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丨(英) 玛丽·比尔德
译者丨王迪
摘编丨董牧孜
罗马人发明了笑话?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第一个笑话”这一说(甚至在西方世界的小范围内也是如此)。任何有关“笑话”肇始于何处的说法都会在面对定义的问题时土崩瓦解。笑话和其他口头上的逗乐究竟有何不同?一句诙谐的格言、一个寓言或是一句双关能算作笑话吗?如果笑和人类本身一样古老的话,那我们能否想象在人际沟通的历史上,笑曾经并不是由语言引发的?
不过,当革拉西穆斯出现在台上,声称自己要售卖笑话和笑话书来换得一顿美味的晚餐时,我们便已经处在一个特色鲜明、一目了然的玩笑世界里了。这里的笑话成了某种商品。尽管这一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但革拉西穆斯的插科打诨仍然有价值。它们在一个交换的体系中发挥着作用。这些事物的存在独立于这位弄臣;而在萨图里奥的故事里,它们甚至还可以一代代地传下来。同时,它们也拥有自己的历史;在泰伦斯的《阉奴》中,特拉索说了一个关于罗得岛小子的笑话,从中我们其实可以认识到,一个笑话的历史既是它主旨的一部分,也构成了它的笑点。
不过,尽管带有浓重的罗马喜剧色彩,我们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痕迹。在现代世界里,笑话往往也是交换体系中的一部分。我们是会交换笑话的。我们会像比赛似的讲着笑话。对于我们而言,它们也可以是拥有谱系和价值的商品。有些人甚至靠卖段子给广播台和电视台为生。
《古罗马的笑:演说家、弄臣和猴子》,(英) 玛丽·比尔德 著,王迪 译,新民说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8月。
而在古典和希腊化时代的希腊,这种商品化的迹象远远没那么多。当然,那个时候的语言和文学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博人一笑;从政治家到哲学家,各式著名人物说出了许多犀利而又有趣的语录;而且笑话在很多场合中都是备受期待的(吃白食的人靠逗乐饱餐一顿的点子可不是罗马人首创)。不仅如此,我们间或还会发现一些迹象,表明那时的希腊也有更具一般性、不具姓名的笑话,会让人联想到《爱笑人》。
在我们看来,与之最为相近的就是阿里斯托芬的喜剧《马蜂》( Wasps )了 。在这出戏末尾的一片喧闹之中,老菲罗克勒翁(Philocleon)试图以一种绅士和老练的方式平息事态,故而讲述了一个“锡巴里斯人的故事”,不过结果却未能如愿。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个锡巴里斯人从马车上掉了下来,脑袋摔得当真不轻。因为其实他驾车的技术并不好。他一个朋友站在一旁,说道:‘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
锡巴里斯人的故事是古代说教智慧故事中的一个有趣分支,内容说的都是意大利南部城市锡巴里斯的居民有多愚蠢——这座城市当时出了名的富足,以至于为自己招来了祸端,最终在公元前 6 世纪晚期遭到毁灭。我们对这些故事的了解主要源于罗马时期作家的引述,而且它们往往被归为寓言一类——阿里斯托芬在这部戏前面的叙述中就是这么做的(“伊索笔下的趣事或是一个锡巴里斯人的故事”)。故事中那个姓名不详、愚蠢的锡巴里斯人让我们不禁会联想起《爱笑人》中的阿布德拉人、库迈人和西顿人。
成书于四世纪的《爱笑人》,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一本笑话集。
