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 首
“黑白元常”应未退是钟神秀约来对付叶楚甚的高手。
钟神秀不是笨人。他也估计得到,凭自己和黑白无常之力,还不是叶氏兄妹、枯木、飞鸟、藏剑老人与白青衣之敌,他的任务只是要引走其他高手,好让他的弟弟钟石秀顺利得手而已。
钟神秀应未迟是极熟络的朋友,很多时候,黑白无常在掠劫财物之际,由他负责挑断事主的脚筋,所以黑白无常的招数,钟神秀可以说是比什么人都来得熟悉。
故此黑白无常暗运内力踩毁墙壁,钟神秀也早有准备,当墙溃倒之时,钟神秀已拍地掠出,碎石残灰全都打在飞鸟大师的头上。身上。
钟神秀就利用途刹那之间,对飞鸟大师下了七道重手。
任何一个人,只要挨着了钟神秀七记重手的任何一记,只希望死快一些,不会希望活长一些的。当年仗着二十八年苦修“铁布衫”,自诩十二道死穴六路罩门全已移位,并身着刀枪不入“武夷大红袍”的“伏魔金刚”曾苦洗,挨了钟神秀一记,五脏六腑虽勉强保住了,但一双腿子仍是被震得筋断脉绝,永远残废。
可惜钟神秀半记都击不中飞鸟大师。
因为飞鸟大师已撷下了两柄斧头,其中一柄已脱手飞去。
飞鸟大师的斧头。斧沿如弓,斧面如月,寒光电射,斧破空呼啸旋飞之时,斧面上那口氏矛似的斧光如旭日,隐约电震之声,飞斩钟神秀。
钟神秀大喝一声,七记重手,全下在斧上。
他决意要先破去飞鸟一斧再说。
七记重手一下,斧被击飞,却又回到飞鸟的手中,并未如钟神秀所想,可以一举毁去飞斧。
然而这时飞鸟大师虽铺得一身石灰白粉,不过,身上一点损伤也没有,反而一扬子,另一道飞斧又破空而出。
同时间。钟神秀发觉黑白无常已完蛋了,整个人像烤肉一般中在剑上。
钟神秀立即决定了一件事。
逃!
以钟神秀的功力,在飞斧未到这前,要逃,是逃得及的,可是,钟神秀在下午与叶楚甚一场格斗中,伤了小腹,他拍地欲起之际,腹间一疼,慢了一慢。
飞乌大师的飞斧,照理说可以及时劈中他,可是,飞鸟的飞斧,也是缓了一缓。
那是因为他不想杀一个残废的人,他只想生擒他。
就这一缓之间,钟神秀已拍地跃起——围墙虽已倒溃,但枯木道人仍守在那边———所以钟神秀反往内掠去。
他破自而入,里面是衙堂。
椅堂灯火闪烁,很是幽森,加上衙堂里特有的森严气氛,就像幽冥鬼火映照出一角梦魔般的阴曹地府,修罗殿堂。
椅堂里倒着一个人,手持双叉,身材短小,在血泊中,已气绝多时。
钟神秀“砰”地撞碎西边木棂,闯了进来,一看情势,知道曾有人在此地动过手,所幸没有敌人在———仅有这瞬间犹疑,耳际使传来衣风猎猎之声。
钟神秀行动何等之快,猿臂横扫,将地上的死人———其实是为藏剑老人所杀的公孙谨———扫提飞跌向东边的窗棂,“砰”地弹碎。跌了出去。
而同时间钟神秀另一手按地一弹,已窜上“明镜高悬”的横匾里。
在他隐身于匾后这刹那,飞鸟大师已追了进来,摸着光头,四处一望。指着东边碎棂道:“死王八往那边走了!
钟神秀居高临下,只见飞鸟大师后面无声无息的跟着一人,正是如同行尸走肉的枯木道人。
飞鸟大师说完之后,高声叫道:“老王人,别走,咱们还没玩够哩!飞身追了出去,偏因窗棂破处太窄,他穿身而出的时候卡住了肚子,出也不是,回也不得,尴尬了好一阵子,勉力一挣。轰地一声,穿破了一个大洞。墙也给扯倒了一大身。才挣脱此困境。
剩下枯瘦的枯木道人,用一双小眼睛,却含着凌厉的精芒,迅速地在衙堂四处扫了一眼,钟神秀不禁手心捏了一把汗。
枯木道人只稍逗留了一下子,还是随飞鸟掠了出去,飞鸟早已在墙上撞开了个大洞。枯木倒可以轻易出入。
钟神秀见二人都出去了,才微微舒了口气,忽觉衙堂里阴风阵阵,烛火一阵闪动,几乎熄灭。
更不知怎的,钟神秀只觉背省一阵发凉。
只听飞鸟大师在外面道:“咦,怎怪老王八进来,变成个矮王八死在外面?”
枯木冷冷地道:“这不是钟神秀。
飞鸟嘀咕道:“这人来做什么?
