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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暖暖石生花套装怎么获取,

来源:天空软件网 更新: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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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丞相家嫡女,幼年丧母,亲爹不仁,继母无义,日夜与毒药为伴

素手倾华:冷王怀中娇【未苍竹】

秋凉,子夜。

临江县东面,一个女子像壁虎一样趴在了断云崖的一处峭壁上,女子一身玄色劲装,头发用黑色的绸布高高竖起,两个袖子同样紧紧扎着,简单的再没有其他饰物。

女子双手紧紧扒着峭壁上凸出来的石块,双脚一上一下踩着只有碗口大小的凸起,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但是身体依旧紧绷不敢放松一刻,楚腰纤细,腰间绑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系在一支小型袖箭上,袖箭深深插进了离她头顶八九尺的壁面。

断云崖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崖下却江流澎湃,奔涌千里。

“难怪臭老头不愿意来,真是体力活,快点弄出解药,以后再也不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洛亦暖手脚并用,继续向上攀爬。

尽管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偶尔会有不结实的石块因为承受不了洛亦暖的重量而坠落。

大约过了一刻钟,终于在光秃秃的峭壁上,看到了一小片绒毛青苔,而在青苔上,一朵六瓣小花孤独的生长在那里。

“石生花!找到了”

看到花的那一刻,洛亦暖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间绽放出光亮。

石生花,顾名思义,长在岩石峭壁上的花。看上去与普通花儿没什么区别,最多也就坚强一些。但只有学医的知道,这是难得一遇的宝贝。

石生花长于岩石峭壁,但并不是所有峭壁都能长出石生花,需得长年没有阳光直射的红岩峭壁,且每天要有泉水灌溉的地质才能长出这样的花来。

且并不是找到了石生花就能入药,石生花含苞十年,每十年才绽放一次,每次只会在初秋开十天。没有绽放的石生花全身是剧毒,稍有不慎便踏入黄泉。

六瓣小花皎洁饱满,在微风中颤巍巍,飘飘然,恍若白衣仙女下凡。绽放的石生花只需小小一片,其药效就能顶得过一株百年人参。

它不仅能大补元气、复脉固脱,对于气血虚弱的病人,或者久病康复者有非常好的药用价值,更是有清解百毒,增强生机的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石生花是配置“子母七星散”的解药中很重要的一味药。

中了“子母七星散”的不是别人,正是洛亦暖自己。

洛亦暖观察着峭壁上凹凸的石块,寻思了片刻,就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根短匕首,用牙齿打横咬着,向右上方的石生花攀近。

当手已经足够探到花朵的时候,她在脚边寻了一块较大的凸起,只够她两只脚同时并拢站立在上面。尽管如此她也已经很满足了,短暂休息一下准备用匕首取石生花。

石生花并不能直接用手拔,一个是因为石生花根部寄养着红色的石花蛇,毒性凶猛,且据说速度非常快。

它与石生花相生相伴,平时靠吸食石生花根茎上的汁水存活,如果石生花安然生长,那么这种蛇大多时候是沉睡着的。

一旦花被连根拔起,那么势必会惊醒石花蛇,因为以前并没有见过这种蛇,也不知道速度如何,更何况是在这种陡峭的崖壁上,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连根拔起的好。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石生花太难寻,洛亦暖想留着它的根茎让它继续生长。

她之所以能找到它,还是因为十年前他师傅为了给她配置压制“子母七星散”的药浴,无意中寻到的。

但是当时石生花花期已经过了,开始败落,药效已经失了大半,而且那时候她才四岁,刚被发现中了毒,且解药中其他的几味药同样极为难寻,就想着先留下这花让它继续生长。

好在这地方陡峭,崖下又波涛翻涌,并不是谁都能来的,且有石花蛇守护,一般人倒是难以摘到。

洛亦暖不再想其他,开始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取花,手法稳当娴熟,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做过千遍万遍。

当她扒开最下面一片叶子的时候,果然看到露出崖壁的根茎处,蜷缩着一条小尾指大小的红色小蛇,红色的蛇身在月色中微微泛着点点光亮,它正沉睡着。

果然美丽的东西和危险都是并存的。

洛亦暖心下感叹,因为害怕惊动石花蛇,她放慢了切割的动作,一边取花一边观察着石花蛇,以防它醒来突然发起攻击。

好在洛亦暖这十年来在师傅的手下也不是白混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将花和叶子一起取了下来。

她赶紧向怀中探了探,从里面拿出一张油纸,再从养着石生花的青苔上取了一部分湿土,再将花叶放在油纸里面包好塞进怀里。

取下来的石生花,只有它生长地的湿土才能让它保持新鲜,不然一炷香后它就会全部干枯。

好在洛亦暖有个好习惯,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来之前,已经在师傅给的那卷毒经上面研究了一阵子这石生花的摘取和保存方法,不然单单这取花的危险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蒙混过去的。

取完花,洛亦暖望了望四周,想着该怎么离开峭壁。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崖顶距离她取花的地方只有十几丈的距离。

来之前,她已经摸清楚了断云崖的地形,所以她知道断云崖到崖底是有一条小路的,就在断云崖的西面,她只需要向上攀爬到顶,再从西面的小路下山会更容易更安全。

这样想着,她从石壁上慢慢挪动着自己,往上爬去。

突然,从头上稀碎的落下几个石子,随后就有激烈的打斗声从上方传来。

还未等洛亦暖回过神,突然从头上方猛的滑下一个黑影。就在洛亦暖以为两个人会撞在一起跌落在这无底深渊的时候,上方的人影好似也觉察了一般,急急向右打个侧身,错开了洛亦暖。

只见黑影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深深插入岩石中,以此来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左手则已经抓上了洛亦暖袖箭上绑着的麻绳。保持着身体平衡,愣是在这峭壁上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洛亦暖身侧。

尽管已经错开了身体,但两人这样一前一后趴在峭壁上的姿势还是让人觉得窒息,洛亦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到底有多奇怪,就听到上方麻绳断裂的声音。

没错,这麻绳根本顶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生生被袖箭上的铁环勒断了。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向下滑落。

李墨玄此时已管不得自己手臂是否受伤,又一次发动内力,在下坠中保持住身体平衡,将匕首扎入岩壁上。另一只手紧紧扒住岩石壁上,任由岩石的凸起把手掌划开一道道伤口,以此来寻找最合适的着力点。

而洛亦暖此时也正学着李墨玄的模样,调动内力将匕首深深插入岩石中,但她不知道的是,李墨玄的匕首是用千年玄铁制成的,削铁如泥,尽管这断云崖红岩被世人传得多坚硬无比,不覆植被,在匕首经过的地方,都像宣纸一般向两侧破去。

而她的匕首根本还未没入岩壁半寸就已经断了一截。

断了匕首的洛亦暖此时重心已经不稳,如果这时候还找不到可以支撑的东西,怕是真的会摔到崖底变成一摊烂泥。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最重要是活下去。念罢她直接一掌拍在崖壁上,借力向后旋过身,一双手紧紧箍住李墨玄的腰。

已经在岩壁上稳定下来的李墨玄,被她这个动作惊到,冷峻的脸上瞬间结冻冰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全身每一根微细的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坚硬且充满抗拒。

他调动内力将手抬起,正打算将洛亦暖从身上拍下去时,洛亦暖右手快速抓住他的手臂道:

“别,我能帮你平安离开!”

