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盆花对你说什么了?”
钟思彤难掩紧张,“她偷听我隐私了对不对?!”
“她已经上路了。”
我耐心道,“就在你将坛罐埋到花盆里的那天,张君赫上门和你吵架,你们兄妹俩吵得很凶,撞倒了小杜鹃,装我命格的坛罐就碎裂了,灯盏顷刻间流出,入了小杜鹃的身,里面的魂灵找到了我,将一切和我道的清楚明白。”
眼看她脸色愈发苍白,我不疾不徐的道,“我将命格送给了小杜鹃,而你的父亲袁穷,他唯恐你知道保底的命格丢失会丧心病狂,就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钟思彤,你现在被我抽走了命格不但没有恼羞成怒,还能跪下求饶,不是说你知错了,而是你着急赶回家,抱紧我的灯盏入命,做人做事你虽然冲动,但你绝对不傻,你晓得我心软,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离开,只要我能放你回去,你给我磕头都行,只是很可惜,命格早就没了,花盆里的坛罐,是空的了。”
钟思彤跪着的身体一软,垮坐在地,木木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没必要。”
我实话实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家里的那盆杜鹃花应该已经败谢了,你怕不是还以为它是缺少肥料才会谢的吧,不,是因为亡灵加持,那盆花才会长久盛开,亡灵带着我的命格上路了,那盆花自然就枯萎了。”
钟思彤呆呆的跪坐在地,双唇不断的发抖,“也就是说,你这次回到京中,一早就给我布置圈套了,从我抱回那盆杜鹃花开始……你全知道了,你全知道……那我的命格……我的命格岂不是……”
“我们俩现在都是阴人了。”
我发出一声笑音,“钟思彤,这滋味儿好受吗?”
“不!我才不是阴人!!”
钟思彤忽然发狂,她起身就朝我扑来,“你让那个亡灵回来!那是我的命格!我的命格!!”
啪!~
清脆声起。
钟思彤被我一耳光抽的直接闷倒在地。
熨烫的大卷发再次覆盖了她的全脸,趴在地上轻咳着没有声响。
我起身蹲到她身旁,手指拨开她的头发,看着她红肿起来的半张脸,轻轻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那是你的命格?四柱八字明明都是我梁栩栩的,你偷了我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
“我给了你补偿的……”
钟思彤咬着牙从地上坐起,“我四年前就送了你很名贵的镶钻手表,是你不要的……”
我没忍住就笑了,“好表,真是好表,钟思彤,你无药可救了!”
“是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钟思彤眼底流出了泪,神情无比的委屈,“是你梁栩栩逼我的!!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五年前我妈妈去世才告诉我一切的!我本来想还你……不,是你们太坏了!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
“我逼你?”
我眼底微红的看她,“我逼着你妈妈生下身体不好的你,逼着你妈妈伙同袁穷偷走我的命格,逼着你和我做朋友,逼着你抢走我男朋友?钟思彤,你做明星在镁光灯前风光无限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欺负你?你害死一条人命还让我作践自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欺负你?你现在也要失去一切了,你喊我欺负你,你有什么资格呢?”
“梁栩栩!我恨你!!!”
钟思彤喊得大脖筋暴起,“你要是敢拿走我的一切,我就要杀了你!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你的!凭什么你一谈恋爱就遇到了成琛!凭什么他那么宠你!凭什么!!!!”
她彻底疯了,双手胡乱的掐上我的脖子,狰狞的表情完全复制了她的母亲,“我掐死你!掐死你!!你死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你快去死!去死!!!”
我被她掐的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微微泛着红。
钟思彤掐住我的脖子就是一阵摇晃,癫狂中她手腕忽的被我钳住,我对着她癫狂的脸,掰开她的手指,咬破中指在她的掌心一画,口中默念,破你屋舍命脉根基,从此残屋破窑,灯耀再不能入!
我承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反噬,身体痛到麻木。
“啊!!”