枯木道:“看来是藏剑杀的。
飞鸟问:“老王八呢?”
枯木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飞鸟“哈”地怪笑一声:“原来你都有不知道的事。以后不要充通天晓了吧!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按照道理,钟神秀应该感到轻松、高兴才是。可是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感觉到达衙堂里不止一个人。
一定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出那对看着他的眼睛,是黑豹的绿眼一般残酷、厉烈、而深沉、可怖。
他不禁心跳快了起来:然后他又听见一种声音,他很快就分辨出来是呼吸声。
一种深深吸了进去,好久好久才吐出来,仿佛那呼息者的肚子是一个干瘪的布袋,又像一个失去生命很久很久的东西,刚刚复活。在吸吐着几百年来没有呼吸过的空气一般。
钟神秀几乎忍不住要大则起来。
他宁愿跟飞鸟和枯木作必败的交手,都不愿感受此刻的恐怖。
但是没有机会叫得出来。
因为一双修长的手掌,连指甲也修得整整齐齐的手,已箍住他的咽喉。
同时间,他背脊第九根节处有一把冷冰冰的利刃插入,直剖开他的肛门。
而缠住他脖子的肘上,“叮”地弹起一双三叉戟,肘部一压之际,已全刺入了他的后脑。
这时,那手也松开,松开之际,前臂骨鲨皮现出了一排鲨齿似的锯子,映着灯火闪烁了一下,也照见钟神秀咽喉里喷溅而出的血泉。
钟神秀没有惨呼。·
他已失去惨叫的能力。
但他之所以能残废而练成绝技,毕竟有着过人的生命力。
而他内力又浑厚无比,这使得他居然还可以在濒死前杀那拧身过去看杀他的人。
他看见了杀他的人。
他只看见了那一刹那,刹那之后,一双惊恐的眼珠已给人生生挖了出来。
杀他的人明知他已死了,秘密永远说不出来,却仍然把眼珠挖去。
钟神秀死的时候,已不成人形。
他死在“明镜高悬”的匾牌之后。
这时候,连飞鸟和枯木,都不知道堂内发生了这样的事。
同一时候,通向衙堂的大门“依呀”一声被推开,月色下,一个五络长髯的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长竹竿上悬着一面白布,白布下挑着一盏白灯笼走了进来。
走到衙前的一棵古老的黄花树下,中年人看着这地铺满小黄花。眼神里露出深思之意道:“这里已经动过手了。
少年道:“情形怎样?”
中年人没有回答,缓缓向衙堂走去,忽然站定,灯笼所照处,地上有一潍血迹。正从匾牌上滴下来。
中年人眼睛望上抬,少年人道:“上面……”
一语未毕,中年人已飞身上去,手中竹竿一闪,牌匾裂成两片,坠了下来。
中年人飞身的时候,右手还提着灯笼,但灯笼里的烛连多晃烁一下都没有。少年人只觉眼前一暗,中年人已上下梁,匾牌下坠,烛光照出一个断推而满险血污的银发老人,一柄长刀把他穿心而过,钉在匾后粱上。
灯火一沉,陡然一亮,中年人又落下地来,眼中沉思之色更重。
少年人问:“李大哥……”
中年人道:“来的只怕是叶楚甚一一,”
这时,衙堂外,黑夜中,忽传来衣袂破空之声,匾牌落地之声敢情已惊动了飞鸟?
李布衣疾道:“先进一避。免引起误会。这时,飞鸟大师正大喝一声,“砰”地弹破衙堂墙上通风木格,飞扑而入。
刑室里叶梦色听到背后一声吩笑,手足都不由得冰寒起来,但她还是转过身去。
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只见刑室里虽然幽森森的,但没什么异样,李鳄鱼、奢公子、衙役、保镖,牢头这一些人,仍然穴道被封,套上刑具,而目瞪口呆。
———笑声何来?
叶梦色本来面向着通风铁窗,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自然是背对着铁窗。
她却不知道,这时候,铁窗上却射进来一支管子。管子上镶着一只小小的白鹤,白鹤的嘴一张一合。却是会动的。
每当鹤嘴张开的时候,一小股跟雾色差不多的稀淡白烟,就袅袅的喷了进来。
这些叶梦色都不知道。
但她却发觉那些被点了穴道的人,眼睛都露出一种诡异之色。有些诡异中还带有恐惧或幸灾乐涡的神色,李鳄鱼眼色中尤甚。
而这些眼色,似都是透过自己,望向自己的背后。
叶梦色马上警觉,所以她再度回身。
她没有发现那张嘴的小白鹤,却发现室内雾气过重,她不禁用白纤的手,去拨开一些“雾气”。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一阵昏眩。
叶梦色摹然省起过往的一段经历,像长久蒙尘的弦忽被弹动,有一种深心的震栗。叶梦色无力地叱了一声:“谁?”