不过,在古典和希腊化时代的希腊,笑话并不像它们在罗马或者罗马世界中那样被当作可供收集的商品。这种区别在阿忒奈乌斯《哲人燕谈录》中一个讲述马其顿国王腓力的故事中明确体现出来。这部作品用希腊语写就,成书于2 世纪与 3 世纪之交,是一部长达数卷的杰出巨著,总汇、选编了当时文学与文化的各方面信息,其作者阿忒奈乌斯来自罗马的埃及行省。这本书假装描写了罗马一位富有的恩主举办的晚宴,晚宴上有许多学识渊博的人谈笑风生。他们引经据典,在闲聊间分享各自的学术智慧,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说实话,有时也很冗长无聊)。
笑话与开玩笑也是阿忒奈乌斯书中的一大主题,而且我前面也已经说到了他记录下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素材,包括不能笑的帕耳墨尼斯库斯的离奇故事。在这场晚宴上有一个叫作乌尔比阿努斯(Ulpian)的罗马人,他讲述了一个腓力国王买笑话的故事,很有启发性。
乌尔比阿努斯说,在公元前 4 世纪的雅典,有一群机智风趣的人会在城外的一个圣殿里聚会。这群人总共有六十个人,所以被称为“六十智者”,他们在逗乐上有着独特的才能(sophia)。当腓力听说有这么一群人之后,就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想要以此交换他们的笑话(geloia),“他给他们送了一些银子,这样这些人就可以把笑话写下来送给他”。这个故事经常被拿来证明公元前 4 世纪的希腊就有笑话集存在了(正如一位评论家所写的那样,这群弄臣就是“那些把‘口头功夫’变成纸上笑话的人”)。或许乍看起来的确如此。
在撰写本章的过程中,我才意识到这个故事和它蕴含的寓意其实更有可能指向了相反的方向。尽管阿忒奈乌斯只是简要地概述了这个故事,但他后面紧跟着又讲述了几个故事,说的是“围城者”德米特里(Demetrius Poliorcetes)和苏拉等臭名昭著的独裁君主对笑的热衷。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当时的雅典社会,“六十智者”的故事并没有被看作宣扬文学收藏这种进取精神的正面案例;相反,人们把它视作一个反面的例子,因为这里面的商品化是颠覆、独裁式的:腓力是一位拥有财富和权势的君主,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把“六十智者”的风趣以这种方便、便携、纸面的形式买下来(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把笑话写下来送给腓力)。
罗马世界则不同。说得再直接一点,玩笑的商品化(形成可以交换、传袭、收集或买卖的笑话)在这里并不是独裁者颠覆式意愿的体现;它更像是罗马的一种文化范式。而体现了这一点的,不只是革拉西穆斯和罗马喜剧中出现的其他食客们的逗乐打趣,也不只是《爱笑人》中收录的俗语。拉丁语和希腊语单词之间的显著差异也让我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在拉丁语中,可以用于表示笑话的单词极其丰富(甚至多得几乎没有必要);而希腊语则似乎太过重视同笑的动词与名词有关的单词,其geloion 和 skōmma(或许还要算上chreia)的含义在被用来表达各种类型的笑话时遭到了过度延展。
如果仅根据这些显而易见的迹象,就认定“希腊”和“罗马”的玩笑文化之间有着鲜明且固定的差异的话,那就把问题过于简单化了。不过,它们的确说明笑话与开玩笑中有着不同的文化坐标,如果我们对此视而不见,则太缺乏责任感和想象力:这其中,我们尤其应该意识到, 在罗马世界里,笑话不仅仅是一种互动的形式,同时它本身可以作为一种文化客体或是商品(或者说作为一个名词,而不是动词)。
不愿冒险的学者可能会按照重点的不同来看待这个问题,这样一来证据的模式和存在与否可能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而最大胆的学者则倾向于提出更加激进的主张,他们认为我们现在所谓的“笑话”就起源于罗马文化,并将其看作罗马人在西方历史中留下的最重要的遗产比他们建造的桥梁和道路都要重要得多。