钟思彤掌心私被烙烫,黑气滋滋的从她掌心涌出,烧的掌纹全无。
她顾不得再同我焦灼,甚至去质问我什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转手就抱住桌面上被包裹好的玫瑰花,大步的就要撞出去,谁知她刚跑到门前,身体就再次的一震。
静静地站着,一动未动。
我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怀里抱着的玫瑰。
转回头,沈栩栩坐在椅子上,手臂伏在桌面,似乎睡着了。
脸颊有火燎燎的痛感。
我翻找出挎包里的镜子照了照,里面是一张与我几分相似的脸,妆面哭花了,侧脸还微微红肿。
心头的情愫很怪异,我适应了下四肢,将花盆放置到桌面,踩着高跟鞋走到里间的棋牌室敲了敲门,“纯良,出来吧。”
开门的纯良看到我就吓一跳,“张变脸……”
“是我。”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安心,“按计划行动吧。”
纯良不可思议的围着我走了两圈,他还特意去看了看趴在桌面上的沈栩栩,“姑,你怎么做到的?”
“出阴神。”
就在刚刚钟思彤要夺门而出的一瞬间,我上了她的身。
修了三天的法门,自然就是要等到这一刻。
钟思彤没有了灯盏护佑,借她的阴人身体简直轻而易举。
如今她的屋子还被我破了,什么命格都将承接不住。
这样的钟思彤走出去,甭说我能上身,她简直就是脏东西眼中的绝佳替身。
袁穷试图给她铺出的后路都被我一同断了!
游戏到此就结束了吗?
别着急,我会送钟思彤去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袁穷想接她回家都不成。
我要钟思彤好好的体会下做阴人的感觉,真正的自生自灭。
纯良没有再问,待封闭包房的罩门一解除,他就抱起了那盆玫瑰花,连带着将两名安保唤进来,搀扶着趴在桌面上的沈栩栩走出了门。
离开前他着重看了我一眼,视线交流,我点了下头,纯良便半低下头,匆匆离去。
我整理了下风衣外套,从钟思彤的挎包里找出化妆包补了补妆,粉饼盖了盖脸颊的红肿。
拿出茶壶里的手机,甩了甩水,挎好包包就走了出去。
钟思彤的助理看到我就迎了上来,“溪儿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
我应了句,到了车子旁脚步一停,看向司机和助理,“你们先走吧,我心情不好,开车去散散心。”
司机和助理有些怔愣,显然都清楚钟思彤的脾气,没敢多说什么。
助理小心的提醒,“溪儿姐,您开车要当心点,明早八点,我会去接您去广告的拍摄场地。”
我笑了笑,钟思彤哪里还有那个机会了。
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我就坐了进去,启动车子离开。
天色已然暗沉。
我行驶到略有偏僻的马路,周边穿行的车辆逐渐的减少。
街边的霓虹闪烁,橘光照到地面厚厚的落叶,清冷萧条。
我随意的开了一阵子,瞄着时间快到七点,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稍稍减速,看到纯良站在路边脸,心里有了底,开出很远,我隔着几条街道调头折返,重新朝刚刚的十字路口开去。
车里太安静,我有点不适应,本想连着手机听歌,猛然想到这不是我的车,只能点开电台。
调了几个频道后听到了歌曲的点播,不禁笑了,竟然是我和纯良都很喜欢的老歌播放。
景色不断的倒退,我双手扶着方向盘,跟着电台里的歌曲轻哼,“走过岁月我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成功或失败都有一些错觉,沧海有多广~江湖有多深,局中人才了解~”
室内镜里印着我一双含笑的眼,我唱的兴起,身体随之轻打着节拍,“生命开始情不情愿总要过完一生~交出一片心不怕被你误解~谁没受过伤~谁没流过泪~何必要躲在黑暗里自苦又自怜~!”
我唇角化开大大的笑意,“我不断失望~不断希望~苦自己尝笑与你分享~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哈哈哈的笑着,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听着歌曲的后半段,我泪流如注,忽的笑了出来。
好讽刺啊。
真的好讽刺啊。
距离十字路口两百米的时候,我轻踩着油门,脑中竟然浮现了一个很久远的画面——
小小的我和胖胖的钟思彤坐在一起。
她说,:“栩栩,要是我妈妈给我找了新爸爸,再给新爸爸生个孩子,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呢?”
我说,:“不会的彤彤,我喜欢你,你有我。”
她笑的弯起眼睛,“栩栩,咱们俩拉钩,这一辈子,咱们俩都是最好的朋友!”