外面“嘻嘻”一笑,那么狭窄的窗口居然溜得进来一个人。
而这人相当高大,长发披肩,额骨峥嵘,鼻子鹳高,又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居然还散发出一股妖冶的香气之男子。
叶梦色一见到他,脸色完全白了,加上地已像一朵幽丽的白花漂浮在溪水上一般无力。
那男子喷喷笑道:“梦色,你瘦了。
叶梦色刹地拔出了剑,用剑指着他,由于昏眩,一手要支着墙壁,那男子看在眼里,只觉得楚腰一溺,弱不胜衣,都无法形容这似醉带嗅的清丽。
男子道:“梦色,可知道,失去了你,六年来,我的梦已变得失去颜色。”
叶梦色叱道:“钟石秀……你滚!
男子却喜道:“果然你还记得我名字。
叶梦色恨声道:“你这卑鄙的……”
钟石秀嬉皮笑脸的道:“我这种下流人女子最爱。
叶梦色的剑法,原本绝不在叶楚甚之下,钟石秀的武功,虽在其兄钟神秀之上,但决未胜过叶梦色。
可是此时,叶梦色已是中毒颇深,四肢乏力,剑势已不成章法,这一剑势子虽弱,但使未有一种荡治之色,艳绝己极。
由于叶梦色本身是个清纯性烈的好女子,心中贞洁之气与钟石秀的“五淫散”一旦相抗,脸面上桃红之色更甚。
钟石秀自连美色,几乎被叶梦色刺中,闪身让过,笑道:“妹子……”
叶梦色忽然回剑往颈子一抹。
她凭着一丝清明的心志,宁死也不再受辱此人。
钟石秀一见大慌,修抢身去,情急之下,五指生生钳住剑尖。
要知道救人比救己更急,叶梦色的剑法本来就高,钟石秀一钳之下。止住剑势,但掌沿被剑锋割伤。
叶梦色冷哼一声,青锋一送,钟石秀及时一侧,“哧”地剑刺人他右胸侧。钟石秀大喝一声,一足蹴出,踢中叶梦色手,钟石秀打飞了她的剑,但右胸鲜血流个不停。霎时湿了胸衣。
钟石秀修笑道:“妹子。你好狠的心……”忽见叶梦色细匀而白玉似的脖子上,也给长剑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像白色花瓣上一抹美丽的红;心中一疼,不忍心骂下去。
叶梦色脚步一浮,醉酒似的勉强去抢剑。钟石秀修步向前,一手搭住她秀肩,叶梦色回过身来,星眸半张,两面包子似的玉颊红了大片。吐气若兰,钟石秀心中一荡,“砰”地叶梦色已一膝撞在他小腹上。
钟石秀痛得弯下腰去,只因叶梦色所中“五淫散”已然发作,力道无法集中,钟石秀伤得不重。
钟石秀一把抓住她的腿,双手齐用力一扯,“嘶,嘶”二声,叶梦色紫色劲装肩。腿俱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令人珍怜莫已而怦然心动的雪白。
叶梦色的腰后仰着,乌发披在脸上、肩上,心中因还存的强烈羞耻而低吟了一声。
钟石秀忘了伤痛,向地那美丽的红唇吻去。
叶梦色鸣一声,一掌打去,啪地击中钟石秀的脸庞,清楚地现出五只手指印,钟石秀想闪躲,却没闪躲过去,以为是色授魂销,色香心动所致,还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妹子,你爱打,就打吧.哥哥今天死也要亲亲你……”
忽觉叶梦色那一掌打在脸上,一点感觉也没有,人也像虚浮在半天空,钟石秀脸色倏然大变,抱着叶梦色的双手也陡然僵硬了。
他眼睛立刻变成决斗时一般定、狠。
他看见在刑室里扣着刑具的人,因中了“五淫散”每个人春情大动,但身子又不能动,只能张开了口发出微微的呵呵之声。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一个猪一样的人。
猪一样的把,猪一释的白。猪一样的神态,猪一样的大耳朵,猪一样的小眼睛……
富家子,奢公子。
灯色昏黯中,奢公子的神情,实在令人毛发惊然。
他嘻嘻地眼眯眯的笑着,笑着,吃吃地笑着,那神情就好像是一只待宰的泵忽然跳起来拿刀宰人类一般的快乐。
只听他说:“本来我也想看这一场好戏,但是,我想想,与其你来享受这美人儿.不如由我来更适当。”
钟石秀发觉自己喉咙有些干湿。“你是谁?”
胖公子笑道:“我当然不姓奢。我姓王,单名蛋字。上蛋就是我,我就是王蛋。
钟石秀这时不但觉得手已僵硬,连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就像一个人被人一指点成了一块石头。
第十一章 暗室里的刀光
王蛋又笑道:“你的五淫散果然厉害,想必自己先服了解药吧?我加了一点金璎络在空气中,这回你可认栽了吧?”
