。要知道,我之前的落水可就正是她的手笔啊。
6.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每天吃吃喝喝逛逛,过得无比悠闲。可不是我这个皇后不称职啊,六宫的管理权早就在两个月前交给陈淑妃打理了,我这个皇后名存实亡。好在陈淑妃为人忠厚老实,从不碰高踩低克扣俸禄。至于林秩章那个狗,他基本上都宿在王奚若的永安宫。他仿佛忘了上次醉酒那回事。
初一终于到了,我早早的吃饱了饭,来到御花园。天太早了,御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无聊的踢着石子,在假山旁等乔柏。
不多时,乔柏这厮便鬼鬼祟祟地从游廊处走来。
「哎呦喂,甩开那些侍卫可真是不容易……」
乔柏一见面就开始喋喋不休,我打断了他的满筐废话,要求他赶紧给我想任务。
报复林秩章?这可有点难度。怎样才能报复到他呢?我连他具体的性格,喜好,经历都一无所知,所以我和乔柏先讨论林秩章这个人。
乔柏说,林秩章小时候并不受宠。
生母早逝,他在太祖皇帝膝下养过几年。彼时先帝宫变成功,太祖皇帝被幽囚在南宫。而后,太祖皇帝仙去,林秩章又辗转被好几个贵人妃嫔抚养,他的童年可以说是颠沛流离。再后来,有了南家和乔家的助力,加上他本人的苦心筹谋,他终于在夺嫡之争中杀出重围,最后荣登大宝。
从他的经历中不难看出,林秩章心思深沉且善于隐忍,童年的动荡也许还让他本人极度缺乏安全感。
对了!我蓦地想起上次醉酒事件,忙把它告诉乔柏,乔柏吃到瓜了,兴奋地竖起耳朵
「敢情林秩章和你才是真爱啊!啧啧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对噢,我,林秩章,乔柏,我们仨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再仔细琢磨林秩章上次说的醉话,我顿时脑补出了一万字虐恋情深的狗血大戏。
打住,我们今天的正事是研讨出报复林秩章的方案!我摇了摇脑袋,回归正题。
「那先说说你的想法」乔柏收起了笑脸,难得正经了一回。
呃,我想?
「要不咱们走虐文路线?」我脑中灵光一闪。
「啥?」
「就是你想啊,这林秩章一定是爱着女主的对不对,不然他不可能说那些莫名其妙的醉话」
「嗯,然后呢」
「他现在肯定是在和女主冷战,抹不开面子」
「接着说」
「要是我们主动出击,和他和解,然后你侬我侬,恩恩爱爱……最后咔一下,告诉他真正的南停弦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间接害死的,那还不天崩啊!」我兴奋起来了「最后,男主痛哭,悔恨,痛不欲生……」我又自行脑补了三万九千字虐恋情深。
「停,打住!」这回轮到乔柏叫停了,他用一种难以置信无法理解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很诚恳的问了句
「您管这叫报复?」
「哎呦!痛痛痛!」
我微笑着锤了乔柏一个爆栗
「不是,那万一林秩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呢?」乔柏反问我。
我也冷静了下来。
对哦,我的想法是基于林秩章深爱着南停弦,是爱到无法自拔的那种。可是我真的敢赌他有那么爱吗?
林秩章爱南停弦,我知道,可是有多爱,我不知道。
他不是还宠着王奚若吗?让渣男感到愧疚?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属实是有些天真了。
「咳咳」乔柏手握拳,装模作样的咳了两下。「我有个想法,你要听不?」
「有屁快放!」
「是这样,老姐姐,言情路子走不了,不如咱们干票大的」他故作深沉。
啥?我凑近了耳朵听他说。
「屠龙,你觉得怎么样?」
我惊得吞了一口口水,差点没把我噎死,话都说不完整了,弯着腰猛烈咳嗽起来。
「瞧你被吓的」乔柏嘴上嫌弃我,手却一下一下的拍我的背给我顺气。
「是,是我想的那个屠龙吗?」我弱弱问一句
乔柏大约是觉得我被吓到了,沉默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后面的谈话我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杀了林秩章?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单从报复林秩章的角度来看,这到真是一个好想法。
可是那也得考虑实情啊,就算杀了男主是为了完成原女主留给我的任务,不违背穿越者原则,可我也得有那个能力办到才行啊。
林秩章虽然登基不过半年,可执政有方,眼见着朝中已是人心稳定。此时再掀起风浪,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当初夺嫡之争,先帝的嫡亲血脉都已被屠戮殆尽,杀了林秩章,又找谁来做皇帝呢?
