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Linux操作系统内核被成功开发以来,凭借开源免费、高安全性与稳定性等优势,Linux市场便呈现百花齐放的发展态势。历经近30年发展,Linux操作系统已在众多领域得到深入应用,尤其是IT服务器市场,Linux市场份额已超过80%。然而,在桌面操作系统领域,Linux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多年来,不同Linux发行版本导致的生态割裂问题,成为制约Linux桌面系统发展的“拦路虎”,软硬件厂商各自为战,更让本就“跛脚”走路的Linux桌面系统发展举步维艰。

“百花齐放”背后的发展困局

“Linux程序兼容性是最糟糕的问题。”八年前,Linux操作系统的创始人Linus Torvalds在谈到Linux桌面时,就曾直指Linux桌面系统面临的问题。他认为,由于各Linux发行版随意改变glibc库和底层API,将使应用开发者无法为Linux桌面平台创建通用包,应用的二进制文件通常只适用于某个发行版,而API的改变,则让应用程序向后的兼容性变得更差。

如Linus Torvalds所言,在此后Linux桌面系统探索发展的过程中,生态割裂引发的兼容性问题,不仅极大阻碍了开发者在Linux系统上开发原生应用,也无形中给非开发者的普通用户设置一道隐形的门槛。对普通用户来说,他们使用Linux桌面系统的前提是,系统能够提供简单易用的界面以及丰富稳定的满足其需要的应用软件,并在体验上获得贴近Windows系统上的“傻瓜式”应用体验,而非将兼容性问题甩给用户。遗憾的是,很长一段时期内,在兼容性等问题的掣肘下,Linux桌面操作系统无论是应用数量还是应用质量,距离普通用户的期望仍然存在非常大的差距。

尽管如此,操作系统厂商及开发者们并没有停止探索解决问题的步伐,进行了多种方案的尝试,为解决兼容性问题持续进行创新和实践,一步步推动Linux桌面系统进阶发展。

在Linux系统发展初期,包管理器成了解决兼容性的破题手段,开源社区陆续出现了一些致力于减少依赖(包括Linux不同版本的底层支撑库、第三方支撑库等)的Linux应用软件打包格式,如Canonical开发的Snap,Fedora开发的Flatpak,以及Simon Peter开发的AppImage等,通过这种跨Linux版本的统一包管理机制对软件进行打包安装,可以省去软件的编译安装过程,减少Linux应用软件与Linux版本的耦合性,进而提高Linux应用软件的兼容性。

但这些机制普遍存在容量过大、启动过慢等缺陷,同时不同的Linux发行版往往有着不同的规则,包管理器需要持续为不同版本的Linux系统做适配。时至今日,由于Linux发行版众多,市场上的包管理器也随之变得鱼龙混杂,且不谈产品质量优劣,对于普通用户来说,想找到一款符合自己需求的包管理器就已非易事,而要达到普通用户所期望的“傻瓜式”、“一键安装”特征的产品几乎是空白。

Linus Torvalds也为此进行了尝试创新,从游戏场景开启了市场探索,通过大力推动Steam OS应用以期构建Linux桌面系统生态体系。2013年,Valve推出了Linux架构的游戏操作系统Steam OS,通过不断改进普通游戏用户在Linux平台的体验,包括推出基于Wine的Proton软件,让普通用户能轻松地在Linux平台上玩Windows的游戏,凭借酷炫的界面、专业的功能、易用的操控,Steam OS从2013年发布至今已揽获众多用户。不过,Valve面向的用户群只是游戏玩家,普通用户甚至都不知悉Steam OS,因其应用场景单一,Steam OS并未能形成面向普通用户的良好的真正用户生态。

“他山之石”或成破局的“密钥”

桌面操作系统生态体系的核心,是要为普通用户提供快捷、丰富、好用的应用软件。与包管理器、Steam OS等方案的探索路径不同,在丰富Linux桌面应用的实践中,一些技术厂商采取一种“他山之石”的思路进行了技术攻关和大胆实践,即引入成熟的移动应用生态体系进驻Linux桌面系统。

随着移动计算、物联网的快速发展,加之Android与Linux有天然的“血缘”关系(Android内核基于Linux内核定制),基于虚拟机、模拟器等技术方案向Linux桌面引入安卓应用的方式,被不少厂商视为解决Linux应用短缺问题的有效途径。基于多年市场实践的效果来看,安卓应用生态体系的快速引入,确实让Linux桌面系统应用短缺问题得到了很大改善。如今,在海量安卓应用的协同下,Linux桌面应用已经可以覆盖用户日常所需。

“他山之石”的实践思路为Linux桌面系统生态体系的丰富完善开辟了一条光明之路,但虚拟化、模拟器等技术因其自身性能、稳定性等方面因素,对Linux系统、安卓应用产生一定的性能损耗,影响普通用户的使用体验。针对此,近些年,部分厂商基于自研技术攻克了非虚拟化的关键技术,支持安卓应用完全等同Linux原生应用的模式运行在Linux桌面系统上,使用体验可媲美Windows应用。

据媒体报道,由北京麟卓研发的麟卓卓懿移动应用兼容运行环境(以下简称“麟卓卓懿”),目前已经可以在Windows平台和国产平台(飞腾、龙芯、麒麟、统信等)无缝运行安卓App。麟卓卓懿突破了非虚拟化架构、层次化迁移、图形加速等系列关键技术,可以让安卓应用像桌面应用一样,高效、稳定运行在桌面平台上。在功能上,麟卓卓懿还进行了功能拓展,让安卓App直接使用桌面系统外设,并率先实现了多窗口融合、窗口自由缩放,与系统内嵌操作(复制、剪切、文件等拖拽)完全融合。