听了这话,李墨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洛亦暖见他些许动摇,继续说道:

“追杀你的那伙人还会再来吧?”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清冷的声音在洛亦暖头顶响起:

“无需你,我也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以你的右手为代价吗?”

洛亦暖侧头努了努,朝着他已经被鲜血渗透衣袖的右手看去。

“伤口上粘的是剧毒,你确定将我打下去之后有命活着离开这里吗?”

李墨玄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闪着危险的光,仿佛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自己手臂中毒确是真的,但具体是什么毒自己并不清楚。

看着李墨玄眼中危险的光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冷,洛亦暖就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

虽然隔着衣服看不真切,但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判断得出,他的手伤的不轻。也是在刚才转过身抱住李墨玄的一刹那,让她看到了他伤口处微微泛着的紫色荧光:

“从这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的,大人你行行好。”

李墨玄眉头紧紧拧着,却没有了要继续动手的打算,洛亦暖心下放心。

就在两人都平息下来准备想办法离开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看样子来的不止一个人。不知是敌是友。

“大人,他就是在这个地方掉下去的,掉下去时被我们砍伤了,刀上都涂了毒,他活不久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上方传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马调回来,下崖底,找人。”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眼露凶光,身材高大,面貌粗犷。一双眼细长而着一种病态的黄色,使人不欲久看。

“是。”众人听罢,全都双手抱拳,恭敬的应道。

洛亦暖听着上方的对话,心里暗暗吃惊:这怕是惹到了一个大麻烦,现在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万一人多的话,怕是连自己都走不了,更何况还带着这个受伤中毒的,这些人明显是要他的命的,倘若可以,给他治好伤后还是各自走各自的好。

就在洛亦暖以为对方已经将人撤走时,李墨玄猛地全身绷直充满警惕,一下子向她靠过来,原本狭小的凸起站着两个人已经非常紧凑。

这时候李墨玄向她靠近使得她险些惊呼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墨玄将全身力道压向受伤的右侧,左手急急捂上了她的嘴,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洛亦暖镇静下来向上看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刚才上方说话的人像是不放心似的,在上面朝着崖底方向看来。

好在他们两人都是穿着玄色衣服,且月黑风高的,断云崖本身也是雾气缭绕的地方,如此尽管他们之间只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只要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可以躲过去的。

洛亦暖向来惜命,知道此时不宜动作。对着李墨玄轻轻点了点头。李墨玄才轻轻松开手继续攀在岩壁上。

说实话,脚下的石块容纳一个人已经是勉强,现在他们两人共同站在上面连一点可以挪动的位置都没有。而洛亦暖因为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双手还是紧紧的箍在李墨玄腰上。

此时洛亦暖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因为害怕被上面的人察觉,李墨玄只得尽可能的往她身上靠。她的头贴在李墨玄的胸口上,夜太静,静到她都能听得到他急促而强有力的心跳。

头顶有他的鼻息呼出,带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即使是血腥味也掩盖不了的青竹香,冷冽清新。

现在观察才发现男子其实长得甚是俊美,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黑亮垂直的发,头顶系着一方白玉冠。

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深邃的黑眸,眸光明亮,眼里似乎装着星辰大海。右眼眼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但并不影响整张脸的绝色,甚至让原本冷峻的脸上添了一丝鲜活。

他有削薄轻抿的唇,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洛亦暖竟有一刻的恍神。

但很快,她就收回心神,这样的男子,单单从他身上穿着的蜀云锦就能看得出来身份肯定不简单,非富即贵。

而在当下这个朝代,不管是富贵还是有权有势,往往都会和一大堆的麻烦事扯上关系。更何况,现在他还面临追杀,虽自己并不害怕这些人的手段,她自有方法可以摆脱,但想到要沾染这样的麻烦,洛亦暖还是从心底里打消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而李墨玄此时并不轻松,甚至都快要坚持不住了。右手的伤口因着刚才用力支撑两人的重量,现在又开始不断的往外面渗着血。

而怀里的女子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他的鼻间充斥着女子身上的苍兰香,清幽宁谧,让他备受煎熬。从未和女子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才知道原来女子竟是这般香气袭人的。

就在李墨玄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上方已经不见动静,看来是已经出发往崖底去了。此时李墨玄重重呼出一口气,快速从洛亦暖身上移开,带着抱歉的口吻道:“得罪了。”

“无妨,事关生死。”看着洛亦暖口气淡漠,男子沉下心来。

“现在想办法上去吧,你匕首可以借我吗?”

洛亦暖看向男子问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峭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

“将我腰上绳子解开,系在你的匕首上,以匕首为箭,射向高处,只需几个来回就能上去。”

见女子丝毫未被刚才自己的举动影响,男子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我现在解下来。”

说完洛亦暖就动手开始解绳子。看着女子的动作。不知为何,李墨玄突的耳根子一红,别过脸去,不看她,心里念道:非礼勿视。

因着洛亦暖没有支撑,只能一手环着李墨玄,一手解绳子,用了好一会儿才将绳子解开拿在手上。

“你支撑着。匕首卸下来拿给我,我来绑。”

洛亦暖抬头向李墨玄道。

李墨玄思索了一下还是默默调动内力,将削铁如泥的匕首从岩壁上卸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寄希望于这把匕首了。

他反手将匕首拿给洛亦暖,只见洛亦暖将拿着麻绳的手环过他的腰后,自己则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以便看到他身后自己的两只手。

两只手臂抵在他的腰肢两侧以保持平衡,两只手则在他的身后快速的将麻绳和匕首绑在一起。

仅仅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让踮着脚尖的洛亦暖双脚微微颤抖。

而此时的李墨玄亦不轻松,他咬紧后槽牙,绷紧身体,以免让身前的女子感受到自己的颤抖和紧张。

绑好匕首,洛亦暖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同时将匕首拿给李墨玄道:

“你用内力将他置入上方的崖壁上,我们再借力上到上面的落脚处。”

说罢她指了指头上方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有块较大的石块凸起在岩壁上,如果可以顺利到达那里,那么他们就可以再次抛掷匕首,这样一次次向上而去。

李墨玄稳了稳身形,稍一用力,就见匕首从他手上直直飞射出去,没入了上方几丈远的岩壁上。没有一丝勉强,这坚硬的石壁在这匕首下就如同豆腐一般被直接破了缝隙。

“好匕首!”

