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毒舌电影原创:dsmovie)
Sir今天很激动。
因为看了这部片。
不是恐怖片,悬疑片,甚至,剧情片。
嗯,这是一部纪录片。
它记录了当年与奥斯卡最佳电影失之交臂的《社交网络》的诞生过程。
意味深长的是,《社交网络》豆瓣评分8.1。
而它,制作《社交网络》,豆瓣评分9.0。
凭什么,Sir带着疑问撸完它后,只有四个字,一分不虚。
这是一部让你大开眼界的纪录片,它再一次让我们体验了电影,这项诞生了一百多年的视听娱乐(艺术)的美丽与艰辛。
它是献给一切真爱电影人的起立鼓掌。
同时,也是响在烂片导演脸上,一声声啪啪啪的巴掌。
来吧——
《制作<社交网络>》
How Did They Ever Make a Movie
众所周知,《社交网络》导演,大卫·芬奇,其风格一直以黑暗、阴郁、变态著称。
芬奇曾说——我认为人类很变态。我一直抱持这观念,那是我职业生涯的基础。
而这部《制作社交网络》告诉我们,芬奇对人类的认知,可能就来自他自己。或者说,别人眼中工作时的他。
在片场的芬奇,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强迫症晚期+细节癌。
他较真起来,连桌子上的胡椒罐也不放过。
听听这句话——
胡椒罐要朝摄影机左边移7公分
七公分是什么概念,不到一根手指的长度。
有区别么?
大卫·芬奇认为,有。
大卫·芬奇的“变态”,遍布电影的每个角落。
比如,电脑特效。
是的,《社交网络》有电脑特效。
纪录片中,马克·扎克伯格拉好友埃德华多·萨瓦林入伙一个伟大事业。
“天寒地冻”中,两人冻得直哆嗦。
马克·扎克伯格一边抖,一边滔滔不绝,但注意,他说话时,嘴里没有哈气。
不合常理啊,我们都知道,冬天在室外说话,因为呼出热的水蒸气,遇到周围冷空气,会被放热液化成一股白气。
你看正片之中,两人嘴边不就有一团团雾么。
Sir后来查了资料知道,拍摄这场戏时,天气并没那么冷,而为了体现出在极寒中开展火热事业的感觉,这团白气,就是电脑特效。
这也是Sir常说,好的电脑特效,是“看不见”的。
它如雨水融入大海,无处可寻,浑然一体。
而今天我们的国产片呢,每一部在特效上花钱的电影,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变成一个喇叭,到处宣扬,我有特效,我有特效,我有好贵好贵的特效。
甚至,把这种粗糙的玩意,也叫特效。
《蒸发太平洋》
哎。
再说替身。
是的,《社交网络》也有替身。
芬奇在《社交网络》里用替身,不让他露脸也就算了,还彻底把演员的脸给换掉了。
你说变态不变态?
而且换得天衣无缝,让观众根本察觉不到替身的存在。
注意电影里,这对出身哈佛的双胞胎,我们看到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没有!
事实上,实际拍摄时,“双胞胎”长这样子——
一点都不像好吗?
《制作社交网络》里,Sir第一次看见这位替身的真容。
这个被换脸的演员叫乔希·潘斯,豆瓣简介连名字都没有。
大卫·芬奇在金球奖的致辞中也特意提到他,称他是“无形的乔希”。当乔希得知自己要“无脸”出演《社交网络》时,他其实也十分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而芬奇是如何做到瞒天过海的?先同框拍摄,再通过技术手段捕捉前者表情,分析脸部光线模式,之后用电脑控制打光,最后通过后期合成,实现“换脸”。
听不懂也没关系,Sir也不太懂。
反正我们知道,芬奇在这一点上又不如国产剧导演张扬了。
他们喜欢,时不时弄两个穿帮镜头,给替身刷存在感。
哎。
众所周知,大卫·芬奇也被称作NG狂,他虐起演员来,毫不手软。
主角杰西·艾森伯格进组拍第一场戏,就受到“震撼教育”——10分钟不到的对话戏,大卫·芬奇足足拍了99遍。
拍完后他还满不在乎:
只拍了99遍,我们很节省了
艾米·汉莫,一分钟不到的啃汉堡戏,拍了十几遍,光咬汉堡下巴就酸疼到快掉下来。
安德鲁·加菲尔德激情摔电脑的这场戏,拍了大概30遍。
Sir除了心疼加菲外,还心疼那一部部被摔坏的Macbook。
《制作社交网络》还披露了一个小细节,杀青戏时,导演芬奇留了一个镜头给编剧阿伦·索金“过瘾”。
这个镜头,嗯,大概一秒左右。
索金拍了两遍,觉得不错,好,准备让大家早点收工。
结果,剧组成员几乎“跪求”,再多拍几遍吧,求求你。
因为——
如果只给大卫两个镜次
他会杀了我
关于大卫·芬奇的“NG故事”,我们在《纸牌屋》听过。
一个喝水镜头都拍上几十遍,总统夫人罗宾·怀特很抓狂:一部电视剧,至于么?