但是,无论选择哪个方向,仍然有一个问题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究竟该如何解释笑话在罗马世界中的特殊地位?该如何书写笑的历史的问题,包括它随时间(和地点) 发生的变化。
有人认为,笑话作为一种商品,与罗马世界里保护者和受保护者、富人和穷人之间尖锐的交易关系密切相关;这种说法在多大程度上是合理的?是不是正是在这种情境下,玩笑才被定义成一种可以交换的物品(同时也作为一种文学互动的模式)?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或许还会认为,它也是罗马帝国统治下文化商品化的一大标志。不管是在地中海地区的其他地方还是在罗马本土。罗马帝国里的任何东西都是有标价的。帝国的征服者们购买、复制、交换艺术品,并对它们进行分类和估值。他们对风趣、笑话和玩笑也做了同样的事。所以难怪,“腓力国王模式”成为罗马“笑学”中的一大重要组成部分。
好皇帝和坏皇帝
罗马的专制统治深深地影响着笑(laughter)和玩笑(joke)的文化——这种模式早在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之前便已经出现了。可能凶残的独裁者苏拉现在已经不是名声最响的那个了,但在公元前 1 世纪 80 年代前,他曾短暂地掌握过权力,其治下的罗马城堪称血雨腥风;不过在古典时代,像许多希腊化时期的僭主和统治者一样,他狂热地爱笑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他和一些弄臣之间的渊源也绝非偶然。在西塞罗和昆体良看来,这些弄臣的诙谐风格是演说家所要避免的。
“他特别喜欢笑剧演员和小丑,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公元前 1 世纪晚期的历史学家、大马士革的尼古劳斯(Nicolaus of Damascus)这样写道,“甚至把许多公有土地都赏给了那些人。他自己用母语(拉丁语)写了很多声色犬马的喜剧,它们能够清楚地说明他有多享受这些事 物。”普鲁塔克也记录下了这种说法,还表示这位独裁者“很喜欢笑话” (philoskōmmōn),而且晚宴上的他和其他时候严肃的形象判若两人。就连死之前(按照普鲁塔克笔下那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来看,他的死是因为身体出现溃烂,生了蠕虫),他都还沉迷于喜剧演员、笑剧演员和模仿者们的表演。
独裁者和笑之间的某些联系是可想而知的。在罗马社会,有一条基本的规律(中世纪“诙谐国王”
狄奥在论及韦帕芗时便利落地总结了这一观点的一个方面:这位皇帝的风度(civilitas,这里指将百姓看作同胞而非臣民的优秀品质)体现在“他像普通的百姓(dēmotikōs)一样开玩笑,能够欣然接受对自己的打趣,而且每当有人匿名贴出了那种写给皇帝看的标语,以此侮辱他时, 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并不会因此而恼火”。
当然,风度一向只是一种虚饰(皇帝和公民之间是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平等的,皇帝和平民之间更是如此,像后者这种非精英阶层的公民在这些笑话中往往会起到重要作用)。不过,在皇权的复杂斗争中,这的确是一种十分重要的伪装,而这些斗争的基本规则早在奥古斯都皇帝治下就形成了。所以,有许多轶事都是围绕奥古斯都展开的,这些故事中既有得到容忍的笑话,也有让人们欣然接受的笑话。
建立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皇帝很有幽默感。
马克罗比乌斯收集了许多关于奥古斯都妙语如珠、逗乐打趣的故事,从中可以看出这位皇帝是怎么和手下开玩笑的(比如,当有人犹豫着要不要向他呈递诉状,不停重复伸手又收回的动作时,他见了便说道 :“你以为你是要把钱递给一头大象吗?”)。不过,在这些故事中,我们看到他也会容忍那些拿他打趣的俏皮话。在马克罗比乌斯的《农神节》一 书中,有一个人物这样说道:“说起奥古斯都,和他说出的那些笑话相比,他容忍下来的笑话更让我感到吃惊。”