洛亦暖惊叹道。眼里闪烁着艳羡的光,她寻思着回去之后也要自己去找一块千年玄铁打造这样一把匕首,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好武器啊。

李墨玄看着她眼馋的样子不禁莞尔,他扯了扯麻绳,还算稳固,只需用麻绳借力而上,也不难。

确定麻绳可以承载两人的力道后,他看向洛亦暖道:

“那我们现在就准备上去了,你······”

他本想说你要抱紧我,可转念一想两人素不相识,也就是在这峭壁上这样一起遭了难,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抱紧自己实在是非君子所为。

见男子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洛亦暖竟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抬头眯着眼看向男子道:

“你放心吧,命要紧,我会自己抱紧你的。”

“好。”

随着话音落下,他将内力集中于脚下,抓着麻绳向上一跃,在中途借用岩壁双脚踏了一踏,与洛亦暖两人直直向上飞去。

就这样经过了几个来回,终于在李墨玄要精疲力竭的时候上到了崖顶。

就在两人双脚刚刚落地踩在崖顶凌乱的沙石上时,李墨玄终是支撑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将石块都染上一片黑红。

“喂,你撑着点,我帮你把毒解了先。”

洛亦暖见他快要摔倒,赶紧将他的胳膊抬起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一前一后扶着他的腰,往前面浓密的树林里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较大的石块,足足可以遮挡两人的身影,她才慢慢的将人从她身上挪下来。

刚想给他检查伤口,就见他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脸色较之刚才又坏了几分。也许是刚才几番动用内力加快了毒素侵袭,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吐血。

洛亦暖一边用玄铁匕首割开李墨玄的衣袖一边想:

算欠你一条命吧,把你治好带你脱困,也还了你从岩壁上救我上来的人情了。

割开衣袖后,洛亦暖观察了他的伤口,并用随身带着的纱巾沾了沾伤口的汁液放在鼻间闻了闻,冷嘲道:

“这些人当真是想让你死绝呢,这么恨你,居然连紫葵都用上了。”

“竟然是紫葵!”

李墨玄听了也是有些震惊:

“竟是这么大手笔,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说“子母七星散”是天下奇毒之最,在世间毒物排行榜中常年位居榜首,那么这毒物排行榜前十名中,必有紫葵一席之地。

紫葵,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中毒者会在伤口处泛出淡淡的紫色荧光,而这些有着剧毒的荧光会渗入肌肤底层,一寸寸的侵蚀,中毒前期会觉得肢体无力,无法集中精神,偶尔吐血,到后期中毒者就像千万条蚕虫在啃食身上的筋骨,全身没有半点力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人都已经开始受不了出现幻觉自杀了。意志坚强的到了最后,却也是肌肤会一寸寸腐烂,到死也留不得全尸。

而这过程仅在短短十二个时辰内发生,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因是听说过紫葵这种剧毒的,李墨玄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沉了。

“不过你遇上了我。”

洛亦暖见他剑眉皱起,一张脸阴沉沉,想必是以为自己这会儿肯定是没救了。想着不能让他灰心,便开口道:

“其他毒也许我不敢保证,但偏偏这紫葵前阵子我才研究了一遍。”

她不敢让人知道她其实在毒术上造诣非常,十岁的时候为了研究自己身上这该死的子母七星散,就已经将那所谓排行榜上面的其他毒物都研究了一遍。

“来吧,我把脉。”

说着就要给李墨玄把脉。但此时李墨玄却猛地将手向后藏去:

“不把脉可有办法治疗?”

他急急的阻止了洛亦暖要把脉的动作。倒也不是他不愿意治疗,而是他的身体里藏着另一种更霸道的毒,而这个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眼前这个人连紫葵都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几乎是有十分的把握确定她也一定是可以看得出他体内另一种毒素的。

那毒素与他相生相伴已经十个年头,几乎每个窥探到的人最后也都被拉扯进了无穷无尽的麻烦里,而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在这最好的年华里,不该被扯进这些肮脏的事情里。

知道的越多对她越没好处,她该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你为难我?”

洛亦暖紧蹙着眉头,好看的眉头都快压弯了。

“或者你可以先想办法压制吗?”

知道自己的要求似乎有点无理取闹,但也不想给她带来麻烦,他悻悻开口道。

洛亦暖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她要发火走人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

“那就用银针先把毒汇集到手掌处,用放血的方式先将一部分毒素排出来吧。但三天内必须配置好解药服下去,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洛亦暖只当他是有什么隐疾,因为羞于启齿所以不想被人窥探,那倒是可以理解的,思考了片刻便决定先用银针走毒的方式将毒素先排出一部分,让他有命活着出去。

说罢,洛亦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布包,布包上除了绣着一朵白色的苍兰花,再无其他,针脚看上去一般般,如果不是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是苍兰。

看来针线功夫是不行的,李墨玄这样想着。

洛亦暖并不知道已经有人窥破了她的短板,默默将布包放在石头上展开,就看到了一排排整齐放着的银针。

“把衣服脱剩下一件薄衫就好,方便我行针。”

一边说一边动手帮忙,李墨玄还没从苍兰花回过神来,就被听得她这样赤条条的说了句。他不禁有些头脑发热。如果不是中毒导致的脸色发黑,真真是可以看到他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脸庞的。但到底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踌躇了下便也动手脱得剩下一件底衣。

许是以为掉下悬崖的人不可能再回到崖顶,所以在崖顶根本没有搜查的杀手出没,这也方便了洛亦暖静下心来行针。银针一根根脱手而出,没入男子身体的不同穴位。

行针是个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半个时辰后,洛亦暖额头已经微微渗出汗水,李墨玄脸上的乌黑却在一点一点褪去,直到洛亦暖用内力将男子手臂的银针同时拔起,就看到一股暗黑色的血液通过皮下肌肤快速流向了男子的右手手掌。

此时洛亦暖也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水,拿着匕首在李墨玄手掌上轻轻一划,瞬间破开了一道口子,黑血奔涌而出。流了好一会儿,直到黑血逐渐转变成暗红色,她才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粉和一方手帕,将药粉洒在李墨玄的手掌上,然后用手帕给他包扎。

帕子是米黄色的,看上去暖暖的,也是除了那朵针脚不好的苍兰,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她很喜欢苍兰花,李墨玄默默的想。

做完这些,她才开始扯开李墨玄的袖子道:

“毒血暂时排出来一部分了,剩下的还是要等我们出去了再说,这里没有药,没办法给你配制解药。现在我要帮你处理一下你手臂上的伤口,可能会有点痛,需要将你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掉,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如果再不慎引发感染就更麻烦了,不过这里没有麻沸散······”