我勾起她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知怎的,我竟然泪流满面,眼看着前面的红灯,按了按喇叭,“啊啊啊啊!”
自此后,你与我,阴阳两路,山水永不相逢。
身体登时从她的体内的穿了出去。
元神归位。
我在路边登时张开眼。
看了眼远处急促行驶而来的车辆,我起身就朝马路对面走去,纯良忽的抓住了我的手,“姑!”
我缓解了下情绪,褪开他的手,马路对面显示的是绿灯,这一片人烟稀少,并没有其他行人。
所以我直接走上了斑马线,没等走到一半,只听嘀嘀!声响,我下意识的遮挡的车灯看去。
风挡里的钟思彤似大梦初醒,惊慌失措,看到红灯她本该停车,但车辆处在加速状态,即使她疯狂鸣笛踩着刹车,依然停不下来。
轮胎剐蹭着地面呲呲作响。
她惊恐的五官在风挡后面无限放大。
我站在路中,一副吓蒙了的样子,手还遮挡在额头,下一秒,身体就被车头的重力撞击得高高的飞起。
一刹那间,我体内的术法加持着涌着黑气,就在我身体腾空失重的一瞬,我清楚的看到钟思彤慌乱的打着方向盘,砰!!一声,车头重重的撞击到了路边的花坛。
重力令我飞的很高,身体整个仰着,夜空好像突然离我很近,近到可徒手摘星。
脑中突然涌入了纷乱的画面——
我在马路边疯跑,像是很怕被谁追赶。
那是……
十岁的我!
谢文妤曾让我看到的画面。
我从那条巷子里跑了出来,沿着街边快速的奔跑,到了行人很多的马路边,我稍稍感觉到了安全,弯身拄着膝盖休息,车辆的鸣笛声起,十岁的我抬起头,却见马路中央有个失魂落魄的老太太。
她拎着的塑料袋掉在了地面,里面的纸张洒落一地。
可她捡拾的动作太慢,变灯后想要通行的车主只得连连鸣笛催促。
梁栩栩见状就冲到了马路中间,她帮着老人家捡起那些纸张,很多的化验单,她看不懂,贴心的帮老人家将单子放到塑料袋里,然后搀扶着她过了马路。
站到街边老太太才像是缓回神,对着梁栩栩说道,“谢谢你了,小姑娘。”
“奶奶,您怎么了?”
梁栩栩看着老人家红肿的眼睛,不由得问道,“谁欺负您了吗?”
“没有……”
老人家木木的摇头,拎着袋子苦笑道,“奶奶得病了,很重的病,治不好了,刚刚我想,被车子撞死,是不是能痛快舒服些……”
“奶奶,什么病治不好?”
梁栩栩懵懂的看她,“您不去治治,怎么就能知道治不好呢?”
“孩子,你不懂……”
老人家眼底晦暗着,“治我的病,要花很多钱,是无底洞,死了,或许是解脱……”
“没关系的奶奶,我家里有钱!”
梁栩栩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她握住老人家的手,一脸真诚的道,“我让我爸爸出钱给你治病,你治好了就不要难受了,千万不要想着死,奶奶,您要长命百岁,我奶奶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得活着,你才能做好多事儿呢!”
“傻孩子,奶奶怎么能让你家里出钱给我治病呢。”
老人家含泪对梁栩栩笑,“谢谢你,奶奶会记住你的好,你回家吧,奶奶也要回家了……”
一刹而已,老人家的面容就变得无比清晰。
即使她那时候还有点胖,五官亦然让我认出来,她是我后来在抢救室遇到的邻床婆婆!
提醒我不能喝下面的水,给我指路的邻床婆婆!!
想不到,我和她竟是有一番这样的渊源。
梁栩栩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塑料袋有点漏了,一张化验单掉了出来。
她蹲着捡起,刚要喊那个奶奶,却见到警|察正朝这边跑来,她以为是来抓她的,顾不得再去寻找那个奶奶,抬脚就朝马路对面冲去。
车笛声声,她手里的那张化验单也飞了出去。
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令她完全傻在原地,直到谢文妤冲入了她的身体……
丢失的记忆全部找寻归来。
原来邻床的婆婆不是无缘无故的帮我。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芬芳。
嗵~!
