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一切挣扎,在上帝的眼中,只不过是永恒的寂静而已。——歌德
夜幕之下浮现出多少张脸,这个城市就有多少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切的挣扎、一切的奋斗、一切的呐喊,在上帝的眼中,只不过是永恒的安宁而已。——歌德
我是你的。我的梦也是你的。——《卢布林的魔术师》
假如我对你说谎,那是因为我想向你证明,假的就是真的。
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再见到她。她的形象仿佛是一只南归途中的候鸟所投下的翅影,转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除了征服自己,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并无其他的使命。——笛卡尔
一个人就是一个处于破败之中的神。——《爱默生文集》
快乐的事情通常要么不来,要么就会让人猝不及防。
还是在读小学的时候,张末就开始了心目中对于爱情的憧憬与遐想。那时,她与父母居住在郊外的一幢老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天井、残破的院墙以及屋檐下筑巢的雨燕给她的梦想赋予了某种陈旧的布景。
在想象的画面中,一个男人朝她走过来。但她看不清他的脸。他一声不吭地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在寂静之中,她听见那个男人在她耳畔悄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然后,她就跟着他回了家。
这就是她期待中简朴又神秘的爱情,它为她带来了梦幻中黄金般的岁月。不久之后,她跟随父母搬进了城里。当她重新回忆起那幢老房子的阴影,回忆起那些檐廊、井台、雨帘和丝绸般的阳光,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的确存在过。封存的记忆就像埋入泥土的果核,在不知不觉中就长成了一棵大树。
只要音乐还在继续,我们就永远不能说,没有希望。
这个城市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倦。她来上海之前的所有预感都被证实了。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嘈杂的,混乱的,毫无生气。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甜腻而潮湿的空气压迫着她的神经。新的生活,像一片肮脏的布在她面前铺展开来,而她则开始了永无休止的忍受。
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奔赴巢穴的蚂蚁,一次次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对她来说,生活并非一种选择,甚至也不是经历,而只不过是一种印证,它的全部意义与结果也许仅仅是:原来如此……她并不知道她的热情和主动性是何时丧失的,她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驱赶着,鞭打着,从一处到另一处,从一天走向另外一天。她担心自己还没有喘过气来,就已变得白发苍苍。
假如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那么我想,最后消失的一定莫扎特的声音。
一旦涉及到爱情,苏辛的讲述就如秋后的河水,流转低回,萦绕不去。
说什么花正浓,粉正香,转眼两鬓又成霜。
按照心理学的观点,堕落的人伴随着肉体的放纵,所留下来的恰恰是一种更深的恐惧。她们无一例外地将那些严肃对待生活的人,
比如你,视为异类,实际上她们不过是想拉你下水,这样,她们的行为就得到了确证,她更安全,更心安理得。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命运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它巨大的轮子,按照它自身的逻辑与规则。当我们说一件事是不可能的时候,我们通常会忽略,它已经包含了可能性。或者说,可能性正是在不可能幽暗的背景中酝酿了出来。因此,普鲁塔克说,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最终是不可能的。
昨天还淹没在谬误与偏见之中的人,到了今天就俨然真理在握。拜伦式的英雄做梦都在想用的的利刃在视为禁区的幕布上划上一刀,可是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幕障都被自行拆除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情形也许恰好相反。当无数的可能性像潮水一样朝你迎面扑来,像刺目的阳光,它的光亮照得你睁不开眼睛,你所面临的又恰恰是不可能。
你感到晕眩,感到不知所以,你的身体犹若一羽轻鸿漂泊无着。尽管它很可能源于你的幻觉,但人们总是无一例外地匍匐在幻觉的阴影之下。
人生就是一个舞台。你一直在演戏。我不明白为何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在等待着什么。你只知道要演下去,从一个剧场一另一个剧场,直到有一天,你一头倒在舞台上,甚至连戏装都没有来得及脱下来……
在那些粉刷过的乡村庭院中,
当南风呼呼地吹过
盖有拱顶的走廊
告诉我,是不是疯狂的石榴树
在阳光下撒着果实累累地笑声?