“不用担心,你直接处理吧,我能忍得住。”

本来还想解释多一些,但听到李墨玄突然说的这句话,顿时心下一阵佩服,不用麻沸散,生割腐肉,这是很痛的啊。

“那好吧,你忍着点。”

看男子不再说什么,洛亦暖也不再说话,开始动手剔除腐肉。每下去一刀,她都能感受到男子的身躯一阵颤抖,尽管如此,已经割了三四刀下去,却硬是没听到男子哼一声。要不是看到男子紧蹙的眉头,紧绷着的脸庞,以及拽紧的拳头,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痛觉。

洛亦暖不再顾其他,一刀一刀继续剔除,直到整整割了十一刀,才将腐肉剔除干净。此时,看着干净整齐的切口,洛亦暖再次感叹这把匕首好用,切面整齐有利于伤口愈合,这比多撒一点药粉有用多了。

就在洛亦暖放下刀子撒药粉的时候,男子许是因为知道不用再受刀割之苦,大大松了一口气,带着点笑腔道:

“莫不是知道姑娘真的懂得医之一道,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

说完咧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笑了笑。

“我倒是真佩服你,居然真的一声都不哼一下,放心吧,你脾气这么硬,会没事的。”

洛亦暖回应道,手上加快了撒药的动作。但这时却发现已经没有可以包扎的手帕了,想了想,她从自己衣摆上撕扯了一块布下来,绑在了李墨玄的手臂上。

“借你吉言了。”

看着已经被她撕烂的衣摆,他又道:“不过,其实你可以撕我的衣服。”

虽不至于看到小脚,但这样穿着对女子却也是不好的。在这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里,礼制对女子是严之又严,别说是衣衫不整出现在人前了,单单是像如今一样孤男寡女共处这么久,被别人知道了去,也是会闹翻天的。但一想到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又觉得不该以世俗成见看待她,普通女子怎会和她一般,大半夜的跑来攀悬崖。

“你那一身衣服够买我一百套衣服的了,你如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就赔我银子吧。我比较爱银子。”

说着露出了一脸小财迷的样子。

看着她脸上生动鲜活的样子,李墨玄突然觉得也许她就该是这样的吧。和普通闺阁女子不同,一身潇洒坦荡,像是世间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

多好的一个女子。世人大多爱财,但像她这样明晃晃表达出来的,还真是少见。李墨玄心下微微感叹。

收拾好东西,洛亦暖站直身子甩了甩因为长时间保持施针姿势而酸胀不已的脚,看了看树林周围又看了看李墨玄道:

“你现在还不宜移动,等过半个时辰药效吸收了我们再离开。我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果子吃,你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李墨玄看着洛亦暖,思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现在大敌当前实在不宜分散开来,但他今夜还没用晚饭就遭杀手追杀,中途与暗卫走散,然后又落下悬崖直到现在,滴米未进,实在是又渴又饿又累了,想着等下要离开这个地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保存体力,也就随了这姑娘了。只是在洛亦暖缓缓向外走时,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遇到杀手保命要紧,万事小心。”

“放心,我惜命得很。”

洛亦暖突然噗的一声笑出声,对着他摆摆手:“很快就回。”

说罢便向远处走去。

只见洛亦暖走出几丈远,便在一棵树下站着不动了,李墨玄刚想挪动身子坐起来看看她怎么不走了,就见她蹭的一下,调动内力手脚并用向树上爬去。

这爬树的动作,相当的娴熟,看样子以前没少爬过。李墨玄微抿着的嘴不知不觉间向上提了提。

确实就像洛亦暖所说的,没过一会儿她就用裙摆兜着好几个绿色的野果子走了回来。

见了李墨玄,她便来到他身前蹲下身子一股脑将将野果倒在了李墨玄前面的土地上,然后从中捡了一个看上去最好的,在自己已经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两下,递给李墨玄道:

“我刚才望了一下。这里没有别的东西,都只有这种果子,你将就一下吧。”

李墨玄看着她手上实在是长的有点丑的野果子,看了看她因为爬树蹭到一把灰尘的脸,心下想着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她。

洛亦暖见他不动,以为这富贵公子哥从未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许是嫌弃了。她想了想,从地上拿起另一个野果子,也同样的往身上擦了擦,大口咬了下去,边吃边和男子说:

“荒郊野外的,凑合吃吧,虽然长得丑,但是很甜的。”

见洛亦暖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伸过手拿过她递过来的果子,重重咬了一口,转过脸不看她,飞快的说上一句:

“擦擦脸吧,小丫头。”

“嗯?”

听罢,洛亦暖不好意思的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继续吃着剩下的果子。

见面她已经心安理得的吃果子,思虑了片刻,李墨玄问道:

“经常爬树?”

“是的吧。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娴熟得很。”

李墨玄像是在回味她刚才爬树的样子。

“啊,出门采药经常要爬树的,不然会饿肚子。”

洛亦暖边吃边说,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啃完了三个果子。

“所以你三更半夜在岩壁上也是去采药?”

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李墨玄开口道。

“自然。”

洛亦暖应到,但是她不会说自己是去采的什么药。因为石生花确实是太罕见,光这几片花瓣在药材铺就可以换上千万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让人知道她已经取到了石生花,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护得住它。

毕竟比起独自攀崖以及面对石花蛇的危险,对付她一介女子似乎来得要更容易些。

她还想着如果他继续追问,就随便找个药材搪塞过去,但李墨玄问完那句话后,却再不继续问了。

洛亦暖盯着李墨玄看了一下,嘴巴微微翘起。这人很懂人心,恰到好处的自觉。她喜欢和聪明的人做朋友。

而此时李墨玄却也是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聪慧如他,怎会不知道这姑娘不是普通人。

单看这姑娘辨识毒药的本领,就不是随便哪个医馆药材铺可以有的,紫葵可不是谁都有本事一下子分辨出来的,再回想她方才行针的手法,几乎可以说是经验老道了,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怕是到不了这种境界。

说是采药应是真的,但肯定不是采的什么寻常药。如果是简单常见的药,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爬到这么陡峭的崖壁上。如果是多花些银钱就能买到的,也不需要她大半夜的出来。

想来她采的这药,必定不是寻常容易得到的,且容易引发别人争抢。如此说来,应是奇珍异草无疑了。

两人就这样各有心思,在石块边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洛亦暖重新帮李墨玄检查伤口,确定他的伤口已经完全吸收了药性,重新帮他包扎好后站起来道:

“我们下崖底吧,追杀你的人会很多吗?”