钟石秀缓缓放下了娇情无力的叶梦色。
俯身向下的动作是极危险的、所以他移动每一寸,都防着王蛋的攻击。
但他又不能不护着叶梦色在先。
王蛋并没有在此攻击他。
钟石秀再慢慢舒直身子,只觉全身骨骼都变成了金属一样沉重。
钟石秀道:“谢谢。
王蛋道:“谢我什么?”
钟石秀道:“谢你不在我弯腰的时候出手。
王蛋一笑。
钟石秀道:“可是。我仍然没有想到堂堂王蛋,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会如此卑鄙,对后辈施放金珍璎粉!
王蛋猪一样地笑了,吃吃笑道:“你知道大多数成名人物是怎样成名?”
钟石秀没有回答。
王蛋已接道:“他们之所以成名是因为在没有人的时候大都跟我一样不要脸。
他又道:“你自己刚才不是说过吗?下流的人才有人爱,我比你下流,所以你得把她让给我。
钟石秀大喝道:“谁也不许碰她!
王蛋眯着眼睛道:“哦?采花大盗也动真情了?这倒罕见。不过,你可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在你弯腰的时候攻击你?
钟石秀木然。
王蛋嘻笑道:“因为我也心疼会摔伤这美人儿……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一说完了这句话。王蛋就站了起来。
他身上本来有三道铐子,但他一站起来,三道铁铐一起被震升。
王蛋痴肥如猪,但他的身形飞掠进比鹰还快!
钟石秀大叫一声,运掌拒抗,无奈根根骨节似驳错了臼一般,只接下半掌,人已被打飞出去,撞在墙上。
他大叫一声,是想他兄长钟神秀听见来援,他要钟神秀引开大家,想迷倒后劫掳叶梦色,才单身冒险人刑室行动。
他当然不知道钟神秀已经遇害了。
奇在他大叫一声之后,紧接着刑室之外,即是牢房前侧的狱卒卫役休息之处,也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啸。
那是叶楚甚的呼声。
王蛋侧耳一听,发出一声近乎白痴似的怪笑,掠向叶梦色。
王蛋不算好色,与其说他好色,不如说他好杀,他喜欢一个女人,往往把她全身骨骼一节节地捏碎,欣赏她痛苦的表情,而不去占有她。
可是他对叶梦色显然不同。
他串通李鳄鱼,把自己变成了奢公子,因为要进行一项任务,而他只是任务中的一个环节。
但他此际看到了叶梦色。竟浑忘了一切任务,也不理会无欲宫的赏罚森严。
叶梦色的姿色,纵使在这如此阴暗的刑室里,还凄婉如此,是王蛋平生仅见,尤其中了五淫散后的叶梦色,娇喘细细,委婉不胜。连残虐如王蛋者也油然生起了一种照顾她的冲动。
他扶住叶梦色,决定要杀了刑室里所有的活口,才劫持叶梦色离开。
忽听一个声音道:“放了她。
王蛋霍然回身,就看见一个葛衣人,脸容稍带风霜,眼睛非常明亮,手上拿着一技长竹竿,竹竿上有白布,白布上有“布衣神相”四个字。
王蛋笑了:“你要替我看相?”
李布衣道:“你今天气色不好,如任意行事,估恶不俊,恐招杀身之祸。
王蛋道:“我不相信看命的。
李布衣道:“作恶事多的人都不相信。
王蛋道:“是聪明人才不信命。
李布衣道:“那是因为聪明人都不想先知道自己的命运。
王蛋怪笑道:“命运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李布衣道:“对,你手掌的掌纹正显示着你命运。
王蛋眼睛眯得像一口针,而他就像在针眼里看李布衣:“我看命里我是你的煞星。
李布衣道:“放了她。
王蛋笑道:“我不放,你能怎样?”