接着,他便引述了很多例子,其中有一个很出名的笑话,我们发现它具有经久不衰的魅力,毕竟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到艾丽丝·默多克(Iris Murdoch)都在讨论它,而且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罗马共和国时期。“一个外乡人编的讽刺笑话(iocus asper) 变得广为人知。说的是罗马城里来了一个人,长得很像奥古斯都皇帝,所以他总是吸引着大家的目光。奥古斯都便下令把那人带到他面前来。他一看到那人,就问他说:‘年轻人,告诉我,你的母亲来过罗马吗?’‘没来过。’那人回答道。但他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便又接着说道 :‘不过我父亲倒是常来。’”要知道,罗马父系权力的基石就在于父亲的身份。 也就是说,奥古斯都竟然连事关此事的玩笑都能够忍受。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说笑者都有着卑微的出身。有些时候,我们会发现罗马社会中的上层人士拿来打趣的话也得到了这样的宽容。在公元 2 世纪初的一桩引人入胜的奇事中,笑话在元老院里成了一种工具,被用来分寸合宜地讽刺别人。这个故事出自小普林尼的一封信件,它让我们对一贯庄严肃穆的元老院有了全新的认知。尽管写下这个故事的小普林尼自己并没有被逗乐。
在那封信中,小普林尼讨论了在元老院选举中使用不记名投票有哪些明摆着的后果,而且他认为这些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我跟你说过,”他给收信人写道,“你应该担心不记名投票会导致它们被滥用。好吧,这已经发生了。”他解释说,在上次选举中,有人在选票纸上草草地写了几个笑话(iocularia),甚至还有污言秽语 ; 其中一张上写着的是支持者的名字,而不是候选人的名字。可以想见,这些行为都是故意的,只是为了粗俗地评判独裁统治下的这种无意义的流程。那些忠诚的元老气鼓鼓地要求图拉真(Trajan)皇帝惩罚肇事者,但此人一直聪明地保持低调,所以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从小普林尼信中的内容来看,图拉真对这种现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没有采取行动。小普林尼还提到,当其中一些比较古板的旁观者感到失望时,其他人则会祝贺皇帝表现出了极佳的风度。
通过他们笑和开玩笑的风格,“坏”皇帝同样暴露无遗。从卡利古拉到图密善(Domitian)再到埃拉伽巴路斯,古时的人说起这些高居皇位的“恶魔”时,总是会一遍遍地借由笑以及对其规则、传统的僭越,来定义和衡量不同形式的残酷和暴行。这和风度正好相反。在有些故事中,皇帝们忍受不了拿自己逗乐的笑话。比如,罗马的竞技场里有一群水兵,平日里的工作是看管那些用来给竞技场遮阴的巨型遮篷。据说,如果康茂德觉得观众中有谁在笑他的话,就会命令这些水兵取了那人的性命(难怪狄奥那么担心自己会大笑出来)。而另一些故事则说的是 皇帝们会以错误的方式,在错误的场合,或者对着不合宜的事物大笑起来,又或者他们会说一些残酷(或者单纯只是十分糟糕)的笑话供自己取乐。
说到克劳狄,他的俏皮话都不太好笑,或者说有点“冷”(frigidus): 他曾用一个叫帕伦布斯(Palumbus)的角斗士的名字说了个双关的笑话,因为这个名字的字面意思是“斑尾林鸽”(当人们喊着要帕伦布斯上场时,克劳狄承诺“如果他被逮住了”就让他上场),而苏维托尼乌斯对这个笑话并不感冒。卡利古拉的笑话倒不是冷,而是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威胁意味。“在他举办的一次极为奢侈的宴会上,”苏维托尼乌斯写道,“他突然狂笑起来(in cachinnos)。他两旁的执政官礼貌地询问他这是在笑什么。‘没什么,不过是想到我只要一点头,你们两个就会立马人头落地而已。’”而在《罗马君王传》中,康茂德的传记作者则清楚地写道,“他的笑话也都是要人命的”(in iocis quoque perniciosus),接着讲述了一个可怕的故事:有个男人的一头黑发中夹杂了些许白发,这个皇帝就在他头上放了一只椋鸟;这只鸟开始啄那些白头发,以为那些头发是虫子,这使得那个男人的头皮开始发脓溃烂,想必最终还要了他的性命。