“应是很多的吧。”

李墨玄其实有所保留了,怕吓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不想说,其实从他出生到现在每天都面临着各种危险,明的暗的,从刺杀到下毒,对付他的手段层出不穷。老天大多公平,身居高位,享受着别人没有的权势富贵,也必定要吃比常人更多的苦头,自古如此。

“你如果害怕,下到崖底,我们分开走,他们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断云崖四面环水。只有东面有一片浅滩,那里停着的船可以让你顺利离开。”

想着她这么问也许是出于怕惹麻烦上身,虽心下有些不快,但到底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不想给她招惹太多麻烦,如果分开走她自己可以逃脱崖底的杀手,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只怕现在在那些杀手眼里,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他的外人都是可疑的,这么大晚上谁会无缘无故跑来这种荒郊野外,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只要一现身,我必定是粘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战斗力要强一些。”

洛亦暖并没有说,她是担心在崖底如果遇上那些杀手,可能会被搜身,自己怀里现在还揣着可以抵万金的石生花,她完全可以确定,只要里面有人认得这花,她必定会成为另一个被追杀的对象。

而她,不敢赌。如果石生花丢失,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活多一个十年。

再者,这个男子虽然现在中了毒,但是毒已经排除大半,对内力有些影响,但不至于完全不能使用。虽然受了伤,但不可否认,他还是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的。跟着这样的人,总比自己单枪匹马迎上那么多杀手要来得安全。

忽略这些因素不说,单单他在峭壁上没有将自己一掌打落下去,在受伤且中毒不断加深的情况下,还将自己一起带上崖顶,这份人情就足够她帮助他脱困的了。

危机时刻最见人品,虽然当时她以帮他解毒带他脱困为条件,可是聪明如斯,怎会不知道那只是她的缓兵之策?毕竟他并没有见过她的医术。想来这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真的就一掌将她打下去了,毕竟那时候的她,身上没有任何有用的武器,完全就是一个负担。

“你倒是通透。”

知道她并没有将自己丢掉独自离开的打算,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开心。

两人不再聊天,向着西面而去,在西面,有条小路可以下去崖底。

两人在树林里走了约莫一刻钟,就看到树林尽头有条陡峭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崖底。虽然依旧陡峭,但比峭壁可好太多了。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小路飞掠而下。趁着夜色和石块掩盖自己的身形,一路上倒是没看到什么搜寻的人。许是都以为李墨玄已经掉到崖底去了。对崖底和这条上崖的必经之路倒是都没多留意。这也方便了他们二人。一路飞掠,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崖底。

刚到崖底,两人正准备继续向前,突然在崖底小树林里走出来一队人马。李墨玄觉察到人马的靠近,迅速拽过洛亦暖的手臂,将两人的身形紧紧藏在路边的灌木丛里。他们同时压低身子,收敛气息,以求这群人马经过路边的时候不要发现他们。

那群人渐渐走近,他们才看清来人的装扮,来的是七八个全身上下覆着黑衣的武者,他们连头发和脸都用黑布紧紧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唯有右手手臂上系一根黄色飘带,飘带上刺着一只黑色的虎头,似乎是他们这帮人的一个标志。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柄圆月弯刀。刀刃在月光中微微反光,像是随时准备要割肉饮血一般。

他们边走边用刀尖四处翻找,时不时传出几句抱怨:

“都已经找了四遍了,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找不到有可能人直接摔到江里被水冲走了。干嘛还要一遍遍找。”

“你不懂,听上头说,这是一个大单子。据说如果能够取这个人的首级回去,报酬可是三百万两。”

另一个黑衣人边走边说:“三百万两够我花一辈子还带存的,以后儿子孙子也不愁没钱花了。”

听着几人的对话,洛亦暖吃惊的回过头,看了李墨玄半晌道:

“原来你这么值钱?索命门都来了。”

“那就要看这三百万两他们吞不吞得下了。”

李墨玄盯着洛亦暖,眼里露出探究的眸光,索命门可不是谁都能一下子认出来的。她一眼就知道索命门,至少说明她在江湖上走动过,且对江湖杀手组织有一定的了解。

“你打算如何做?”

洛亦暖此时倒是来了兴致,除开暴露的危险,她其实很想看一下他身手究竟如何。

李墨玄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等待着时机。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到前面那队人马停下来,有个大约是头领的人说道:

“你们,每两人为一组分散开来再把这片地方再找一遍,一定要确保每个地方都找过,就是石头缝,都要给我扒出来瞧瞧,如果有紧急情况,立马吹哨示警。”

“是。”众人听罢,拱手称道。随后马上两人为一组,向四面分散开。

当看到已经有两个人影向自己这片灌木丛走来时,李墨玄从腰间抽出那把玄铁匕首,示意洛亦暖就在原地不要动。

他悄悄起身,弓着腰,借助夜色和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摸到这两人的背后。趁着其中一人不注意,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匕首从脖子上划过,不带一点声响,只一个呼吸间,就已经解决了一人。

当听到同伴落地的声音,另一人忙转过身。当看到李墨玄已经将人杀死,他急急想要吹哨求救。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李墨玄已经快他一步,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手起刀落,直戳对方心脏。

就这样将人齐齐当场断气。而不远处躲在灌木林下的洛亦暖,将这一场杀戮看在眼里。好看的杏仁眼微微眯起,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洛亦暖知道李墨玄应该是功夫不错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程度。手法利落,走位精准。这没有十几年暗杀的经验,是做不到如此准确的。

尽管是偷袭,但索命门的杀手可不是吃素的,索命索命,顾名思义,来了就要取命的。据说只要他们接单,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要人命的方法,什么都会尝试。

能在一个呼吸间就将两个索命门高手悄无声息杀死的人,整个大炎,不到五个数。

看着李墨玄如此高超的手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追杀他的人要用到在刀子上涂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了。如果论单挑,没几个人能赢得过他。但是如果他身中剧毒就另当别论了。

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中了毒落了单的人,再派上如此多的高手,纵使李墨玄再厉害,怕也是在劫难逃。

这个男人,不能成为敌对。洛亦暖在心里给李墨玄做了个判断,这样的男人,太危险,哪怕不能成为朋友,但也绝对不能为敌。

正想着,就看李墨玄已经拖着两具尸体回到洛亦暖身边。

“换上他们的衣服,跟着他们。”

说罢便开始扒他们的衣服。洛亦暖心下了然,也开始认真扒衣服。

半柱香后,李墨玄率先穿戴好,站在一旁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洛亦暖。眉头微皱,她太镇定了。镇定倒像是见惯了这样的生死。从刚才对两个杀手动手,一直到将尸体拖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她竟没有一丝惊慌。除了看到两具尸体时,微微露出的惊讶。但现在仔细想来,她似乎,并不是在惊讶人死了,看她的模样,更像是在嫌弃。

她果然不是寻常的大夫。在江湖上走动过,并且应该也曾见过杀戮的场面,不然不会如此,李墨玄心下有了判断。

待洛亦暖整理好衣服,蒙上黑布。两人与之前被杀的两个武士别无二致。彼此互对一下眼色,点点头,向东面飞掠而去。

在东面,有一片浅摊,浅摊上停着船。只要登了船,向对面渡去,上了岸,就安全多了。至少,等来援兵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在他们往东面去的路上,碰到了一组又一组的杀手,他们要么一组一组进行地毯式搜寻,要么两三人为一组,分散开寻找。但由于他们黑衣黑裤,蒙着面,且搜寻的人一直以为要找的只有一个落单的人,倒也是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为什么这么锲而不舍的追杀你?你得罪谁了?”

