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与他结发了十年的太子妃,而他登基之后却只封了我为贵妃,原因无他,因为那个执掌皇后之印的人是轩辕青,她爹是大将军,能为他镇守国门。翻译过来人话就是轩辕青比我有用!
我与皇帝夫妻十年,患难与共,于他而言,不过是他膳桌上的琥珀核桃,也谈不上是钟爱,却不知为何,顿顿就摆在那里。他也不见得有多爱吃,却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撤下去。
圣旨传来,我刚喝了药,身子懒懒的,皇帝特赦我可以坐着接旨,也算是王朝的第一人了!
我接过圣旨,对传旨太监笑了笑“多谢常公公!”然后随手抓起一锭小巧的元宝,他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感恩戴德。
“瞧!”我也学会了如何在这深宫里做一个体面的主子了呢!
我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前几日小产了。皇帝龇牙咧嘴的杖毙了好多个服侍我的宫人,轩辕青也因为后宫管制不严被治了罪,罚闭门三个月。她脱簪待罪,跪在我的宫门口。
美人即使是素面朝天也是动人的,我扶起来皇后,恭恭敬敬的朝她行跪拜大礼。
我明白,再追查下去也是徒劳,皇后至今无嗣,无论是一手遮天的将军府还是当今的圣上,他们是都不会允许一个庶长子的出生。
我与皇后相视一笑,品茗,赏花,成为皇帝后宫里的一段佳话。
皇上赐给我的东西有很多,琳琅满目,他一个月里也大半都宿在我的寝宫,也许是想尽力弥补孩子没了,也许是想弥补我的后位没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太子正妃在太子登基之后,没有大过,竟然被封为妾妃,不管他对于我是怎样的深情都是于事无补的,以妻为妾,我只要活着就注定是个笑话!
今夜皇帝还是来了,我隔着屏风嘱咐他说怕病气过了人。不知道是从何时候开始,我害怕见到他,怕我们会默默无言。
帝后和谐,鸾凤和鸣,这里本来也没有我什么事。皇帝于我的,不过愧疚罢了!
当年,是他乱了的嫡庶尊卑,封后立妃,在朝堂也是受了非议的,不过毕竟是要册封轩辕大将军的嫡女,而我的父亲不过只是上一届帝师,又早逝,在朝廷也并无根基。只留下一个寡母带着幼弟,根本无力为我撑腰。
我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冬去春来,窗外的花开的真招摇,像极了我当初刚入太子府的那天。
那时,东宫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杏树,春天满树的娇羞,他也是那样,不顾及谋士和臣子们的反对,硬是娶了基本毫无价值的我,为太子妃。除了一个贤名,我竟然什么也给不了他。
我低头浅笑,咳了几声,用丝帕堵住嘴,咳出了少许的血丝。等现在仔细想来,哪里来的情爱?也不过是我一叶障目,事后反复揣摩,也就想通了。自始至终,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惟吾一个痴儿罢了。
在我们行册封礼之后,这一晃就是大半年,往日都是妻妾们向我见礼,因为我是太子正妃。可如今了,看着我向轩辕青行礼,她们眼神里都透着古怪。
待我行过礼后,皇后便让她的掌事姑姑亲自扶我坐下,这是我身为贵妃的体面。
“贵妃身子不好,还要好好将养着,请安也不必日日折腾。”
轩辕青正年轻的面庞映在阳光里,就像在我窗前盛开的花朵,春光明媚,不可辜负。
在她的眼里,我病容残损,又从妻被贬为妾,痛失了腹中的孩子,皇上不喜爱我。拖着百病缠身,苟延残喘,也不过时有一日算一日罢了。
“是呀!贵妃的身子不适就别出来晃荡了,免得再给皇后娘娘平添了许多个晦气!”
说话的是何贵人,皇帝新宠。新皇登基,她父亲是朝中新崛起的势力,皇帝颇为看重,自然说起话来要傲气许多。
我以帕掩唇,又咳了几声,撕心裂肺。
“来人,把何贵人拖下去。何贵人以下犯上,顶撞贵妃娘娘,杖责一百。何尚书教女无方,连贬三级。另外,这何贵人要是挺不住一百仗,一命呜呼,污了贵妃的眼,就把何尚书再贬三级,直至全家流放为止。”
这时候,刚好皇帝来了,他是最见不得别人碰他东西的,他抚了抚我单薄的后背,皱眉“你这病是怎么了?这么久了都不见好,是不是太医院的奴才们不尽心?朕看他们是嫌弃脑袋长在脖子上太碍眼了吧……”
我笑了笑“估计是落下了病根,皇上不必挂心,臣妾无事。”
说罢,我很自然的帮他捋了捋头发,又整了整衣摆。娴熟的就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
皇帝顺势抓住我的手“你呀!手这样的寒凉,出来也不见带个手炉。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可是,以妻为妾,这天下最大的羞辱也是你给我的,你还想让我怎样的委屈?
