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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和老鼠》手游恶魔汤姆深渊使者皮肤获得方法,

来源:天空软件网 更新:202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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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是父女两代翻译家的对话丨逝者

据文津出版社方面消息,张谷若之女、翻译家张玲于11月1日0时6分去世,享年86岁。张玲生前最后一本著作,也是她本人最为在意的一本著作《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翻译家张谷若和他的世纪》(以下简称《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近日已由文津出版社出版发行。张玲曾表示,“这本书在我的头脑、身心里孕育的时候,它陪同我再访了我的父亲母亲,家人亲友,它让我重新又体尝了一遍往昔的苦辣酸甜,让我又重新活过了一辈子。”

张玲(1936-2022),翻译家。

资料显示,张玲1936年生于北京,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求学期间即开始发表诗歌、散文,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编审,(伦敦)狄更斯博物馆荣誉中文顾问。张玲编审有“外国文艺理论丛书”“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丛书”“20世纪欧美文论丛书”等大型丛书,著有《榆斋弦音》《旅次的自由联想》《哈代》《英国伟大的小说家——狄更斯》《画家宗其香传》等,其译作《呼啸山庄》《傲慢与偏见》《牧师情史》《孤寂深渊》《卡斯特桥市长》《双城记》等一版再版,已经成为众多翻译论文的研究对象。英国文学翻译家杂志《换言之》(In Other Words)2008年夏季刊专文介绍她,称其为“极为成功的女翻译家”。

在《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中,张玲深情回忆并描绘了张谷若先生百味杂陈的一生、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和独立严谨的治学精神,以“一个漂泊二十余年、根归故里的中年女儿”的眼光,重新回看父亲。

以下内容经出版方授权节选自《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内容为该书的代自序《山海祭》。文中所用插图均来自该书。

《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翻译家张谷若和他的世纪》,张玲 著,文津出版社,2022年10月。

原作者丨张玲

汽车沿高速公路北行,从伦敦向爱丁堡。十余周来,游学英国,脚跟无线,观看,聆听,搜集,思考,为自己,也为北京家中的父亲。我们那如今缠绵卧榻的九旬老父,晚年不喜交游,每次我们出差旅行,总要尽量多带回些书画、工艺品和土特产,供父亲卧享。在英国这个切关他毕生教学、研究、翻译事业的国家,更不可疏漏每个细节。

我们已走过十余座城市,写回的家书中,也禀告了部分见闻,特别是在英格兰多切斯特市参加托马斯·哈代国际双年会的盛况。因为哈代是父亲花费心血最早,也是最多的作家;因为年会对于父亲以及他的同辈、后辈中国同行在近七十年为哈代所做的贡献有了更多的了解,并给予很高的评价;还因为,我和外子张扬,身为中国代表,在会上受到空前热烈的礼遇。爱丁堡是这次访英的最后一站。在汽车上,浏览着路旁一一闪过的青山、秀水、牛羊群、教堂尖塔,我俩低声细细商量,回国前再为父亲和其他亲友做些什么。地势越来越高,爱丁堡越来越近,心中阵阵涌出的兴奋也越来越频,仿佛已有一只脚踏上了归程。

我们到达市中心前,格瑞斯早已跑出来等候多时。久别重逢动情地寒暄过后,她拿出几封已经等在这里的信,其中一封是北京的家书。信封上妹妹平素细弱的笔迹似乎多了一点力度,我心中顿时掠过一丝不安,急忙将信拆开,浑身的血液倏忽僵凝:“爸爸已于8月18日上午10时58分逝世……”

我们仨,图中为张玲和父母。

目光反复在这一行逡巡,却总无法将它传导入大脑。爱丁堡朋友们的劝慰,只够勉强使我暂时噙住眼中的泪。深夜,在洁白的被盖下,它们才像开闸的水,狂奔直泻。这时,我才感到爱丁堡初秋的高寒和格瑞斯这套乔治式石砌住宅的凄冷。

父亲真的逝世,永不复返?

再过一个多月,他将年满九十一岁,算是享尽天年了。自从1992年除夕他突患中风,虽然精心治疗调理,但总不见起色。我们离家访英前,也曾预料过可能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是在他临终的刹那,朝夕与他厮守为伴的子女不在身边,这确是无可更改的遗恨!