一边学着杀手们搜索的样子,一边暗暗的向走在自己隔壁的李墨玄说道:

“买凶的人是不是和你有深仇大恨?”

“那倒不是,大约是我阻了他们的财路。”

李墨玄一边装模作样的扒开灌木丛,一边回应道:

“我原本是被派来临江县查赈灾银的。”

“灾银?新桃村的水灾?”

“是的,那批银子被人用职权之便昧下来了。”

李墨玄阴沉着脸说道:

“大约是得了银钱的人不想我查出什么吧。又或者说,即使我查出什么,也有人不想我说出来。”

他不相信这批赈灾银是一个两个官吏就可以昧下来的,里面肯定关系着一条利益链。自古官官相护的道理,去到哪里都一样。

“原来如此,那倒也是,向来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说罢,见旁边的人撤走,他们又悄悄向东面前进。

在不断的向东面行进的时候,洛亦暖发现李墨玄时不时停下来,用匕首在树干上画着三角符号。

看来这断云崖,有他们自己的人。洛亦暖想着,不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好,因为越往东面,看到的杀手越多,她的心思就越沉。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纰漏,那这里很可能就会沦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李墨玄迅速的又在一棵树上做好了记号。然后快速来到洛亦暖身边,两人藏进树林里。看着洛亦暖盯着三角形看,李墨玄解释道:

“我有几个护卫,估计在这附近,刚才过来的路上看到了他们留下的记号。如果运气好,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会合。”

越靠近浅摊,杀手越多。看来这群人也知道,浅滩是唯一的出口,在附近布下了大量的人手。

就在他们继续从灌木丛中闪身而出,打算继续往浅滩靠近时,左右面又来了两队人马。真是越来越密集了,几乎没有空隙可钻。如果不是此时立场对立,洛亦暖都要站出来拍手称好了,这个在崖底布下搜索网的人,心思实在是细腻。连队与队之间的交替,都可以无缝衔接。

左右两队人马交替而过,看到他们两人在搜索也没有停下来探究。正在两人以为就这么简单蒙混过去的时候,高空中突然咻的一声响起了一个黄色信号弹。

“黄色信号,有外敌,全体戒备。”

当看到信号弹发出的黄色光亮,刚才准备交替而过的两队人马立刻停下脚步,抽出佩刀,呈现备战状态。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计划,原本打算混在人群里继续装样子的两人,突然就觉察到不对。那些杀手除了抽出佩刀,还纷纷扯落了右手手臂上的黄色飘带。

而此时,没有扯掉黄色飘带的两人,就显得极其显眼。

“就是他们,找到了,发信号。”

话音刚落,就看到其中一个杀手已经放出一个信号弹,在天空中发出蓝色的光亮。

原来,黄色信号是让所有自己人,扯掉黄色飘带。原来,这是他们快速判定外敌的方式。

洛亦暖和李墨玄对视一眼,都肯定了心中所想,不禁感叹道:这手段,真高明。索命门能够在江湖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还敢放言道:“出手必索命”,看来是真的名不虚传的。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情况。两队人马有将近四十个人朝着他们围过来,且从内息可以判断各个都是高手,他们的信号弹已经放出,想来再过不久,其他地方的敌人,都会纷纷涌向这里。

李墨玄扯掉面上的黑布,从腰间抽出匕首,送到洛亦暖面前道:

“拿着,护好自己。”

然后向前两步,将洛亦暖挡在身后。洛亦暖手里抓着匕首,愣了一下,微微侧出身体,进入备战状态。

此时他们都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危险的气息,两队人马齐齐冲来,李墨玄胜在速度极快,他将匕首给了洛亦暖,手中没有武器,便先出手,调动内力,对准其中一人拍掌而去。

两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一掌下去,那人已经吐血倒地。李墨玄冲上去,夺了他的武器,开始碾压式的搏杀。

洛亦暖同样调动内力,拿着匕首向敌人刺去。虽看不出是哪里的功法,但胜在拳拳到肉,刀刀致命。

两人一前一后,倒是配合得极其默契。但纵使再默契,两个人对战四十个人,且都是高手,也开始慢慢变得棘手。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赶到。其中一个与他们不同,未戴面巾,满脸胡渣,一双三角眼泛着精光。

这人显然是这一队的头领,只见他向前疾走几步,从腰间抽出两把二尺多长的短剑,身形一跃,在空中便化作一团剑花光影,疾如闪电的射向二人中间。这转折之间,兔起鹘落,似一道闪电,打破了二人原本默契的防守。

男人佯装要攻击洛亦暖,急急将双剑射向她的腰间,被破了防守的李墨玄连忙送上佩刀,试图打落男子的短剑。谁知男人随即向后一掌,将李墨玄手中的武器打落了。

好一个奸诈狡猾之辈,此人不容小觑。李墨玄暗暗道。

武器被夺,防守被破,二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开始慢慢吃力。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打斗中有人看出李墨玄右手已经有刀伤,竟然齐齐攻向他的右手。

方才那个满脸胡渣的男子,趁着众人攻击李墨玄右手之际,怒吼着举起短剑,横跨一步,进退迅疾,自左而右一个挥击,朝他腰间横劈过去。

就在李墨玄以为自己肯定要身首异处之时,突然从林中飞出一把佩剑。直直向李墨玄飞去。

“爷,接剑!”