我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到地面。
五脏六腑跟着震颤不已。
路过的车辆纷纷停住,无数的脚步朝我跑来。
声音嘈杂,有人大喊着肇事了,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
钟思彤的车子还撞在花坛边缘,她推开车门踉跄的走出来,到了我身边似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旋后她就跪坐在地,哭嚎着喊着救命,“不是我撞得!不是我撞得她啊!!”
我趴在地面颤颤的睁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脑中忽然清明起来——
马路,车,血……
原来钟思彤的这个预兆——
同我有关。
人生啊。
果然是一张大网。
我嘶了口气,手臂一撑,就从身体里站了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人,钟思彤满脸的血,她本想摇晃趴在地上的我,却惊恐万分的看我从身体里站起来。
当即就伸手一指我,“我知道了!是她自导自演的!她故意让我撞得她!!梁栩栩!你个贱人!!”
路人莫名其妙,纷纷指责她的行为。
钟思彤被围困在中间,见我冷眼看着她,越发崩溃的指着我骂,“她就在那!你们没看到吗?是她自己撞得自己!她利用我!你们快报警!抓走她!她撞得!”
“我们已经报|警了,小姐,你要等警|察过来接受调查!”
路人们义愤填膺,尤其是站我身后的一位大哥,他一脸莫名,“你指我做什么?大家都能给我作证,我纯路过的,头回见到你这号的,撞完人还理直气壮,太能赖了!!”
我真没有办法给那大哥解释钟思彤指的是我。
谁叫我出阴神和灵体差不多呢?
钟思彤是阴人能看到我,其他人又看不到,委屈站我后面的大哥了。
微微转脸,我就见齐菲哭着在那偷拍钟思彤各个角度的照片。
我的原身是趴在地面上的,倒是不用担心会被拍到脸。
纯良站在齐菲后面,他们看不到我,只能望着地面上的我的原身流泪。
“跟我没关系,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钟思彤自言自语了几句,挣扎着站起来就要离开,“她不是我撞得,她是利用我,我要回家,我要找张叔,我要找……”
“哎!你不能走!”
路人直接抓住她的胳膊,“你还想跑啊!”
有人弯身去探了探我原身的鼻息,大呼道,“没气啦!!!”
人声无比的嘈杂,“她撞死人了!!!”
“她没有死!!”
钟思彤捶打钳制她的路人,手还指着我,“她在哪里!她就在那里看戏!梁栩栩!你卑鄙无耻!无耻!!”
没人理会她的乱喊乱叫,只当她是在装疯卖傻。
不多时,警|车和救护车便一同前来。
医生当场判定受害者死亡。
肇事者被捉拿归案,接受调查。
钟思彤大喊大叫,花掉的妆容加上她脸上的血让她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拒绝和警|察离开,戴上手铐的那一刻还大骂着我,警|察只能强制执行,将她押解了回去。
殡仪馆的车子紧随其后,我隐匿在人群中看到了周子恒。
他见我的原身被抬上担架,身体还盖着白单,他走上前掀开单子看了眼,旋即就紧抿起唇角,视线焦急的四处搜罗了圈,因为他看不到我的阴神,镜片后的眼还难掩惊慌。
齐菲传完照片就圈着膝盖坐在路边痛哭,纯良则跟着殡仪馆的车先一步离开。
我游魂般在路旁看着这一切,看着钟思彤的车辆被牵引带走,看着我留下的那摊血渍被警|察拍完照后清洗,看着马路恢复了畅通,车来车往,一切好像和往常无恙。
“近日,当红女星张溪儿驾驶车辆在京中北郊高棉路附近强行闯红灯,违规行为致使一名路人当场死亡,张溪儿被捕后却拒不认罪,暴力抗法,试图逃逸,事件一出,引发公众强烈谴责……”
电视里的女主持一脸严肃的报道,“张溪儿难逃刑责,警|方驳回其代理律师提出办理取保候审的要求,对张溪儿的行为必须严惩不贷,本台将持续跟踪报道,下面请看……”
纯良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转头看向我,“张溪儿家里人还想给她保释出去?”
“很正常啊。”
我泱泱的靠着沙发,“她好歹是袁穷的亲生女儿,当爹的自然要拼尽全力先给她弄出来了。”
只是他袁穷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会玩的这么绝。
汽车撞自己!
