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山间清溪
鸿蒙小筑来了喵星人,屋主燕儿从此就多了如许的牵挂。一有闲暇,她就会急急赶往鸿蒙小筑,享受与喵星人相伴的幸福时光。
有了喵星人入住,燕儿感觉鸿蒙小筑里的时光都在变慢。
虽然一进门,首先要清理满地、满桌轻轻柔柔的绒毛,清洁猫砂盆、猫食钵。燕儿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伴随着吸尘器颇有节奏地嗡嗡和抹布轻轻地拂过桌面,她会不由自主地哼唱《从前慢》。
《从前慢》
作者:木心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这首歌最先听儿子唱过,燕尔一听就喜欢上了。这些日子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哼唱。
待小屋重新恢复干净整洁,燕儿就会在离猫咪们不远的地方坐下来,静静看着眼前两只可爱的小生灵在日色中打盹,或在灯影下追逐嬉戏。
有时,她会走上前,轻轻梳理它们的毛发,挠一挠它们的耳朵、面颊、脖子,抚摸它们柔软到几乎无骨的身子。直到猫咪们眼光迷离,轻喃低语,而后发出无比惬意的呼噜呼噜声。
猫咪们入住的第二天就和燕儿熟识了。如今早已卸下所有的警觉,在她面前常常四爪朝天,一副求“撸”的萌模样。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燕儿坐哪儿,猫咪们就追随到哪儿。
燕儿坐在茶桌旁弄茶,猫咪们就坐在旁边或对面的座椅上,像静待饮茶的淑女绅士。
燕儿坐到书桌前码字,脚下的垫子就成了猫咪们的“瑜伽垫”。它们会摆出各种舒坦的姿势,有时也会高举着小爪儿互相练练“跆拳道”。
燕儿发现高冷的贝贝先生总是让着雪团小公主,挠不了几下就缴械投降。
若燕儿专心码字不理它们,它们就会跳上书桌,喵喵低语来回蹭电脑求关注。高冷的贝贝甚至直接爬到键盘上,似乎要看看燕儿到底在干啥。
看着两只可爱的猫咪,燕儿的眼前也时不时会闪现那只曾陪伴自己走过童年四季的青花狸猫温柔的眼睛,还有那陪伴自己度过青春时光的小黑猫的身影。她还为小黑猫写过一篇《我的小黑妞——喵星人奇缘》。
她也时常会想起童年的山野,童年的村庄,童年的老屋,还有童年乡里乡亲的笑颜。
她的家乡地处市郊农村,城市化进程来得比较早。到本世纪初,除了那座早已面目皆非的大山还静静伫立在那里,童年的一切,都已不见了影踪。
那炊烟袅袅,那白杨依依,那梧桐雨滴滴,那山泉水淙淙。还有爷爷的旱烟袋,奶奶的零食壶;姥爷的地瓜酿,姥姥的针线包......一切的一切,如今只能透过那幢幢高楼大厦的缝隙,往记忆深处去搜寻。
有人说,常回忆过去,就证明人已老。
是呀,人已老。本来嘛,本就是年过半百的老太,儿子都成家了,还不老么?这要是在从前,恐怕早已当奶奶了。燕儿这样自忖着,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慢慢老去。
燕儿还清楚地记得奶奶、姥姥在自己这个岁数时的模样:脑后都是低低挽着发髻,都是身着青布、灰布斜襟衣裳。裤子或青或黑,宽松肥大。只是姥姥高挑,奶奶低矮。
燕儿上小学时,她们都已老病缠身,面容蜡黄清瘦,满脸皱褶。手上的皮,一揪就能直立。她们的身子更是佝偻难挺直。
奶奶在燕儿上五年级时永远离开了她。姥姥在燕儿上高中时离去。
奶奶晚年时患严重哮喘,靠大把大把的药维持呼吸。五十来岁就几乎下不了炕了。好在有一只狸花猫陪伴左右。
那只猫燕儿出生前就是家中一员。等燕儿长大了,上学了,那只猫也老了。晚上偶尔出去溜达一圈,捉几只老鼠摆在门口,证明自己尚有余力为这个家做一点贡献。
冬日的大部分时间,它趴在窗台上咕噜咕噜的。那里有阳光透过木栅格照进来。屋内弥漫着劈柴烧暖炕的烟气,混杂着老炕席的尘土味儿,还有中草药独特的香。
燕儿从不觉得那味道难闻。相反,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那味道很亲切。那是能唤醒童年记忆的气息啊。
奶奶拉着长音呼呼喘着气。实在太憋闷难受了,就让燕儿给撕撕后颈。有时奶奶也自己揪一揪下颌脖颈处。
燕儿看到,奶奶的前后颈、前胸和脊梁都有黑紫的瘢痕。那大都是姑姑们撕的,据说这样能败火,可以缓解哮喘。
燕儿感觉那颜色触目惊心,都不忍心再“下手”。
但她知道,这样可以帮助奶奶减少一点儿病痛,燕儿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揪着、撕着,恨不能一下子揪出那可恨的病魔,让奶奶重新下地。这样,奶奶就又能够带自己走东家去西家,串门、喝茶、唠嗑,时不时听人夸赞几句孙女的聪明伶俐。
燕儿是奶奶的骄傲。奶奶大字不识一个,而爷爷上过三年私塾。燕儿三岁时就已经识好多字。五六岁时家里及左邻右舍可见到的小人书,能够一字不差地从头背到尾。
这大都是爷爷的功劳,还有姥姥的。奶奶不邀功,但颇自豪。因为燕儿大部分时间跟着奶奶长大,是奶奶的跟屁虫。奶奶走到哪儿,燕儿就跟到哪儿。
奶奶去世前不久,那只老猫就不知去了哪里。大人们说,它一定是预感到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自己去找归宿了。奶奶那时喘得已自顾不暇,似乎老猫的走失并没对她产生影响。但我知道,她一定伤心至极。
燕儿不信老猫死了,一放学就满村呼唤着它。很长一段时间,燕儿一听到猫叫,就会到处找寻猫的影迹,看看是不是她和奶奶心爱的狸花猫。