值得一提的是,在技术层面,麟卓卓懿采用了非虚拟化技术,因此并不需要借助虚拟机或模拟器,而是通过在Linux上重新实现安卓的核心库,通过把 C/C++本地库与安卓运行时库迁移到标准Linux内核上,并少量修改安卓开发框架,最终实现对安卓应用的支持,开发者“一次开发,跨端运行”就能将应用无缝迁移至各主流Linux平台。跟虚拟化的体系结构相比,这种兼容运行环境少了虚拟机/模拟器和安卓的Linux内核两层,彻底摆脱了对虚拟机/模拟器的依赖及其带来的性能损耗,使应用程序的兼容性和使用体验得到极大提升,普通用户一键安装就可以使用。

除麟卓卓懿外,由麒麟软件与技德系统联合推出的桌面电脑融合移动应用产品Kydroid,目前也已经实现移动应用在Linux桌面的直接运行。在技术层面,Kydroid通过组件化的方式,在银河麒麟操作系统上运行安卓运行环境,受系统管理和控制,使得银河麒麟系统可以真正的原生支持安卓APP。

从市场层面看,卓懿、Kydroid等基于新技术推动的应用生态迁移方案,势必将进一步推动Linux桌面系统在普通用户群体中的普及应用。从技术发展来看,这些新技术方案在应用迁移方面取得的突破,也将加速安卓应用向Linux桌面迁移的进程,安卓应用迁移或许成为破局的“密钥”。这正印证了当前操作系统市场发展的新趋势:移动端应用与桌面端应用正加速走向融合。

跨端融合将促成未来大局

实际上,应用软件从单一设备到多设备共享,一直在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向前演进。时至今日,基于互联网环境对用户的多年培育,互联网用户群体变得更加广泛,用户对于互联网的需求也更趋于多元化。在应用层面,用户不再只满足于在单一的场景下使用单一的互联网终端,而是更倾向于能够自由地交替使用不同终端,用户在不同场景下的延伸需求正变得越来越重要。随着近年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兴起及快速发展,互联网硬件终端、操作系统、软件应用和使用场景随之呈现出多功能一体化趋势,其相互之间的界限也逐渐被弱化。

游戏类应用在不同场景上的快速拓展更能佐证这一点。从千禧年快速兴起的页游,再到4G时代、5G时代迅速崛起的手游,基于新技术的迭代以及商业推动,大批用户迅速完成了游戏类应用在场景上的切换。如今,随着游戏用户不断接触新的游戏内容,加之5G物联网市场的快速发展,用户手中的智能设备已不再局限于手机,智能电视、便携式电脑、平板类电脑等终端,正成为用户在延伸场景下获得更好体验的新平台,比如在居家场景中,PC电脑或智能电视在用户体验上具备明显的优势。

对于软硬件厂商来说,若想满足用户在不同场景下的延伸需求,应用跨端融合或许是最优解。更重要的是,顺应物联网大势,积极推动应用跨端融合,也将为厂商的未来发展抢占一定先机,这从麟卓卓懿、Kydroid等厂商的布局中便可见端倪。

通过将移动端安卓应用生态体系快速引入Linux桌面系统,一方面解决了Linux桌面系统应用短缺的痛点,满足Linux平台用户办公、社交、娱乐、网购等多种场景下的不同需求;另一方面,通过提供优于移动端的高分辨率大屏幕、灵活鼠键、多窗口对话等功能,则可以给Linux用户带来更强的交互体验和更舒适的应用环境。此外,这种模式的引领性意义还在于,对传统移动端设备忽略的不同场景下的用户延伸需求,厂商可以持续进行挖掘和完善,以为用户提供差异化应用体验,如麟卓卓懿率先研发的多窗口融合、应用窗口自由缩放等功能。

事实上,嗅到跨端融合前景的不只软件厂商,近年包括Windows、谷歌等科技巨头也一直动作不断。 2021年6月,微软发布的操作系统Windows11,宣布可以原生支持安卓App。同年12月,有外媒报道称,谷歌计划于2022年推出自主开发的Google Play Games应用,游戏玩家可以在更多的设备上体验他们最喜欢的Google Play游戏,并在手机、平板电脑、Chromebook以及Windows PC之间无缝切换。

此外,国内科技厂商也在加紧布局。此前,华为、小米等手机厂商均已在多设备协同功能方面进行了布局,华为更是打造了融合全平台生态的鸿蒙系统,以推动实现PC和移动端的无缝协同体验。

种种迹象表明,在设备端互联互通的大趋势下,应用跨端融合已是大势所趋。只不过,囿于各自利益,目前市场主流系统生态还在各自为战。对这些主流操作系统厂商来说,各个系统生态能否真正走向统一,关键在于各家厂商系统生态的开放和协同程度。某种程度上,这也恰好给了Linux桌面操作系统崛起的机会,没有厂商间的利益博弈,基于技术的不断革新以及产业链多方协同努力,追求开源思想的Linux桌面系统,在应用跨端融合时代正展现出新的活力。

Linux会成为主流桌面操作系统吗?对于这个问题,我们谁都无法给出确定答案。不过,从当前市场上麟卓卓懿、Kydroid等新技术方案带来的改变中,我们已经看到Linux桌面操作系统所迸发出的巨大潜力。我们有理由相信,乘着应用跨端融合的“东风”,Linux步入“桌面元年”的那一天或已为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