原身“当场死亡。”
齐菲拍摄的照片当晚就发了出去,连钟思彤和警|察叫嚣的小视频都一同发出。
此等独家大料一爆,第一时间就被推上了绝对热搜。
张溪儿屁股还没在警|察局坐热乎,已经引起了全民公愤,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齐菲那晚最担心的人是我。
毕竟我的原身是被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当场宣布的死亡,都不用浪费氧气罩,就算血流的没有常见的肇事受害者那么严重,也没有头颈分离,身上的器官也没暴露出来,那也是死透透滴了。
所以殡仪馆的车就紧随其后,直接将我拉走了。
待我的原身一到殡仪馆,周子恒就用另一具女尸掉包将我接了出来,送回了三姑家。
我是在周子恒和纯良以及齐菲的面前重新坐起来的。
当时的画面还有点好笑,我浑身疼痛的一起身,齐菲惊悚的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缓过来她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伸出手战战兢兢的试探我的鼻息,我见状就憋了口气,眼直直的看着齐菲,她牙齿打着颤,“不对呀纯良,栩栩怎么没呼吸啊,是不是没有回魂啊。”
纯良没言语,整个就是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齐菲没遇到这种情况,她慌得很,便想听听我的心跳,谁知我哇~!的一伸舌头!
“妈呀!!”
齐菲嗷了一声就蹦到了纯良身上,身段特别利索,双腿直接就将纯良的腰给缠上了!
该说不说,纯良小伙儿挺稳,淡定非常的就接住了她,很有霸道总裁范儿。
我噗嗤~!喷笑,胸腔一震颤还很疼痛,不断的咳嗽出声。
齐菲这才发觉我是在恶作剧,从纯良身上蹦下来,想打我,手抬了抬,又一把将我抱住!
一阵痛哭呀!
“栩栩,我再也不要这样的大料了,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拍了拍她的背,“怕什么啊,我可是寒境冰女侠,行走江湖,脑门上写着就是一个勇字,安心,我没事儿的,啊。”
齐菲哭得不能自己,纯良跟着红了眼,“姑,你脑门上刻的不是勇字,刻的是疯字,你一疯起来,可把我们周围人吓傻了。”
周子恒呼出一口长气,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栩栩小妹妹,你没事儿就好,我真怕里面有什么变故。”
我笑着让他们安心,即使身体很疼,也叮嘱周子恒回去照看好懿儿姐。
玫瑰花瓣只要吃上七天,懿儿姐的病情就会得以控制,以后会越来越好了。
至于袁穷那边,也不用担心他会去抢夺玫瑰花,一来他根本不敢公然和成家为敌。
二来,只要懿儿姐将玫瑰花瓣入口,明珠的尾光之命就不再完整,夺回去也没有意义。
最重要的一点,钟思彤的屋舍被我毁了。
甭管是珍珠还是明珠,世间的任何命格,钟思彤都承受不住,只能阴人之身到死。
我这步棋,走的就是一个“绝”字。
“你呢?”
周子恒反问我,“警|方那边已经断定了你死亡,即使女尸目前不需要火化,可你的原本身份也会随着纯良的销户而消除,即使我能给你做个新身份,也并非长久之计,你只能在国内隐姓埋名的生活,日后若是想要出国,办理签证时会有很大的麻烦。”
“能在国内生活就可以了。”
我对着他笑笑,“暂时我还想不到那么长远,也没有出国的打算,不过我的新身份,我希望名字不要变,依然是沈梁。”
师父给我起的名字,连接的是两个家庭,我不想换。
周子恒没再多说,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扫尾,见我安然无恙,便先一步离开。
齐菲也忙的很,她的大料爆炸,领|导恨不得派车请她回台里开会。
我催促着哭成泪人的她先去忙,纯良留在家里照顾我。
待屋子空了空,我挺不住就病了。
很难不生病,毕竟我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不过是用术法加持,才能在车辆撞击上来的一瞬间保住我的原身,否则就那个撞击强度,不说腿断胳膊折,我肝儿都容易吐出来。
恰恰是因为术法,我原身落地时才只是吐出了很少一部分血。
没有搞出惨不忍睹,令人退避三舍的画面。
但那天终归是承受了太多的反噬,一来我抽取了钟思彤的命格,属于大逆不道。
后背布满了藤蔓般交错的瘢痕,旋即又摄取了钟岚的灵力,在瘢痕上添加了新伤。
我这还不消停,又破了钟思彤的屋舍,这在正法当中讲,绝对是送活人走上死路。
用我师父的话说,就是挖坟掘墓了。
背身的瘢痕因此便延伸到了后腰。
最后我又利用出阴神上了钟思彤的身体,对于阳差的规矩来讲,我依然是在作恶。
阴神怎么可以随便上人身?
