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孙楠
以下为采访摘要
50岁的激情 更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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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孙楠
孙楠,21世纪初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流行歌手之一,他的嗓音明亮,充满力量感,触动人心。
2010年广州亚运会,孙楠和毛阿敏共同演唱了会歌《重逢》。2023年他再度为杭州亚运会开唱推广曲《同爱同在》,温暖而有力量的声音,唱出了亚洲“同在同爱,同心同创,同力共赢,共创未来”的美好愿景。
孙楠:全国人民都特别关注亚运会,体育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精神,不断超越自我的精神。大家会为所有体育健儿鼓掌,为他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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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爱同在》歌词中写到,“让生命温暖生命,让力量激发力量”,是此次亚运会的宣传口号之一,也是当下孙楠理解的音乐的意义。
孙楠:音乐的力量是温暖的。这首歌叫《同爱同在》,我们常说“天下大同”,我们同在一个地球,同一个亚洲。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但我们都有相同的爱和追求,为了超越自我,为了爱,大家相聚在这里。只有我们有爱了,才能消除争斗,才能让更多人在命运共同体中找到共同的意义。
田川:这首歌是怎么找到您的?
孙楠:因为我的风格比较适合吧,我的声音比较明亮,适合这类歌曲。音乐最终是去温暖人的,我希望我的音乐里有感动,有情感,有温暖,有力量。
制作人张亦江我们经常合作,这次他特别在歌里加入了合唱部分,因为歌曲是关于运动,关于爱的,所以这个合唱到后面让整首歌的气质越来越壮大。顺着歌词的延伸,你会感受到从小爱变成大爱的那种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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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楠唱过不少赛会推广歌曲,除了他在歌坛的实力,他对运动的热爱,也让他的音乐表达更具感染力。孙楠是大连人,网上有人说,几乎每一个大连男孩,都喜欢足球,孙楠也不例外。在娱乐圈,孙楠可以称得上是最为专业的业余足球运动员,他曾任中国明星足球联队梦舟足球队的队长,司职前锋,基本功扎实,具有灵活的跑位。年轻时孙楠打过中乙资格赛,前国脚高峰也曾表示孙楠的球技甚至可以进国家队。
△孙楠
田川:您现在还踢足球吗?
孙楠:最近因为工作比较忙,还要在家里带孩子,所以踢的比较少,但还是要踢的。我前两天看了一个纪录片,都是八十几岁的人在踢球,一下给我信心了,我还年轻啊,我也要继续踢。
田川:您现在踢球什么风格?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上场就一定会进球吗?
孙楠:因为我是前锋,我的任务就是进球。年轻的时候唯我独尊,那会儿也很能跑,但现在更愿意在后面一点,更愿意传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每个人都希望进球,当你传出一个好球,队友射门得分了,获得的喜悦其实和自己进球是同样的。
田川: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
孙楠:因为生活方式的改变,它也改变了我对事物的判断和做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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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上世纪90年代实力派歌手代表,孙楠凭借着独特的嗓音和深情的演唱,创作过太多至今广为流传的音乐佳作。1998年,凭借一首《不见不散》蹿红,《你快回来》《风往北吹》《拯救》《缘分的天空》等等脍炙人口的歌曲相继推出。孙楠迅速跻身华语乐坛一线,一度被誉为“内地一哥”。
孙楠:多年来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的运气会用完。为什么《你快回来》《不见不散》会让我唱,我何德何能?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红了或怎么样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主导的,它们来的很突然,所以我有点战战兢兢的。我家里从不放奖杯,一个都没有,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早晚是过眼云烟。我一直有这种危机感。不是我有多厉害,是很多条件促成我今天的成功,但它不是成就。我们常会把成功当成就,其实不是,成功只是你在这个领域做对了,做好了一件事。很多时候,那些外界的褒奖会让人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但并不自知。
△孙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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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孙楠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公众视野,和年轻时那个在足球场上“气焰嚣张”的孙楠不同,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孙楠的性格也变得谦逊平和了许多。
田川:听说50岁之后您改变了很多以前的生活习惯?
孙楠:对,比如我戒酒了。我有一个好大哥,叫孙冕,他得知我要戒酒后,当着我的面嚎啕大哭,说我的弟弟,你让我怎么办。他会觉得我们突然就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田川:这种改变会让您觉得生活缺少了一些激情吗?
孙楠:其实没有激情是很难戒酒的。我慢慢静下来,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其实是换了一种活法。我从16岁一直激情到了50岁,现在依然有激情,只是它更内敛,更内涵了。
“之前我决心做一名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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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楠1969年出生于音乐世家,父亲是男高音,母亲和姐姐、哥哥都当过歌唱演员,在最初的人生道路上,孙楠却选择不走寻常路,决心做一名工人。
△孙楠
孙楠:我15岁毕业就没有继续读书,我希望证明自己有价值,证明自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那会觉得能做一个工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田川:但是您出生音乐世家,是您反叛的性格让您觉得,家里人都做这行,我就偏偏不要吗?
孙楠:其实不是,我也不是一个反叛的孩子。虽然父母管得严,但在我们的职业选择上他们很自由,包括我姐姐、哥哥,父母都没有在这方面抱很大的希望。虽然我爸爸还是希望我去读音乐学院,但我当时非常坚定要做工人。所以当我说要做工人的时候,家里没有很反对。
田川:听说您还去考了司炉证?
孙楠:对,因为烧锅炉是个危险活儿,每个程序都要有规范,拿到合格证才能上岗。
田川:当时为什么想去烧锅炉?