一次采访中,记者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说实话。我听到你的拍片方式,一个镜头拍如此多次,我不禁产生疑问:如果对这个工业了解得足够多,就会发现你花这么多时间拍这么多次以及如此细致地做剪辑,真是非常奢侈。
Sir翻译一下:你觉得自己事逼吗?
大卫·芬奇是这么回答:
就像同一件事你重复做16 遍,你他妈的睡觉都能重复那个动作。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程度。
逼迫演员多次反复拍摄,这样他们就越说越快,因为他们头脑中会想,“导演会喊停吗?”这样他们就不会去想他们的台词,而是让台词自然流出。
拍一部电影需要带着一群人飞行千万英里,把他们安顿在酒店,并花费数天时间布景。如果只是草草过几遍你的镜头,那么这么多准备又是为了什么呢?
Sir再尝试翻译下:
事逼,是为了牛逼。
再反观我们。
哎。
好了,无需再多举例,一部杰作是如何诞生的,Sir强烈安利好奇的你们,看看《制作社交网络》。
在看它的过程中,Sir无数次想到种种片场“传奇”——德尼罗在《恐怖角》时为了贴近角色,花5000美金“掰丑”牙齿,拍完后,又用了20000美金复原;贝尔为了出演《机械师》,两周内瘦了60斤;之后为了“蝙蝠侠”,6个月内又增重60斤。
还有诺兰,拍摄《星际穿越》,整整用了半年,在加拿大奥科托克斯地区,一个并不适合种玉米的地方,种出了一整片玉米地。
我们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用心。
张国荣为了拍《霸王别姬》,拜京剧艺术家张曼玲为师,学京剧。那段时间,他每天上午都会到北影厂练四个小时,回酒店还接着练。就连大家一起吃饭,他都在想着动作。甚至发烧发到三十八度九,还在坚持压腿。
梁朝伟拍《色,戒》,开拍前2个月接受普通话训练,学打上海麻将。“为了令外形更贴近张爱玲笔下具'鼠相'的易先生,他需要在脸上扑白粉,眼窝要用黑色眼影加深阴影,头发也要全部往后”。
再说电视剧吧,《还珠格格》。
周杰就曾爆料——那时候拍摄挺辛苦的,有一场在暴雨中推马车的戏,导演不仅要求小燕子赵薇的脸要埋入水中,水里有很多马拉出的大便,而且嘴里还要吐出水来,当时我给了赵薇一瓶矿泉水,建议她事先含一口水,谁知被导演识破。
而在今天,多少电影电视,能让演员这么干,敢让演员这么干。
还记得去年岁末年初,那个属于中国电影的笑话吗?
《长城》出来,我们批评。
《摆渡人》出来,我们才发现,欠《长城》一个道歉。
而等到《大闹天竺》这样的拙劣喜剧出现,我们又发现,欠《摆渡人》一个道歉。
还有比这更黑色幽默的循环吗?我们真欠这些导演一个道歉吗?
要知道,《长城》导演张艺谋,不说《红高粱》《菊豆》,即使《英雄》,也远胜于十余年后的他。
而《摆渡人》监制王家卫,几乎就是华语佳片的代表人物,二十多年来,从未失手(即使同样是监制的《天下无双》)。
够了。
真的够了。
说到底,影视作品,是有金线的——这条金线,每一个创作者应该有;创作者没有,媒体应该有;媒体没有,观众应该有。
而今天,不客气地说,Sir看到的,是自上而下的溃败——当《毒舌》在批评一部电影时,总听到这种声音:就一部娱乐片,你还想怎样?他都那么努力,你还想怎样?他已经比xxx、xxx好了,你还想怎样?
……
最后,再提一下《社交网络》制片人,凯文·史派西吧。
在纪录片中,他对我们说,参加颁奖典礼时,看到上个世纪老一辈的导演迈克·尼克尔斯的作品,《毕业生》《爱欲春宵》,心里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拍摄出可以弥留影史的影视作品。
当《社交网络》公映后,他很开心:
我们偶尔还是拍出来了
嗯,种种“事逼”的批评,无非就为了真正牛逼的作品出现时,我们能发自真心地说上一句——
我们到底还是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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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汉尼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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