开车撞了自己后,我又被迫散出术法护身,可以说,我每个步骤都是在作死。
看着是我在虐钟思彤,同时也是在虐我自己。
只不过我会用笑容掩盖一切,只要我笑,我就不信谁会看出我疼。
血条被大幅度的消耗,元神归位后,那晚我便直接病倒了。
不过做邪师的好处就是“外损”。
说白了,即使我病歪歪的,也不至于像先前那样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外损会令皮肤不断的开裂,后背流着脓液,腐烂后再次愈合,凸起的瘢痕越发恐怖狰狞。
这亦然算是天道布下的法则,令邪师保持清醒的去疼。
要为自己做下的恶行买单,谨记回头是岸。
我当下自然是不能回头的,所以我泱泱的靠在家里养伤,每日给自己包扎换药。
后背只要一冲向镜子,我自己都想吐。
瘢痕从后肩膀盘亘了腰间,细细密密,犹如无数的蜈蚣堆积。
不断迸裂的伤口还会流出黄呼呼的脓液,比我十二岁时烂的疮口还要恶心。
基于此,即使后背的角度让我换药不方便,我也坚决自己来,不想谁看到这么反胃的皮肤。
在这种状态下,我一开始很担心袁穷会突然杀上门来,毕竟我状态不佳。 记住网址m.luoqiuxzw.com
谁知他竟然一直没露面,给我空出了充足的休养时间,丝毫没有来打扰到我。
连我的家人都很太平,纯良问我袁穷是不是被我震慑到了,我觉得不可能。
袁穷有“衣服”加身,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我震慑到?
你要说他是发好心,更不可能,他做梦都恨不得将我嚼碎了。
直到我有一晚给自己换药,看着后背的伤口猛然明白,袁穷是不想“喂”我吃东西!
邪师邪师,走的就是六亲不认的路子!
当我承受反噬伤口加深之际,亦然是胃口大开之时。
这期间要是有具备修为的灵体送上门,就等于给病入膏肓的我注入强心猛|药,我会疯狂的摄取,提升修为亦可加快伤口愈合,纵使瘢痕难看,总比日日流脓要强。
袁穷邪师做的经验丰富,深谙这其中的门道,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挑衅。
要知道,我可是在钟思彤进入包房后就破了袁穷给她的护身符。
袁穷即使身处千里之外,也会感应到自己的法门被破。
钟岚又是被我摄取完修为击碎天灵惨绝而死。
那家伙对我现在的情况肯定一清二楚。
我如今入邪,又有摄雷之术傍身,更不要说我身上还有个师父留下的罩门。
现阶段我等于和袁穷相互掣肘。
他鬼精得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我想他私底下应该夜不能寐,恨不得狂抽自己嘴巴子!
为啥?
谁叫他在仓库中对我说入邪能够起势,且不受命格限制呢。
他袁穷以为足够了解我,我就会要一条路走到黑,他掐住我眼不容沙的性格特点,试图一点点逼死我,奈何我彻底放下顾忌,不敢说绝境重生,对于他袁穷,我绝对是触底反弹。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了。
于是连续多日,我都是以观众身份在家看着张溪儿的新闻报道。
她占据了所有的电视、网络、报纸、杂志的媒体的头条。
哪怕警|察仅仅只发了一通声明出来。
无数的媒体便会一拥而上。
在新闻报道上,我的称呼是路人、行人、意外身亡的无辜者。
撑死了多加一句话,死者为年轻女性,正值大好年华。
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张溪儿究竟撞死了谁。
大家关注的只有公众人物,谴责张溪儿拒不认罪的行为。
我并不需要紧跟新闻报道,因为警|察局那边有周子恒的人,他会第一时间给我传递最新消息。
比如张溪儿第一晚就精神崩溃,在做笔录时说有人在外面喊她的名字,还说墙面伸进来了人手。
晚上她完全不睡觉,就说天花板有人看她,还说她妈妈是被我给一掌拍死的!