那天,燕儿上着课,忽然被大人们叫回家。泪眼模糊中,她摸到的只是奶奶冰冷的面颊。
那一时刻,甚至以后好多年,燕儿总觉得躺在棺材里的,绝不是自己的奶奶。她总感觉奶奶依然在那炕头趴着,呼呼喘着,身旁还有那只老猫咕噜咕噜。
奶奶去世三年多,姥姥也离开了人世。
姥姥爱看书。炕头,也是她生命最后几年的“主阵地”。
姥姥的病只要稍微有所好转,炕上,窗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剪影:
姥姥斜倚着炕头叠起的被褥,老花镜低低架在鼻梁上,一手托着书,时而举起,时而又放肘前的枕头上。另一手拿一放大镜。
她就这样俯俯仰仰,找自己觉得稍微舒适点的姿势,沉浸在书的世界,让人几乎忘了她是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
那放大镜是大女婿、也就是燕儿爸爸给她买的,姥姥爱不释手。
每年的寒暑假,燕儿就会到姥姥家住。
见燕儿进门来,姥姥就会拍拍炕头,扬扬手中的书:燕子来了?快上来快上来,给我讲讲书。唉,就这样老了,不中用了。看一会儿就累得慌。我眯一会儿,你给我读吧。
燕儿于是绘声绘色地朗读起来。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读半边或跳过,姥姥也不介意。姥姥说听得懂,只管往下读就好,回头再慢慢教燕儿识那些字。在识字的时候,姥姥却鼓励燕儿自己查字典。
那本字典,都让姥姥翻烂了。再来姥姥家时,燕儿就给姥姥背来一本新字典。那是学校订字典时,燕儿让妈妈给多订的。姥姥满眼的欢喜。
她对姨们说,不在于那本新字典,而在于小小的燕尔心里装着姥姥。
燕儿的读书习惯和朗读爱好,与只上过一年私塾的姥姥不无关系。
姥姥还告诉燕儿,要做淑女,做大家闺秀,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做人做事不要小家子气。
姥姥真的是大家闺秀,父亲是资本家出身。只是那时这是万万不可对人道的。
父亲在她三四岁的时候早逝,家道中落。她只读了一年私塾,就在家帮助妈妈做点针线活维持生计。
后来她被舅舅接回家。虽然舅舅一家将她视如己出,但毕竟寄人篱下。舅舅家有六七个子女,也不宽裕。她懂事早,十几岁时就当了纺织工人。嫁给姥爷后就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姥爷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却也识文断字。早先在村里当干部,后来因那特殊的岁月被打成右派,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不过他对姥姥非常好,只是对子女们比较严苛。
姥爷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冒着被批斗的风险,养了猪,开了自留地。还自己酿酒、种果树。后来还自己一砖一瓦盖起全村唯一一座二层楼。
说是二层楼,其实也就是姥爷在保证檐头不超高的情况下,把屋脊改成了平顶。把棚顶部分开辟成了两间居室。
庆幸的是那时农村地区相对比较宽容。姥爷虽背着右派的帽子,由于姥姥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很受四邻右舍尊重。姥爷也就没怎么挨折腾。
姥姥生病后多次住院。稍有好转就吵着回家养病。那么一大家子人,她实在放心不下。
燕儿不愿回首姥姥去世的时日。因为,那时她在外住校,得知消息,其实应当、也是可以赶回家的。但不知怎的,燕儿就是刻意想回避姥姥即将离开的现实。大概她觉得,只要不摸到姥姥那冰冷的面庞,就会将姥姥慈祥的笑容永留心间。
的确,当周末,她跪在姥姥的坟前放声大哭时,看到的就是姥姥微笑的脸。她知道,姥姥懂她,懂她当年送走奶奶时那种恐慌无助的感觉。
喵呜~喵呜~
婴儿般撒娇的雪团唤回燕儿久久的回忆。燕儿的目光又收回了鸿蒙小筑。
猫咪入住后的这一周,连日阴雨。两只小猫咪好像也和燕儿一样,很喜欢听雨。它们时常与主人一道,在窗前静立。
房前就是公路,与小区楼房一墙之隔。道旁的法国梧桐、白杨树已经与楼房比高。
这片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所建的老小区。20多年来,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改造。
安装集体供暖、供气设施;道路整修、拓宽停车场;进行抗震加固;加装外墙保温层并重新粉饰......
这不,这些日子又在进行老旧小区的环境、设施改造,据说还有智慧化升级。
任房前屋后怎样热火朝天,一进门,卷帘就隔出一片祥和宁静的小境。
猫咪们喵喵叫着出来迎接,已经完全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陌生与怯怯。
呼唤着他们的名字:雪团~贝贝~,抚摸着他们柔软的身子,燕尔心都被融化了,变得格外柔软。
与猫咪们嬉戏完,燕尔就会拿起毛笔,练一会儿字,学一会儿画,读一读书,刷一刷头条。
鸿蒙小筑的时光,就这样一下子慢下来。#寻找头条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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