李布衣道:“在这种情形,我出手已不能控制生死:你若放了她,我才有把握伤你而不杀。”
王蛋突然涨红了脸,道:“我不但不放,我还要亲她……“说着凑过嘴去,要在叶梦色玫瑰色的红唇上亲一下。
突然之间,青竹杖一闪,从王蛋右颊穿过左颊,王蛋瞪大了眼,血未溅出,人已被李布衣一脚踢飞出去,叶梦色被接了过去。
王蛋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布衣出手会如此之快。他现在就算想说话也没有办法了。
他一落地,马上就站了起来。
他巍巍颤颤地晃了一阵,终于仆倒在地。他背后有一支断锏。
就在他被踢飞出去的时候。钟石秀向他背后出了手。
李布衣扶住叶梦色,鼻际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手里扶着的是软若无骨的恫体,奇怪的是平时叶梦色如此高挑明媚。骨肉匀停,但着手却软如棉絮。
李布衣发觉钟石秀瞅住他,如一头狼在看着他惹不起的猎物。
李布衣叱道:“你给她吃什么,快拿解药出来———”钟石秀在这一刹那心里盘算了数十回:他情知自己决非这一招击倒王蛋的人之敌手,但他又不想到到口的樱桃奉手让人。
但是“五淫散”的解药,除非是在施用之前预先服食,否则是全无作用的。
钟石秀知道自己在重伤之下,是无法从李布衣手中夺回叶梦色的,而且因为六年前的事,钟石秀一见到李布衣,心中就又怯又乱,狠狠地道:“李布衣,你欠我的,你少不了要还的!说罢破窗而去。
李布衣手中竹杖;仍留在王蛋脸上,想要截住钟石秀,忽听叶梦色娇喘一声,竟抱住了他。
李布衣心中一荡,同时一惊。荡的是色香心动,惊的是决不能趁人之危。
李布衣忙使劲地摇摇叶梦色,“叶姑娘,叶姑娘……”叶梦色抿起双眼,雪玉也似的脸桃花样的红。
李布衣忙敛定心神,将一股内力自叶梦色魂门穴中传了过去。希望可以镇住药力。叶梦色的一条藕臂,却搂了过来,因臂至肩的衣服已被撕破。微责的胸肌嫩得比丝绢还柔滑。李布衣忙转移了视线不敢看。
李布衣运功一摧。没料功力的迟增不但不能压住药性,反而增强了药力,要知道钟氏兄弟的“五淫散”是用大地间五种至淫的毒虫极品所制,功力再深,发作更剧,李布衣运功摧了一阵,叶梦色忽静止了下来。
李布衣以为已抑制住药力,忽听叶梦色吹气若兰的叫了一声:“李大哥。
李布衣本来想应,忽然猛地一震。
他本来以为叶梦色已然转醒,认出是他,出言招呼,但仔细一看,叶梦色脸上媚态更盈,春意未减,眼儿半合,又怎会认出是他?既未认出是他,是荡气口肠、紊系万千、愁肠百结、宛转哀怨一声“李大哥”.却是怎生来的?
李布衣大惑不解。
忽然之间,脑间一阵昏眩,如踩在云端里一般,心中暗叫不妙,原来室中仍留存着五淫散与金璎络的气雾,李布衣大意之下,也吸入了不少。
李布衣一旦发觉不妙,袖风起处,把雾气全都刮出了铁窗外。
就在李布衣分心于迫走雾气之际,叶梦色体内的药力,也发作到了巅峰,她竟“嗤”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服。
李布衣不禁“呀”了一声,他自知一生中,惟色关情关闯不过,但决不愿意在这等情形之下占人便宜。
叶梦色搂挨着他身边,李布衣闷哼一声,一掌在自己左脸括了一巴,这一巴拿之重,令他嘴角也淌出血来。
而这时候刑室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布衣在这一刹那间闪过了无数意念:叶梦色衣衫不整,决不宜让人看到,不管是敌是友,自己和她孤男寡女在一室,又如此情景,给人看到,不免误会,自己还不要紧,但女子名声,一旦受污,就像白纸染墨……
李布衣不暇沉思,即一挟叶梦色,穿窗而出。
他的衣袂刚从窗沿消失,飞鸟大师和枯木道人就冲了进来。
飞鸟大师一看室内。搔着头皮,道:“叫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呀。·
枯木大师道:“叶姑娘不见了。
枯木道:“这富家子怎么死了。’
飞鸟大师道:“是呀,奇怪怎么这富家子死了?”
枯木着着王蛋尸体上嵌着的断锏,鼻子用力吸了吸残余的一点异味,道:“有人来过。
飞鸟用力地点头:“一定有人来过。”
枯木疾道:“我们去叶楚甚那儿看看。
———在钟石秀发出大叫的同时,叶楚甚也在另一头发出厉吼。枯木。飞鸟、白青衣。藏剑老人本已汇聚在一起,搜寻钟石秀的踪影,乍听叫声,四人分头掠去。
———枯木和飞鸟大师回刑室比较慢,那是因为他们两方面的路线不一样———白衣和藏剑老人是越屋顶而过,枯木和飞鸟则从衙堂芽人———他们在沿涂中看见了钟神秀的尸首,因而在那儿逗国了一阵子。
枯木和飞鸟本来就不是能够分清楚事情急缓轻重的人。
而发生叫声的时候,李布衣和傅晚飞正在刑室怀膳房之间,所以李布衣赶向刑室,傅晚飞则赴膳房。
叶楚甚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楚甚被钟石秀以调虎离山之计引了出去,又听到膳房附近有声响,便赶了过来,其实都是钟石秀故意声东击西,引开叶楚甚。再回来向叶梦色吹出“五淫散”。
叶楚甚到了膳房,一灯如豆,室里仅有的一张连地石桌又油又腻,并无异状。
叶楚甚本来就要赶回刑室的了,他一直担心妹妹独个儿.如果他此际回去。刚好遇上王蛋震破刑具出手。
可是就在叶楚甚临走的刹那,瞥见了油灯在油腻的桌上,映出了一角石梁上的衣裤。
———个黑影,伏在那里。
叶楚甚不动声色,眼看便踏出膳房,暮然喝了一声:“姓钟的。还不下来!