警|察一调查,她妈妈都死了五年了,在医院的就诊记录都能完整的调出来,咽气后还有医护人员在场签字,我这被撞死的受害人是穿越时空去给她母亲拍了一掌吗?
张溪儿的律师认为她精神恍惚,申请外出就医,在暗处的周子恒不是吃素的,他直接上交证据,张溪儿在撞我的当日还在赶通告,精神状况十分正常。
甚至从私房菜馆出来时,她的交流也没有任何障碍,连张溪儿的助理和司机都能作证。
撞完人后,她反而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摆明了要逃避责任。
警|方表示不能姑息,拒绝张溪儿的就医申请,只是让精神科的医生前来给她检查。
检查结果是她幻觉异常,这种也可以称为应激性精神障碍。
恰恰是她撞完了人,惊吓过度才有的连锁反应。
结果就是张溪儿被拘|押,在此期间,张君赫去探视了两次。
两次均已大吵无疾而终。
我本以为张君赫会给我来电话说些什么,没有,他很安静。
见完张溪儿两次他就将一切都委托给了律师,说是会服从判|决,没再出面解决什么。
披着张叔外皮的袁穷露了一面。
周子恒那边给我的消息是老张接到消息就从外地匆忙赶了回来。
他在铁栏外看到钟思彤就怔住了!
钟思彤还以为自己能得救,在审|讯椅上拼命挣扎,大喊着张叔救我!张叔救我!!
老张当时面如死灰,陪同的警|察还以为老张是在为这个女儿扼腕惋惜。
只有我知道,袁穷那时的表情是无力回天。
我将钟思彤所有的后路都斩断了。
他不是心疼女儿吗?
不是还妄想给他女儿寻找新命格吗?
屋舍被我毁了,我看他袁穷还能去伤害谁?!
还怎么要让他的宝贝女儿活下去!
老张见了钟思彤一面后就退到幕后,不过和张君赫认罚态度不同的是,老张聘请的律师一直在试图将钟思彤捞出来,甭管是取保候审,还是保外就医,他一定要让钟思彤出来!
亲爹做的是尽职尽责。
垂死挣扎吧。
我看着关掉的电视没什么表情。
之所以要走这么狠的一步,我就是要钟思彤毫无生机。
自从钟思彤进去,距离现在已经是小一个月。
一段时间以来,钟思彤的新闻热度没说下去,反而一波高出一波。
我几乎可以预料到,她会被骂进棺材,一来是阴人之气加持,她想不走背字儿都不成。
二来就是她的态度太过恶劣,抗|拒执法,到这步了,还不认罪。
当着镜头的面还说她没错,高喊着她冤枉,她是被利用,梁栩栩是自己撞自己!!
不用担心钟思彤会在媒体面前将我的名字透露出去令我的家人多虑。
她那种案件不可能现场直播,所有的新闻发出前都会有专人审稿。
只要张溪儿说了我的名字,观众看到时都是消音处理。
甚至我在肇事现场的趴地照片,能在媒体上找到的,都是打码的。
我现在的新身份依然是沈梁,沈栩栩,我也没急着让纯良回镇远山那边销户。
纯良更是嫌这事儿膈应晦气,拿到我“死亡证明”那天都恨不得当场给撕了。
所以我户口还在镇远山,除了在警|方媒体那里我死了,殡仪馆里冻着一具代表我身份的女尸。
我本人,依然好端端的活着。
“姑,我明白了!”
纯良突然看向我,“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玩汽车撞自己这个花活了!”
“你又推理出什么了?”
我调整了下姿势站起来,后背靠久了伤口又疼又养,保守估计还得养两三天。
“三点。”
纯良神经兮兮的扒拉起手指,“第一,给张变脸送进去,第二,袁穷捞不出来她,自然就救不了她,第三,你这出儿是要做给成大哥看的,等成大哥出来了,如果他解完花蛊还没忘掉你,周大哥就带着成大哥去看那具女尸,你的死亡原因合情合理,沈栩栩,你真是以玩死自己为代价,将所有人的后路都铺好了啊!”