《罗马君王传》,<古罗马>埃利乌斯·斯巴提亚努斯 著,谢品巍 译,启真馆丨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12月。
这个故事也呼应了《埃拉伽巴路斯传》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主题 : 独裁者的笑话的确是会要人命的。不过,这并不是全部。在这部半真半假的传记里,康茂德的恶作剧也效仿了戏耍白发或秃头之人的一整套帝国传统。皇帝们在愚弄别人时,一个最常见的主题便是那人脑袋的状态:尤利乌斯·恺撒就因为秃头多次被嘲笑过,据说他把剩下的头发全部往前梳,好盖住秃掉的部位(这种做法很早就有了,而且也早就成了人们进一步嘲笑的对象);图密善(即“秃顶尼禄”)也把别人打趣他秃头的做法看作侮辱。
不过,我们前面说到了康茂德的故事,他的做法显然借鉴了马克罗比乌斯的记录中奥古斯都对女儿朱莉娅开的玩笑。传说朱莉娅很担心自己头上的白发,所以她会让女仆把那些白发拔出来。一天,奥古斯都来看她,在那之前她已经让仆人把白发都拔了。“奥古斯都装作没有看见朱莉娅衣服上落着的白发......问她等到几年之后,她是更愿意秃着,还是满头白发。朱莉娅回答道:‘父亲,就我个人而言, 我更愿意长着一头白发。’他便指责女儿说了谎:‘那么,为什么要让这些女人把你这么快就变成秃子呢?’”
这里有一个很鲜明的对比。明君奥古斯都用开玩笑的口吻,数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把白头发给拔出来。而暴君康茂德却把一只鸟放在无辜之人的头顶上,让它去啄那人的头发——甚至还让那人因此丧了命。
《罗马君王传》中记载的这些过于夸张的传说所具有的历史意义,往往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大。因为其中不单单有凭空编造的内容,还有对罗马社会中一些传统问题的荒诞化夸张。我认为,罗马社会中的独裁统治有一个让人胆寒的后果,那就是专制君主能够让他的玩笑(可怕而又意外地)变成现实。
不过,说起皇帝们的笑,他们最鲜明的优势并不在于控制自己的笑或者开玩笑的能力,而是体现在他们尝试控制其他人笑或者开玩笑。有一个很经典的例子 :卡利古拉在自己的妹妹德鲁西拉(Drusilla)去世之后,便下达了一项专横的禁令,让所有人都不准笑。据苏维托尼乌斯 描述,卡利古拉下令,在哀悼德鲁西拉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大笑、洗浴 或者和家人一起进餐(这是三项重要的“常规”社会活动,并且苏维托尼乌斯把“笑”放在了第一位),否则便会以死论处。这个规定虽然不能说执行不了,但显然也没什么结果,而且(不管事实如何)正因如此才被收录到了传记之中。不过,还有其他一些与之相似的或成功或失败、或真实或虚构的专横行为,它们的目的都是左右自然的力量:就像薛西 斯(Xerxes)下令建桥横跨赫勒斯滂海峡一样,卡利古拉也想要征服臣民们的笑这种自然力量(只不过范围限于他的国家之内)。
如果说“笑”是最不可控的一种身体反应的话,那么它恰恰(或者说正因如此)就是皇帝们想要掌控的对象,只不过有些皇帝比其他人要稍微温和、收敛一些。换言之,在帝国统治的文学体系中,皇帝对笑的管控可能是一个清晰的政治符号,象征着专制制度的“非自然性”,即使它们的形式再温和也依然如此。
(本文摘编自《古罗马的笑:演说家、弄臣和猴子》一书,由出版社授权转载。)
原作者丨(英) 玛丽·比尔德 译者丨王迪
摘编及编辑丨董牧孜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