孙楠:因为能有玩的时间。我们都是晚上上班,而且是今天上班明天休息。因为烧锅炉会脏,还能每天洗澡,就觉得很舒服。其实我在两年时间里做了十几种工作,在商店卖过东西,做过木工、电工。当时十几岁,比较虚荣,觉得穿电工服特别帅气。但也辛苦,要爬电线杆,有点危险。
我最后一份工作是在铅笔厂,做了6个月。那会叫“铁饭碗”,一个萝卜一个坑,为了我,我妈就退休了,把她的位置让给了我。我当时就说要好好上班,这也是我干的最长的一份工作。那会儿我们有工会,业余生活很多,每年都会有类似春晚的活动。我们领导知道我会乐器,就问我要不要参加乐队。我一看他们买了一套爵士鼓,那会儿这是很新鲜的东西,我想学,我就跟领导说我要打鼓,他问我你会吗,我说会啊,其实不会。那会儿要找一个鼓手很难,我就现学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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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80年代,15岁的孙楠干过十几种杂工,司炉工、油漆工、电工、建筑工,还当过售货员。在大连铅笔厂做工人,为了能进工会乐队,他拿油桶和铅笔练习打鼓,对音乐的热爱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孙楠:我在铅笔厂负责给笔上油漆,所以一定会有油桶和铅笔,我就用这两样练打鼓。最后顺利在乐队里当了鼓手,而且表演很成功。对音乐的兴趣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后来我就去考歌舞团了,人家觉得我能一人多用,可以当鼓手,可以弹吉他,还可以唱歌,人家就说那你来吧。
那时候一场演出补助十块钱,我在工厂工作一个月才36块,所以去演出就很划算。第一个月我挣了三百多块,寄了两百给妈妈,那时候两百块可以生活一年,我妈很开心。
△孙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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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孙楠
孙楠16岁考入大连市百花艺术团,极强的演唱天赋和跨八度的宽广音色,让孙楠获得不少全国各地的演出机会。为了追求舞台梦,不到二十岁的孙楠从大连来到北京煤矿文工团,后进入中央歌舞团。
1992年,“中国风”演唱会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剧院演出,这是中国内地首次派出大规模的流行音乐演出团体进行文化交流,由谷建芬带队,孙楠、解晓东、那英、杨钰莹、成方圆、腾格尔、蔡国庆等十位歌手赴港演出。
孙楠:我在谷建芬老师班里是最小的,老师也比较疼我,就带我一起去香港演出了。两天的演出反响很大,很多香港唱片公司的制作人都来了。当时签了两个歌手,其中一个就是我。那时我在中央歌舞团就是一个歌唱演员,也不知道签约是什么,但我知道签约可以让我出专辑,这对我的吸引力很大,就签了。之后我在香港一共出了四张专辑。
田川:当时公司非常看好你,帮你运作了很多,但就是红不起来,好像最后都要放弃你了?
孙楠:1996年左右,我的经理人李小麟经常找我聊,说真的很看好我,我的唱片花的钱都是最多的,费了很大劲,但我们运气不好。我就跟他说,不如这样,之前花那么多钱都没什么反响,你还欠我两张专辑,索性我们把这两张专辑变成一张,出完这张,我们的合约也算有头有尾了,但这张专辑要我自己来制作,最后我们达成了这样一个协议。
当时我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张专辑,我要好好做,这是我的机会,我不需要制作人,我愿意用自己的感觉,自己做。那会儿是用开盘带录,带子很大,每次录完我就用大包背着带子走,香港录完北京录,就我一人,天天背去背回的。但是很好玩。做专辑就像导演拍电影,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它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慢慢让它成长。最后就有了《南极光》这张专辑。
△音乐专辑《南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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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专辑《南极光》发行,从前期创作、录音,到完成混缩、MV拍摄,孙楠都亲自参与,倾注了全部心血,专辑收录了《你快回来》《风往北吹》《不见不散》等多首时代金曲,也一举打破多年“红不起来”的命运,让孙楠几乎一夜成名。
田川:当开始有人认出您,觉得自己红了的时候什么感觉?
孙楠:没什么感觉,因为我见过迷刘德华的人有多疯狂,多热情。和这些巨星比,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炫耀的。
田川:做《南极光》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孤注一掷的状态?如果这张专辑还是没有反响,可能就不再做歌手了。
孙楠:那个时候还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唱歌,觉得好像也可以干别的。也没想好退路,我的老板是卖车的,当时就想,大不了我就跟着他卖车去,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我没觉得自己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以前就想做个工人,做个轻松的工人,后来做歌手了,心想能做个歌手也非常好,就是随遇而安的心态。
我一直没觉得有多兴奋,反倒觉得自己运气很好。经常有人问我是怎么成功的,我说是运气,前半生都是靠运气,好像有一只手在推着我,我只负责做选择就好。50岁之后,才开始懂得怎样的生活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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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孙楠
随着年龄的增长,孙楠不再满足于个人风格和态度的表达,也不再追求成功与否,而是在音乐中思考更深层次生命的意义,希望用自己的音乐给人以温暖和力量。
田川:如果让您选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您会想起哪一首?
孙楠:如果要说喜欢,我更喜欢我现在的创作。之前的创作都是有感而发,真正触及灵魂的东西很少。前段时间我写了一首歌,叫《月亮》,它是一首思念故乡的歌,但这个故乡,更多指的是我们灵魂的家园。我们要怎样回到灵魂的家园,怎样找到本源,找到真正的自己,不再随波逐流,这样的音乐是我现在喜欢的。我觉得这样不枉此生,起码我留下了能带给人思考的东西,不是风花雪月,碌碌无为,或者小情小爱。我写过很多关于爱情的歌曲,但如果放在历史长河中,我更喜欢现在的我,也更喜欢我现在的作品。
制片人:张燕
编导:周佳榕
编辑: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