我笑了声,慢悠悠的走到落地窗边,“大侄儿,你那脑袋里可能都是褶,聪明的很。”
更深一层的用意,的确是为了成琛。
周子恒直接说我死了,成琛也会疑惑,我怎么死的?
如今一目了然,齐菲那晚并非没拍到我趴在地上的脸,她只是没将那种照片公开上传。
在我的授意下,齐菲已经将照片发给了周子恒,回头周子恒将照片给成琛看完,再结合这段时间轰炸式的新闻报道,证据全部摆在这里,成琛想疑心都不成。
“姑呀,我脑子里的褶再多也多不过你呀,你不愧是阴阳先生啊,你是真能算啊!”
纯良眼又红了,“现在结果你满意了,菲菲调了部门,做了她梦寐以求的民生时事类记者,冲在第一线的,事业上可谓是风生水起,极受领|导重视,懿儿姐那边也出院了,昨个我听她给你去电话说都能出门去遛弯了,周子恒为啥对你尽心尽力,还不是因为他女朋友都被你给救了。”
“乔哥那边因为张溪儿的热搜,将他和高岩的事情全部压了下去,现在就等你的信儿,你要说没事儿,乔哥回头就能去上班了,你家里人就算是蒙在鼓里,也有一千多万资产,等你哥出来完全不用担心生计,分分钟和那位夏岚岚走向幸福的新生活。”
纯良劲劲儿的对我道,“你呢?沈栩栩,你的身份现在都是假的,我现在都怀疑你是假阴人,不是说阴人能妨害的周围人一个都不落好吗?怎么闹到最后,跟你亲近的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你反而给自己玩死了呢?沈栩栩,你太伟大了,你给自己伟进去了!”
我静静的看着窗外,十一月末了,北方树木上只有零星的枯叶。
冷风簌簌,肃寒冷清。
“纯良,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我说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你少来那套!”
纯良不忿的,小老头似的背手颠颠的奔到我身边,“我现在不想和你俩瞎矫情,你心挺大啊,还有心情搁这风花雪月呢?我就问你,你砰一下给自己整没了,能不能再给自己整回来!!”
我忍不住笑,一笑抻的后背都疼,嘶嘶了两声,转头看向他,“纯良,你有些话说的不对,因为你太向着我了,所以你很多时候都在偏心,你觉得雪乔哥的新闻过去就过去了?他吃完药被抢救过来就不再难受了?你觉得我家里人得了一千多万就能忘记前十一年因为我所受的苦?你以为我二哥出来和岚岚姐结婚,就能让他忘记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纯良涨着脸,“可现在的结果是……”
“只是我在弥补啊。”
我耐心道,“纯良,我做再多都不够的,人生很短,经不起蹉跎,疼了就是疼了,伤了就是伤了,不能因为眼下的结果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就认为它没有疤痕了,对我来说,做再多都不够的。”
“我主要是担心你。”
纯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我的后背,“以后怎么办呢?”
“先报仇,再说以后。”
我看着窗外,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纯良眉头一紧,刚要说什么,鼻血又出来望风了。
上回被我伤的真挺重,毛细血管特不好养,尤其是要换季,他打个喷嚏鼻血都得流出来。
不过我也一样,近段时间之所以在家修养,“外损”是一方面,我这阴人的身体也在提醒我时间。
虚的很!
私下里我鼻血流的比纯良还凶。
流一回不说得浪费多少纸巾,哪一次我都双眼发黑,分分钟就要撅过去。
但有个好处,副作用让我更白了,起码咱站出去,脸儿还能看,白净的绝对透亮。
嗡嗡~
夕阳正一点点从客厅消退,手机声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张君赫发来的短信息,只有一行字——
‘刚刚接到消息,钟思彤咽气了,魂魄困在高墙中出不来,就直接化掉了,从此灰飞烟灭,梁栩栩,你和她的梁子,终于了断。’
不多时,手机铃声响起,周子恒在警|方那边的人给我来的电话。
结果和张君赫的短信息一样。
张溪儿的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猝死。