霍然长身而起,剑随声起。
他长身而起的同时。梁上人飞身而落。
两人一上一下,交错而过,只见那人瘦削高大,从头到尾紧包着夜行衣,只露出炯炯的一双眼睛。。
就在这刹那之间,如同电硕一般,在那人身上幻起一道刀光。迎头斩下。
叶楚甚迎剑一架,“叮”地一声,剑裂为二,一刀将叶楚甚右臂斩落。
血雨和着青锋,洒落地上,叶楚甚就在此时发出一声大叫。
这时两人身形交错,叶楚甚到了梁上,那人到了地上、可是那人足尖一点,竟如壁虎般,顺墙角滑了上来,快得像一头蝙蝠,迅即已到了梁上。
那人一到梁上,双目发出噬人般的精光,叶楚甚知道再让对方出刀,自己断无生理,怪叫一声一腿端出!
对方身前突然幻起一道刀光的飞沫。卷起叶楚甚一条鲜血喷溅的断腿,落了下来。
那人把刀齐眉,刀尖下指,准备凌空而下,发出致命的一击。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
一个少年人。
少年傅晚飞。
傅晚飞的武功,绝对走不过叶楚甚三招,那夜行人两刀断叶楚甚两肢,傅晚飞的来,可以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傅晚飞一进来。已发现他的无能为力。
但是他站定。沉声道:“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刀举齐眼,直要击下,突然双手抱刀,在梁上斜指傅晚飞,就似一双随时都准备掠起的黑鸟。暗室里的刀光,分外的亮。
第十二章 纤 月
其实傅晚飞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一进来,一见这人的刀势,就知道这人凌空击下,他绝对阻止不了。
在这百忙中他一眼瞥见这人士身蒙住,必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故此说了那句话。
如果傅晚飞出手阻止,或者大喝“住手”.那人一样会先击杀叶楚甚,再搏杀傅晚飞;可是傅晚飞却说了这句话。
那人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傅晚飞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此时自己越表现镇定就越好,所以他用一种更冷的声音说:“我当然知道。
那人静了一静、冷得似冰地问:“那我是谁?”
傅晚飞听出那人口语甚怪、就似是北人学南语,或南人学北腔一样,估屈聋牙,但又不能说是讲错了。中国人语言千变万化,而且每省有每省的语言,每县有每县的特色;甚至每乡也有每乡的口音,傅晚飞用一种比对方还要冷的声音道:“你不是本地人。
那人道:“那我是哪里人。
傅晚飞道:“唏哩巴踢咕咯文,枪枪须达,彬图勿尼龙。
那人道:“什么?”傅晚飞道:“你不会听么?”
那人道:“你说什么?”
这时门前唆、嚏二声,两条人影,已一先一后,掠了进来,正是白青衣和藏剑老人。
傅晚飞心中放下大石。笑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白青衣一见傅晚飞,呆了一呆,问:“你来做什么?”随即发现了梁上的黑衣人。
那人飘然而下,向前两小步。长刀垂下,跟一切中原刀及刀势都大不相同。
只见他青刃白锋,缓慢而美丽无比地在堂中描绘了半个优美的弧型。
白青衣瞳孔收缩。道:“纤月苍龙轩?”
那人伸手卸下蒙面头布。现出一张浓眉俊秀,生得一张英雄脸的青年。
藏剑老人怒叱道:“纤月苍龙轩,我们约好后日闯五遁阵,你来这里暗袭我们,算什么武林规矩!一面在替叶楚甚止住刀涌的鲜血。
纤月苍龙轩清俊的脸上青筋毕现,道:“如果你们能活到后天的话,闯五遁阵,也与我无关。
藏剑老人和白青衣都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但纤月苍龙轩脸上却洋溢着近乎疯狂的杀气:“我先把你们杀了!
傅晚飞这才叫道:“原来一一:你就是煎药仙!
纤月还没了解中国字“煎药仙”是什么意思,皱起浓眉道:“什么?突然以一种极其迅速的手法,脱了夜下行衣。他脱衣的时候,白青衣等几度想出手,但对方仍毫无破绽可寻。
夜行衣一除下,现出雪白似的宽胸,点着绊红色的花纹,像风吹桃花般秀丽。
傅晚飞实在无法想像怎么紧身的夜行衣一旦除下,居然里面可以裹着这种宽松的袍子。不觉道:“好漂亮。”
纤月向傅晚飞道:“我收你做徒弟。”
傅晚飞吓了一跳,道:“我才不要。
纤月冷笑,浓眉一竖,道:“我杀了他们,你就会求我收你。
傅晚飞突然向纤月做”了鬼脸。
纤月脸色一沉,逼步前行,白青衣和藏剑老人,一齐拦在傅晚飞身前。
纤月直似滑行过来一样,那逼人的杀气,使得白青衣和藏剑老人一退、再退、三退,傅晚飞在他们身后,更是跄跄踉踉后退,竟退到了膳房外甬道上,这时一缕清冷的月色照进来。
原来,一钩弯弯如柳.细细如眉的新月,刚刚在天际抛现。
院落里一株黄花树,更显得格外幽清,绝美。
纤月吟道:“我们有一句话:飘零的落花沾上男儿的鲜血,这才是我们决斗之地。
藏剑老人怒道:“落嗦什么,快动手吧!”