皇宫里的纷扰是永远都不会断的,今天有人得了恩宠抬了位份,明天就会有人被抄家灭门。
行巫蛊术的,精通医的,还有走私乌头藏红花的。皇帝后宫有三千佳丽,每一个都是多才多艺,每天都跟唱戏的一样,你唱罢了我登场,可谓是精彩绝伦,只是苦了轩辕青,每天焦头烂额。
一日,我在皇帝书房侍候笔墨,收拾出了一张美人画像,竟然是先帝的嫔妃琅雪见。此人我略有耳闻,漂亮倒是漂亮,不过因为生来一头银发,被钦天监视为不祥,人给送去太常寺修行了。
我看了看皇帝,他满脸急切,写得全是“你问啊!你快点问啊……”我只能装作不知情,如他所愿,问了。
原来这琅雪见早就与皇帝有一腿,当年也是为了给爱郎刺探消息才进宫陪王伴驾。如今她在太常寺苦修,金玉一样的美人,被折磨的就剩下一口气,皇帝有心思接她回宫。
我父亲生前乃是帝师,天下文人之首,家里几辈都是清流,不涉及党争。在朝言官御史又大多都是我父亲的坐考门生,我若肯出面替他周旋,必定会事半功倍。我微笑点头,他感激的拥我入怀,怎么看怎么恶心。
琅雪见入宫的那一天,原本的晴空万里突然大雨滂沱。很好,我就需要天生异象。
琅雪见入宫不到三个月,就被太医院诊断出了五个月的身孕,我看见轩辕青的脸都憋紫了。这就证明,皇帝在太常寺就时常与她私通。四个月后,琅雪见一对龙凤胎呱呱落地。从此,雪妃成为了皇贵妃,米以成炊。
皇帝拉着我的手愧疚的说“真是委屈你了,这皇贵妃之位朕原本是属意于你的。不过雪儿这一对龙凤呈祥,确实又为皇家开枝散叶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微笑着摇头“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我就知道,那轩辕家岂是那么好惹的,龙凤胎还没满月,整个朝廷就哗然。
皇后轩辕青至今还无所出,怎么能让琅雪见这个二手妃嫔,凭着一对没断奶的娃娃就骑在头上屙屎,屙尿!
皇帝力排众议,皇后领了一群妃子,跪在中宫门前,求皇帝收回册封皇贵妃的旨意。
不到三天,言官,御史,弹劾的谏言就像雪花一样飞往了御史台。听说在金銮殿里撞死了好几个直臣,我点好了半截红烛,青烟袅袅,皇帝嗅了嗅,格外的安心。
“朕如今也就在你这里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久,我重病垂危,御医又在我时常服用的汤药里验出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矛头直指轩辕青。
帝后二人正为了琅雪见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借坡下驴,刚好废了轩辕青的皇后之位,幽禁冷宫。
那日,我去瞧了她,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那日我们说了些什么?只不过隔天轩辕青就自尽了,悬梁,舌头都被勒出了半尺长,双眼突出,双目渗血。
轩辕老将军当时就晕死过去,三个月后,轩辕家起兵造反。
“当今圣上倒行逆施,罔顾伦常,竟然娶自己的庶母为妻,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皇帝被轩辕家的重甲军围困皇都,半个月后,弹尽粮绝,绝望自裁!
轩辕老将军拥立了琅雪见仅仅几个月大的儿子为新帝,自己为摄政大将军。
后宫,我摆了宴席在亭子里,秋高气爽,一切都刚刚好。
琅雪见,钦天监,常公公和御医院院首,我们几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没人知道,当年的帝师除了文采,武功谋略也都天下一绝。他一生其实并无子嗣,却收养了五名义子,义女来继承衣钵。谋士无双,艳绝天下,神医落军,算无遗漏还有早早就入了皇宫的笑面虎常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