我笑乔柏异想天开,乔柏也不服气地说我净想些情情爱爱。然后他被我满园追着打。
7.
讨论了一上午也没个靠谱点的方案。中午我回到宫里,就着忧伤,吃了两碗碧玉粳米饭。
怎么办呢?任务没完成,我就回不去。一天没回去,我就在奥比岛上的宝贝宠物们就一天没人喂,愁死我了啊喂。
系统静悄悄的,没个动静,不知道死哪去疯了。我来这儿马上有一个多月了,它还真由着我自生自灭啊。
我满脸幽怨坐在窗边旁边的小榻上,盯着一盘松子百合酥发呆。过了好半晌,我终于咬咬牙,抬头把红缨唤进来,吩咐她给我备一盘糕点。
8.
拎着食盒站在太极宫门外,我仍是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切感。直到大内监曹胜堆着笑迎上前来,我才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
「本宫瞧着御膳房今日糕点做得好,特意叫做了一份来给皇上尝尝。」我客气的笑道。
「哎呦,瞧您说的。」曹胜忙上前接过食盒,把我往内殿引「再好的糕点也比不上您亲自来啊,别看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可高兴着呢。」
我打量起曹胜来,他是林秩章的大伴,从小就在林秩章跟前伺候,也是他不可多得的心腹。这说话,办事,圆满妥帖,难怪得林秩章器重。
宫人走在前面打帘子,我偏过头走进内殿,林秩章正不知所措地盯着我,笔尖的墨汁滴了都浑然不觉。他刚才正在批奏章。
我扯了扯嘴角,低头行礼。
「臣妾来看看皇上」
9.
隔天宫里就传开了,说皇后娘娘复了宠。红缨喜滋滋地跑来告诉我,而我只是摇着扇子沉默不语。坤宁宫里里外外,流水般的赏赐从内务府过来。
我倒不像个皇后,像新入宫的宠妃。
林秩章以为我低头服了软,就开始报复性的宠我,既是弥补,也是奖励。弥补之前对我的忽视和冷遇,奖励我主动低头认错。
他带我游园、夜宴、祭天,夜夜宿我坤宁宫,甚至连去避暑行宫和秋狩都只带我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阿弦,你不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告诉我,他和王奚若在一起只是为了做戏,他只是想气气我。他气我从小心高气傲,不肯低头服软。他气我就算成了他的皇后还总是逆了他的意。
「我小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会不要我」
他喝了点酒,眼尾泛红。
「但是你瞧,你现在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他搂着我,笑得像个傻子。
我突然心底恶寒。
他这不像是宠我,倒像是在驯兽。
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把困兽的利爪一步步磨平,最后驯成一只温顺的猫儿。
他所谓的对我好,只是在驯服我。他之所以想要驯服我,是来自于他童年的极度自卑。他怕我,还有我背后的南家,说不要就不要他了。他以为驯服我就能彰显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了。
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却一直在伤害我。
如果不是他放纵偏宠着王奚若,她又哪来的胆子敢对我动手。
真正的南停弦已经死了,就是死于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我在他怀里无声的冷笑,盘算着什么时候揭开真相。
10.
乔柏每每见我都跺脚叹气。他是这里唯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的来历、计划和目的。所以他为我叹气。
「非要这样吗?」他直直地盯着我瞧。
「是呀,这样我就能快点回家了。」我故作轻松。「而且你没看到吗?我现在过的可好了,昨天吃了三个酱肘子呢!我现在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别打岔!」乔柏狠狠的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和他心里都清楚林秩章的为人,也知道这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我也许能让林秩章悔恨、愧疚、痛不欲生,但我一定也不会好过。起码我现在这副躯壳一定不会好过。
当初乔柏笑我的想法是异想天开,现在它恐怕就是可行性最高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乔柏吞吞吐吐的看着我,然后很郑重的说
「你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我假装没听清,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乔柏羞的脸都红了,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我大笑着凑到他面前
「你不会喜欢我吧,弟弟」
「滚,我是你哥」
他示威性地扬了扬拳。
唉,真是口是心非呀,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11.