白青衣道:“我们也有一句话:寒光照铁衣,让剑锋映出壮志豪情,而不是用多余的话。
纤月嘴角牵动一下,展出令人醉心的笑容:“好,痛快!
藏剑老人遭:“我先上。
纤月双手一字张开,刀斜点地,洒然道:“一起上。
白青衣摇首道:“你一个人———”话未说完,“锌”地一声,藏剑老人手中赤红电白二道光芒惊虹掠起,直射纤月。
刀光下刀影一口,纤月苍龙轩已出刀。
“叮”地一响,藏剑老人双剑交叉,接下一刀,发出动人的火花。
纤月也“咦”了一声。他一刀能断叶楚甚的“灵石剑”.但却断不了藏剑老人的“太阿”、“铜雀”双剑。
同时间,月下发出第二闪刀光。
刀尖如绝望的白牙,划着半弧型斜飞,血丝掠空,藏剑老人大胆上喷溅出一道血影。
白青衣清啸一声,已然掠起,迎着刀光,和身扑去。
月下刀光又一闪。
白青衣半空极其漂亮的一折腰,刀在空砍空,白青衣如白鸟一般掠了回来,掠向纤月背后。
但刀势在一个极不可能的角度下倒反上挫,刀光四现,白青衣斜斜飞出,落地时胸前青衣成储色,地上落花溅着一点点,一滴滴血痕。
刀光又一闪。
这是月下刀光第五闪。
那冷如寒冰冻人心弦的刀锋,正斜放在傅晚飞头上。
只听纤月苍龙轩像刀锋一般冷冽的声音道:“你服了没有?”
在月下这一场无声的决斗中,纤月苍龙轩以刀光四闪连伤两大高手,第五刀扶持着傅晚飞,然后这样地问。
傅晚飞头道:“服。
纤月苍龙轩道:“你拜不拜师?”
傅晚飞道:“不拜。
纤月道:“你可以拜师,随时可以伺机功击,也可以艺成报仇。
傅晚飞道:“我们中国人不兴这套。拜人为师,尊待如父。决不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纤月紧抿着薄辱,眼光杀意大现:握刀的手背责现了青筋。道:“你不拜师,我杀了你。
忽听一人道:“杀不得,杀得/
纤月一看,月亮照在一人光头上,原来是个和尚,和尚身边,跟着个朽木般的道士。
纤月紧眉问:“什么杀得、杀不得?”
飞鸟大师一拍肚皮笑道:“这是我们中国的佛偈,你们那儿没有这种高深的话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所以杀得就是杀不得,杀不得就是杀得。
纤月愣了一下,还是不明白。
飞鸟大师侧头看他;问:“你明白吗?我也不明白。”他的手指直指到他身旁的枯木道人鼻尖上,“你可以问他,他明白。
纤月给这疯疯癫癫的和尚弄得摸不着脑袋,道:“我们东嬴也有佛偈禅机。武士也有武士道。武士更有剑道。
飞鸟大师歪着头道:“我就是要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武士道,什么叫做剑道。”
他站在黄花树下,这时候,有一朵小黄花,飘呀飘呀,晃呀晃呀的,不凑不巧,刚好落到他光头上。·
飞鸟大师回手一拍,“吧”地拍中黄花,在光秃秃的头顶上清脆的一声响,然后他徐徐用两只手指,拈了那朵小黄花,递到鼻尖一瞧。嘻哈笑道:“一朵小黄花!
说着,双指一弹,“嗤”地一声,那朵黄花如同铁弹一般破穷劲射而出,夹着尖啸,直打纤月高挺的鼻梁!
“嗡”地一声,一刹那间,刀光像磁一样吸住了所有的眼睛。但没有任何一双眼睛能看清楚刀的轨迹,落花中分两半,飘然落地。
纤月像一只傲慢的白鸟,徐徐升起,那姿态又像一树盛放的桃花,刀光一闪,刀尖已逼近飞鸟眉睫。
飞鸟的手里骤然多了两把斧头。
双斧一闪,斧面上两道银枪也似的白光,疾射而出,犹如电匝击破四面八方包围的沉云一般裂网而出。
纤月的长刀,在这刹那间,似遇上极大的吸力一般,疾追而去,又似猎大的白牙咬住了狐狸的尾巴,半途把两道白柔似的银光截断!