一个黑色身影伴随着这句话飞身而入,护在李墨玄身侧,瞬间打破了胡腮男子的布局。随后又有四五个身影齐齐飞入,将李墨玄围在中间。

突然出现的六人让整个战局有片刻的停滞,李墨玄接过佩剑,在手中打个剑花,侧身对边上的男子道:

“炎风。”

“属下在。”

只见刚才第一个飞身而入的身影立刻应到。

“防护。”

李墨玄说罢便将眸光移向落了单的洛亦暖。

命令刚下,就见这个男子同另一个男子迅速闪过,在洛亦暖身侧停下,呈现防守姿势。

此时洛亦暖才看清这个名叫炎风的男子,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灰色劲装,手脚的袖子紧紧束着,乌黑光亮的头发用黑色绸带高高竖起。

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眼中泛着锐利的光。这光就像是翱翔长空的鹰,时刻保持警惕,好似随时就要出手捕抓猎物一般。

右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自上而下,从眼睛到耳角,整个脸棱角分明。全身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这样的人,必定常年与黑暗为伴。洛亦暖如此想着。

看到洛亦暖已经在保护圈内。李墨玄立即向前踏出一步,此时,包括洛亦暖在内的八人,围在一起,背对着背。形成了又一个新的防守圈。

而在他们的外围,胡腮男子在内,此时只剩下四十多人。他们亦同时向这八人包围。

新的战斗一触即发。此时的洛亦暖也不顾其他,紧紧捏着手里的匕首,向冲上来的杀手挥去。就在炎风以为他们的主子让他们保护的是一个弱女子时,只见这个弱女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们周围杀出了一条血路。

炎风长年与杀戮打交道,这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如此大开杀戒,竟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应。

这与他平时看到的京城里的小姐们,差别可真是大了些。他还未从主子身边跟了个女人这件事中缓过神来,现在又再一次被震惊到。

但他很快定下心神。瞧这女子的身手,手起刀落,刀刀毙命,且都能一刀命中要害,是个高手。他只和她配合,搏杀中护好这个防守圈,不让人有机会打破这个格局即可。

而此时的李墨玄,已经和胡渣男子对上。擒贼先擒王,李墨玄眼中闪着暴戾的光。如果论阴谋诡计,胡渣男子尚且可以与李墨玄拼上一拼,但是论真刀真枪的实战他是完全无法与李墨玄匹敌的。

胡渣男子堪堪在李墨玄手下接了十招,招招败退。就在他准备虚晃一招,撤离战区向远处逃去时,就见李墨玄挥动手中长剑,长剑瞬间化作一道光影,不给胡渣男子一点反应的时间,直直向胡下男子心口而去。

胡渣男子就这样在李墨玄的碾压之下轰然倒地。

大约是胡渣男子的倒地引发了杀手们的忌惮。只见他们原本有序的攻击突然开始变得凌乱。

“就是现在。”

李墨玄开口喊道,只见他急急向后退去,给身边的暗卫们腾出一片地方。薄唇微启,带着凌冽的杀气,说道:

“布杀阵。”

“是。”

正在搏杀的六人听罢命令,快速向中间靠拢,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两为一组,背靠着背,六人三组,布下了一个三角杀阵。

洛亦暖看到杀阵,心下明白,自己不能在他们附近干扰,于是也急急后退,来到李墨玄身边,与李墨玄背靠着背,呈现攻击姿势。对上了面前已经有点自乱阵脚的队伍。

杀阵开启,只见刀光剑影之间,有无数声哀嚎传出,每靠近一个人,都会被这个阵法中的人凌冽的招式杀退。

虽然杀阵中已经有人负伤,但是整个阵法带来的威力还是极大的。就这样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充满胜算的敌方已经不足为惧。

李墨玄最后一剑插进了杀手的胸口。回过头来,已经看到洛亦暖站在他身后,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布条擦拭着沾满血迹的匕首。

她的脚边躺满了尸体,血液布满她脚下的土地。她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那里,恍若未觉。美眸中的光亮没有因这杀戮化去,反而更清晰,更坚定。

白皙的脸上因为搏杀染上了一些血迹,红唇微启,月光中竟显得几分妖艳。夜风吹得她发丝凌乱,衣摆飞扬,她悠闲的一下又一下擦着匕首,宛若黑夜中的精灵。

李墨玄看得有些出神,这女子不算美丽,单看美色的话,与他接触过的京中的女子相比,恐怕远远不及。但她这通身的气度,此时此刻,这横尸遍野的树林里,她散发出来的王者贵气,足够让人挪不动眼睛。

还未等他看够,已经收了阵的六人来到他身边齐齐跪下,炎风率先开口: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听到声响,洛亦暖突然动作一停,回过头看着李墨玄,眼里带着戒备与疏离。

先帝有五子,大皇子李墨璃,三皇子李墨齐,五皇子李墨亦,七皇子李墨玄,九皇子李墨泽。

十年前当时的齐王,也就是三皇子李墨齐发动政变,带兵将先帝与朝臣困于奉先殿,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大皇子李墨璃与五皇子李墨亦带兵平叛,御前救驾,史称“齐王之变”。

“齐王之变”中,大皇子李墨璃在战斗中被乱党围困,死于宫墙之上。三皇子李墨齐终是兵败,御前自刎。

当时不满十岁的七皇子李墨玄与尚在孩提的九皇子李墨泽随母去往南郊行宫,被齐王的兵马围困于行宫之中,听闻政变失败,乱党一怒之下火烧行宫。

行宫中,除了被侍卫护送出来的七皇子李墨玄和九皇子李墨泽,包括殷贵妃在内的七百多人无一生还。七皇子李墨玄在逃出火场后昏睡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当李墨玄醒来,五皇子李墨亦已经成为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李墨玄年幼,当即在大殿中叩拜新皇,并主动交出自己手中的方印,将自己管辖内的政务悉数上交,从此与自己的胞弟李墨泽做起了闲散王爷。

说是闲散王爷,无权也无势,偏偏当今圣上却对其爱重有加,除了没给他们兄弟俩实权,但该有的赏赐与尊容确实一分不少。

因此,民间也赞扬当今圣上贤明义气,爱重兄弟,可事实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皇家中那些肮脏污秽事,多得是。

眼前这个男人,是当今大炎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七王爷,李墨玄。

“原来,你是李家的人。”

洛亦暖冷嘲的扯了扯嘴角喃喃道,隔着夜色,打量着这个站在不远处的危险男人。眼中的戒备和疏离奔涌而出。她不喜皇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薄情寡义,手足相残,她的阿娘,不会死。她最最温柔的阿娘,喜欢给她梳发的阿娘,喜欢给她做桂花糖吃的阿娘,喜欢抱着她看夏夜的星星的阿娘,不会死。

看着那个女子,眼中的光亮慢慢暗去,最后被防备和警惕代替,李墨玄心中莫名的不舒服。

是什么让她突然充满戒备,一路走来,从悬崖到灌木,从围困到背对背的战斗,虽不至于完全信任,但看得出来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是那一声王爷,是那一句李家的人,是这个身份,让她突然对他戒备疏离。

她不喜皇室中人。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李墨玄心中烦躁,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冠上李姓,生在这权势滔天但亲情淡薄的皇室,他也不想,坐在这外表风光无限,实则日日担惊受怕的王位上。

“王爷?”

见两人之间波涛暗涌,炎风试探的问了一句。打断了两人之间低沉的气氛。

“查的如何了?”

李墨玄收回心神,冷冷地问道。

“天机堂出了叛徒,导致我们这一行的行踪全都暴露了。”

炎风压制住心底的愤怒,于他而言,背叛组织的人就要做好被剥皮拆骨的准备。

“可还有其他?”