如果在这近二十个月里,我不是忙于各种工作,而能对他投入更多心力……

如果我们事先能理智地认知他确已步入生命的最后途程,而取消这万里去国的远行……

如果……

深切的遗恨带来种种悖于事实的妄想。

“你父亲会为你所做的一切而感到自豪,这是他临终得到的最大安慰。”

爱丁堡和英格兰各地写信或打电话来的朋友异口同声地这样絮絮劝慰。

是的,他是在北京空前酷烈高温的煎熬中坚持着风烛一线的生命,终于等到了我们飞越关山的捷报,才瞑目长逝。

早在1993年新春伊始,我们就接到此届哈代年会执行主席斯旺先生的手书,特邀我们演讲并主持讨论。面对正在医院急救的父亲,我踌躇再三,终究没有拒绝这番盛情。

我深知这并非一次轻而易举的攀登。这是迄今最具权威性的国际性哈代学术讲坛。历届的演讲人都是英国和各国第一流的学者。1988年,我曾是参加年会的第一个中国学者;这一次,像登台打擂一样,我将是第一个正式演讲的中国学者。这并非全为自己,而是也为父亲,也为中国的学者同行。父亲,还有我们这个民族的一些知识分子,踏着上个世纪的余音残韵走来,勤奋、执着,但却太过谦恭、含蓄,他们在穷搜苦索中找到适当的起点,便一头扎进知识的厚土,只顾耕耘,少问收获;他们以汗水和心血培育的果实,即使在本土也鲜为人知,遑论海外!只有80年代以后,才始露峥嵘。如今国际的同行既然希望了解更多,我们应该起而响应。我深知自己恰恰属于那“荒废了”的一代,远不及父辈的精深广博。但是既为由他们的精血造就的后代,我不应对他们有所辜负;而且深信,凭依他们从我出生就慷慨赐赠的一切和我尽力鼓起的浑身能量,定能成功。

十余月来久病的折磨常使父亲不满和发怒,也会引发我的不快和牢骚。但是每当我告诉他在侍奉护理他的同时,我必须准备讲稿和做其他撰写、编辑工作,他总是用力地点点白发苍苍的头,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去年春秋我曾两次出差,行前向他告别时,他还能伸出仍然有力的手握一握,点点头说:“一路平安。”今夏赴英出发前,我站在他的病榻前,贴近他的耳朵为他大声读了哈代故乡报上预告我们与会演讲的消息,他仍然竭尽全力在枕上点着头,然后目送我们走到病房门口。谁知这就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张玲和父亲张谷若力学胡同的院子里。

在爱丁堡收到的噩耗像一颗重型炮弹,将旅居欢快的心轰得四散,难以收拢。尽管妹妹已依家中风习料理了后事,我仍希望尽快飞回故乡。然而理智又在耳边反复细语:“一次来之不易的远行游学岂能半途而返!”这句话一次次重复,我也一次次吞咽下时时夺眶欲出的泪,终于打叠起精神,度过了在爱丁堡的最后两周。不过在这两周丰富多彩的生活中,不论白天黑夜,不论晴天雨天,眼前总蒙着一层灰色的幕。

我们登上这座城市以它而命名的古堡,这是市中心的制高点,站在它的顶端可将这座据山面水古老美丽的城市一览无余。父亲当年也爱攀登。他的出生地山东烟台芝罘岛也有这样美丽的山水。母亲说他生来挺拔高大,脚力雄健,自幼喜欢独自攀登家乡面临大海的峭壁山崖,在树林中以读书自娱。他是故乡那温良的气候、丰厚的大海、清新的树林的儿子。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仍然喜欢晚饭后带我去攀登北京住家附近北海公园内的白塔山。他牵着我的小手一路走着,常好用手指在我的手背上书写着一串串的英文字母,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读着英文中那些拗口的词句。等到登上顶峰,则仰望夜空,指点星座,滔滔不绝地讲述有关它们的美丽传说。那时他已是大学英语系的副教授,除了精通自己的专业,还热爱天文、地理、历史、艺术、民俗、生物、化学,尤其是中国传统书法、绘画及戏曲。他写的一手漂亮的楷、草、隶书,闲时还喜欢吹笛和演唱昆曲……

妈妈带着张玲和妹妹。

克里斯蒂带我们去了爱丁堡以东福斯河入北海口的沙滩。这里的苍凉与父亲故乡的海滩迥然不同。我四岁时父亲带我回故乡第一次下海。海水的浮力很大,我像个空心皮娃娃在水中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父亲就双手十指交叉抱在脑后,让我也双手交叉抱着他的上臂,带我一步步走向深水。父亲水性不佳,他只是带我去体验海水的恬适与咸涩。在我稍稍长成之时,则任凭我自己去学会游泳。