……
法国历史学家G·勒诺特尔曾饶有兴趣地描述了约瑟芬与拿破仑之间的爱情悲剧,当拿破仑派出的信使日夜兼程,从托尔纳赶往巴黎,送去一封封炽烈的情书,约瑟芬通常未及拆阅,就匆匆前往沙尔上尉的城堡寻欢作乐。从某种意义上说,约瑟芬对丈夫的冷落自有她的缘由,因为拿破仑的情书的烈焰照亮了她的安全感。G·勒诺特尔写到,绝对的安全感往往是导致爱情消失的最有效途径。对此,弗兰兹·卡夫卡博士评述道:“人们对于那些确定无疑已经到手的东西往往只能扔掉它。”(前线的拿破仑在极度失望与痛苦之中必须寻求补偿,每一封石沉大海的情书都预示着战场上一次辉煌的胜利,他的对手成了约瑟芬的替代品,历史就这样神秘地写成了。)
曹雪芹在写作《红楼梦》的时候,显然是遇到了这样一个难题:面对虚幻而衰败的尘世景观,他的梦因无处寄放而失去了依托。因此,他不得不像布莱克所说的那样,一个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强行征用爱情。
肉体的彻底解放,全部有赖于灵魂的沉默不语。——安德烈·纪德
这个社会中存在着形形色色的调情者,他们寄居在某种边缘或夹缝地带,犹如变色虫匿身于苍翠的树叶之中,纷繁复杂的现实既是他们展开活动的舞台,也是他们的隐身之所。他们与社会总是眉来眼去,但从不同床共眠。他们驱使着别人,也为别人所操纵。他们嗅觉灵敏,相时而动。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凶相毕现,时而安贫乐道,时而愤世嫉俗。一旦危险来临,他们就在社会巨大的幕幛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或独钓寒江,或访麻问菊。郑燮三绝琴棋事,东坡一生儒道佛。他们既可得到现实的种种好处,财富、名望、安宁甚至不朽,又可以逃避惩罚。况且,即便是惩罚本身也并非不可以加以利用。在这个古老的国家中,他们既是一名游戏者,又是真正的上帝,他们的身份介乎与政客、商人与隐士之间,倘若略加规别,则又可统称为知识分子。
我们处于一个混合的时代,就像各种染料搅混在一只盛满清水的缸中。你从中已照不出自己的影子。当你站在桥边,享受着清新的晨风与树丛中的鸟鸣,却不得不同时忍受着从邻近的化工厂飘来的烂苹果味,氧化铁厂上空吹来的甜风。
一般来说,日常生活平淡而乏味,离奇事件的频繁出现只会给它增加一层虚幻的性质。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个城市有多少居民,就会有多少光怪陆离的秘密。
黑夜这么潮湿,这么漫长。
夜晚使人软弱。
在晚上,人的情绪变化往往与月亮、风向、潮汐与气压一类的天象有关。这可以说明,为什么月晕能使交通事故与恶性犯罪频频出现,而像焚风这种带电离子的气流会引起精神病发作和自杀,为什么欧洲的基督徒更重视晚祷……因为,人们在寂静的夜晚更容易感觉到虚空的存在,他们的意志更加薄弱,感觉更加纤细,心智流荡失守,难以驯服……
我们切不可因时代而放弃永恒。——胡塞尔
当你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无论你觉得前程似锦,还是心灰意冷,美好的岁月已长留身后。你只知道往前走,却看不到栖息的堤岸。
只要音乐还在继续,我们就永远不能说没有希望。
我的开始之日便是我的结束之时,
阳光照耀空旷的田野,
却让那僻径隐在枝叶相掩的林荫里,
使午后变得一片幽暗。
假如你决定将一个人或一件事遗忘掉,你所应当做的并不是将它藏匿在心中,让它在记忆中发芽,而是必须让它在语言的磨砺中失去弹性。
当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家中那幢古老的宅院里,在房檐的阴影里想入非非,未来的爱情就是一棵洒满阳光的动人的树,或者,它是一群在稻田上空低低飞行的白鹭。它像一颗露珠那样晶莹、透亮,完好无损。
黑色的枝条上湿漉漉的花瓣。——庞德
人们很难忍受实际生活中的空虚,乏味,无聊,他们的智力就被驱赶到了幻觉和想象的领域。通常,他们一旦觉得无路可走,想象力和虚构的愿望就会像野草一样生长。
而梦境、时间、冥界、幻觉都属于同一类事物,在由它们所主宰的汪洋大海中,世俗的金钱、权力、女人只不过是一座座灯塔,或者说,一些不辨形状的标志而已。
她的爱情就如深秋时节被雨水洗刷后的一片山林,清新、爽净,简朴而悠远。没有沉思,没有犹豫,她只需要一种简单的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