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子的教养
帝王之家,锦衣玉食,加上人们的阿谀奉承,使那些龙子龙孙,极易流于放荡,不思上进。可他们德行的好坏,又常常关系到本朝江山的稳定,因为其中有人是要接皇帝班的。所以,历朝统治者都十分重视皇子的教育。正如明太祖朱元璋所言:“朕诸子将有天下国家之责”,“不求明师教之,岂爱子弟不如金玉邪”,故必“因其材力,各俾造就”。
清代的皇子教养至康熙时才确立正规的制度。这是因为在此之前,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其主要精力都贯注在立国争天下上。儿孙们年岁稍长,便赋予兵权,把协助父祖谋取霸业,作为锻炼本领的最佳场所。顺治帝福临以冲龄登临大位,直到故世时才二十四岁,加上全国正处于战争的环境,抽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小皇子的教育。后来当上皇帝的玄烨,只是因为祖母孝庄皇太后的悉心照料,才使学业有所成就。
玄烨平定三藩后,全国局势趋于稳定,前面几个皇子也陆续长大。从培养成人着眼,也要进行系统的教育。当时,特别是对已经成为太子的皇二子胤礽,更是督教甚严。玄烨曾说:“自古帝王,莫不以预教储贰为国家根本,朕恐皇太子不深通学问,即未能明达治体,是以孳孳在命,耳提面命,自幼时勤加教育,训以礼节,不使一日遐免”。他还说,“朕谨识祖宗家训,文武要务并行,讲肄骑射不敢少废,故令皇太子、皇子等既课以读书,兼令娴习骑射”。法国传教士白晋曾就玄烨对皇子们的教养,作了如是的描写:
这些皇子的老师都是翰林院中最博学的人,他们的保傅都是从青年时期起就在宫廷里培养的第一流人物。然而,这并不妨碍皇帝还要亲自去检查皇子们的一切活动,了解他们的学习情况,直到审阅他们的文章,并要他们当面解释功课。
皇帝特别重视皇子们道德的培养以及适合他们身份的锻炼。从他们懂事时起,就训练他们骑马、射箭与使用各种火器,以此作为他们的娱乐和消遣。他不希望皇子过分娇生惯养;恰恰相反,他希望他们能吃苦耐劳,尽早地坚强起来,并习惯于简朴的生活。……
皇子们都能流利地讲满语和汉语。在繁难的汉语学习中,他们进步很快。那时最小的皇子也已学过“四书”的前三部,并开始学习最后一部了。皇帝不愿他们受到任何细微的不良影响。他让皇子们处在欧洲人无法办到的最谨慎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皇子们身边的人,谁都不敢掩饰他们的哪怕是一个微小的错误。因为这些人明白,如果这样做,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在清代,皇子未成年时,都有固定的住所。大内乾清宫东有毓庆宫,康熙时太子胤礽曾居于此。后来成为皇帝的胤禛和弘历,以及弘历的子孙辈,“自六岁入学,多有居于此宫”。再就是外朝文华殿正北的撷芳殿,殿宇三所,绿瓦覆顶,也是皇子们的居所。嘉庆时,因毓庆宫曾安顿过颙琰,成为潜邸所在,不便再住别人,故将皇子们移于三座门北,俗称阿哥所或所儿。在圆明园的洞天深处,也有皇子的居所叫“四所”,“东西二街,南北一街”。
皇子们从小就有人专门教以饮食、语言、行止等礼节。六岁起,他们备冠袍褂靴,随众站班当差,并就读于尚书房(道光后改称上书房),圆明园诸皇子肄业之所在“西四所之西”,上书房设上书房师傅和上书房行走,上面还有总师傅,“以贵臣为之,或一人,或二人”,一般每日到书房两三次,稽查课程。又有称“谙达”者,“体制稍杀于师傅”。谙达有三种:一伯哩谙达,由八旗参领、佐领一级人员中挑选娴熟弓马者充任,负责教授弓箭;再是蒙古谙达和满洲谙达。他们都是八旗翻译出身,前者教授蒙古语,后者教满文和翻译。谙达也设总谙达,派满洲权贵充当。
皇子们就读,每年除元旦、端午、中秋、皇帝“万寿”及本人生日,可免去课读,除夕准提前散学,其余便无假日。他们于早晨寅刻(五点前)来到书房以待师傅(卯时初到)。一般先教弓箭,后学满文、蒙文,再学汉文。幼年皇子课程简单,午前便行告退。年长者得等到未正二刻(下午一点多)才得散学。接着就得练习步射,“在圆明园五日一习马射,寒暑无间”。皇帝每次在西苑(今北海公园内)紫光阁“阅武进士试”,必“先命皇子骑射,以为多士程式”,也算是对皇子们武功的考核。上书房得规矩是很严格的,“读书者每日至下屋歇息不过一二次,每次不过一刻,仍须师傅准去始去”。读书空隙也可讲书或讨论掌故,但“不准常至下屋及出院闲走”,“应罚书、罚字惟师傅命是听,亦有罚下榻立读者”。皇子的侍侯人只准“在窗外或明间听差”。各处太监也“无敢在窗外行走者”,否则便要受到“惩办”。