能混进天机堂的人,不容小觑。如果想在堂里做点什么,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查出来,李墨玄眉头微皱。

“嘴硬得很。已经交给刑讯堂的人处理了。还未有结果。”

炎风恭敬的答道。

“罢了,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说着深深看了一眼洛亦暖的方向,抬脚往浅滩方向行进。

炎风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李墨玄,摸摸鼻子,心里感叹着王爷的不近人情,又实在不好把这个有点厉害的小姑娘单独丢在这,于是往洛亦暖的方向走了两步,道:

“姑娘,您还是和我们一起赶快走吧,这断云崖,藏着太多索命门的人。需得赶紧离开。”

洛亦暖看了他一眼,快速跟上。她不是执拗的人。纵使不喜,但保命要紧。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就看到一大队人马朝他们包围过来。略一看去,将近两百,这简直是人数上的碾压。

洛亦暖看着眼前奔涌而来的人群,暗叫不好。看来索命门的人真的是对李墨玄的项上人头,志在必得啊。

李墨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明晃晃的拿着刀剑,朝他而来。这战,他无法不打。夜风呼呼的吹,秋凉,李墨玄突然就有一种释怀的感觉,希望自己能够看得见明天的太阳。

他后退一步,转过身从怀里抽出一块圆形白玉,坠着青色的流苏,上面雕刻着好看的花鸟,正中间刻着一个玄字。他将玉佩塞到洛亦暖手里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冠上李姓。但关键时候,还得这个姓氏来救命。”

见洛亦暖没有挣扎,她继续道:

“他们估计把所有人都调来了,现在浅滩肯定没人把守,我请姑娘帮我个忙,坐船离开这里,将这玉佩送去临江驿站,那里有我的人,拿着我的玉佩他们就会派人来救我。就当是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请姑娘速去求援。”

说罢也不等洛亦暖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个暗卫道:

“炎一,拼死送姑娘渡江。”

“是。”

被唤做炎一的男子身影一闪,对洛亦暖一屈身,右手向东面浅摊方向做了个指引:

“姑娘,快跟我走。”

洛亦暖看了一眼已经拔刀向这边冲来的人群。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心想着,纵使不喜皇族,但毕竟他确实救了自己一命,最多以后不要有别的交集,但总归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于是,她回头望着已经准备向杀手出击的李墨玄道:

“你撑着。等我回来。”

说着也不等李墨玄应答,转身朝着浅摊飞奔而去。六个人对战两百多人,如果不快点去求援,怕是回来之后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此时的洛亦暖不敢有半分的耽搁,她平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如果她赶不及在他被乱剑砍死之前求得援兵,怕是这辈子都要惦记这件事了。

哪怕一路上不断的传来后方兵戎相交的声音,但为了能够求得援兵,还是只能不顾一切的往前飞掠。路上也有几个人飞奔过来打算拦下二人,但都被洛亦暖一刀毙命了。她此时可没有时间,耽搁在打斗上。所以每一招都极其精准。快准狠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边李墨玄听得洛亦暖的话后,嘴角微微扯了一个笑容,再不顾其他,大开杀戒。此时,他已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没错。骗得洛亦暖离开此地,他便不用再顾虑其他。他向来是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每天几乎都在以命搏命。今天,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六个人对战两百多人,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的,他知道,他也许必死无疑了。但那个姑娘,最好的年华,不该死在这里,不该被他牵连。

只要她当真乘船离开,当真去求援。哪怕救不得自己,看见那玉佩,驿站的人也会在临江县的地界上护着她。也就当做是还了她为自己排毒的人情了。

人群黑压压向他而来,他挥动佩剑,在夜风中转动身形,向那些杀手挥去,每经过一片地方,就会倒下几具尸体。他越杀越勇,风声,哀嚎声,长剑没入皮肉的声音,声声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也一个接一个的受伤,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身上,布满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周身一片肃杀之气,宛若地狱归来的冥君。

此时,洛亦暖已经飞奔赶到浅滩上,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一艘大船傲然挺立在那里。大船底下,零星跟着几只小舟。

洛亦暖快步朝小舟而去,大船速度虽快,但驾驭起来太过麻烦,而且起船速度太慢。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就在洛亦暖踏上小舟准备发动内力朝着岸边劈过去时,却发现跟在身后的炎一迟迟没有上船,他看了他一眼,只见炎一对她抱拳道:

“姑娘,请速去求援,我现在得回去助主子一臂之力,请您保重。”

听罢,洛亦暖死死盯着他,心里有一个想法突然奔涌而来。炎一说完话,便直接动手,调动内力一掌就朝着洛亦暖站着的小舟打来。洛亦暖伸出手掌,将内力聚集掌心,急急也向那个方向打去,两股力量对冲,小舟竟纹丝不动。

炎一内心一惊,这个姑娘的内力竟如此厉害,他方才为了顺利送小舟离开,已经用了将近八成的力,而这姑娘轻飘飘一掌,竟生生化解了去。炎一自问,在王爷的这群暗卫中,虽说他的内力算不得属一属二的,但也绝对不会差。他突然有点好奇心作祟,很想知道这姑娘和炎风比,到底谁更厉害。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平时遇到危险,是不是也会和索命门的人一样放放信号弹?没有别的意思。”

洛亦暖见他有一时的恍神,冷冷地问道。

“那是自然的,我们也有的。”

因被刚才洛亦暖的内力震慑道。他竟想也不想的回答。可当他刚说完,马上意识到,坏了,被套话了。他猛的抬头,向洛亦暖看下。

就见眼前的女子眼里顿时闪着热烈的火光,薄唇微抿,一手拧成拳头,一手紧紧捏着王爷给的玉佩,像是在克制着极大的愤怒。咬着牙喃喃道:

“这个骗子。”

对,就是骗子。李墨玄骗了她。骗她离开,去请援兵。她怎么会没想到,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像暗卫这样的组织,怎会没有一种危机时刻向同伴求助的特殊方式,他没有发出这样的求救信号,不过是因为心里十分清楚,哪怕发了信号,他们估计也撑不到援兵赶到。他骗她乘船离开,不过是为了让她躲开这场杀戮。

他在救她的命。

一想到这点,洛亦暖简直无法忍受,她最最不愿欠下人情。而今,却总是一次次受他关照。从峭壁被他救起,到一路躲开追杀,每次遇见问题他都是先挡在她前面。甚至连防身匕首都丢给她。这人虽也是皇族中人,却半点与她见过的皇室子弟不同。

而此时,他肯定被重重包围了,他肯定在拼命搏杀,他们只有六个人,对阵两百多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乎毫无胜算可言。他随时会再度受伤,甚至,随时会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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