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一口水窖、三只小狗、四座航标灯、数十棵被吹歪的苦楝树、200多面升过的旧国旗,见证了王继才的守岛岁月。
庄严承诺守岛卫国
这里风大浪高,条件极为恶劣。王继才上岛前,来过4批10多个民兵守岛,最长的只待了13天。
“我用铁床堵住门,蜷在角落里,抽烟喝酒壮胆。”
1986年7月14日,上岛第一天。怒吼的风把王继才逼到营房一角,整宿失眠。
第二天,看到船,但任他怎么呼喊,船就是不靠岸。一连47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开山岛离陆地有12海里,是祖国的海上东大门。小岛只有两个足球场大,战时是兵家必争的黄海前哨、战略要冲,必须得有人值守。
王继才是瞒着妻子上岛的。得到消息,妻子王仕花追到岛上,却惊呆了——丈夫过的竟是缺水少米的“原始”生活!
“我们走!这地方不能待!”妻子着急又心疼地说。
王继才没有答应,他还是把妻子送上了船。等船走远了,他坐在岸边突然放声大哭。
王仕花左思右想,一狠心辞掉教师工作,把两岁的女儿托付给婆婆,背着铺盖卷,也上岛了。
1987年7月,王仕花即将临产,却无法下岛——一阵风,就能锁住一座岛。
9日这天,王仕花要生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把王继才急得团团转。
“王继才,我坑你手里了!”
情急之下,王继才抓起步话机联系镇武装部长,在部长妻子的指导下,自己动手接生!
伴着孩子的第一声啼哭,王继才找来一把剪刀,颤抖着剪断了脐带。孩子呱呱坠地,连个裹布都没有,王继才撕开身上的背心在开水里一煮,裹在了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叫志国。
1995年春节前后,台风连续刮了17天,粮没了,炊断了,全家人吃生牡蛎充饥。8岁的小志国撒的尿都是乳白色的,哭闹着要吃米饭。
王仕花心如刀割,一手搂住孩子,一手抓个牡蛎放到嘴里嚼,等腥臭味没了,再喂到孩子嘴里。
到了第九个年头,家里更困难了:父母年迈、孩子上学、经济拮据,王继才盘算着:上岸多挣点儿钱,照顾家人。他想找老政委王长杰说明情况,可一找却找到了医院里——老政委身患绝症住院。
请辞的话还没说出口,老政委拉起王继才的手:“继才,开山岛有你守着,我就是走了也放心。”
王继才心头一热,肚子里的话来回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他敬了个军礼:“您放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一定把岛守好,直到守不动为止!”
无悔坚守何惧万难
坚守何其艰难!缺补给,王继才夫妇过了10多年半饥半饱的日子;没有电,他们点了20多年煤油灯;没淡水,他们喝了30多年雨水。
雨水里有寄生虫怎么办?他们往水窖里放了一群泥鳅吃虫子。
泥鳅吃完又吐出去的水,就是两个人的命。
在岛下,三个得不到父母照顾的孩子相依为命。有一次,大火差点把三个孩子烧死。孩子们一气之下让人给岛上送了一张纸条:“再不回来,就看不见我们了!”
王仕花急急赶回来,把孩子们安顿好就要赶回去。三个孩子抱住妈妈的腿,哭着就是不让走。
大女儿王苏抹着眼泪赌气说:“像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就不该要孩子,两个人在岛上过一辈子得了!”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志国不理解父亲。
后来他才知道,不得已的父母也有一片苦心:“独自生活,就是要让他们接触生活的压力,磨炼他们,让他们成长。我们守岛虽然辛苦,也是为了要用行动告诉子女:做人要重诺守信、要诚实正直!自己承诺的事情,就不能言而无信!”
2003年10月10日,灌云县人武部为王继才一个人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
在王继才的心里,守岛,已经从“有期限的任务”变成了“终生的使命”。43岁的王继才再次承诺:“守岛就是守国,遇到天大的困难,也一定要把岛守好!”
32年,县人武部部长换了9位,政委换了7位;当年从岛上撤下的军人和民兵们,在各行各业收获各自的人生精彩,而王继才夫妇却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岛上,相当于连续度过了16个义务兵役期。
为了守岛,王继才错过了女儿的婚礼,错过了外孙的出生,错过了与老父亲的最后一面……
赤胆忠心精神永存
1999年3月,不法分子孙某借口将开山岛“开发成旅游景点”,谋划在岛上开办色情场所。王继才发现后,立即向上级报告。
孙某得知后,威胁他:“看来你是想找死啊!”
王继才毫不畏惧:“我是为国守岛,就是死了,组织上也会记得我!你们要是敢干违法的事情,就试试看!”
见来硬的不行,孙某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他掏出一沓钱:“只要你以后不向部队报告,赚了钱我俩平分。”依旧遭到严词拒绝。
恼羞成怒的孙某带人把王继才拖到码头一顿暴打,还放了一把火,把他多年积攒的文件资料和值守日记全都烧毁。
王继才始终不让寸步。后来,当地有关部门赶到岛上展开调查,最终将以孙某为首的一批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一年冬天,王继才巡岛时,发现海面上两艘轮船有异常,立即向上级报告。最后查明船上装的是走私的60辆汽车。
一年夏天,“蛇头”王某试图借开山岛组织偷渡,拿出10万元现金,想让王继才“行个方便”,可他斩钉截铁地说:“违法的事,一律不行!”
在王继才夫妇眼里,祖宗基业,寸土不能丢!
开山岛曾经在1939年被日军作为跳板登陆灌云,屠杀我军民1万多人。每每想起,王继才就越发看重值守任务:“我不能对不起老祖宗流的血!”
有人不解,两个人的小岛,升不升国旗又有何妨。王继才的回答斩钉截铁:“守岛就是守国门,开山岛虽小,但领土神圣,必须升国旗!”
2012年元旦,天安门国旗护卫队了解王继才的事迹后,专门从北京送来一座钢制升旗台和一面曾飘扬在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王继才如获至宝。
台风入侵开山岛,王继才顶着狂风,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山顶,奋力把国旗降了下来。返回途中,突然一脚踩空,接连滚下17级台阶,肋骨摔断了两根,自己差点儿掉到海里。
2018年7月27日,积劳成疾的老民兵王继才,倒在了开山岛的台阶上。8月15日,江苏省人民政府评定王继才同志为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