他就是以这种方式,带我步入生活之海……

我们多次走进爱丁堡著名的国立图书馆和美术馆,查阅资料,欣赏藏品。也常走进街道两旁林立的书店选择各种图书。父亲一生酷爱书画。浏览、选购、阅读、批注,以至重新修补装订,是他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晚年妻子及同龄亲友先后作古,更以书画为伴。在他半身瘫痪的最后岁月,他在病榻上仍伸出尚能活动的左手,套上温暖的毛衣袖,擎着书画阅读欣赏。他记忆力超过常人,到老仍记得少年时背诵的中英文经典篇章。这也是他翻译、写作文辞丰美的源泉。像有些中国传统文人一样,他专注治学,不擅实际事务。但对于所在学校图书资料建设及教育却分外积极……

星期天,格瑞斯和莉兹带我们去拜谒瓦尔特·司各特故居。这座堂皇的古堡式庄园里那间正对后园的大厅最使我留恋。司各特临终前,曾移榻这间大厅的窗下,遥望连天碧草和缓流其间的退德河(Tweed River,又译作特威德河)长逝。这位毕生多姿多彩的苏格兰大作家最令人崇敬之处,是他的刻苦勤奋。父亲所致力的英国作家,也都是终生笔耕不辍。

父亲自己,不过一介书生,区区译家,但在他所孜孜从事的小小领地,他也是如此。他还是大学学生之时,已在工读之余完成了哈代的《还乡》的初稿。在青壮年教学、养家最繁忙的岁月,又翻译了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狄更斯的《大卫·考坡菲》以及莎士比亚的诗歌、萧伯纳的剧本,并做唐宋诗英译。在翻译过程中,为了恰当处理一些难句、典故、注释、妙语、俚语、行话,他有时数日徘徊,寝食不安,千方百计查找资料,与同行知己切磋,向三教九流请教。他的译文在海内外广为流传,深得赞誉,但他从未自我满足,一书出版后,总要反复修改,几近成癖。偶得指谬,则如获至宝;而对于某些误解错评,则要愚顽申辩,不惜开罪于人。十年浩劫后期,他鳏居陋巷斗室,国家前途、个人治学两相茫茫,他仍像书虫一样,以娟笔小楷修改他那早已频频为人称道的译文。正因如此,一旦良机再降,他即有修订译作面世;也正因如此,他的译品得以不断提高。

张谷若翻译雪莱诗手迹。

(上世纪)80年代,他以真正的耄耋之龄,再度治学剩年,新出版了《大卫·考坡菲》和菲尔丁的《弃儿汤姆·琼斯史》,两部巨作各近百万言。前者译稿虽为60年代旧有,但曾有相当部分毁于暴力,他以少壮时代同样的精力一鼓作气补译数十万言,并修订了残存部分;后者,绝大部分译于他八十至八十五岁之间,这五年当中的大约一千八百个上午,无论寒暑,无论节假,他始终伏案笔耕。今年新春,卧病经年的父亲勉强捧着上海译文出版社首次寄来的样书,虽已无力像往常那样逐字逐页查阅,但仍以微弱而却清晰的语声对我们说:“这辈子我没白活……”

上世纪90年代,张玲和父亲张谷若在北京大学南门。

英国朋友们说父亲会为我而自豪,令我既感慰藉,又生惭愧。应该是父亲因他自己而自豪。他生性浑厚天然,仁爱狷介,重实轻华,珍视友谊亲情,讲求生活的内在质量和自我感受而不做作矫饰;处世间,他随分守拙,不斤斤于个人利害得失;但对于道德、气节、文章之类他一心认定的盛事,从不苟且。在正邪善恶之间,他总做正确选择。作为子女,我们应以他而自豪。

爱丁堡与北京远隔大洋,关山重重,父亲永诀时我未能送行。但是在我们居于其上的这浑圆大块,千山一脉,万水相连,我的心电,乘山风,凭海潮,定能赶上父亲的亡灵。你知道我正在追赶,往昔的一切不足挂齿;将来,我要使你真正感到自豪,父亲!

原文作者/张玲

导语作者及摘编/何安安

编辑/罗东

导语部分校对/李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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