正月初八,宜说真话。
我和林秩章过了好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日子。六宫协理权我一开始没要,只是想着图松快,而且我估计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然而林秩章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阖宫请安的时候,满宫妃嫔长跪不起,后来乔柏也来劝我,我只好勉为其难接过凤印。每天事多的要死,唉。
哦,对了。兵部有个小吏,写了一篇文章歌颂帝后和睦,洋洋洒洒好一堆文言文。没多久,他就成了兵部尚书。别问我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因为林秩章天天来我这边求表扬。
正月初八是南停弦的生日,林秩章表示今年一定要好好过。于是,从早到晚各路官眷进宫朝拜,礼物我收到手软,晚上还有一场家宴,为了表示荣宠,他甚至请来了我爹娘。于是一整个晚宴,他就趴在我耳边求表扬。
「好,我晚上有话和你说」我拍掉了他不安分的手,轻声细语的说。
我举杯,向席间的南大将军敬酒。南大将军,我的父亲,他也举杯示意,眸中满是深沉。
我回到坤宁宫,林秩章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我关上门,走到窗边。书案上有一盆玫瑰。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花是玫瑰」我俯身轻嗅,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花瓣。
「好,我明天就叫人把御花园里种满玫瑰」
林秩章从背后搂着我,将头埋在我发间。
「阿弦好香啊」他满足地叹道。
我轻笑「听人说王昭仪喜欢月季呢!」
林秩章闻言,讷讷地笑「明儿就把宫里的月季全拔了。我一棵一棵亲手种上玫瑰,可好?」
我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知道去年的这个日子,我在干嘛吗?」
「当然是在准备嫁我呀,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穿着火红嫁衣的模样」
「是呀,估计南停弦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深宫里玉减香消,一年都没捱到。」我淡漠地开口。
林秩章的笑僵在了脸上
「阿弦,你在说些什么呀?」
「莫不是发烧了?」他伸手想摸我的头,我后退一步避开。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是异世之人,真正的南停弦早就死了,在上次落水的时候。」
「我从来没失忆过,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她」
「你还不清楚吗?」我冷冷的盯着他「害死她的,就是你呀。」
「是你明明喜欢她,却折磨她,明知她心爱你,却又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王奚若杀的她呀。」
「玫瑰芬芳馥郁,你却偏要折它的刺,断它的茎,还要把它从土里移开改种月季花,它怎么会不枯萎呢?」
「不相信是吗?」
「你可以把红缨叫过来,她是从小贴身伺候南停弦的,你问问她,有没有觉得我不一样?」
「又或者,你可以把王奚若叫过来,问问她我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
「缜密如王奚若,怎么可能在我没咽气之前就离开呢?」
我的一句句话,一步步攻开林秩章的最后防线,他脸色苍白,低声呜咽了一句,然后冲我大吼大叫
「不!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死!」
「你瞧呀,你是真的不信我说的吗?」我又耐心地问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林秩章气的浑身发抖,他摔碎了眼前一切能够摔砸的瓷器,然后破门而出。
「皇后病了,传太医!」他冲着门外的宫人无能狂怒。
「即日起,坤宁宫下钥。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后病了,免得过了病气。」
门外传来重重的落锁声,我闭上眼,感知南停弦的情绪。
似喜似悲。
12.
我被囚在坤宁宫三天,水米未进。到第三天的时候,炭火也用尽了。正月里,红缨拍着宫门拼命呼喊,没人理。林秩章对外说皇后得了疯病,言行失常。
到了第三天夜里,窗外传来异响。我屏住气,摸向枕头,下面藏了个发簪。
来人径直奔向榻前,从怀中掏出一物,我举簪欲刺——
「呼—」
火折子被点开,露出了一脸担忧的乔柏。
我瘦的脱了形,乔柏一把抱住我,好半晌才闷闷放开。
他从怀里掏出水囊和吃食,默默的看着我吃完,然后吸了吸鼻子说「等我。」
我用力的点点头。我信他。
从宫外溜进来不容易,他问我宫中有没有相熟的人。
先前统管六宫的时候我梳拢过几个心腹,现在我把他们都交给了乔柏。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柏时不时地溜进来给我送些吃食和炭火,总归是让我在这宫里不太难捱。
13.