但纤月苍龙轩只觉斧风劈面。
斧面上的银矛,只是幻象,双斧才是隐含风雷的绝大杀着。
纤月忽然撮唇一吹,“唆”地七十枚细针,疾射飞鸟脸门。
飞鸟只有收斧一途,“叮叮叮叮叮”密雨也似的细针洒在斧上一时不绝。
纤月这时已把刀势收了回来。
一刀俯冲,井发出“喉呀——”的尖喝,横刀斩飞鸟粗腰。
飞鸟甩腰一扭,刀砍在他像肚般的大腹中,竟砍不入,如中棉花,但纤月苍龙轩立即收刀。
飞鸟脸色惨白。颓然坐倒。
他的肚皮上有一抹自痕,虽未见血,刀锋不入,但刀气已伤了他。
纤月步伐稳实而极具杀气,丁字步踏前。双手持刀于额上,要一刀把飞鸟破开。
忽然一个活死人,腐木似的道人,拦在和尚身前。
纤月道:“你要代他死?”
桔木缓缓拔出了他音上的玉管,著作碧绿,两尖泛漾青芒。
纤月滑步踏过落花地,一刀砍下,这一刀之势,宛似要把一座大山劈力两爿。
枯木神色木然。玉管一扬,竟然以王替接下一刀。
玉管只不过是食指般粗手掌般长的装品,居然可以接下纤月的厉刀而不受损,这点,似连纤月都感觉到震讶。
纤月猛地踏地面起,已越过枯木头顶;又一刀劈落。
枯木也没有回首,玉管回点,架住了刀锋,纤月刀势一沉,枯木在右太阳穴,青筋一闪,玉管微微颤动,但依然封住。
纤月忽然直奔至黄花树前,双脚一蹬树干,落花像雨一般洒下来,纤月发出“啊”地一声尖喝,第三刀斩落。
那一声尖喝。令枯木震了一震,这一震之下,玉答已不及抬起,纤月一刀已劈在枯木头顶上。
枯木大喝一声,反手向自己天灵盖一拍,砰地一声,众人只见纤月那刀,竟嵌不入枯木脑门之中,正要大喜过望,却见枯木五官正缓缓渗出血丝来。
枯木道人“自击天门,移宫换穴”的腐木神功,刀砍不入,但纤月的刀势仍伤了他。
枯木跄踉而退,白青衣。藏剑老人踏步上来,飞鸟一手搀扶枯木。
纤月道:“我就说过。你们一起上。
飞鸟骂道:“一起上就一起上,怕你吗!
枯木冷笑道:“不行,中原武林不能给人小觐了。
飞鸟打了一个寒襟,因刀锋冷冽之气仍留于体内不去,但嘴巴仍辩说道:“难道一个一个上前给人打个落花流水春去也,就会给人瞧得起么?”
枯木冷哼道:“是落花流水,没有春去也。”他这一声哼,竟哼出了大量鼻血。
白青衣道:“阁下刚才出手,可不甚光明正大,用上了晴器。”
纤月的眼睛坚定、雪亮、而且残酷,他倔强的薄唇始终拗着,道:“我们不讲究什么暗器、明器,能杀人就是好兵器,你跟我打。我自然要用一切方法胜你,你没防着,说是你输,怨不得人,如果一个人练的是双手,他的一双手就是武器,不能说对方有刀有剑就不公平,打斗就是尽一切能力胜对方,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藏剑老人道:“那我们四人联手也没有什么不公平?”
纤月做然道:“就算你们四人齐上,也非死不可。”白青衣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宁可一个一个的决斗。也不四对四。
纤月道:“悉尊听便。”
傅晚飞道:“是悉听尊便。
纤月居然立刻改正:“悉听尊便。
飞鸟一生人被人纠正多,听这无法击败的人说错了话,忘了对方是日本人能学得中国话己不易,忙不迭道:“哈!哈!连悉便听尊都不知道……”
枯木冷冷地道:“是悉听尊便。说着举步逼向纤月。飞鸟当时心里想:他奶奶的熊,跟这种无趣得很的人死在一起,实在是无趣得很之至……
飞鸟平日嬉闹惯了,从来就没有想过死,而今忽然升起这个念头,心里打了一个突,见枯木脸色凝重地向纤月逼去,忙赶过去张手一拦,道:“你不要过去。
枯木喝道:“滚开!
飞鸟被这一喝,竟”哇”地哭出声来,一哭不可收拾、口水鼻涕眼泪交加.枯木呆了一呆,道:“你怎么啦?
飞乌哭道:“我不想你死哇!”
枯木一进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这两个数十年死交,平时恶言相骂惯了,绝少温言谈几句,飞鸟这一下真情流露,倒令枯木啼笑皆非.也手足无措。。
纤月一一瞧在眼里,冷笑道:“中土武林。怎么如此贪生怕死?我们日本武士,为主尽忠,为道殉死,自状切腹,也不流一滴眼泪。
他昂然地吟道:“武士的血洒在土中,不落泪在软袖上。
忽听树上传一个声音道:“那你就错了。这声音把纤月吓了一大跳,他像兔子一般弹跳回身,身形下沉,前足虚飘;作猫足立。刀尖向上: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背部所倚的黄花树,原来是藏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