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人的聚会虽然是一种相对随意的活动,但还是有一些庄重、严肃的事情要做——祭酒。这种饮酒前的祭酒行为,可以追溯到荷马时代人们的祭祀活动。
古希腊宗教属于多神教,以天神宙斯为首的12天神是全希腊人们共同崇拜的对象。此外,各城邦还有各自的保护神。神人同形同性是希腊宗教思想的一大特点。
在希腊人的观念中,神的力量是巨大的,要寻求神的庇护必须对神表示敬意,举行祭祀活动。祭祀活动是与祷告相连的一种宗教活动,希腊人用这种方式稳定和神之间的关系。古希腊人相信,可以通过大宗的祭祀活动博得神的恩惠。古希腊人在祭祀神灵的活动结束之后,通常都要举办一场宴席分享祭祀使用的牺牲。
这一传统后来逐渐演变为人们在用餐之前需要祭祀神灵。也就是说,在祭祀神灵的活动之后,是一场宴席。荷马时代,祭祀活动很频繁,在祭祀之后会举行宴会。
荷马在《伊利亚特》中描述过如下的祭宴:“人们的国王阿伽门农献给宙斯一头五岁的肥壮的公牛,他招来阿开奥斯人中的精英,众人祈祷完毕,开始宴饮。”
《奥德赛》中也有类似的描述:“奥德修斯的儿子特勒马科斯来到涅斯托尔的地方,他们正准备饮宴,涅斯托尔的儿子邀请特勒马科斯和雅典娜入座,宴饮前要祭酒。”
清洗是祭酒前的重要程序,古希腊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神明的敬意。
会饮举办者要在宾客到来之前擦洗地面、清洗酒具,并对祭坛进行清洗。正式祭酒之前,与会者要行净化的仪式。宾客们要洗澡、更衣,到达主人家后还要洗脚、洗手,再由仆人为他们洒上香水,戴上花冠。
古希腊人如此重视清洁,与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古希腊人是直接用手抓取食物的,并无刀叉之类的餐具,因此,进餐前后洗手是非常重要的礼仪。赫西俄德在《工作与时日》中劝告世人:“不要在黎明后不洗手便给宙斯浇奠芳洌的美酒,同样也不要给其他的不朽神明奠酒,否则他们不听你的祷告,反而唾弃祷告者。”
荷马在《伊利亚特》中借赫克托尔之口称:“没有洗手,不敢向宙斯奠下晶莹的酒。一个人粘上了血和污秽,就不宜向克罗诺斯之子黑云神祈求。”
除了用清水之外,古希腊人还常用干面包屑或肥皂来洗手,以达到彻底清洁。古希腊时的一段对话可以证明这一点:“A.在我听你讲话的时候,请帮我拿一些洗手的用具过来。B.来人那,拿水和肥皂过来。”
《宴会》中也提出洗手要用肥皂:“奴隶们把水倒在客人们的手上,洗手用的肥皂还散发着花的香味。擦完芬芳的肥皂,奴隶会用温水给客人洗手,就像人们希望的那样。最后,他们会拿来干净的毛巾让客人把手擦干,毛巾是用上好的亚麻布织成的,并散发着清香,因为上面喷洒过用紫罗兰的花做成的香水。”
奥德修斯漂泊回乡,乔装成乞丐进入宫中,目的是探知妻子是否对自己忠诚。装扮成乞丐的奥德修斯告诉王后,她的丈夫很快就会回来,王后感谢乞丐带来关于丈夫的消息,下令盛情款待他。进餐前要先洗洗脚,可是奥德修斯听说某些宫女与求婚者勾搭,要求老仆帮自己洗脚。来者恰好是他的奶妈欧律克勒娅,根据奥德修斯脚上的伤疤,老仆认出了主人。
古风时代,躺椅的使用要求与会者们在上躺椅前把脚洗干净。柏拉图在《会饮》中写道:“男童替阿里斯托得莫斯洗脚,好让他躺下就餐。”
荷马时代,由于人们经常外出战斗,因此,在回到营地后,会在宴会献祭前沐浴,以此表达对神的尊重:“奥德修斯等人从战场回到营地准备向雅典娜献祭前,他们把自己沉进翻腾的海里,清洗脖周、胫旁和大腿上的汗渍。海水把他们肌肤上的汗污冲洗干净,使他们疲惫的身心变得清新爽朗,他们又走进精美的浴室里沐浴。沐浴后把周身浓浓地涂上一层橄榄油,这才入坐用膳,从满盈的调酒缸里,掏取甜蜜的美酒向雅典娜虔诚祭奠。”
柏拉图在《会饮篇》中也提到过苏格拉底在去阿伽通家参加会饮前进行了沐浴:“阿里斯托得莫斯说他在路上碰见苏格拉底,刚洗过澡的样子,穿了双别致的便鞋,这些在苏格拉底都不常见。问他到哪里去,打扮得那样漂亮,他回答说到阿伽通家里去吃晚饭。”
清洁只是祭酒仪式的第一步。净化仪式结束之后,宾主们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进行献祭仪式的第二步,用纯酒祭奠一般的神明,诸如山神潘、山林女神、水泽女神等等,然后祭奠宙斯,这时会有韵歌作为祭酒活动的背景。
举办会饮的房间中央往往设有小型的祭坛,上面撒满鲜花。与会者在主持人的带领下,随着笛声唱起赞美神的颂歌,人们献出花环或葡萄藤,祭酒以求得神的保佑。
古代雅典人有三祭酒的传统:一祭众神,二祭英雄志士,三祭众神之神宙斯。
献祭仪式的最后一步是祈祷,祈祷是用语言向神诉说自己的愿望和请求,希望神明庇护。祈祷主要是向酒神狄奥尼索斯,有时也会向宙斯或其他神。
祈祷一般分三步:首先是摆好一定的姿势,呼喊神的名称;然后通过诉说各种理由,表达自己的愿望和要求;最后是发誓或许愿,保证在愿望实现后对神作出报答。
希腊人祈祷时,多取站立姿势,跪拜极少。双手的姿势视祈祷的神明而定。如向宙斯祈祷时,双手手心外翻朝向天空,抬头仰望天空中神的居所,也可面向神像祷告。
人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与所信奉的神明进行交流。祭酒仪式过后,开始饮酒。柏拉图在《会饮篇》中写道:“大家献上祭酒,齐唱赞神歌,履行了所有例行仪式后开始会饮。”
可以说,会饮前的祭酒行为既是世俗的,也是宗教的。说它世俗,是因为会饮的发生和进行都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活动没有差别;说它宗教,是因为会饮意味着与神灵一起进餐,是人们接触神灵的方式。进餐时,通过唱歌和祈祷呼喊神灵,邀请神灵到桌前一起进餐。人们通过在餐桌上的行为举止,表达对神灵的欢迎和尊敬。这种祭祀活动使古希腊的会饮增加了特别的宗教色彩,会饮上的祭酒行为可以看作宗教在社会生活领域的延续。
李晓丹:《古希腊会饮研究》
吴晓群:《古代希腊的献祭仪式研究》
季秋瑜:《古代希腊的饮食方式与礼仪》
许晶:《希腊与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