皇帝对皇子、皇孙的学业也非常关心。康熙帝玄烨就经常到课读处(当时在“无逸斋”)亲加监督课考。其他详胤禛、弘历等等也是一样。乾隆元年,弘历任命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朱轼等六人为皇子师傅。在开学的第一天,皇帝召见皇子和师傅,当面训诫道:“皇子年齿虽幼,然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导之”。他还说,“倘不率教,卿等不妨过于严厉。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长成自知之也”。乾隆三十五年(1770)五月,正在圆明园读书的八阿哥永璇,未经“奏知”,“又不关白师父”,擅自离园进城。事发后,弘历传唤有关人员等严加训诫,“讲八阿哥及师傅、谙达分别示儆”,又传令把这道告谕抄成文字,“实贴尚书房,使皇子等朝夕观省,知所劝戒”。
皇子典学没有年龄的限制。有的人“虽婚娶封爵”,仍得入上书房“读书不辍”。咸丰五年(1855)七月,恭亲王奕訢因其生母晋封的问题上惹恼了奕詝,借口在办理孝全皇后(奕訢生母)丧事时“礼仪疏略”,罢去军机大臣等一切职务,回“上书房读书”。这就具有“反省”的性质。当然,象奕訢那样回上书房读书,无论是时间还是课读的内容,都比小皇子们自由多了。
二、皇子的分封
根据清朝的定制,凡皇帝生子均称皇子,待赐命后才开始按位次称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等。皇子年届十五岁(虚岁),就请宗人府题请爵级。清宗室爵位,崇德元年(1635)定为九等制。顺治六年(1649)又厘定为十二等,即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按有清“赐爵之本意,酬庸为上,展亲次之,固有皇子反封贝勒、贝子、公者”,比之前明皇子例必封王要严谨得多。另外,亲王、郡王嫡褔晋所生子,年过二十岁,由负责皇室事务的宗人府请旨考试后,亲王子可封为世子,郡王子封为长子,以待袭爵。其余子及非嫡子,经期考后分别减等授爵。为了避免皇室宗亲积年以后支派繁衍所带来的无穷麻烦,清廷规定除少数勋劳卓著,其爵位可以世袭罔替外,其余都代将一等,直至规定封爵或闲散宗室。
一般说来,皇子封授的年龄也就是成婚年龄,当然也有稍早或稍迟的。结婚以后就要搬出内廷(也有不立即出宫者),叫做分府。分府后,其居室服用、设官、俸禄给养,均按爵位高低拨给。亲王、郡王府设长史,贝勒府设司礼长,“长董帅府僚,纪纲众务”。又有散骑郎若干人,协助长史等理府事。另外根据爵位的高低,还配备其他属官。仪仗护卫是体现封建等级的重要标志,从亲王、郡王直到贝勒、贝子、公,都有规定的护卫、典卫和蓝甲、白甲,特殊有勋劳者还特旨倍增或加额设置。又,他们还有权蓄养太监。
清廷对分封后的皇子,在经济上的优待也是很优厚的。首先有俸禄,每岁亲王给银万两,以下世子六千两,郡王五千两,长子三千两,贝勒两千五百两,镇国公、辅国公七百两及相应禄米。其拨给田土,据康熙六年(1667)所定则例,亲王有粮、银庄和瓜果菜园四十二座,约合田地六、七、八万亩;郡王庄园十九座,约合二、三万亩之间,这还不包括同时赐拨的所属佐领下户人和炭军、煤军、灰军、薪丁等按丁配有的田土,以及带地投充人,给官地投充人的田土。除此而外,各王府的口外均有此滋生牧场,以及“采捕山场”。
为了使皇子多多接触实际,培养他们关心国计民生,锻炼从政能力,从康熙时起,每逢皇帝外出巡幸,木兰秋狝,均令皇子随驾扈从,还常要他们代行祭祀礼仪活动。至于差遣皇子稽查旗务,典办政府诸部院及处置、审理各种特别案件,更是经常之事。康熙时,清廷出兵征讨准噶尔,玄烨曾命年仅十八岁的皇长子胤褆任副将军,随裕亲王褔全率师出古北口迎战,是为进关后皇子领兵伊始,到晚年又任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以膺再定西藏、廓清西北的重任。乾隆时纂修《四库全书》,弘历要皇八子永璇、皇十一子永瑆担任总裁。这些,都是有意给他们锻炼和显示才能的机会,同时亦是要加强诸王关怀宗亲、屏卫王室之心。
清代在皇子分封上,吸取了明代的教训,除前面提到的不滥施封爵以外,还严格规定按授封爵等第赐予庄园田土,其地土均由内务府经管的皇庄中拨给;又规定诸王公均“不锡土”,“不临民”,“不加郡国”,府第均建于京师,“无故出京师六十里罪与百官同”,从而避免了明代那样,庄田数额无定,每当亲王之国,为修治宫殿,搜刮田土,弄得官民交困,怨声四起。之国后,又在藩封地发生藐视官府、鱼肉百姓等事。清朝尽管十分重视皇子参与政事,还让其领兵作战,但鉴于康熙后期诸子为争夺储位而造成的悲剧,雍正初在确立秘密建储法的同时,严谨皇子结党、结交外吏。后来乾隆、嘉庆时,又多加以重申。乾隆四十一年(1776),当弘历得知皇长孙绵德与礼部郎中秦雄褒私下“相见送礼”的事实后,便严加斥责,革退了绵德的郡王爵位,将秦发遣伊犁,连绵德的师傅也受到处分。正是由于皇帝的严厉果断,使诸子诸孙十分注意约束自身的行动,防止触犯禁例。乾隆四十五年(1780),山西巡抚喀宁阿在向六阿哥永瑢及绵恩呈递请安片子时,“送鱼数尾”。绵恩等惧不敢受,将其事奏报给皇帝,得到弘历的褒奖,喀宁阿受到传谕申饬。
清代的皇子分封制度,较之明代,却实颇多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