正月十五,宜干戈。
半夜火光阵阵,哭喊声,砍杀声此起彼伏,我这无人问津的坤宁宫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红缨守在我旁边,低声啜泣。尽管也很害怕,她仍是咬牙护在我前面。
漫长的夜是如此难熬,直至晨光熹微,四方归于寂静,坤宁宫的锁才被猛地砸打开。
乔柏一身甲胄,浴血向我奔来。
我全身血液倒流,躲开他的拥抱,细细打量他身上的伤口。
没发现什么大伤,我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盯着乔柏的眼睛。
不等我开口,乔柏就主动解释起来。他告诉我,他与南大将军联手,趁着上元节制住禁军,然后一路杀进宫。林秩章死了,这场宫变,是乔柏赢了。
听人说,林秩章昨晚喝的酩酊大醉,来不及反应,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破门而入,给一剑刺死了。
他为什么会喝的酩酊大醉?有人说他几天前赐死了王昭仪。
当初我和乔柏在御花园中商量对策,定下的两个荒谬的方案,如今竟然都一一实现。
我原以为新帝登基会阻力很大,谁知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一干新臣二话没说就高呼万岁,更别提我背后的南家和乔柏背后的相府了。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着所有故事走向结局。
乔柏登基的那天晚上,他在太极宫大宴群臣。觥筹交错中,剩我一人独自恍惚。没多少人愿意搭理我这个先帝废后。我乖巧的坐在南大将军身边。这场宴会,我是以南将军之女的身份参加的。
南将军平静地接受了女儿离去的事实,但屠戮宫门的时候他是最暴虐的那一个。
管弦嘈杂中,乔柏对上了我的眼睛,他的眼里盛满笑意,我读懂了他的唇型,他说我爱你。
突然我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我苦笑着摇摇头,又想着幸好幸好。
我面色苍白,静悄悄的起身离席。
漫长的宫道漆黑一片,我飞奔向坤宁宫。走到坤宁宫门口,忽而有人拦腰抱住我。
「怎么了,阿弦?」
乔柏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推开他,他挑眉,惊诧不已。
「怎么了,是宴会吃的不开心吗?」
「我回头叫御膳房给你重做。」
「还是有嘴碎的乱嚼些不干净的了?」
「你放心,我一定料理妥当」
「乔柏」
我忽然打断他,抬脚往宫里走,乔柏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喜欢我吗?」
他闻言顿住脚步,然后低头,倏然一笑。
「还没问你呢」
「我喜欢你」
「做我的皇后可好?」
他俯身看我,眼里盛满星河。
我坐到了榻上,乔柏半蹲半跪,等着我的回答。
「不好」
我干脆利落地拒绝,还没等乔柏急了,我又温和出声
「我刚刚想通了一些事,但是又有一些疑问,你告诉我答案行不行?只需要说是或不是」
看到乔柏点头,我就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第一问。
「你能说动南将军发动宫变,并不是因为我当时被困宫中,而是因为你早就告诉他南停弦死了,是或不是。」
乔柏惊诧地看着我,说是。
「宫变的时候,宫里有内应,不然不会那么容易,是或不是。」
乔柏说是。
「那么,这些内应,其实之前交给你的人,对吗?」
乔柏沉默了一下
「是,但是我可以解—」
「别急,还有问题。新任兵部尚书是你的人对吗?」
「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对吗?」
「你的任务,就是篡位吧?」
「我的系统是被你封起来了是吗?」
我一口气连问。
乔柏闭上了眼睛,声音滞涩
「是」
「好,好」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但听到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有些难受。
「但是阿弦,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提前发动宫变,为了娶你我愿意排除一切非议…」
乔柏试图站起来抱我。
「最后一个问题」我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开口。
「南停弦的死是你在背后推动的,你其实早就穿过来了,是或不是。」
乔柏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是」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走吧。」
「不,阿弦,你听我说,我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你的」乔柏急急的解释。但是我摇摇头,我不想听。
「我不信你从没喜欢过我!」
乔柏孤注一掷。
「你瞧啊,你叫我阿弦。」我温和地看着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当成乔柏了呢?」
我和衣躺在榻上,临闭眼前,我想了想,对乔柏说
「对不起我是之前有点喜欢你」
「又幸好只是一点点而已」
「而且没关系起码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到底姐也没吃亏」
「江湖不见」
我合上双眼。乔柏意识到了什么,扑上前想要摇醒我,晚喽,从什么地方到来,从什么地方离开。886。
回去路上,系统在一旁表示叹为观止
「讲真的你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真帅啊」
「别贫嘴了,这次的任务要给我附加分,你个系统屁用没有」
「哎哎哎我这不是被人阴了嘛」
「我不管,必须给我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